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6.初見

殺青後,許青又休養了兩天,然後去拆紗布。眼眶還是有些淤青,但已經消了腫,這大概是他白皙的肌膚上唯一燦爛的一抹顏色了。

金恩旬讓收銀小妹幫他上藥,自己坐在電腦前LOL,手指在鍵盤上噼噼啪啪地敲着,嘴上叼着煙,面前是一片青藍煙霧,道:“虧得你不用手機上網,否則你都不知道那件事傳成什麽樣子了。”

“什麽事?”許青微微眯着眼,仰着頭,斯文柔弱的面容讓給他上藥的收銀小妹臉紅心跳,下手都有些抖。

“一個是你前劇組的事,還有一個就是衛一全那事,哎喲,那熱鬧勁。平日我也不看這些八卦,要不是牽扯到你,我也懶得看。”

許青皺眉:“還沒消停?”

“嘿,你是不知道,一環扣一環,那比宮鬥戲還好看。”金恩旬帶着一只耳機,嘴裏突然罵了幾句什麽,手指把鍵盤按得梆梆響,片刻才又繼續道,“你前劇組那個女主角,就那個整容女,什麽名兒來着?”

“秦可可。”

“噢對,你打架的事跟她一毛線關系都沒有,非得朝自己臉上貼金,什麽有媒體爆出……哎!中路他媽的傻逼嗎!人呢!”

許青不打游戲,但看金恩旬打得多了,多少知道一些游戲用語,斜着眼看了屏幕一眼:“媒體爆出什麽?”

“等等……哦,媒體說你打架是為了她,然後她那個前男友叫什麽小傑的,還在微博上炮轟你,說你破壞他們感情,不是你的話他們也不會分手。”

許青一頭霧水,簡直被這劇情弄懵了:“什麽跟什麽?我什麽時候破壞人感情了?”

“可不是嘛?所以才說秦可可這人……評論還真沒說錯,熱門哪兒哪兒都有她,甭管真的假的,反正蹭着熱度就行。我猜她經紀人是看你沒後臺,無依無靠地,所以想怎麽诽謗都行。”

許青無語片刻,嘆了口氣,收銀小妹哆哆嗦嗦地道:“前幾天還有人爆秦可可的微博小號呢,那上頭全是罵人的話,還各種點贊其他明星的微博,點贊的都是什麽……骨折啊,進醫院啊,出軌啊……總之不是什麽好事。”

金恩旬道:“你說他們活得累不累啊?整天像有個攝影機在跟拍似的。”

許青沒說話,片刻後突然笑出了聲。金恩旬終于分神将目光從游戲上撕下來,頗為奢侈地賞了他一眼:“又戳你哪個神奇的笑點了?”

許青勾着嘴角,搖搖頭,沒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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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金恩旬打完一局,大概是戰績不大好,罵罵咧咧地關了游戲,又點了根煙,騰雲駕霧地道:“你跟那衛導不是約了晚上見面嗎?”

“嗯。”

“在哪兒見?”

“金閣大酒店。”

“……”金恩旬夾着煙,看了他半響,“晚上,在酒店見面?”

許青早就上完藥了,坐在角落裏看報紙,聞言擡起頭來,目光安安靜靜地:“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別亂想。”

“不是我亂想,是……”金恩旬吐了口長長的煙,拍板道,“我晚上開車送你,我就在外頭等着,不行你給我電話。”

許青說不感動肯定是假的,他這個人從來不喜歡給人添麻煩,當年師傅收留他,他除了演戲就是拼命打工,錢存起來也都是用來支撐他和師傅的日常開銷的,他不想讓師傅覺得收留了一個累贅。

師傅拿了錢走了以後,他也沒怪過他,錢沒了還可以再賺,師傅之前交了一年的房租,押了第二年房租的半年押金,給了他足夠的賺錢的空間,已經很好很好了。

後來他一個人有些難以支撐房租,金哥也常幫他延期,他已經很是過意不去了,現在還要麻煩金哥為他擔憂,萍水相逢之人,能為他做到這個份上,若是以後他真的不走這條路了,對金哥的恩情也必是要還的。

“謝謝金哥。”他誠懇地道,“又要牽累你讓嫂子罵了。”

“你別理她。”金恩旬笑起來,“你嫂子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知道你不容易。下次來看你大侄子好不好?小小金出生到現在你就看了他一次,小小金還記得你呢,上次還在問許哥哥什麽時候來,讓你唱歌給他聽。”

許青笑起來,想起金恩旬那已經快十歲的大胖小子,有些頭疼又有些感慨地道:“許哥哥沒錢買禮物,不敢去啊。”

金恩旬一包衛生紙砸了過去:“臭小子!”

當天晚上,金恩旬開着他的五菱宏光送許青到了金閣大酒店門口,金恩旬看着那幾十樓層高的高檔酒店,感慨:“都姓金,待遇就他媽差這麽大呢。”

許青失笑,又有些緊張地理了理衣襟,金恩旬看着他那似抹了膠水一樣的頭發,無奈:“都跟你說了幾次,不要用你那假冒僞劣三無産品的發膠了……你這弄得都什麽玩意兒。”

許青抹得頭發一絲不茍,全部往後黏在頭皮上,露出程亮的腦門,顯得他的臉更瘦更長了,快趕上馬臉了。

許青深吸一口氣,開門下車,他的白襯衣在燈光下微微有些發黃,鞋子是金恩旬借給他的,狗屎色的尖頭皮鞋,套着有些寬大的西褲,總覺得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

已經二十七的許青看起來還是像個大學生,皮膚很嫩,在燈光下也毫無瑕疵,大概因為窮的關系,沒什麽好的油水吃,每日蔬菜瓜果,倒也健康。

沒電視可看,沒手機可玩,生活極其規律——除了拍戲的時候,跟劇組偶爾會熬夜,大部分時間他還是可以準時上下班的。

早上五點起,晚上十點前睡。

沒有戲的時候就兼職打工,發發傳單算好的,跑快遞送外賣比較難把控時間,尤其外賣,夜裏十二點還在外頭跑夜宵也是常事。但是錢賺得比群演多。

他進了旋轉門,門衛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卻也沒來阻擋。

酒店一樓是大飯店,飯店領班看到他在門口東張西望,走過來禮貌微笑:“您好先生,請問幾位?有預約嗎?”

“有,那個……衛先生預約的。”

“啊,衛導的客人?”領班顯然是認識衛一全的,立刻道,“我帶您去,請跟我來。”

衛一全定的是包廂,包廂名是“鏡花水月”,到了門口,領班伸手要敲門,許青有些緊張地道:“我、我自己來吧。”

他下意識捏住了衣角,領班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程亮的腦門上轉了一圈,禮貌地離開了。

許青對着紅木門深吸了口氣,将要說出口的話在嘴裏翻來覆去默念幾遍,确定沒問題了才伸手敲門。

咚咚咚——

有節奏的三聲,不輕不重,房間裏卻沒人應。

許青提起的一顆心不知往哪裏放,臉上露出一點疑惑,又敲了敲。

正這時,一把好聽的低沉男聲在身後響起,對方很是自然地道:“咦?難道是許先生?”

許青吓了一跳,慌忙轉身,視線裏撞進一個比自己還高出一頭的男人,正是媒體新聞上常看到的那張臉——衛一全。

許青舌頭一下繞成了圈,咬着舌尖蹦出一句:“許先生您好我是衛青!”

衛一全:“……”

許青:“……”

許青臉騰地紅成了剛出鍋的大蝦,被發膠黏得死死的頭發似乎都有要全體起立跳起尬舞的節奏。

衛一全噗嗤笑出了聲。

“衛青……哈哈哈哈……”

許青忍不住擡起手捂住了臉,幾乎要發出尖叫。

“不用緊張,”衛一全哈哈哈笑着推開門,“不好意思,我剛好去了洗手間。”

許青搖頭,抿着嘴唇,說不出話來。

他從臉紅到耳朵,又從耳朵紅到脖子,從衛一全的視角來看,大概是全身都紅了。

“随便坐。”衛一全道,“這包間有點大,不過他們這也沒有小包間,我這個人又不大喜歡在大廳吃,狗仔太多了,你懂的。”

衛一全穿着幹淨雪白的襯衣,沒打領帶,微微開着兩顆口子,露出大片麥色肌膚;他邊坐下邊将袖子往上折了三折,擡頭看見許青還在門口站着,又指了指對面的椅子:“随便坐啊,別緊張。”

許青忙在對方“指定”的位置上坐了,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擺。

包間服務員開始上菜,碩大的桌子就坐着兩個人,轉盤上先是擺上涼菜,随後上了三個熱菜。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随便點了一些。”衛一全道,“喝酒嗎?”

許青忙搖頭,想起什麽,又慌道:“我、我不大會喝,衛導您不用管我。”

衛一全被他的樣子逗笑了,對服務員道:“那就來杯鮮榨吧。”

包廂的隔音很好,門一開還能隐約聽到嘈雜聲,門一關,就安靜的仿佛落針可聞。

許青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動了動喉嚨,還沒想好怎麽開場,就聽對方随意問道:“許先生今年二十七?”

“……是。”

“幾月的?”

“……二、二月。”

“咦?不就是這個月?”

“是。”

衛一全看着他:“已經過了生日了?”

“……是。”

“哎呀,來得不是時候,”衛一全打趣,“你該早點跟我說,那咱們還能一起慶祝你的生日。”

許青不尴不尬地笑了一下:“謝、謝謝衛導。”

衛一全第三次勸慰道:“不要緊張,我又不吃人。”

許青抿了抿嘴角:“抱歉……”

衛一全挑了挑眉,朝椅子後一靠:“嗯哼,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麽演了十年還是個群演了。你這樣不行啊,要學會積極表現自己,懂?虧你還長得這麽好看,哎,你頭上用得是膠水嗎?”

許青:“……”

導演,他想NG再來一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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