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1.愛情是個什麽鬼
任影後全名任苒，據說是她爺爺給取的名字，意為時光荏苒，要努力抓緊當下每一分每秒方不至于後悔。
任苒也人如其名，十分的認真努力，對自己也很嚴苛，加上天資不錯，人也長得極美，因此斬獲了無數嘉獎桂冠，不到三十歲就已名聲赫赫，被捧上了女王寶座。
任苒性格也很好，在人前溫婉懂禮，私底下又是個調皮小可愛，只可惜姻緣一直不佳，這麽多年來總是遇上爛桃花，偏偏她還每次都付出真感情，每回都被傷得體無完膚，但下一次還是會全力投入，這也因此成了她最大的弱點和最被人诟病的地方。
人無完人，有些部分完美，那自然在其他部分就不那麽完美了，甚至可以說是糟糕了。
衛一全的辦公室裏沒人以後，任苒将手包朝桌子上一扔，高跟鞋一甩，全然不顧自己的穿着有多麽性-感撩人，将自個兒扔進了沙發裏，頭朝下埋着，嘴裏嘤嘤嘤地哭起來。
衛一全給她拿了瓶飲料，無語：“剛回國不回家，跑我這兒來幹什麽？”
“不想回。”任苒和衛一全關系極好，她也主演過衛一全不少片子，在絕對不愛女人的衛一全面前，她早當他是“閨蜜”了，全然不顧形象地亂喊道，“我和大衛分手了！”
衛一全：“……”
衛一全深吸一口氣：“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在我面前說什麽大衛，聽起來別扭！”
任苒當做沒聽到，自顧自地哭道：“我為了他，不顧經紀人勸阻休假兩個月去墨爾本陪他，結果呢？他根本不領情就算了，還嫌我煩，嫌我黏人，還說我做得飯難吃！”
衛一全打開通風器，點了根煙——他一心想跟許青好好相處，哪裏知道會半路出個程咬金，任苒要不是個女人，他都該扯着她領子揍人了。他才不想在這種時候扮演“知心姐姐”的角色好不好！
但是下部戲任苒的角色很重要，而任苒又有個毛病，若是在失戀中，情緒恢複不過來，那就會影響到她的演技發揮。很可能劇本裏某段臺詞，或者片場裏某些風景和她記憶中的什麽地方重合了，她就會晃神，無法投入，這樣的情緒連嚴以律己的任苒自己都無法控制，其嚴重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和任苒關系好的朋友們都稱這個為“戀愛依賴症”。
不戀愛會死嗎？在別人那兒不會，在任苒這兒，還真不一定。
因此衛一全只得耐心勸慰：“你做得飯确實不好吃。”
任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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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何苦呢？”衛一全呼出口煙氣，“那位先生本來就是米其林三星廚師，你這不純粹是班門弄斧嗎？你要做，也該做點你擅長的事情，對不對？”
任苒癟着嘴：“擅長的事？睡覺和演戲。”
衛一全無語：“那就好好演你的戲。”
“那怎麽行？忙工作丢下愛人不管？那也太殘忍了，”任苒拿出紙巾對着鏡子擦了擦自己的臉，想起什麽又神傷地道，“我在那邊待了兩個月，幾乎天天吵架，後來他……”
衛一全嘆氣：“又出軌了？”
任苒低頭，嚅嗫道：“不是，這次是出櫃了。”
任苒的每個男友最終都會劈腿，最厲害的一個瞞着任苒腳踏了四條船，簡直是高手中的高手。
但想想，畢竟任苒工作繁忙，能抽出時間陪男友的機會不多，加上她總是全心信賴對方，沒有發現也是理所當然了。
這件事被媒體曝光後，那個男人不僅丢了任苒的臉，還讓任苒在圈裏一度被笑話了好長時間。
衛一全這次倒是沒想到，愣住了：“出櫃？他是彎的？”
“……據說是雙的。”
衛一全簡直不知道說任苒什麽好了，他掙紮半天，掐了手裏的煙道：“你男人運這麽差，要不試試女人算了？”
任苒：“……”有你這麽安慰人的嗎？
任苒趴在沙發上，看着逆光的衛一全。衛一全長得很帥，豐盛俊朗，因為特別自信，笑起來總是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任苒可惜道：“你真的不能跟女人試試嗎？”
衛一全：“……想都不要想。”
“你基因這麽好，若是娶個如花似玉的太太，比如我這樣的，”任苒勇敢自薦道，“以後一定會生出一個超級小帥哥啊，女兒也一定美得像朵花。”
衛一全冷笑：“我為了生好看的孩子去娶個女人？那我幹嘛不去養個玩偶娃娃？随便我換衣服換眼珠子。”
任苒嘆氣，手指摩挲沙發邊緣慢慢道：“我很喜歡你的，你看你是導演，我是演員，咱們工作上合作的機會也多，不用非得休假才能在一起，你不試試怎麽知道自己不行……”
“打住。”衛一全指了指她，“我只喜歡男的，帶把的。”
任苒啧了一聲，翻身坐起，站在衣櫃的穿衣鏡前理了理頭發，補了個妝，瞬間遮掩了眼底的疲憊和無奈，精神煥發地道：“沒想到你今天公司聚餐，其實本來是想找你喝酒的，算了，改天吧。”
任苒開門出去，站在走道裏想起什麽似地道：“剛才那位是許青吧？聽說你追他追得挺緊的？”
衛一全跟着她出門，一邊鎖辦公室一邊皺眉：“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任苒邊朝前走邊懶懶道：“許青跟顧湘長得挺像啊，你是拿他當替代品嗎？說實話顧湘是你交往最久的一個人了，我都沒有想到你能堅持那麽久。”
任苒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其實你也挺渣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适合了就好聚好散，有什麽渣不渣的，”衛一全雙手插兜，道，“顧湘……若不是他和馬可的事，我還正經打算好好和他過下去。”
“得了吧，你就是玩累了，湊合找了個還算對胃口的人，”任苒走到拐角處，停了下來回頭看衛一全，“你真的愛過顧湘嗎？”
“……”衛一全繞過她朝前走去，嘴裏道，“你以為我跟你似的，什麽事都非得先提愛情兩個字？愛情到底是什麽玩意兒我看你都沒搞清楚，還來教訓我……”
衛一全話音戛然而止，許青端着一小碗培根薯條臉色難看地站在拐角後頭，兩人視線一對上，許青轉身就走。
衛一全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麽，也顧不上任苒了，忙追了上去：“許青！”
許青腳步愈發快了，幾步走到自助餐桌前，将小碗一放：“衛導，謝謝您今天的邀請，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公司裏人太多，無數眼睛或有意或無意地看着他們，衛一全也不好多說什麽，壓低了聲音道：“我送你回去。”
“謝謝您，”許青暗自深吸一口氣，擡起臉來，露出一個乖巧安靜的笑容，“不過不麻煩衛導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他對衛一全點了點頭：“祝您用餐愉快，告辭。”
衛一全站在原地，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他見過在他面前撒潑撒嬌的，哭鬧摔東西的，喝醉酒大半夜跑自己家來哭的，甚至是給自己寫威脅信的。
可卻沒見過許青這樣，頭也不回，背脊挺直，帶着淺淺笑容就這樣轉身離開的。
真要說起來，他跟許青本來就什麽關系都沒有，什麽事也沒做過，許青這樣的态度理所當然，可他心裏卻不是滋味得很。
他惱火地抹了把頭發，又不敢追上去，正巧馬可端着兩杯雞尾酒找了過來，茫然道：“許青人呢？我轉頭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衛一全登時将怒氣遷怒到了可憐的馬可身上，他咬牙切齒：“我不是讓你看着他嗎！”
“我看着他的啊，我一直在跟他聊天呢，”馬可不知他在氣什麽，莫名其妙道，“我還專程解釋了你和任小姐什麽事都沒有，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衛一全一口氣堵在胸口上，簡直上不去也下不來。許青沒誤會自己和任苒的關系，錯全都在自己，全是因為自己一時口無遮攔……
不，這本來就是自己的真實想法，他也不覺得自己哪裏錯了。況且仔細回想他剛才的話，其實根本沒有明确過自己的立場——他既沒有表明未曾愛過顧湘，也沒有表明自己對感情的不上心，更沒說過不喜歡許青，許青是替代品這類的意思。
可情場老手于他，又怎麽可能不知道雖然沒有表明，但沒有否定就已經是個問題了呢？
誰在追求人的時候嘴裏沒有幾句“我喜歡你”、“我愛你”呢？再說了之前自己還親口跟許青告白，說自己再次愛上了他。
可現在卻讓許青親耳聽到自己說“什麽事都非得先提愛情兩個字？”
真是沒有比自打臉啪啪響更糟糕的事了。
衛一全是真心喜歡許青的，可就算如此，衛一全至今還沒搞清楚愛情到底是個什麽鬼，又怎麽會真心實意地“愛”上一個人呢？
任苒拿着手包走上前來，想了想，不怕死地說：“你是不是不用在這裏待着了？那我們去喝酒吧。”
衛一全：“……”
許青從包裏摸出自己之前買的猥-瑣口罩，戴在臉上伸手攔計程車。
衛一全工作的地方有聚會這件事好些狗仔都知道了，一直埋伏在附近蹲等，想拍到一些勁爆畫面。
結果勁爆畫面沒拍到，倒是看到許青一個人上了計程車，看上去孤零零地格外可憐。
有些狗仔對許青沒興趣，有些狗仔卻拍了幾張照片，準備拿來當沒新聞可說時的素材。
許青全然不知自己被拍，回家之後匆匆洗了個澡就将自己丢上了床，閉着眼好半天都沒睡着。
他早就知道的，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的，可衛一全的攻勢太過甜蜜，太過誘人，好幾次都讓他不知不覺起了幻覺，以為那就是衛一全的一顆熱乎乎的真心。
哪怕他總告訴自己，這只是衛一全的一時興起，可心底裏到底存着幾分奢望的。
許青騙不了自己了，今天聽到衛一全的那番話，他心裏難受得像是被人挖開了一個洞，頭一次陷入戀愛中的他，不知如何處理這樣的情緒，只覺疼得他連手裏的小碗都要端不住了。
他不想失态，所以才匆匆離開，天知道他走在路上感覺腳都踩不到地面似的，腳木木的，手木木的，渾身都木木的。
他喜歡上衛一全了，他愛上衛一全了，他滿腦子滿心都是衛一全。
太可悲了，剛察覺自己的感情，就失戀了。
原本衛一全就對他有恩，以後他又該如何面對他？當做這些事不曾發生過？還是……
許青狠狠閉了下眼，他急需做出點成績來證明自己，他急需……還清衛一全給自己的這一切，否則他永遠無法心安，他甚至連果斷地離開衛一全，切斷和衛一全的所有聯系都做不到。
許青抹了把臉，他拿過手機，給林柒打了過去。
翌日，衛一全接到林柒的消息，許青答應接他的電影了。
衛一全一愣，挂了電話後呆了半天，他并沒有如意料中的興奮喜悅，他猜到了許青的意圖，他胸口中驀地湧起一股莫名怒火，幾乎要淹沒了他的理智。
他将電話打到了許青那裏，許青接了。
“衛導。”
“叫我衛一全。”衛一全難得不再紳士有禮，咬緊牙關道，“別讓我再聽到該死的衛導兩個字！衛先生也不行！”
許青沉默了下來，兩人一時都沒說話。
衛一全深吸了幾口氣，竭力讓自己冷靜：“你答應接我的劇本了？”
“是。”
“為什麽？”
許青頓了頓，聲音平和地道：“這不是您一直希望的嗎？”
衛一全心裏說着沒關系，沒關系，慢慢來，嘴裏卻忍不住地吼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嗎？你那麽抗拒同性題材的劇本！那麽抗拒自己的出道不夠光彩，不夠光明正大！你為什麽答應接了？你是想盡快擺脫我是嗎？”
許青皺起眉：“不是，您誤會了。”
“我沒有誤會。”衛一全按了按自己的鼻梁，“你以為我纏着你，就是因為那該死的劇本嗎？你以為演完之後我們就能斷了是嗎？”
衛一全猛地沒壓住火，一拳頭錘在桌面上：“你想都不要想！你當我衛一全是什麽？發情的狗嗎！”
許青正要解釋，林柒在他不遠處喊道：“許青？別打電話了，趕緊過來。”
許青哎了一聲，又看了看電話，覺得一時是解釋不清了。可到底又要解釋什麽呢？從某種角度來說，衛一全的移情效應本也是因為劇本而起，說不定等拍完，衛一全就主動失去興趣了，那自己的解釋也就無足輕重了。
許青道：“抱歉衛……衛導，我這邊有事，晚點咱們再談。再見。”
許青啪叽挂了電話，衛一全目瞪口呆。
這還是許青第一次挂他電話，那個永遠乖巧，老實，自己說什麽信什麽的許青呢？
衛一全看着回到待機桌面的手機屏，一時半會兒沒回過神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不裹玻璃渣，下章就和好。^_^然後再說一下，我寫得文其實總會多少帶些反省、思考、互相學習成長的內容，沒有人是完美的，所有人都會有缺陷，但只要一直在反思、在學習和進步，那就是非常棒的人。所以其實不僅是許青在改變和進步，衛一全也會有改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