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0.不大妙
許青夜裏做了個夢,夢裏的衛一全西裝革履,頭發朝後梳得一絲不茍,露出光潔的額頭,鼻梁高挺,眼神深邃,嘴角帶着一慣不大正經的笑,站在高臺上領獎。
他自己則坐在觀衆席上,看着衛一全說獲獎感言,最後衛一全拿着獎杯深情地道:“能拿這個獎,我還要感謝一個人,這個人一直支持我,陪伴我,鼓勵我,我能走到現在和他的支持分不開關系,這個人就是我的愛人……”
後面的話沒聽清,全場觀衆的鼓掌聲和恭喜聲像海浪一樣淹沒了他的耳朵,巨大的轟鳴聲讓他腦子裏發蒙,他眼睜睜看着衛一全朝誰抛了個飛吻,随後下臺與那人擁抱,接吻。
聚光燈,閃光燈統統照在他們身上,周圍是所有人善意的恭喜,總之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他覺得很難過,心裏空空的,他沒奈何地想:自己本就沒有那個資格站在他的身邊,就算抛開衛一全導演的身份不提,他也是衛氏集團的接班人,是真正的富家少爺。
可是就跟他心底裏不甘心自己永遠只能是個群演一樣,他也不甘心自己真的只能看着衛一全和別人在一起。
和別人?
許青眨巴一下眼,看着一片閃光燈裏和衛一全接吻的人轉過頭朝自己看來,他穿着米色西裝,背挺得筆直,那模樣分明就是——許青自己。
叮鈴鈴——
清晨的鬧鐘吓醒了許青,他猛地坐了起來,先是盯着卧室衣櫃發了半天的愣,随後才懊惱不已地拿被單将自己整個罩了進去。
他居然夢到衛一全感謝的人是自己,親吻的人也是自己,他居然夢到衛一全在所有人面前跟自己告白!
一定是昨天衛一全申請要親自己的緣故!雖然只親了臉。
許青抿了抿唇,起身洗漱,腦子裏亂哄哄地像十萬大軍壓境似的——他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麽了。到底是自己喜歡上了衛一全,還是單純因為感激衛一全,所以不由得被他牽着鼻子走了?
仔細想想,不管是哪一種似乎都不大妙啊。許青咕嚕嚕吐了嘴裏的泡沫,有點心累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衛一全不是真的喜歡你,那只是移情效應啊。你不要那麽沒出息,別人一主動你就上鈎了好不好?
許青心情複雜地穿好衣服下樓,林柒照例送來了營養早餐:紫薯銀耳羹、花生醬吐司、煎雞蛋和玉米沙拉。
今天沒有廣告工作,許青上午在公司上了形體課培訓,下午去網劇現場學習,晚上去健身房,然後回家休息。
Advertisement
三天後繼續拍廣告的中世紀風部分,這一次拍得時間相當久,衛一全臨時改了許多細節,從早上一直拍到了下午,第二天又補了一些鏡頭,直到衛一全比了個OK的手勢,廣告工作就算徹底結束了。
結束後片場的工作人員一起吃了個飯,其實都是衛一全工作室的人,算是工作室的人一起聚了個餐。因為是在衛一全的公司擺了個自助宴,許青也第一次被帶到了衛一全的廣告工作室裏參觀。
衛一全的工作室租住在一棟大樓的第二層,這棟大樓十樓以上都是酒店式公寓,許青也終于知道了衛一全先前所說的“住在公司裏”是什麽意思。
他簡直要黑了臉,衛一全還真敢說啊,明明就是住在公司樓上的酒店裏:每天有叫醒服務;送餐服務;還能去酒店大廳吃自助餐、喝咖啡;有專人清掃房間,還會幫忙熨燙衣物。他自己根本什麽都不用做。
他先前以為衛一全住在辦公室裏,還腦補了滿桌滿地的煙灰,衣服丢得滿沙發都是,門邊堆積着各種外賣盒和酒瓶,地上鋪着睡袋;衛一全蓄着胡渣,頭發亂得跟雞窩似地抱着電腦工作的憔悴模樣。
現在看,就算要憔悴,衛一全也是穿着法式襯衣,慵懶地喝着雞尾酒,靠在酒店落地玻璃窗前憔悴的公子哥兒,怎麽可能是自己想的那樣?
許青無奈,自己真是頭腦短路了才會把衛一全想成一個憔悴大叔。
衛一全察覺許青情緒變化,趁着跟他碰酒的功夫悄悄道:“怎麽了?”
許青無力道:“沒什麽,只是被現實打了臉。”
衛一全樂了,他其實知道許青在想什麽,解釋道:“我加班的時候确實住在公司裏,你看……”
衛一全帶着許青去了他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很大,裏面還有衣櫃和一些簡單的洗漱用品。
這麽一看,許青心裏好受了些,好吧,自己還算沾了點邊。雖然他衣櫃裏放得都是還沒剪商标的新衣服,純粹屬于以防萬一時換着用的。
那琳琅滿目的品牌LOGO,真真是要閃瞎人的眼睛,衣櫃下層還放着一些精致的袖扣、腕表和領帶夾。
這間辦公室帶一個洗手間,一張中式屏風隔開辦公室一個小角落,裏頭放着可折疊的沙發床,上頭放着疊得整齊的被單,旁邊還有一個小冰櫃。
許青端着雞尾酒杯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東張西望的很是好奇,衛一全關上門,隔絕了外頭的吵鬧嬉笑聲,他将杯子輕輕放在桌子上,拉過了許青。
許青手裏的酒差點灑在衛一全身上,衛一全還笑:“你要是灑我身上了,我就有理由在你面前脫衣服了,多麽難得的機會啊。”
許青耳朵通紅,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我、我得出去了。”
“別啊,”衛一全攔住他,“就算明天媒體寫了什麽,我們也是正當工作聚餐,這機會可是千載難逢。”
衛一全早就把百葉簾給拉上了,這辦公室的隔音效果不錯,關上門幾乎聽不到外頭的聲音了,許青想起前幾日的夢,一時有些不自在。
“別誤會,我不會做什麽的。”衛一全放開他,将他手裏的酒杯端到一邊,給他在小冰櫃裏拿了盒酸奶,“外頭人太多了,不方便咱們聊天。”
許青拿着酸奶哭笑不得:“我喝這個?”
“就你那點酒量,能不喝酒就別喝吧。”衛一全說,“喝酸奶對皮膚好。”
許青:“……”
許青無語,拆開酸奶叼着吸管,燈光下,許青眉眼間有些淡淡的疲憊,衛一全看了他一會兒問:“最近很忙嗎?”
他最近忙着弄廣告的事,也沒顧上許青了,只聽說許青最近事情挺多,做這行,事越多自然是越好的。但看到許青眼底的青黑,還是有些心疼。
“雖然對你說過凡事要自己去争取,但也不要太拼了,還是要注意身體。”衛一全忍不住道。
許青愣了愣,一樂:“沒事,我身體好着呢。”
衛一全當然知道不能幹涉別人的私事,見許青似乎還挺樂在其中,他也沒再多說什麽。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些閑話,氣氛不錯,衛一全正想再提電影的事,就聽外頭有人敲門。
“衛導。”一個女聲道,“有人找您。”
衛一全一愣,這時候工作室的人都在聚餐,大家都忙着吃喝玩樂,誰會這時候來找他?
“是任小姐……”女聲壓低了聲音,但因為辦公室隔音太好,外頭又鬧,後半截話衛一全聽不清。
他只得前去開門,一開門,那傳話的女人身後已站了個人。
工作室有那膽子大的人,都在拐角處偷看,手裏還端着各種吃食,純粹是來看戲的。
當天的酒和咖啡都是馬可的酒吧提供的,他人也在現場,看到辦公室裏的許青,馬可眼珠子轉了轉,走上前:“這不是任小姐嗎,好久不見了。”
“Marco!”穿着性-感深V領短裙的女人驚喜一笑,“好久不見,您怎麽也在這兒?”
“我這不是來幫忙的嘛,”馬可笑道,“您可許久沒找我給您做造型了,是另結新歡了?”
任小姐捂着嘴笑了起來:“我去度假啦,去了墨爾本兩個月。您這話說的,圈裏除了您誰還能給我做出那麽滿意的造型啊?”
馬可邀請道:“這麽久沒見,一起喝杯聊聊吧?”
任小姐卻沒上當,笑得婉約:“一會兒我去找您吧,我現在有事想跟衛導聊聊。”
任小姐說着,目光在衛一全身後的許青身上掃了一眼:“衛導……在忙?”
許青怕外人誤會,下意識想解釋,又想起林柒囑咐的在外他永遠得在“拍攝”中,于是自動啓動了拍戲模式,他歪頭一笑,禮貌道:“我們已經聊完了,任小姐請。”
衛一全皺眉,許青卻加快腳步走了,馬可暗自“啧”了一聲,衛一全給他使了個眼色,馬可心領神會,轉身跟着許青走了。
“這麽晚了任小姐還來找我談事情,”衛一全笑了笑,讓開了路,“業界都說任小姐認真盡責,果然不是說假的。”
許青捏着酸奶盒走回自助餐的位置,正在走神,身後馬可跟他打招呼:“嗨,許先生。”
許青自然認得這位圈內造型大師,他在片場見過馬可不止一次,不過那時候馬可從未注意過他。
“馬可先生。”許青背脊筆直,不卑不亢,點頭,“您好。”
“我們還是第一次正式見面吧,”馬可體貼地給許青裝了一盤點心,他借着端盤子給許青的功夫,壓低聲音笑道,“你和衛一全的事我都知道。”
許青強力鎮定道:“馬可先生說得是什麽事?”
馬可看了他半天,失笑:“衛一全還總說你很容易害羞,看來也不是這樣啊。”
若是沒有林柒的囑咐,許青大概早就原形畢露了,可他現在謹記林柒說的“在外不管發生任何事你都要繃住了”,“永遠不要讓人看到你的真實情緒”,“記住你的設定是坦率、老實、努力”,“坦率和老實不是讓你想什麽就說什麽,分寸你自己掌握”。
許青在“拍攝”模式裏,笑容淺淡,舉止淡定而得體,他很有禮貌卻又不讓人感覺過分谄媚和殷勤,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馬可先生說笑了。”
馬可擺擺手,拉着他走到一邊去:“任小姐和衛一全什麽事都沒有,衛一全是彎的,你不要誤會。”
許青愣了愣,但他依然笑得很彬彬有禮:“任小姐曾經拿過影後,現在一年只拍一兩部電影,偶爾接接代言,是位很厲害的前輩,身為後輩我非常欣賞她,這可談不上什麽誤會不誤會的。”
“是,她的能力沒話說,連衛一全都評價她是為了大熒幕而出生的人。”馬可頓了頓,觀察許青臉色,“你真的不吃醋?”
許青淺笑着混淆了主題:“是個男人就難以抵擋任小姐的魅力,不過不是誰都有資格吃她的醋的。”
許青四兩撥千斤的回答簡直可以說是模範版本,馬可啧啧咂舌:“你跟衛一全說的有些不一樣啊,還是你進步有這麽快?已經學會怎麽對付別人的套話了?”
許青倒是沒想那麽多,他只知道他要演好這個“角色”:第一是老實認真;其次是他和衛一全沒有任何關系。
只是這還挺難的,許青稍微有些走神地想:要演一個是自己,卻又不是自己的人,還挺難把握其中的分界線的。
作者有話要說:
再說一次哈~本文沒有啥大狗血(小狗血不一定),沒有陰謀陽謀~有誤會也會很快澄清~大家可以放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