第10章 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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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恕推開門的時候,鐘悅他們還在熱熱鬧鬧地補妝,見他回來,紛紛笑着和他打招呼,都刻意沒提剛才他剛才狀态不對的事,只有慕鶴軒小聲問了句:“哥,好點了嗎?”

齊胤給的那張名片還被季恕握在掌心裏,他不自覺摩挲着上面燙金的簽名,點了點頭:“好多了。”

“那就行。”慕鶴軒放松下來,閉着眼讓化妝師在自己眼皮上塗塗畫畫,突然又想到了什麽似的舊事重提:“上次和你說上我家過年那事,你想好了嗎?”

“想了,”季恕答,“老幺,我還是不去了吧,我就陪着院長多待一會兒也挺好的。”

慕鶴軒沒接這話,眉心淺淺皺起一道溝壑,很明顯對這答案不太滿意,他睜開眼,望着季恕欲言又止,最後只是又叫了聲:“哥……”

有時候人的第六感準得出奇,就像其實往年慕鶴軒也不怎麽強求季恕一定要住進他家裏,但今年他就是有一種奇怪的将要分離的預感,好像如果不抓緊的話,就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似的。

這話他當然不能說,只能低着頭自己生自己悶氣,季恕補好了妝,見他還在為此事糾結,便伸手在他做好了發型的頭頂虛虛拍了拍,神色如常,仍把他當小朋友看:“行了,又不是不見面了,過完年不還要住在一起麽?”

這種承諾似的話卓有成效,慕鶴軒擡起頭,盯着季恕的眼睛,有點執拗地說:“那我給你們帶我媽媽自己烘幹的香腸吃,隊長,我記得你最愛吃這個。”

季恕笑着點頭,剛要再說什麽,趙鵬已經開始催促:“快點,早拍完大家都早下班!”

“來了!”

他應聲,絲毫看不出十幾分鐘前的頹喪,引得趙鵬多看了他幾眼,最後不陰不陽地說:“休息好了?”

“都好了,多虧您火眼金睛,發現我狀态問題。”

“少和我說這些場面話,快滾去拍照!”趙鵬不耐煩地背過身,嘴裏又叼了根煙,卻沒點燃,過了會兒才有點別扭地道,“倔驢腦袋。”

“好嘞!”

趙大攝影師說話不留情面,但實則刀子嘴豆腐心,又加上和楊明私交甚篤,這幾年沒少照顧他們團,自然對季恕的家庭狀況也門清。季恕猜想他是以為自己又在為過年這樣團圓的節日而暗自神傷,也就順水推舟地應承下來,後面的拍攝十分順利,将将在計劃好的時間裏完成,卸了妝的鐘悅癱在椅子上刷手機,半死不活地提議:“今晚要不要聚個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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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意見。”李知行懶洋洋的,“這幾天不是都沒什麽活,出去玩玩也行。”

慕鶴軒也點了頭,于是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一直沒說話的季恕身上,後者看了眼時間,晚上七點半,距離十二點還有四個半小時,足夠他按時回宿舍去夢周公,便應下來:“好啊。”

年底這陣忙,他們好久沒有一起出門吃飯的機會,楊明估計也這麽覺得,所以鐘悅打電話去報備的時候不僅沒為難,還主動給他們訂好了包廂,除了囑咐要少喝酒之外,其他的便任他們去了。

司機将他們送到飯店門口,說好了結束再來接,餘下的時間便是屬于STAR的聚會時間。

不大的包廂裏,一杯倒的鐘悅和兩杯倒的李知行抱在一起哭;季恕口袋裏仍裝着齊胤給他的那張名片,他握着酒杯愣神,想下午對方說的那句意有所指的話,冷不防被撒瘋的鐘悅拍了下肩膀,後者打了個酒嗝,滔天的酒氣熏得他皺眉,轉頭叫旁邊的慕鶴軒:

“老幺,你把他們倆酒杯給收了。”

靠譜的老幺慕鶴軒點頭,卻被摟着季恕的鐘悅給打斷了,這厮喝多了比正常時還要二百五:“不、不許收!老大,咱們不醉不歸昂!”

“醉你個頭!”季恕罵他,“你把楊哥說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喝成這樣,明天臉還不腫成豬頭了!”

“我、我樂意!”

鐘悅又打了個酒嗝,把季恕握着一直沒喝的那杯酒往他嘴巴邊兒杵:“老大,你也喝,天天看你都、都一臉有心事的樣兒,問你你又說沒事,怎麽,還把我們當不當兄、兄弟了!”

醉鬼鐘悅說話不過腦子,偏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季恕當即不吭聲了,他拿着酒杯,過了一會兒,下定決心似的一口悶了,低聲地道:“對不起啊,小悅,現在還不能說。”

最起碼……也要等到一切都結束之後,可是真的會有那麽一天嗎?

如果季恕能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那他一定死也不會喝下這杯酒:因為鐘悅抱着他那酒瓶癡癡地笑,想也知道根本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反倒是他自己,喝下這杯酒之後,某種難以名狀的燥熱漸漸從身體深處升起,熱意愈盛,燒得他臉頰都一片暈紅,可他分明沒有醉。

這種奇怪的昏沉與眩暈令他有種不太妙的預感,他倏地放下酒杯,玻璃杯與桌面相撞,引得慕鶴軒看過來:“怎麽了,隊長?”

“沒、沒事,”他強顏歡笑,“剛才喝急了,有點暈,我去洗把臉。”

慕鶴軒不作他想,理解地點了點頭,于是他從席間站起,不知自己是怎麽維持着正常表情與步伐走出去的;他沒進洗手間,走出包廂門的那一刻就戴上了口罩,寬松的外套帽子也被他扣在頭上,他頭也沒回,走出了飯店大門。

他只想要跑,跑得越遠越好,誰都別被他連累,哪怕他要一個人死在帝都深夜寒冷的街頭。

季恕越走越快,到最後幾近于跑,口袋裏的手機亮着,他臨時編撰的蹩腳借口靜靜躺在和慕鶴軒的對話框裏,他不知道對方會怎樣回答他,信或不信,他都沒有餘力去在意;那種燥熱分分秒秒地折磨着他,他步履開始踉跄,眼前一片眩暈,最終,摔倒在一條無名的巷邊,四周一個人都沒有,隐約間仿佛重回車底,又變作那只無家可歸的流浪貓。

“喂!”徹底暈睡過去之前,他看到一張焦急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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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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