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白璇從白岚手裏接過了那塊玉, 感覺像是拿着一塊燙手山芋,心裏忐忑, 卻也不能丢開。

白岚道:“你們方才出去, 我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卻又很不熟悉,就出來看了看, 剛走出來就看到這塊玉被丢在門口。”

白璇還來不及細想, 忽有小厮來報,說有無相宗弟子求見。

白璇收起了那塊玉, 拉了白岚, 道:“先不管這個,既然提前把這玉放來,可能是威懾,卻也可能是有人在暗中提醒我們, 再者前幾次案子,從未見過有玉上留名的,事情可能沒有想象得那樣糟。”

她雖這樣說, 可幾次三番, 白岚總覺得似乎有人在想對白璇不利。不管是樨娘那次誘騙她去取解藥, 還是今天的這塊玉,條分縷析, 如同一張密網,遮得人透不過氣。可白岚又實在想不通,白璇本就不喜與武林中人交際,更少見江湖游俠, 終日在山莊裏,又能去得罪誰呢?

她們出去時, 便看到幾個無相宗弟子正有些局促地守在院門前,并未走進來半步,似乎有所忌憚。

白璇記得無相宗幾年前曾和越劍山莊有過沖突。白溫景所用之劍名為含光,也是越劍山莊鎮莊之寶。他用了近二十年時間,苦心磨煉出了一套含光劍法,自可獨步于江湖,這套劍法被他放置在流景樓西側,除秦良外,還派了許多人嚴加保護,卻仍然擋不住江湖中人觊觎的目光,無相宗同為劍宗,就是其中之一。

無相宗屢次派人前往山莊欲盜劍譜,表面上卻照舊做出一副恭順的樣子,還是後來白溫景下狠手抓了幾個盜劍譜的無相宗弟子殺雞儆猴,無相宗這才漸漸丢掉了這不堪的念頭。

不過自此之後,兩派之間也不似過往那般親近了。今日無相宗求見,實在令人詫異。

白璇走過去,那幾個弟子便迎了過來,拱手叫了聲少莊主。

無相宗此前生的事端太多,白璇不欲與他們有過多糾纏,便問道:“幾位今日前來,有何要事?”

那幾個弟子互相看了幾眼,最後還是為首那人站了出來,将白璇請到一旁,低聲道:“少莊主,此前聽聞白莊主在徹查人面瘡一事,前幾日無相宗裏也有幾個弟子得了這惡疾,可無相宗勢單力薄……”

白璇聽懂了他們來意,只是有些詫異,無相宗竟然也被糾纏到了這事裏,想必波及甚廣,遠過于先前所想見。

白璇道:“好,待我回去禀報家父,若有餘力,必會相助。”

這話說的模棱兩可,無相宗弟子也不好再多糾纏,只能告辭了。

白璇立即給白溫景修書一封,飛鴿傳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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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才過正午,晚上還得再去韓柳府上守着,白璇也有些困倦,就先回去睡覺了。

白岚躺在榻上翻來覆去,心裏還惦記着那玉jsg的事,側身看到白璇毫無防備的睡顏,忍不住輕戳了下她的額頭,小聲道:“心可真大。”白璇睡得熟,沒被她弄醒,白岚就湊近了些摟着她睡。

白璇早已習慣她的身邊,感覺到有熟悉的體溫,便往過蹭了蹭,額頭抵着白岚的肩窩。

白岚一直覺得自己算得上是極自私的人,雖然一直以來白溫景讓她去做的事,都是為一方百姓,不管是寒冬臘月時赈濟,還是蕪州周遭有匪患時讓她去幫當地官吏清剿,可她半點也沒學到那份悲憫。見人有難,能幫則幫,幫不了她也不會去讓自己冒着險替人送命,她只想自己在意的人永遠好好的,其他的,誰還能想的了那麽多呢。

白璇收到了那塊碎玉,可晚上還要執意去韓府,白岚卻是半點也不想她去,為了保護那些人,可能會搭上白璇自己,白璇不在意,她卻很在意。可白璇是個活生生的人,她又不能把她綁起來,因為自己一己之私強迫她改變她自己的心意。

有時候想想,覺得白璇和白溫景真是像極了,不知道都是哪兒來的好心,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也不管最後結果會不會讓自己為難。

夜深人靜,傍晚時又下了一場小雨,空氣中也沁着涼意。

沈晏躺在屋檐上,一條胳膊枕在腦後,舒服得快要睡着了。前幾日無風無雨,金陵的夏夜格外悶熱,怎麽也待不住,今夜算是能稍微解脫一會兒。

白璇那個饞嘴的躲在一旁犄角旮旯裏吃東西,晌午回去後就一覺睡到了天黑,連晚飯也沒吃,快要走的時候沈晏才過去把她叫醒。

他們已在這裏守了十多日,卻連半個欲行不軌之人的影子都沒看見,這處屋檐前有茂盛樹木遮擋,且地勢較高,應當很難暴露才對。

敵在暗我在明,完全摸不到對方的行蹤,只能一直被吊着走。

沈晏翻了個身,一點動作也沒發出,從屋檐上躍了下去。他快速溜到了白璇旁邊,見只有她一個人在那兒,就問道:“白岚和兀述呢?”

白璇被他吓了一跳,差點兒回手一劍劈過去,好在及時收住了,道:“岚姐姐讓兀述先回太守府了,白天看到了那塊玉,她總是不安心。她應當是去南面了,剛才往那個方向走的。”白璇給沈晏指了一下白岚所去的方向,然後就催他趕緊回去,以免誤事。

沈晏道:“要出事早出了,也不在這一會兒。說起來,從前就覺得白岚待你好,最近簡直是越發沒有底線了,你們兩個就撿着我一個人欺負罷,看我脾氣好。”

沈晏是開玩笑的,不過白璇倒是覺得他前半句話說的不錯。白岚待她太好了,也讓她心裏沒底,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可總是覺得別扭。

前幾日她有些發熱,醒來之後口渴難忍,那時已經夜深了,街上一個行人都沒有,白岚卻還是出去買了一份瓜,放到了冰窖裏給她冰上,連白溫景也沒像白岚這樣,待她好到這種地步。

白璇心裏有點猜測,可又覺得太匪夷所思了,她不願意往那方面去想。如果白岚是真的那樣想,那不管對她還是對白岚,只怕都不是什麽好事。

沈晏還賴着不肯走,忽而聽到牆角有東西落地的聲音,動靜不大,在寂靜的夜裏卻格外明顯。兩人瞬間屏住了呼吸,對視一眼,一起往牆邊走去。

可到了牆邊,卻什麽人也沒看見,沈晏奇怪道:“不會是野貓吧?這條街上野貓多……”他話未說完,就被白璇捂住了嘴,白璇将他拉到了一旁,示意他往院子中間看。

重重疊疊的樹枝擋住了視線,沈晏漏過樹枝縫隙,隐約看了一抹黑影,正立在韓夫人門前。

那人蹑手蹑腳,看到四周并無任何動靜,便準備要靠近。原本門前的守衛都不知被他用什麽迷藥放倒了,無知無覺地倒在地上。

沈晏想過去抓人,白璇卻還是拉着他不讓他輕舉妄動,沈晏有些急,道:“現在再不去,一會兒他就該得手了。”

白璇小聲道:“先看看他要做什麽,萬一不是我們要抓的人,只是一個小毛賊,反而打草驚蛇了。”

等到那人走到了韓夫人門前,湊在窗邊往屋裏看時,白璇起身拉着沈晏從一旁灌木叢後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而白岚此時也從南院回來了。她也看到了那人,因此沒有弄出動靜,也順着牆沿走了過去,與白璇四目相接,都明白了對方眼底的意思。

黑衣人從袖口裏拿出了一根細長竹管,插||進了窗戶縫隙中。

說時遲那時快,白岚腳底蹬牆躍起,和沈晏從兩邊一同持劍沖了過去。那人毫無防備,胳膊上被劃了兩劍,倉皇逃跑。

只是他也無路可退了,想從他進來時的牆根溜走,卻撞上了在那兒守株待兔的白璇。他已受傷,動作不靈便,白璇還未出幾招,就讓他無法招架,想轉身再奪路而逃,可惜為時已晚,早就有韓府家丁拿着大刀火把圍得水洩不通,讓他插翅也難逃。

那人渾身哆嗦了幾下,眼看自己被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竟然自求死路,想咬舌自盡,被白岚眼疾手快掰住了下巴,這才沒能釀成大禍。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們枯守了這麽多日,沒想到抓住人卻只用了一時半會兒的功夫。

白璇都有些好奇,像這樣蠢笨不堪的人,武功也不是上乘,到底是怎麽使出那樣兇殘的殺人手段呢。

沒過多久,那人就被五花大綁帶到了太守府中。梁缙原本已經睡熟,忽然聽到他們可能捉住了疑犯,立時便起身,只披了一件衣服便出去了。

韓府上下老小似乎也是松了口氣,都跟過去看着梁缙審那人。

可那人骨頭倒是硬得很,任憑怎麽逼問,都不肯開口。不用說供認什麽,就連吐出一個字,都好像登天一樣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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