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翌日, 天色方顯清明,黎明前的霧霭還未消散, 江臺閣的雕梁繡壁便遙遙地露出模糊朦胧的身影。
馬蹄嘚嘚沿着青石街盡頭而來, 一行青衣素衫、面上籠着薄紗的女子行至江臺閣前。這幾日江湖人常在金陵城中往來,門前幾個小厮餘光瞥見她們腰間水色長劍,也不知這是哪個門派, 不敢冒失, 只好忙不疊迎将上去,還未開口, 為首那女子便一擡手阻止他問話, 然後道:“你們掌櫃的今日可在?”
那小厮面上帶笑,道:“回女俠,我們掌櫃的病了,已經在家卧床幾日, 并不在店中。”
不遠處,街巷另一側深灰牆壁後露出一抹暗影,正試探地窺視着對面的動靜。此時四周一片靜谧, 街上三兩句交談全都随風落入耳中。
為首的女子似是不信, 又問道:“你們掌櫃不是前幾日還在?這麽就趕在這個時候得病?”
小厮有些為難, 道:“這……這得病也不由人,如今天氣燥熱, 正是容易生病的時候,我們掌櫃向來操勞,身體便不大好。”
那暗影退了回去,赫然是白璇, 只不過她一身鴉黑色寬袍廣袖,長發束起, 面容似乎比昨日添了幾分棱角,她壓低聲音對身後的三人道:“浣花門的人來了,聽門前那小厮說,似乎掌櫃今日不在店中。”
沈晏哂笑一聲,視線從街上短暫掠過,又轉頭對白璇她們道:“昨日我路過江臺閣,還看到那掌櫃和賬房先生在臺前合賬,怎麽可能病了?大抵是聽到了什麽風聲,擔心禍水被引到自己身上——亦或者此事本就與他脫不了幹系,這才百般借口推脫。”
“江臺閣掌櫃單衡,幾乎稱得上是金陵首富,據說他家中珍藏,有些連宮裏都難得一見。且這單掌櫃有個金陵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癖好,就是愛收藏羊脂白玉。”兀述語氣波瀾不興,靠在牆邊緩緩道。
白璇思忖片刻,有些遲疑,道:“若果真是他,大抵不會就這樣明目張膽拿着羊脂玉去,畢竟太容易暴露自己,不過還是得先見一下這個掌櫃,那癡兒吞玉一事總得查出原因,看看那玉是怎麽到他手裏的。不過還好先遇到了浣花門的人,不然這樣莽撞去問,怕也見不到那掌櫃。”
浣花門的人聽說掌櫃确實不在,也沒有多想,只當是真的抱病,便策馬離開了。
有此前車之鑒,白璇她們沒有再提單衡名姓,裝作是普通商客,先進江臺閣一觀。
江臺閣不愧是金陵最大的玉石行,單看外室陳設的香玉流珠,已是價值不菲,白玉為堂金作馬,怕也不過如此。滿室珠光璀璨,白璇面露贊嘆,放緩步子看過了這屋裏每一個物件。
這是今天的開張生意,三兩個夥計圍過來忙前忙後,态度頗為殷勤。
白璇随手在架上撿起一個冰花芙蓉玉镯子在手中摩挲,微涼的觸感沁在指尖,像偶然碰到了一汪碧水,蕩起幾圈漣漪。
來前她簡單地易了容,又微微勾長了眼尾,此刻一挑,原本清俊的面容顯出幾分風流,嗓音一沉,緩緩道:“這些都不足為奇——”
Advertisement
夥計一怔,正想開口,又聽白jsg璇繼續道:“聽聞江臺閣奇珍異寶無數,在下遠道而來,也想見識一二,不料想,竟要失望而歸。”
這番話說得頗有些放肆,畢竟江臺閣的聲名放在大啓朝任何一個地界都是不容輕視的,可白璇卻輕描淡寫地說出來了,她話音未落,幾個夥計都已面色微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