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與外人無關
衛一全的助理是個二十五、六的小年輕，據說是衛一全的遠親，姓邵單名一個君字。
邵君開着衛一全的車，頭上挂着墨鏡，穿着一身誇大的衛衣，看起來似個學生，不似個助理。他的右耳朵上打着耳釘，一側頭陽光打在上頭，格外刺眼睛。
許青坐的位置時不時就能被閃亮亮的耳釘給閃瞎眼，他只得轉頭看着車窗外，邊聽邵君絮絮叨叨地解釋：“衛導臨時有點事來不了，喏這是他給您買的禮物，讓您不要生氣。”
許青接過“禮物”，是一袋包裝精美的手工餅幹，上頭點綴着黑莓，隔着包裝都能聞到濃郁的香味。
許青忍不住笑道：“衛先生那麽忙，還總抽空來接我，我感激都來不及，怎麽可能生氣？”
“那可不一定，”邵君随口道，“衛導以前的男朋友裏總有那麽幾個恃寵而驕的……”
許青不由自主捏緊了包裝盒：“我和衛先生不是……不是那種關系。”
“啊？”邵君一愣，随即忙尴尬道歉，“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那什麽……他一般只對情人這麽貼心，送禮物接送上下班什麽的，我以為你們是……真的抱歉，忘了我剛才說的話吧。”
許青突然覺得手中的餅幹也不是那麽香了，他幹巴巴問：“衛先生……總是給情人買這些嗎？”
“可不是嘛？蛋糕、餅幹、布丁奶茶……也不是多貴，但顯得很可愛，”邵君笑起來，“衛導的小男朋友們可喜歡這一套了。”
許青臉上的笑容漸淡，将餅幹塞進了背包裏，頗有些眼不見心不煩的意思。
一路邵君話唠似的說個不停，許青嗯嗯啊啊地應着，也不知道心思在哪裏，總之不在邵君的話上。
等到了電視臺，他謝過邵君下了車，孤孤單單地朝電視臺去了。
邵君将車停好了，看着許青進了電視臺才拿出電話給衛一全打了過去。
那頭很快接了起來，衛一全還沒說話，邵君就苦不堪言道：“哥，親哥，下回不帶這樣玩兒的了好嗎？我說得那是人話嗎？這要是得罪了許先生怎麽辦？”
衛一全笑起來：“他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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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怎麽樣？難道要跟我打一架？”
“不是，”衛一全點了根煙，“他今天在公司應該看到新聞了，我是問這個，他沒看到我的時候是什麽表情？”
“啊，您說這個。”邵君想了想，“他剛出門的時候有點心不在焉的，臉色也不太好，知道您不來的時候好像有點失望，但也不一定是失望吧，我說不大好那個表情。”
“然後呢？禮物給他之後怎麽樣？”
“他笑了，”邵君道，“本來一直沒什麽精神的，看到您的禮物之後就笑了，之後我就說您讓我說的臺詞……衛導，衛哥？咱什麽時候接送人上下班了？還送蛋糕餅幹奶茶？您得了吧，您會送的東西可不是這些辦家家酒的小玩意兒。”
衛一全輕笑了一聲，邵君掏了掏耳朵，拒絕道：“我說了多少次了，您不要在我耳朵邊這樣笑，小爺是直的都要被您笑彎了。”
“你彎了關老子屁事？”衛一全頗為無賴地道，“然後呢？說正經事！”
“啧，然後，然後他就不笑了啊，還把你的餅幹很粗魯地塞進了背包裏。”說起這個邵君很是幸災樂禍，“您可不要自作自受啊？”
“我不可能受，只會攻。”衛一全哼哼道。
邵君：“……”您真是沒救了。
邵君想起這一出戲，又覺得莫名其妙：“不是，您這又是玩什麽呢？我怎麽總也看不懂您呢？”
“都讓你看懂了，我還是你衛哥嗎？”
“可是……”
“行了，好好在那兒待着，送人回去後給我個電話。”
“……哦。”
衛一全挂了電話，想了想，又在劇本上修改了幾個地方，最後滿意地将它發給了制作人和投資商，又去聯系他自己的特定隊伍，随時準備好開機。
其他角色都定得差不多了，就差許青點頭了，不過他相信，也就這幾天的事了。
他心情頗好地哼着小曲，将之前在橙心監控室裏錄下來的許青一個人複習功課時的表演翻來覆去地看，偶爾還暫停放大，仔細看他的眼睛和神情。
許青投入到角色中去時和平日大相徑庭，這種感覺很特別，衛一全緊緊地盯着他，看着他的汗水從額頭沿着輪廓滑下，心中像被貓爪撩了一下似的心癢難耐。
“阿嚏！”許青在錄制現場毫無預兆地打了個噴嚏。
鄰座的群演同伴給他遞了衛生紙，小聲道：“沒事吧？”
“沒事，謝謝。”許青揉了揉鼻子，現場的八卦節目剛好引發一個笑點，衆人哄堂大笑，許青也跟着笑了起來。
這檔八卦節目已經開播五期了，不在電視上播而是專供網絡娛樂，所以尺度也比電視審核稍微放得寬一些。
主持人很有挑動氣氛的本領，誰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一本正經的男人開起“車”來居然如此“老司機”。
衆人忍不住捧腹大笑，現場氣氛不用特意去演，自然而然就有很好的效果。
許青看着主持人舌燦蓮花，心裏很是羨慕，若自己也這麽會說話，是不是也不至于總被別人牽着鼻子走？
尤其是衛一全。
許青搖了搖頭——怎麽又想起他了？
導演現場臨時改了話題，主持人重新核對了一下臺詞，這才對着鏡頭道：“那麽進入今天的八卦一分鐘！”
後面的大屏幕出現了視頻和新聞資料，許青只看了一眼腦子裏就轟地一下炸了。
視頻正是《情有可緣》劇組裏他和人打架的視頻，不知道是誰用手機拍下來的，角度畫面都剛剛好，不過很倒黴的是，拍攝下來的畫面并非他英勇揍人，而是正被人按在地上揍。
真是丢臉丢大發了。
許青腦子裏還在嗡嗡響，主持人已經語速極快地道：“來自現場知情人士爆料，當日在《情有可緣》劇組因為一男群演故意整蠱同為群演的許青，造成許青忍無可忍在現場動手打人。不過通過畫面我們可以看出，許先生基本上光挨打了，沒能打到別人多少啊。”
現場又是一陣大笑，本來這個節目就是八卦加吐槽，可許青這回可笑不出來了。
攝像鏡頭直接對準了他，耳機裏導演道：“自然地笑一下，打個招呼，不要太僵硬。”
許青下意識揚起了笑臉，臺上的主持人道：“咱們現場采訪一下許先生啊，當時您是怎麽想的呢？您這樣不算報仇啊，還不如等天黑了找個麻袋往對方頭上一套，是吧？既不會被別人認出來，也不會有挨揍的風險，我聽說您那之後還休了好幾天假？”
沒人告訴他會在節目現場直接采訪他，許青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毫無防備整個人都有點懵。但只要導演喊開始，無論如何都要入戲的下意識習慣讓他在腦子裏一團亂的情況下，表情已經做到了無懈可擊的樣子。
他自然地笑道：“您說得有理，但這樣下去咱們這期節目還能播嗎？”
旁邊的觀衆都笑得前仰後合，許青無奈道：“這是會被投訴的吧？”
主持人也笑了起來，臺上的一個嘉賓也道：“我以前和小許合作過，他很認真，是個不錯的演員。”
第一次被人稱為演員，許青心髒劇烈跳動起來，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情緒在五髒六腑裏橫沖直撞。
“據說許先生現在被很多節目邀請當觀衆，”主持人笑道，“許先生，間接監督節目會不會被投訴的感覺怎麽樣？”
許青笑道：“感覺還不錯。”
一分鐘八卦時間結束，主持人笑着将主導權拿回自己手上，将氣氛自然地帶入下一個話題，後面的大屏幕又彈出新的新聞，正是王宇傑醉駕的事。
“今天的話題真是跟橙心脫不開關系了，”主持人說着，“我們節目也有橙心贊助吧？不會有問題吧？”
衆人配合地大笑，鏡頭又一次掃過許青的臉。
主持人與嘉賓讨論了一會兒醉駕的嚴重性，以及現在藝人應該承擔的責任等等問題，氣氛稍顯嚴肅了，主持人将話題又抛給了許青。
“投訴監督處許先生，您怎麽看這件事？”
許青有一說一地道：“醉駕不管放在什麽人身上，都是不對的。”
主持人點頭：“許先生看起來就是絕對不會踩法律底線的人。”
另一嘉賓八卦道：“那娛樂圈底線呢？許先生會踩嗎？譬如說最近跟衛導的緋聞？”
雖然是八卦節目，但如果分寸拿捏不好，讨論話題太過，後期都是會進行剪輯的，反正不是直播，所以問題也不大。
許青聽對方突然問到了衛一全身上，心裏一緊，但不知為何他突然就想起了衛一全早上說的話——你在做你應該做的，而且做得不錯。
還有邵君在車上的唠叨——他一般只對情人這麽貼心，送禮物接送上下班什麽的；衛導的小男朋友們可喜歡這一套了。
許青也不知道自己從哪兒冒出來的一股子氣勁，也不知道是要給誰看，也不知道是想證明什麽。他挺直了脊背，清秀的面容露出一個坦蕩直接的笑容：“衛導是個很有魅力的人，我很欣賞他，除此以外，我們沒有什麽。也不存在踩底線的問題。”
“但是……”他話音一轉，笑容安靜地道，“現在這個社會的包容性已經很強了，我覺得若是兩情相悅，無論他們之間發生什麽，那都是他們自己的事，與外人無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