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我說了算
下午的課結束後，閑得無聊，許青将上課的教室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秘書經過看到，驚訝：“許先生您不用做這些事，公司有專門的保潔員，他們會打掃的。”
許青笑道：“沒關系，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麽事做，我還想打掃完以後在……在借用一下教室，可以嗎？”
秘書見他有些忐忑，笑起來：“當然可以，您随意就好。”
許青松了口氣，趕緊将教室打掃幹淨，随後關起門來，自己深吸一口氣，開始複習老師教的課程。
下午的課是表演培訓，許青還是第一次上這種針對性的課程，學得非常仔細和認真，也許是有在現場實戰和觀摩的經驗，他的基礎比其他新人要好很多，領悟力也很強，但他自己依然沒什麽自信，總怕老師誇他是因為跟衛一全有關。
他在教室反複排演老師拿來當例子演示的臺詞和走位，一邊觀察鏡子裏自己的表情，對鏡頭時的角度……
雖然側臉不錯，但正臉似乎更顯嚴肅，笑得不太自然，總不能只靠側臉演戲吧？
許青自己跟自己較勁一個多小時，居然也出了一身的汗，嗓子也有點啞，他拿過放在地上的礦泉水灌了一大半，拿毛巾随意抹了把臉，又看了眼時間。公司快下班了，他也該走了。
許青有點不想走，說不清原因，只覺得如果待在公司，他的時間就有意義一些，一旦離開，就總覺得是在浪費時間，下班後的空閑期總讓他胡思亂想，心裏不安，總怕一閉眼一睜眼，現在的一切就都沒了。
不過想想明天周五，又可以去錄制現場工作，心裏稍微踏實了一些。
他去淋浴室沖了個澡，換下了運動服，提着肩包剛出大門，就聽到身後有人在喊他。
“衛、衛先生？”許青心裏咚咚跳，又尴尬又驚訝，“您怎麽在這兒？”
“我來接你。”衛一全雙手插兜，看着許青因為剛剛洗完澡而帶着一些水汽的面龐，聲音不由自主溫柔下來，“我跟林柒說過了，她也答應了。”
許青沒想到林柒居然會答應讓衛一全來接自己，他不安道：“這、這樣好嗎？”
衛一全一笑：“我有分寸，走吧，我車在地下停車場。”
許青在原地躊躇了一下，兩人前日的對話太過尴尬，他還沒做好面對衛一全的心理準備，可話又說回來，這事到底要怎麽樣才算是做好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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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發愣，衛一全在前頭又催了一聲他才趕忙跟上，兩人進了電梯下到地下停車場，路上還遇到了幾個正巧下班的公司員工，幾人一見衛一全，忙點頭問好，餘光瞄到跟在一旁的許青，表情一時有些精彩。
許青窘迫得無以複加，他并不擔心自己的名譽受損，只擔心會給衛一全添了麻煩。
衛一全為他拉開門，紳士地擡手擋在車頂下方，這樣的貼心讓許青心裏砰咚亂跳，耳朵悄悄地紅了起來。
他局促地坐進車裏，衛一全從另一邊上車，邊發動汽車邊道：“你的演技不錯，多給自己一些信心。”
許青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衛一全就主動解釋道：“我看準了時間來接你，結果聽說你一個人留在教室複習，我就沒打擾你。”
許青恍然大悟，不好意思道：“我、我經驗不夠，也沒上過專業的課，要學的還太多了。”
“怎麽會？你臺詞念得很好啊，我能感覺出來你的情緒完全進入了那個故事裏，雖然只有很短的幾句話，但發揮得很不錯。”
許青：“？？？？”
許青瞪大眼：“您、您怎麽知道……”
衛一全狡猾一笑：“我為了等你的時候不至于無聊，就去了監控室。”
許青：“！！！”
衛一全道：“雖然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句臺詞，不過你每次都有新的進步，也給了我很多靈感。托你的福，我還在監控室修了一會兒劇本。”
許青：“……”
許青瞠目結舌，不知道該如何回話，衛一全卻一轉話題，自然地詢問：“晚飯想吃什麽？我知道一家新開的火鍋店，去試試嗎？”
許青：“……”
“不過你明天有工作，”衛一全想了想，“還是吃清淡一點吧？”
許青木木地點頭，呆呆地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起來乖得讓人恨不得咬一口，衛一全等紅綠燈的時候實在沒忍住，伸手捏了一把許青的臉。
“哎！”許青回過神來，吃痛地捂住臉。
“需要那麽吃驚嗎？”衛一全好笑，“你做得工作本來就是要讓人看的。”
“不是……我只是……”許青也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麽，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複習時有沒有做什麽古怪的動作和表情，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丢臉丢到姥姥家，又很想讓衛一全以後不許去監控室偷偷看了，可那畢竟是他母親的公司，自己有什麽立場拒絕他？
衛一全卻似乎看穿了他糾結的小心思，哄他道：“好了，以後不經你允許，不随便偷看你，行了吧？”
許青抿了抿唇，悄悄“嗯”了一聲。
衛一全樂了，逗他：“你說什麽？沒聽清？”
許青大着膽子瞪他一眼，見衛一全沒有怪罪的意思他才放松了下來，靠在後座椅上看外頭風景。衛一全偷偷看他，感覺得出許青不自覺地對自己放下了防備，還有心思哼起小曲了。
這傻孩子……
衛一全勾起嘴角，按開了收音機。
兩人吃了一頓清淡的湯鍋，衛一全又教許青在手機裏下了某寶等常用APP，還教他怎麽捆綁自己的□□，在外頭怎麽用手機消費，許青聽得頭暈腦脹，皺着眉擺手：“不要不要，這看不到錢一會兒都不知道怎麽花出去的。以前就有人讓我申請信用卡了，我也一直沒弄。”
衛一全好笑，但見他執着也就不多說什麽了，反正許青真缺了什麽他買來就好。
他送許青到了家，也沒打算走，靠在車窗上看他：“不請我上去坐坐？”
許青很想說“不想”，但話到嘴邊還是沒出息的變成了“請上樓喝杯茶吧。”
衛一全進門就跟回自己家似的，半點都不見外，他脫了外套搭在沙發上又摘了袖扣往茶幾上一丢，将袖子翻卷了過來。
法式襯衫的優雅硬是讓他穿出了幾分痞子無賴的感覺，許青幫他收好袖扣，看着那上頭海藍色的寶石道：“這麽貴重的東西，不要随便亂丢啊。”
衛一全渾不在意，坐下左右看了看：“平時這裏就你一人住？”
“對啊。”
“我以為你們都是合租什麽的。”衛一全道，“你一個人住兩室一廳的房子？”
許青給他倒了茶放在桌上，在沙發另一頭坐了，道：“剛來的時候和師傅一起的，後來師傅走了……這兒房東是金哥，您見過他的，他是個好人，收的租金不貴。”
衛一全想起那個一臉兇惡的男人，皺了皺眉：“他……和你只是租房關系？”
“當然，”許青見衛一全高深莫測地看過來，意識到他想歪了，忙解釋，“金哥結婚很多年了，您不要亂想。”
衛一全挑眉，看樣子是接受了許青的說法：“我今天還有件事要跟你說，這件事我已經跟林柒提過了，她也同意了，你們公司那邊也報備過了。”
“什、什麽事？”一說起工作，許青放松的神情頓時緊張起來，不由自主挺直了脊背。
衛一全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這麽嚴肅，他拉了拉領口，斟酌了一下用詞：“我那個劇本修改得差不多了，我希望你這邊的工作節奏能加快一些。你也不是十七八歲的年紀了，沒有太多時間等着你慢慢來，網上的熱度基本已經過去了，你現在急需拿作品來說話。”
許青心髒劇烈跳動起來，他怕這個，他就怕這個……他怕衛一全覺得他沒用處，怕林姐覺得他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怕公司後悔簽他。
他緊張得臉都白了，手指不由自主收緊了，在手心掐出深深淺淺的指印。
衛一全道：“你自己有什麽發展方向嗎？平面模特？廣告代言？唱歌？主持？你別看你們公司王宇傑一天到晚只知道炒作，蹭熱門，好歹他的知名度一直在那裏放着，通告也不斷，總還有機會。你們的起點不一樣，他在你這個年紀好歹也演過幾部戲了。”
許青結結巴巴：“我、我也想，我……”
他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說清楚：“我喜歡演戲，我就喜歡演戲。”
衛一全看着他的眼睛，确定他的話沒有半分摻假，其實他也知道，許青是很喜歡演戲的，否則也不會堅持了這麽久，哪怕只是群演裏一個匆匆而過的背影，他也喜歡，他享受着和現實世界分割開時那一瞬間的自己。
但只有熱愛總是不夠的。
衛一全拍了下膝蓋：“行，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許青愣了愣：“那個，到底是什麽事情？”
衛一全道：“我有個廣告公司，這你知道吧？我們剛接了一個汽車廣告，我推薦你去。”
許青茫然：“去什麽？”
衛一全失笑：“拍廣告啊，難道讓你去賣車？哦不對，這也相當于賣車。”
許青瞪大眼：“我？我拍廣告？我嗎？不是……別人願意找我嗎？”
衛一全得意一笑，頗為自傲道：“我是導演，我說了算。”
許青瞬間又崇拜又感謝地看着他。
衛一全只覺空空的屋子裏仿佛響起了萬人掌聲，許青毫不掩飾的眼神讓他這個沒臉沒皮的人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他抽出根煙來，笑意蔓延在眼底：“可以抽煙嗎？”
許青忙打開窗戶，又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衛一全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在沙發上抽，他起身站到窗邊點了煙後夾煙的手搭在窗框上：“等敲定劇本，我就給你發過來，至于你的報酬問題，還得看林柒怎麽跟對方談，你畢竟沒什麽名氣，估計拿不到太多，但肯定比你想象的要多很多了。”
許青激動的雙眼發亮：“沒關系，這個都沒關系，我……”
他抹了把臉，雙手握緊了：“謝謝您！”
衛一全微微躬身，看着他：“我好吧？”
“嗯！”
“有多好？”
“很好很好……我，我除了金哥，就只有您對我最好了！”
衛一全額頭青筋蹦起：“我給你找得可都是好活計，還比不上你的房東？”
許青羞澀一笑：“那個，金哥幫了我好多年了，這、這不一樣的。但是，但是沒有誰更好一點的說法，都一樣好的！”
衛一全看着他緊張地辯白，想逗他的心思更重了，他掐滅了煙，突然湊近許青，壓低聲音魅惑地問：“既然我這麽好……你沒想過要報答我嗎？”
許青點頭：“當然要的，必須要的，您、金哥，我都會報答你們的！如果我師傅還在，我也會報答他的，雖然他……”
許青抿了抿唇：“是他讓我第一次知道了我想要的是什麽，我很感激他。”
衛一全見他眼裏微微露出幾分失落，不得不熄了接着他的話逗他的心思，他揉了揉脖子，說：“你師傅是什麽人？”
“不知道，通俗點說……大概是個騙子吧。”
“什麽？”衛一全一愣，“你被他騙了？”
“也不算……”許青皺起眉，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也并不想特意去跟人說起往事，只得道，“總之他也不是壞人。”
衛一全被逗樂了：“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許青也被自己的話逗得笑了起來。
夜風安靜，吹拂過狹小的屋子，帶着屋內陳腐和窗外喧嚣的味道，許青一時覺得心裏很靜。
衛一全靠在窗框上看着窗外，夜風将他的頭發微微吹起來，他的頭發和他的人一樣不大服管，他敞着襯衣領子，領帶也不系，一手插在褲兜裏，是成熟男人特有的性-感味道。
真好，許青看着他想：衛一全有能回去的地方，有非他不可的地方，有能生存的地方，他和自己不一樣。真讓人羨慕。
“你這裏挺好的。”衛一全突然說。
許青一愣：“啊？”
“下樓什麽都有，熱鬧也方便，”衛一全道，“不像我那兒，出門買菜都要開半小時車，住在公司裏時就更不用說了，一個人加班，一個人叫外賣……”
衛一全一時有些走神：“不想一個人待着就攢個局吃飯喝酒，人走了散了，還是只有自己一個人。”
許青看着他的側臉，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突然伸手按住了衛一全的手。
衛一全一愣，低頭看他，許青臉漲得通紅，對面洗浴中心的霓虹燈管照在他臉上，五彩斑斓的看着滑稽得很。
許青動了動喉嚨：“您、您很厲害。”
衛一全溫柔地笑了：“不怕我了？”
許青猛搖頭：“我知道您是個好人……之前，之前很抱歉。”
“那件事确實是我做錯了，我已經深刻地反省過了，”衛一全道，“你說得對，我不該以貌取人，這大概也是我的……一個惡習，我以後會改的。”
許青臉更紅了，衛一全已經不止一次道過歉了，而且他還為自己做了這麽多……
他深呼吸了一下，堅定地說：“您……您不想一個人待着的時候，可以來找我，我随時都歡迎。”
衛一全看着許青紅得快滴血的臉，慢慢勾起了嘴角，明明往日都是自己荷爾蒙大開地引誘別人，這回自己卻被許青的三言兩語給吸引住了。他萬萬沒想到“随時歡迎”這四個字從許青嘴裏說出來，竟是如此美妙。
他緩緩低下頭，許青頓了一下卻沒躲開，兩人的呼吸一時挨得很近，近到衛一全能清晰地感覺到許青隐約地顫抖。
衛一全微微側頭，尋覓到許青的唇，卻在只有咫尺距離時停頓一秒後退開了。
許青皺着眉，虛虛睜開一只眼，衛一全已經走到了門邊拿起了外套。
“感謝你的招待。”衛一全一幅人模狗樣地道，“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許青呆了一下忙送衛一全下樓，看着他上車，衛一全道：“早點休息，明天一早我來接你。”
“接、接我？”
“林柒不在的這幾天，我都會來接你。”衛一全道，“還有明天起床記得看一下新聞。”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