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璇的腳受了傷，總算是有了光明正大的逃課的理由，不過到底還是被白溫景訓了一頓，罰她去抄了好幾卷書。

白天白岚他們練武的時候，白璇就讓雪柳給她把那一摞要抄的書還有紙筆抱到踏雪亭裏，她坐在那兒寫。

白岚依舊穿着她最愛的一身绛色的衣裙，漫天白雪中獨有那一抹紅，身姿又矯捷潇灑，看得人移不開眼。

相比起來，在一旁的沈晏還是有些礙眼，雖然自那天容園之後，她和沈晏的關系總算是緩和了一點，準jsg确來說，她算是沒那麽嫌棄沈晏了，但還是不得不防備，不然她也不用勞師動衆跑到踏雪亭裏來抄書。她在這兒的話，白岚就算練累了要休息，也只會過來找她，就算沈晏也來，但至少不是這兩個人獨處了。

白璇心裏不想承認，沈晏雖然現在還是尚未長成的少年身量，但也是容貌俊秀，倘若不是那麽萬花叢中過還非要惹得一身脂粉的性子的話，白岚和他倒也算般配，說不定她還能給這兩個人成就一番姻緣，只可惜了沈晏這一副好皮囊，沈家的家教那麽嚴謹，沈慎之也是自律極了的人，只有沈晏的娘一個青梅竹馬的妻子，偏偏沈晏半點兒沒能随了他。

雪柳坐在白璇旁邊的石凳上正在繡小荷包，擡頭穿線的時候發現白璇看着練武場那邊出神，筆上的墨都滴到紙上了，趕緊叫了她一聲：“小姐，當心筆下。”

白璇有些恍惚地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才低下頭看她的筆怎麽了，結果發現自己剛剛好不容易抄好的一頁已經完全被弄花了，連忙把筆放下撤開了紙，不過已經晚了。

啊……白璇長嘆了一口氣，不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專心抄自己的書。

今天山莊裏有些嘈雜，來來往往搬東西的人很多，還有去書房找白溫景商談事情的，還有一個月整便是冬至，照例山莊會開倉赈濟，在集市上最繁華的地方擺着許多攤子，熱騰騰的小米粥和包子，還有些常用的治發熱頭疼的湯藥，來者有份。

往年這一天攤前能排好幾百人的長隊，從街頭排到巷尾，來的都是些衣衫褴褛面黃肌瘦的百姓，還有些拖家帶口。蕪州城還不算是地處邊疆，雖然因為那軻人的侵擾也經常有動亂，但一直都沒有到那種需要真的大動幹戈的地步，然而也已經到了這種境地，可以想見邊疆又是怎樣一番光景。

現在是大啓朝元和十五年間，皇帝是個長年纏綿病榻的病秧子，性子又優柔寡斷，身邊先皇留下來的老臣半數都在小人讒言之下被他罷官的罷官，貶谪的貶谪，縱觀朝中能真正主事的人少之又少，都是些唯利是從變着法兒哄皇帝高興，為了自己加官進爵根本不顧江山社稷如何傾頹的佞臣。

眼看着國将不國，這樣一個小城的官吏也不過就是偷安懶怠，混幾天日子，拿幾天俸祿就罷了，哪裏去管什麽民生疾苦，橫豎都不會有人能有什麽空閑來查，倘若不是越劍山莊在這裏，恐怕越發是籍籍無名，無人問津。

有幾只信鴿從練武場上飛了過去，白璇恰好擡頭，尋着方向看到它們飛去了白溫景書房那邊。

也不知道這樣平靜的日子還能過幾天。

白岚練了一個多時辰，收劍以後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她方才也注意到了半空掠過的信鴿，這幾只鴿子她很眼熟，平常一直是養在白溫景書房前的小院裏，沒有什麽要緊事的話一般也不會用它們。

她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練劍的沈晏，也不知是不是北漠那邊出了什麽問題，眼看就要到冬至，那軻人恐怕也要伺機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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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璇已經抄了好幾十頁書，抄好的紙都齊整的擺在桌邊，用鎮紙壓着，白岚随手拿了幾張看，她動作很輕，白璇都沒有察覺到她什麽時候走了過來。

白璇的字談不上多好看，蠅頭小楷，最多就是端正罷了，但白岚其實心裏一直都很疑惑，白璇的字并不像是一般這麽大的孩子那樣，因為手腕力度還有學寫不久，總是在字裏行間有種不穩當，她卻是已經有些成熟的字體，看樣子也該是寫了許多年的那種，字跡騙不了人。

白岚伸手捏了下白璇的耳垂，白璇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後有人。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白璇笑着給白岚遞了一杯方才晾好的茶，白岚接了過去，沈晏不知道從哪兒忽然蹦了出來，笑道：“為何沒有我的份，也賞我一杯吧。”

白璇指了指茶壺：“自己倒去。”

沈晏撇撇嘴：“偏心。”

不過他也沒用自己倒，雪柳早在白璇指那壺的時候已經給他倒好了茶。

沈晏在石凳上坐下，問白璇和白岚：“過幾日便是冬至，你們可要出山莊去？”

白璇道：“不去，出去做什麽？”

白岚也點頭。

沈晏失落道：“生辰都不出去玩兒嗎？往常我生辰時，爹爹都帶我去鳴沙閣附近轉一圈，還要騎馬。”

他這樣說了，白璇其實有些心動，她還沒怎麽出過山莊，偶爾元宵時白溫景會帶她去街市上逛逛，但元宵節一年也不過那麽一次罷了，說到底還是她年紀小，像白岚這麽大的話，白溫景大概多派上幾個人跟着，也就讓她自己出去了。

“我爹爹不會讓我們出去的，你又不是不知越到年末蕪州城裏越亂，到時候再一個倒黴遇上些那軻人，往哪兒逃呢？”

沈晏晃了晃腳，白璇說的倒也是，可他在鳴沙閣胡鬧慣了，一想到要在山莊裏待上一個多月不能出去，整個人都蔫了，不過忽然他想起點兒什麽，眼睛亮了亮。

“要麽赈濟那天我們出去吧？和白叔父商量一下，本來也是積德的好事，去幫忙而且還能順便出去透透氣。”

白璇啧了一聲：“你是去透氣順便幫個忙吧？還幫忙，不裹亂就夠了。”

沈晏被說中了心事，有些羞惱，“罷了，幫忙裹亂都你說了算，你只說要不要去？”

白璇猶豫了一下，看向一直沒說話的白岚，白岚見白璇扭頭看她，好笑道：“你想去？”

白璇紅着臉點點頭，“說不定爹爹會答應的，集市離山莊不遠，那天山莊很多人都要去的，我們就在一旁待着，不會添亂。”

白岚其實不太想去，每次到了白璇生辰那天，山莊裏的人就會格外多，還有一些離得近的小門派，也會上門來訪，白璇就要一直在白溫景身旁應付那些不相幹的人，她連和她說幾句話的機會都難等到，好不容易這次白溫景把赈濟的時間放到了白璇生辰當天而不是前一天，她能有空閑先陪着白璇過一個生日。

不過既然白璇想去，就當做是給她的生辰禮物了，白岚放下茶杯，道：“那我去問問義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