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白溫景沒有和白璇她們過多的提及, 只是讓她們把一應東西先放在自己這裏。

白璇還是有點不放心,便問道:“爹爹, 你知道那是什麽人麽?”

白溫景用食指輕輕地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 道:“安心,爹爹會處理好此事。只是最近你們幾個都要小心,再遇到這個人也不要自己去追, 先派人來禀報爹爹。去吧, 回去休息吧。”

白璇見他不肯再和自己說什麽,便只好先和白岚他們一起回去了。

兀述奉命送她們回小院, 也一路随行。

白璇這時才忽然想起方才在山莊外看到的那人, 問兀述:“剛才在外面遇見的那個人究竟是誰?他還說是爹爹的摯友,我看着一點不像。”

兀述不太想把這些事告訴白璇,猶豫着一直沒開口,沈晏倒是沒想那麽多, 道:“那家夥叫蕭瀾,是風索樓的一個護法,白叔父怎麽會和他是朋友?只怕他有什麽陰謀, 想要混進山莊來。”

“護法?我怎麽從未聽說過這人的名字?”

沈晏一臉神秘道:“這裏面還有許多雜事, 你也知風索樓掌門也姓蕭, 這蕭瀾本是他在外尋花問柳,與歌‖妓留下的孩子, 後來掌門夫人不許蕭瀾親娘入門,設計殺了她,惹惱了那掌門蕭振理,硬是把蕭瀾接了回去, 只是那時蕭瀾已經十二三歲了,他又怕養不熟這孩子, 将來狼子野心,就只給了他一個護法之職。蕭瀾也常年不在風索樓中,滿江湖閑逛,不知內情的人,少有認識蕭瀾的。”

白璇記得有這麽個人,只是這蕭瀾命運也反轉地太過離奇了,原本她設定之下,蕭瀾該是蕭振理長子,在蕭振理死後繼承門派的,沒想到現在卻是這個地步。

白璇想了想,又問道:“那蕭瀾這人武功如何?看他金玉其外,到底不知究竟。”

沈晏倒是從未和蕭瀾交過手,道:“這就難為我了,我與他不過幾面之緣,也沒能打探出底細。”

沈晏不知,白璇又将視線轉到一旁,問道:“兀述,你覺得呢?”

之前在李深宅中幾次交手,兀述自然明了蕭瀾手段,可他沒打算全部告訴白璇,只道:“此人輕功上乘,其他尚未可知,只是很善用旁門左道之術。”

風索樓向來為江湖不齒的就是暗器毒镖,每每使陰招傷人,蕭瀾擅長此技倒是再正常不過。

只是不知他那時給白溫景的是怎樣一件東西,能讓白溫景看過之後神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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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璇還在細想,便已經到了小院中,此時已經入夜,小院裏月色溶溶,涼風習習,白璇對兀述和沈晏道:“好了,別送了,我和姐姐這就回去了,你們也早些休息。”

白岚一路上都沒有作聲,只是沉默地跟在一旁,白璇不知是不是她受了什麽傷正在隐忍,便趕緊拉着她回去了。

兩人進了屋裏,白岚這才回過神來,一時間甚至還有些恍惚,明明方才還是四個人在院子裏走,怎麽片刻的功夫就只剩她和白璇了。

雪柳用銅盆端了溫熱的清水來,白璇讓白岚先解了外衫,仔細看她身上有沒有細小的傷口。

白岚被她這副小心翼翼地樣子弄得發笑,道:“我那時還穿着衣服,又不曾讓她近身,怎麽會傷到呢?”

白璇也知道白岚不會在這種有準備的情況下輕易受傷,只是她心裏越來越濃重的不安也難以忽略。不知道是否是白岚是她任務對象的緣故,她總是能非常敏銳的發現白岚遇到的危險,大到刀劍之傷,小到針刺了指尖,她都會有很強烈的感覺,而且從未出錯。

白璇又看了看白岚手背和胳膊,一絲一毫異樣的痕跡也沒有,白岚似乎也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可能是我太緊張了,沒事就好,姐姐,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應當更小心才是,務必不要讓自己受傷。”

白岚用有些冰涼的手掌撫了撫正蹲在她腿旁的白璇的臉頰,笑道:“我知道的。”說來也奇怪,她好像見不得白璇這麽緊張擔憂的樣子,可白璇為了她提心吊膽,時時刻刻惦記着她的安危,卻又讓她心裏無比地受用。

她捏着白璇剛剛給她遞過濕布的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

白璇沒有察覺到她這點不太尋常的小動作,她努力克制着讓自己的手不要發抖,卻還是管不住它,幾乎要被白岚察覺到異常,便趕緊把手抽了出來,對白岚道:“姐姐,早點休息吧,我去外面再拿支蠟燭過來。”說罷,她便起身匆匆忙忙地走了,只留下白岚坐在原地頗有些悵然若失地看着白璇離開的背影。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只想離白璇更近一些,可她們已經坐卧同處了,再近又能如何呢?就好像姐妹這樣的關系滿足不了她,她還想要更多一點,卻無從思索,無處下手。

不知為何,白璇這幾日總是會頻繁地夢到自己在現代時的樣子,還有在現代過的生活,就連她剛到這裏時都不曾有這麽頻繁。

有時候她記得自己好像還在上高中,放學時黃昏旖旎,許多同學在操場上踢球,女生們結伴三三兩兩地回家,她卻沒有走,只是抱着書包蹲在牆角陰影下,數着自己所剩不多的生活費;有時又好像她已經和小姨一家分開,獨自在其他的城市輾轉,一個接一個地流浪,沒有固定的住處,也沒有穩定的工作,過年時回到自己從前的家住上幾天,就好像是這一年以來最大的慰藉了。

她該有多糾結,有時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還要繼續去做這個任務,她真的還那樣想回家麽?她自己都不敢去聽到那個答案。

午夜夢回時,她都有些擔心會忽然聽到系統的聲音,擔心有人來提醒她,這是一個最真實也最虛假的世界。

“放開……放開我……”

白璇正半夢半醒間,忽然聽到有人在說話,細聽之下才發現是白岚在說夢話,白岚的聲音裏甚至有些驚恐,白璇不敢耽擱,就想趕緊把她叫醒。

她坐起身來,這才借着微弱的燭火發現白岚額頭上挂滿了細密的汗珠,臉色也慘白如紙。

白璇猛然間意識到事情不對,立時把雪柳叫了起來:“雪柳!快去找郎中來!”

雪柳睡得暈暈乎乎,白璇往日裏和她說jsg話都是溫聲細語的,方才語氣那樣急促,把她吓了一跳,趕緊起身,發現情況不對便連衣服也顧不上穿好,披了外衣就往出跑。

等郎中到了的時候白岚眼窩已經開始發黑了,很明顯是中毒的跡象。

白璇恨不能抽自己幾巴掌,她給白岚檢查的那幾遍究竟都檢查到哪兒去了?怎麽就沒有發覺到異常呢?

白溫景聞訊也馬上就趕了過來,郎中診脈時他就坐在一旁,看到白岚這副模樣,心中大駭,竟真的是樨娘又回來了!她竟然沒有死!

郎中診完脈便已出了一頭的汗,跪倒在地,顫着聲音道:“莊主,岚小姐中了奇毒,小人見所未見,實在是無力回天——”

白璇方才還掐着自己掌心在保持鎮定,聽到郎中這話卻冷靜不下來了,推開他跑到床邊,顫抖着握住了白岚一點點在流失着溫度的手。

當時白岚和沈晏都在,沈晏現在完好無損,那必然不是中了氣體之毒,只可能是通過身體接觸。

白璇想到這兒,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拿過了白岚白天穿過的衣服,攤開了又看過好幾遍,這才終于在衣袖上發現了極細小的一點劃破的痕跡,幾乎如發絲一般粗細。

白璇再去看白岚的胳膊,終于看到了白岚右手臂上極難發覺的一絲已經快要褪去的淡紅色痕跡。

此時也顧不上其他,白璇命雪柳去叫了秦良過來,秦良為白岚診脈之後卻面露為難之色,“這……莊主……”

白璇不知何意,急道:“秦師父,這到底是什麽毒?可有藥解?”

秦良默然搖頭。

秦良熟知數百種奇毒療法,若是連秦良也不知……那一瞬間白璇似乎是麻木的,她感覺不到太多的惶恐和悲傷,徒有一片茫然。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落了淚,等反應過來時,白岚被她攥在手中的那只手已經被打濕了。因為她握得太緊,還在白岚的手背上留下了一片紅痕。

白璇忽然想起了那個自己常做的夢,再低頭看看昏迷不醒的白岚,一時間心如刀絞,不知自己是在為白岚落淚,還是在為自己永遠也回不去而落淚,抑或兩者皆有。

這時,沈晏忽然道:“我們去找那個下毒的人!她總會有解藥吧!”

這句話倒是如醍醐灌頂,一下子點醒了白璇,只是人海茫茫,現在她又能到哪兒去找那個人?

白璇撒開了白岚的手,她強撐着推開衆人跑到了門外,躲在門邊的陰影裏,月光已被烏雲籠罩,天地間一片沉寂。

咻——

一道破空之聲傳來,白璇下意識地從腰間抽出匕首往前一擋,一支短箭頃刻落在了地上,箭柄上綁着的細長木筒格外顯眼。

就在白璇彎腰撿信的一瞬間,識海中陌生又熟悉的滴聲忽然響起——

“提醒宿主,提醒宿主,新任務上線,赴姑蘇邊郊取得解藥,可提高宿主生命值,并額外獲百毒不侵藥散一副。”

白璇撿起了信,将信展開——

三更天,姑蘇城五裏外,長短亭見。

你一個人來。

落款是一朵血色的木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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