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這幾日,程君一帶着花佚從望江樓的絕世美味吃到街頭簡單的鹹菜甜點,從壯觀瑰麗的谷陽一景看到街頭的小戲臺子,兩個人幾乎踏遍了谷陽城的大街小巷。程君一從小就在上陽山長大,對于這谷陽城自然是非常熟悉,可當他們準備回去的時候,花佚看着那燈火通明的街道說出的要求卻讓程君一有些措手不及。

花佚穿着簡單素雅的白衣,雙眼直視着程君一,再次笑着說道,“程兄,這柳條兒街很是繁華熱鬧,我們進去見識一下如何?”

程君一看了一眼對面那燈火通明的街道,耳畔隐隐傳來男男女女肆意歡快的笑聲,面色極其不自然,這柳條兒街說白了就是谷陽城那些達官顯貴消遣的地方,整條街布滿秦樓楚館,到處都是莺聲燕語,據說早上柳條兒街上的女人梳洗過後便可以在這湖面浮上一層胭脂,這裏頭的人尋歡作樂的聲音更是從未斷絕。他雖然在上陽山長大,可是這種地方确是從未涉足。

程君一看着花佚,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問道,“花兄可知道這條街上是做些什麽營生的?”

花佚戲谑的看了他一眼,勾唇一笑,“不就是些男歡女愛的營生嗎?程兄當我不常在世間走動,難道連如此明白的事情都看不通透?”

程君一頗為不自在,花佚戲谑的神色更讓他有了幾分羞惱之意,語氣有些生澀的說道,“既然知道,花兄又為何……”

花佚看程君一的反應實在是有趣,戲谑的看着對方,笑着說道,“程兄難道從未去過這樣的地方?”

程君一別過臉,語氣僵硬,“修道之人,自當清心寡欲。”

花佚點了點頭一副敷衍模樣,在程君一耳邊低聲說道,“只要心思澄明,又何懼與此?程兄難不成還怕了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不成?”

程君一更加羞惱,可又沒法反駁,只是偏過頭去,臉色都有些發紅。

程君一一向溫潤有禮,這幅模樣倒是少見的別扭可愛,花佚舔了舔唇,不再廢話,一把拉起程君一往那邊走去,笑着說道,“程兄說要帶我見識谷陽城的繁華景象,這柳條兒街最是繁華有趣,花佚沒見過世面,今天就勞煩程兄帶我開開眼了。”

程君一沒有說話,竟也沒有掙脫,就這樣任憑這花佚将他拖向了一個自己從未涉足過的繁華煙火處。

柳條兒街上因為多值柳樹而得名,這條街背靠湖水,尤其是到了夜晚都是時候,一條街燈火通明,街上的人肆意尋歡作樂,笑聲,曲聲,低吟聲,此起彼伏,通宵達旦。

程君一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涉足這片地方,在他師門的教導下,他向來潔身自好,清心寡欲,對着這種地方向來是敬而遠之的。可是他就這樣任由花佚牽着他的手将他拖了進來,就像是被花佚生生的拖入了這絢麗沉迷的塵世之中,再無法自-拔。

程君一和花佚進來的時候正是整條街最為繁華的時候,他們今天去集市見識了不少新鮮東西,想要回去的時候天色本就有些暗了,這卻讓花佚注意到了這條街上亮起的燈火。

五彩缤紛的燈火氤氲着湖面的水汽,伴随着嬌嗔笑語,讓整條街都顯得如夢如幻。這熱鬧的地方顯然是引起了花佚的興趣,于是他不管不顧的就拖着程君一來見見世面。

一走進柳條兒街就可以看見幾家店門口人來人往,一些穿着薄紗肌膚若隐若現的女人在門口笑着迎客,整條街都充斥着那些女子的脂粉味。

這些樓的門口都挂着牌子,倚紅樓、暖玉閣、銷魂坊名字各不相同,但門口的景象和它們裏面的勾當大抵都是一模一樣的。

花佚也不管程君一的反應,找了個看起來最大的,最熱鬧的就拉着程君一往裏走。

程君一看了上面寫着銷魂坊三字,皺了皺眉頭就想出去,可是花佚偏生拉着他往裏走,這時候推辭出去也說不過去,只能硬着頭皮跟着往裏走。

花佚他們剛走到門口,一個打扮豔麗的女人就走了過來,笑着說道,“這兩位公子可是生面孔,花娘可是第一次這麽俊俏的公子,看着真和天上的神仙似得。”

這個自稱為花娘的女人看着很年輕,大概三十多歲,穿着大紅色的衣裙,身形婀娜,五官精致,笑的相當妩媚多情,似乎眉角都帶了春意,她看見花佚和程君一便走了過來。

花娘看了他們一眼,嘴角噙着笑意說道,“兩位公子是來找人的,還是來看舞的?公子有什麽要求只管說出來便是,花娘好給公子安排。”

花佚擺擺手回道,“第一次來,我們先随意看看,要是有什麽事情,我們會再叫你。”

花娘聽了,掩着嘴笑道,“我這個地方,光看可是看不出意思的。”

程君一一時聽了,不由得羞紅了臉,花佚倒是沒多大反應,和那花娘說笑了幾句,花娘便笑着走開了。

花娘笑着走開了,花佚回頭看了程君一一眼,看着程君一難得一見的別扭樣兒,存心戲弄,笑着說道,“沒想到程兄來這種地方,就跟一個剛出嫁的大姑娘一樣,實在是讓花佚想不到。”

程君一一時氣惱,甩開花佚的手邊走了進去,花佚跟着後面笑嘻嘻的賠罪,也不知到底是知道自己錯了,還是存心逗弄。

進了銷魂坊,程君一不由得皺起眉頭,這裏面的男男女女仿佛脫下來外面的僞裝,顯露出最不為人知的一面。這兒的女子都穿着隐隐可見的薄紗,有的坐在男子身邊斟酒,有的坐在男人腿上肆意嬉戲,而那些男子更是毛手毛腳,有些按捺不住的竟然已經顯露出獸性,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親吻撕咬,還有不少男男女女往房間中走去。

大廳的最中間是一個舞臺,有穿着若隐若現的紅紗的舞女在其中翩翩起舞,有不少人直勾勾的看着臺上,眼中充斥着欲-望。

這是程君一從未見過的場景,如此淫-糜露骨,縱情享樂。這是人世中如此隐蔽而不為人知的一面,不少人脫下來僞裝,顯露出他們被道義廉恥包裹起來的欲-望。

這個大廳中的空氣有如帶着一股脂粉味,聽着耳邊時不時傳來的嬌嗔豔語,程君一覺得自己渾身難受的厲害,有幾個女人湊過來笑嘻嘻給程君一倒酒,程君一臉色卻顯得越發局促不安。

而反觀花佚,雖然和程君一一樣也是第一次來這地方,确相當坦然的接過了酒杯,輕輕勾起唇角和那些女人說笑着,弄得那些女人不住的捂着嘴嬌笑,和程君一比起來,花佚就像一個流連于風月場所的浪子,嘴角微微揚起,也不知是他勾引了別人還是別人勾引了他。

程君一見此更加氣悶,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周身猶如帶了一股寒意,弄得周圍的女子都被他吓走了。

程君一喝了幾杯悶酒,努力讓自己不要受這些周圍的影響,閉上眼睛,默念了幾遍清心訣,将內心的不适稍稍壓下去了一些,可是心頭那種莫名的焦慮感卻揮之不去。程君一也沒有辦法,只能作罷,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花佚和那幾個女人已經不見了。

程君一的臉色突然沉了下去,修仙之人,自當薄情寡欲,可他花佚從來不在乎這些,他們昳陽派向來随心所欲,肆意而為。

程君一看了一眼這四周的景象,想着花佚可能去做什麽了,臉色瞬間變了,盡管理智告訴他花佚不會如此,可是那種想法卻本能的刺痛着他。

程君一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他覺得自己的手腳微微發涼,他沒有任何理由去指責花佚,因為昳陽派的人和他們不同,他們向來随心所欲,如果花佚真的一時貪戀女色,他也不能說什麽,只是心頭卻不受控制的發涼,發痛。這是一種奇怪的反應,他也不知道原因,卻也無法去思考。

程君一再喝了幾杯酒,失神的看着臺上,神情有些微微恍惚,他看見臺上的帷幕再次拉開了,中間出現了一個人,一襲紅衣,豔麗妖冶。

那人桃花眼微微上挑,紅唇微抿,身體随着琴聲慢慢舞動,腰肢柔軟,動作灑脫流暢,肆意靈動,整個人就像是一只絕美的妖肆意的張揚着自己的美豔妖冶。

樂聲未停,花佚足尖輕點,動作輕緩柔美,卻又不顯女氣,那張雌雄莫辨的面孔與他的舞姿構成了一種噬人心魂的絕豔妖嬈。

程君一怔怔的看着舞臺上的人,他早已忘記了呼吸,全身上下,似乎連他的心跳都一起停止了,只是怔怔的看着臺上的人,說不出一句話。

大廳一時前所未有的寂靜,仿佛天地之間只剩下了臺上那只豔麗灼人的妖仍在肆意放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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