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1.幫忙出氣

翌日一早許青洗漱完下了樓，衛一全果然已經準時在樓下等着了。他今天開了輛山灰色的奔馳A45 AMG，許青曾在片場看到過別人開，但相比當時那輛卷雲白，這輛啞光山灰在日光下看來更有魅力，也或許……不過是因為開得人更有魅力？

許青提着包，看見衛一全一手夾着煙搭在車窗上，一手在刷手機，微微低頭時劉海自然垂下，側臉顯得他鼻梁更加高挺，輪廓清晰，十分好看。

不知衛一全看到了什麽，嘴角勾起了笑容，很淺淡，但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許青心髒又不受控制地砰砰跳起來，他清了清喉嚨，極力保持鎮定上前打招呼：“衛先生，早。”

“早啊，”衛一全收起手機，擡頭看了他一眼，“上車，帶你去一家味道不錯的早茶店。”

林柒早就将一周的工作安排表傳給了許青，許青自己打印了一份出來，此時坐在車上認真核對時間和地點，衛一全道：“手機上看就行了啊，怎麽還要打印出來。”

許青尴尬道：“我家裏沒有……無線網。”

這流量用起來嗖嗖的，許青手機裏很多東西都不敢用，衛一全這種過慣了“正常”生活的人，許多理所當然的細節未必能想得到，聞言愣了愣：“現在電視不都用什麽寬帶套餐之類的？可以和電話綁定一起，你沒用那個？”

“我不怎麽在家，也不太看電視，”許青道，“裝上也是浪費。”

衛一全道：“還是讓林柒早點給你申請個公寓吧，到時候公司都會幫你弄好。”

許青不太在意這個，笑道：“我聽公司安排，公司沒安排前我就這樣，沒什麽的。”

衛一全點頭，到了早茶店他早就跟人定好了外帶打包，他提過口袋讓許青帶去公司吃，還可以順便分一些給別人，價錢不貴，卻也能賣個人情。

“您想得真周到。”許青看着口袋裏香氣濃郁的蝦餃、奶黃包和奶茶，心情複雜地抿了抿唇。許青當然也想過給公司裏的人順帶捎點什麽，但他偷眼觀察過：別人喝的、吃的都是自己買不起的牌子，連一包零食都是日本進口，相較之下自己心裏那點“帶幾瓶樓下飲料”的想法就顯得格外粗糙。

衛一全卻沒有他想得那麽複雜，一點早餐，似乎理所當然——這大概就是人和人本質上的區別所在，衛一全大概從來不覺得自己會做錯什麽事吧。

車裏有短暫的沉默，衛一全打開了收音機，似無意地提到：“我打聽過你以前在劇組的事，你別誤會啊，我不是想調查你的隐私什麽的。”

許青：“？？”

Advertisement

衛一全斟酌着話說：“你平日都跟群演一起吃飯，也沒怎麽跟劇組有過多聯系，對吧？後來你混得時間久了，場工看你從不遲到早退，做事也認真，才慢慢熟悉你了。”

許青遲疑地點了點頭，不知道衛一全是什麽意思。

“我問過和你熟悉的場工，就是我之前打電話聯系的那個……”

許青接過話：“小張哥？”

“對，我問過他對你的感覺，你知道他怎麽說嗎？”

許青一愣，他從沒想問過這種事，問別人對自己的印象怎麽樣？這會讓別人很為難吧？

但衛一全問過了，他又有些緊張，他快速地回憶了一下自己平日所作所為，沒有大功也沒什麽大錯——除了前段時間被人整了那一次。

他想起衛一全從來沒問過這件事，心裏有點沒底，不知道該不該自我辯解一下。

不過衛一全似乎早就将那件事抛之腦後了，他坦誠地道：“小張說，你人很不錯，一直做群演可惜了。”

許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每天去得最早，走得最晚，會主動幫忙收拾東西，會幫其他群演聯系場工和服裝，小張幾次忙不過來，都是你幫忙打的電話協調現場工作的，對吧？甚至小張幾次租借車的時間算錯，還是你去給人說得情。因為你混得久，上下左右早就認識了，總說得上幾句話的。”

許青舔了舔嘴角，有些不好意思：“這、這不算什麽吧？”

“你對劇組的所有事都很認真，對演戲也很認真，你跟其他群演不一樣的地方你知道是什麽嗎？”

許青越聽越緊張了，他不确定道：“你這是在……誇我嗎？”

“我是在說事實，”衛一全道，“你和其他群演不一樣的地方在于，你會主動詢問人物設定。”

衛一全一笑，似乎覺得這點挺有趣的：“你會詢問角色多少歲，家裏有什麽人，有沒有什麽小動作，穿什麽衣服會不會更适合。因為你問得次數太多，服裝還對你頗為不滿，覺得你自以為是，心思太重。”

許青目瞪口呆：“我、我只是……”

“你只是想演好這個角色，所以你需要搜集更多資料。許青，連你自己都沒發覺，你這些下意識的行為，其實已經說明了許多問題。”

衛一全将車停在地下停車場，轉過頭幫他解開安全帶，揉了揉他的腦袋：“你很喜歡這個工作，你投入了你的熱情，就這麽簡單。這個行業可能是有那麽些不一樣，但真要說起來，它也就是一種職業，是一份工作，你在做你應該做的，而且做得不錯。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說實話許青不是很明白，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早餐，又看了看衛一全，覺得隐約抓住了什麽東西，但仔細去想，又很模糊。

“你總問我為什麽選你，”衛一全道，“我說了你和我設定的角色很像，現在看來，你們不僅樣貌像，連性格也很像。”

許青一愣，本來激動的心情突然就消失殆盡了。

他似被人迎頭潑了盆冷水，又似被生拉硬拽地從夢境裏拖回了現實。

他差點就忘記了，衛一全是什麽人。他對劇本的執着，對角色真實性的執拗超過了任何人。或許衛一全根本就沒發現，他的“移情效應”有多麽強烈。

許青很快冷靜了下來，他抿了抿唇，提着口袋下了車：“謝謝您衛先生，您說的話……我會仔細想想的。”

衛一全也沒打算把話說明了去點醒他，他需要許青自己找到那個答案，想通一些事情。

他相信，只要許青自信起來，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他點點頭，揮了揮手讓許青趕緊上樓。等許青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間，他才重新開車朝自己的公司行去。

半路上，他接了個電話，來電顯示——王骊。

“然後骊總就回來啦。”上午的形體課上，休息間隙，幾個新人圍在一起小聲道，“聽說是回來處理這幾天公司裏的事情。”

幾個新人早就知道許青身後有衛一全這個靠山，平日不太敢随意和他有所接觸，不過今日實在好奇心太重，加上這幾日許青給人的感覺分外溫和好說話，一個膽子大的新人磨蹭過來，道：“許、許哥，您知道骊總回來的消息嗎？”

許青正在拉筋，他消瘦的身體因為彎腰而突顯出肩胛骨的弧度。教室統共就這麽點大，幾個新人無論如何壓低聲音，許青多少還是聽到了一些，只是他的心思還在衛一全說的話上，所以左耳進右耳出，并未往心裏去。

“什麽？”許青擡頭，那個新人有些緊張道，“您、您不知道骊總回國的事嗎？今天一早就下了飛機了，現在正在召集高級幹部開會。”

新人看了眼牆上的數字時鐘，舔了舔嘴皮：“這都開了兩個小時了，還沒完。”

其他幾個新人也小心地走了上來，好奇地看着許青：“聽說骊總回來是處理……傑少的事的，您不知道嗎？”

許青皺眉，衛一全讓他看新聞，可他家裏沒有網，就沒看；本想着來了公司再用公司的網看，結果居然給忘了。

他下意識覺得這事必定跟衛一全說的新聞有關，但上課他換了身衣服，手機在更衣室的衣櫃裏放着，自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了。

他搖搖頭：“骊總……是王骊嗎？”

王骊是橙心傳媒的總裁，橙心隸屬衛氏旗下，而王骊也正是衛一全的生母。

“不然還有誰？”那個大膽的新人見許青看起來一臉老實的樣子，聲音不自覺比剛才大了不少，“許哥您真不知情？我們還想從您這兒打聽點消息呢。”

許青好笑，拿了毛巾往臉上随意一抹：“我這兒有什麽可打聽的？我還不如你們知道的多呢。”

“真的假的啊？不都說……”那人話音一頓，咳嗽了一聲跳過這個話題，悄聲道，“傑少惹了禍事，公司把他的代言取消了，還要對他進行處理，但這事說到底是誰做的大家都清楚，只是沒有證據，但從骊總看來……”

那新人觀察了一下許青臉色，見他确實不知情，驚訝的表情更不似作僞，這才抱着“獨樂樂不如衆樂樂”的分享精神，同他道：“從骊總他們那些高層幹部看來，這就是公司內部人員內讧造成的結果，這有損大家彼此團結，傳出去對公司聲譽也不大好，雖然傑少這次是自找的，但我們也不清楚公司準備怎麽罰他，這不是就想來問問您，您給透個底，我們見着傑少也不至于說錯話麽。”

年輕的新人才剛滿二十歲，之前是跟同學在學校組樂隊，一次參加校文藝活動被錄了視頻發到網上，帥氣陽光的外形，加上不錯的歌喉很快贏得了網民的喜歡，一度成了個小網紅，粉絲也過了十萬，橙心前段時間簽了好幾個歌手型的藝人，其中就有他。

許青記得，他是叫元池，簽約之後藝名改為了元一，粉絲昵稱“阿一”、“一醬”。

許青很感激元一來找自己說話，他應該是自己進公司這幾天，第一個主動跟自己搭話的人。他不願讓這個年輕人失望，便道：“我問問情況再告訴你們吧。”

元一眼睛一下亮了：“就知道許哥有辦法！”

許青笑了笑，将毛巾往脖子上一搭，借口去洗手間，匆匆朝更衣室走去。

他拿出手機，連上公司的網絡，先是在微博上轉了一圈，看了頭條和熱門，再打開APP看了娛樂新聞。

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聯系前日的事和衛一全的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衛一全想知道自己在公司發生了什麽事一定是很輕而易舉的，所以他知道了傑少故意給自己難堪的事，于是為自己出了口氣。

王宇傑這個人沒什麽大毛病，但有一點惡習，就是喝酒。

前日王宇傑才給了自己一個下馬威，當天夜裏淩晨就因為醉駕被交警攔截，也不知道那些記者怎麽消息如此靈敏，很快就趕到了現場，将王宇傑醉酒鬧事的模樣拍了個一清二楚。

也難怪王骊會第一時間趕回來，并且召集高層開了這麽久的會了。

雖然這是王宇傑自找的，但背後定然有衛一全在做推手，聯系元一說的“公司內部內讧”，他心裏很是忐忑不安。

衛一全幫自己出了口氣，但說到底他和傑少是一家公司的人，綁在一條船上，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他揉了把臉，不知道這事該怎麽辦。難道要責怪衛一全多管閑事嗎？明明對方幫了自己？

他握着手機許久，最後還是沒打給衛一全，也沒打給林柒——看公司怎麽處置吧，不管公司怎麽做，自己都會一力承擔，不會責怪任何人。

真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沒在王宇傑給自己難堪的第一時間予以反擊，若是自己有能力自保，或者拿出正确的态度，也不至于讓衛一全出手。

許青嘆了口氣，将手機放回了衣櫃，又回到了教室裏。

他對元一道：“抱歉，我沒能問到具體細節……不過你們見到傑少也不用太擔心，平日是如何就如何，自然些就好。”

在他的心裏，其實已經做好了被公司放棄的覺悟。給公司添麻煩的是自己，王宇傑有一定知名度，給公司也賺了不少錢，等骊總查清楚事情緣由，王宇傑頂多就是個警告處分，并向公衆道歉，自己則會被趕走吧。

他臉色有些暗淡，眼睛裏也失了神采，一上午的課上得頗為心不在焉，看着時間一點點溜走，就好像看到了死神的腳步一點點靠近。

可是一直到正午，也沒人來通知他可以收拾東西走人了。秘書見到他還親切地跟他打招呼，誇他把教室打掃得好幹淨雲雲。

許青一直等到一點半，無論是手機，還是人事都沒有通知他任何消息，眼看下午錄制節目的時間近了，他只得先去工作。

他剛走到門口，一個陌生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喂？是許先生嗎？我是衛導的助理，我來接您去電視臺。”

許青愣了愣，衛一全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