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9.作死
翌日鬧鐘響時，許青翻了個身，耳邊只聽“砰咚”一聲，他猛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抱着的手機落在了地上。
許青駭得心髒都停了，忙伸手将手機撿起來，仔細看看，幸好沒壞。
他舒出一口氣，只覺得這手機變成了個燙手山芋，若是手機壞了，估計衛一全二話不說就會買個新的來，到時候他又該如何自處？
許青抓了抓頭，惱火地坐起來，心裏總有個地方堵着，憋悶得難受。但無論如何，日子總得過下去，不能因為這麽一點小事，就躲着不見人吧？
小事……被男人追求，還是個大導演追求，這是小事嗎？
許青覺得自己的三觀簡直要崩塌了，他起身匆匆洗漱，穿好衣服鞋子準備出門時，林柒的電話打了過來。
“林姐，早。”
“早，我今天就不來接你了，我和雲瀾臨時有事要出差。”
“沒關系，我自己去就行了，”許青忙道，“不麻煩您和雲瀾師兄。”
林柒嗯了一聲，又跟他說了一些今天的安排，交代完畢後她道：“乖，不要讓我擔心。”
許青想起昨天衛一全的話，心裏莫名發虛，咳嗽一聲道：“放心吧林姐。”
挂了電話，許青背着包下樓吃早飯，還是在老地方，豆漿油條加煎蛋。
老板看到他還問：“最近有空來兼職嗎？有個孩子辭職了，店裏有些忙不過來。”
“抱歉，”許青端着餐盤笑笑，“我有新工作了，挺忙的。”
老板一愣，倒是挺為他高興：“是嗎？工作穩定了？那太好啦，你瞧瞧你也不小了，是該多為以後想想了，任性也不是這麽個任性法啊，對不對？”
許青無意解釋，端着餐盤幾口吃了早餐，有人進門時他總下意識看過去，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看到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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擠公交趕到公司，他五髒六腑差點都變形了，擔心手機被偷，他一路上死死将手機捏在手裏。
上午是形體課，下午是表演培訓課，他沒有什麽通告，早早去了休息室換好衣服，綁鞋帶的時候門“咚”地一聲被撞開，王宇傑和其他幾個藝人說說笑笑走了進來。
一見許青在裏頭，吵鬧的聲音有一瞬間的停頓，但很快王宇傑就笑着走上前來，朝許青旁邊一坐：“這不是許師弟嗎，早啊。”
許青有點尴尬，但被人找碴這種事以前在劇組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他揚起習慣性的溫和笑容，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禮貌道：“王師兄，早。”
王宇傑看着他的樣子就犯惡心，故意道：“我聽說雲瀾師兄臨時要趕一個活動，一大早就去機場了，林姐應該沒時間接你吧？你怎麽來的？衛導送你來的？”
其他幾個藝人不尴不尬地笑了幾聲，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王宇傑這般喜歡作死，既然知道許青有後盾，能不招惹，自然是不去招惹的。
甭管別人用什麽手段爬上來，管好自己的嘴才是正經事。
許青依然很有禮貌：“不是，我坐公交來的。”
他起身準備離開，盡量不跟王宇傑有什麽接觸，他不想惹麻煩，既然惹不起還不能躲麽？
王宇傑卻不想放他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別走啊，咱們師兄弟交流一下感情啊，課還有一會兒才開始呢。”
有藝人上來打圓場，轉移話題道：“傑少，聽說你下午有事？”
王宇傑得意一笑，卻也并未放開抓住許青的手：“是啊，下午我有個通告，是個代言活動。”
王宇傑将代言兩個字念得很重，果然會察言觀色的其他藝人就羨慕道：“代言嗎？太棒了，不愧是傑少啊。”
“不是我說，咱們公司雖也有那麽幾個大腕，但總歸還是要捧新人的，市場不可能只靠那幾個大腕撐着啊？縱觀整個橙心，有實力又年輕的就屬傑少了，照這個節奏，橙心下一個要力捧的非傑少莫屬了啊！”
王宇傑更得意了，他翹起二郎腿，看着被自己逮住掙紮不掉的許青：“新人啊，咱們許師弟也是新人啊，而且還新得不能再新了，年輕好看……啊，說到年輕，許師弟，你今年都二十七了吧？”
幾個藝人眼看話題又回到了許青身上，頓時苦不堪言。他們不想得罪許青，但也不能得罪王宇傑，真是左右為難。
沒人接話，王宇傑就自己接話道：“都說出名要趁早，其實我也不是很懂林姐為什麽會同意帶你，雖然你的資歷還是個新人，但你的年紀……啧啧，現在的小鮮肉十幾歲就開始參加各種活動了，你這起步也太晚了點啊。”
許青還混跡各種劇組裏時，沒少被人笑話年紀問題，這點冷嘲熱諷對他來說早已習慣了。如果是以往，他也許只是敷衍一下然後躲開，可現在不一樣了。
衛一全為他做了那麽多，還特意幫他警告過王宇傑，如果他總是要躲在衛一全身後，靠別人幫忙才能在這行混下去，未免太丢人了。
許青暗自吸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淺淡了下來，道：“是啊，我也想過這種問題。”
王宇傑得意一笑：“對吧……”
許青語速極快地打斷他的話：“不過我就喜歡這行，有什麽辦法呢？雖說這個年紀不太妙，但也沒有明文規定多少歲之前一定要做出什麽成績吧？真要說起來，師兄你豈非也很危險了？”
王宇傑臉色頓時一變：“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只是順口說說，”許青心髒跳得很快，他很少同人針鋒相對，緊張地捏緊了拳頭道，“快上課了，讓老師等着我們不大好吧？”
王宇傑十九歲出道，可惜始終沒翻出什麽浪花來，混到現在已經三十多了，始終在男三號和各種通告之間轉悠，出過幾張專輯，也都石沉大海。
最近一兩年，大概是着急了吧，怕被公司放棄的他想盡辦法博噱頭，花邊新聞裏總能看到他的影子，又不會做得太過，分寸拿捏得正好，總能給自己留有一線餘地。
于是公司也就沒怎麽管他了，就這樣靠蹭熱門熱點，居然還混出了點名堂，最近代言多了起來，雖然不是什麽大品牌，但總歸比什麽都沒有來得強。
王宇傑的長相算是硬漢派的，日韓型的小鮮肉挨不上，實力派又不沾邊，其實身份界定異常尴尬。好在最近大叔類型還蠻吃香，過幾天有雜志社拍得一套寫真合集要上市，主題剛好是“叔”型，他在其中也占了兩頁，經紀人正打算借着這一波勢頭沖一下。
在這個行業裏的人，沒有誰會輕言放棄，只要有一點點希望，都會緊抓不放。
糾結矛盾，迷茫失措，在岔路口不知如何選擇的人也遠遠不止許青一個。
所以憑什麽就許青這麽好運呢？
王宇傑上課的時候一直盯着許青的背影看——培訓課主要是開給新人的，像王宇傑這樣的早就不用上課了，但王宇傑有事沒事還是會來混混存在感，美其名曰，跟新人們建立感情。
其實有心人知道，他不過是在積累自己的人脈而已。
日光從窗口斜斜穿過，落在許青白皙的肌膚上，他上課很認真，額頭微微出了汗，脖子上搭着塊毛巾，寬松的适合伸展的衣服擋住了他纖細的腰和修長的腿，但因為衣領太大，總時不時會露出一片細膩肌膚，微微下陷的鎖骨，還有……
許青擡頭，吓了一跳，不知何時王宇傑已經站在他面前了，目光正肆無忌憚地打量他。
他被那雙眼睛看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識伸手按了按微微敞開的衣領。
借着下蹲的動作，王宇傑湊近過去，小聲道：“你跟衛導做過幾次了？”
許青腦子裏嗡地一聲，猛地擡頭，因為太過用力他的脖頸一帶發出“咔”的聲音。
王宇傑笑得不懷好意：“我又不會說出去，大家都是一個公司的，而且還跟衛導有關系，我要是說出去了，豈不是自己找死？”
許青胸口劇烈起伏，硬是咬牙将怒氣吞了回去，壓低聲音：“衛導跟我什麽事都沒有，你不要胡說八道。”
王宇傑半個字都不信，懶洋洋地道：“那他為你做這麽多幹什麽？閑得沒事吃飽了撐的？顧湘那麽一個美男子他都不稀罕……我很好奇，你到底有什麽手段，可以讓他為你忙前忙後？”
許青轉過身，幹脆不去看他，眼不見為淨地道：“衛導跟我什麽事都沒有，我們是清白的。”
趁着老師轉身，其他藝人不敢多話的時機，王宇傑雙膝微微往前一頂，許青毫無防備頓時要往前栽倒，王宇傑一把摟住他的腰，嘴裏道：“哎呀呀，怎麽這麽不小心，沒事吧？”
看起來只是好心地攙扶，許青卻陡然變了臉色。
王宇傑居然故意拿下-身蹭上他的……
許青轉身猛地推開了王宇傑。
老師吓了一跳，回過頭來：“怎麽了怎麽了？”
王宇傑聳肩，一臉無辜：“咱們許師弟大概是有潔癖，不許別人碰他。”
他話音又一轉，當着所有人的面調笑：“不過如果真是這樣，那位先生要怎麽跟你恩愛啊？”
老師皺眉，他知道王宇傑這個人的性格，骨子裏不是個好人，但表面功夫還是樂意做一做的，跟公司裏不管是老人還是新人處得都不錯，但今天是怎麽回事？
來自意大利的老師操-着不大流利的中文道：“王宇傑，不要打擾其他同學學習。”
王宇傑點頭：“好好，我這就出去。”
許青臉色難看極了，因為怒氣和屈辱渾身都在微微發抖。
老師擔心地看了許青一眼，他對這個脾氣溫和，十分安靜，學得也很認真的學生很有好感，便提議道：“許青，我看你臉色不大好，不如先休息一下吧？”
許青梗着脖子：“不用了，抱歉給老師和師兄們添麻煩了，我們繼續吧。”
當天下午，衛一全就接到了林柒的電話。
那位意大利老師始終不放心，将這件事告訴了秘書，秘書轉達給了林柒，林柒幹脆将電話打給了衛一全。
“雖然我想警告王宇傑的經紀人，”林柒道，“但那男人油嘴滑舌，沒有真憑實據，我也懶得跟他多說廢話。上回你已經警告過王宇傑了，看來他并沒有往心裏去。你看怎麽辦吧。”
林柒當了這麽多年王牌經紀人，脾氣早不如以前了，有人挑釁到面前來，她若是不雙倍、十倍奉還，她就不叫林柒。
“我要是在C城，我就親自去收拾那小子了。”林柒道，“我陪雲瀾要在外地待一星期，我怕沒有個能說話的人站出來，這一星期許青會不大好過。”
衛一全正在開視頻會，一邊戴着藍牙耳機聽林柒絮叨，一邊在跟一個廣告客戶談生意，他們在經費預算上争執不休，衛一全的鋼筆在紙上點了點，突然道：“為什麽找我？”
客戶以為是在跟他說話，皺眉：“我們這次的車型加了許多未來元素，能把這種概念感表現出來的，我認為除了您不做第二人選。”
林柒則在耳機裏道：“其他人跟許青不熟，加上你這層關系，誰還願意輕易接近他？這還不是你惹出來的麻煩？你都幫了一次了，還怕這第二次，第三次？還是你要讓我去跟骊總談？到時候她會怎麽想？”
衛一全對着客戶一笑：“我接這個事也行，但我有個條件。”
那頭客戶頓了下，點頭：“只要在預算範圍內，您說。”
林柒皺眉：“什麽條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