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花佚一把将程君一的裏衣拉開了,露出大片蜜色的肌膚,已經結痂脫落的鞭痕交錯在原本平滑的肌膚上,傷痕雖是好了大半,可遺留下的痕跡仍是叫人看着觸目驚心。
花佚心頭一顫,不顧程君一的阻擋就将他的裏衣盡數剝了下來,背部的鞭痕猙獰交錯,耀武揚威的盤踞着整個背部,程君一的身後都再找不到一塊完好的肌膚,休養了兩個月尚且如此,不難想象當時究竟該是何種光景。
花佚顫顫巍巍的伸出手碰了一下那些傷口,兩個月的時間,這些原本面目猙獰的傷口都已經漸漸結痂脫落只留下道道紅痕,讓原本光滑的肌膚顯得面目全非。
“這個老東西,我非去揍他一頓不可!”
花佚突然怒氣沖沖的站了起來,一下子就往外走去。程君一見狀不好,一把拉住了對方,原本還有些隐隐作痛的傷口因為這牽扯一陣刺痛襲來,讓程君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花佚聽見程君一的呼痛聲,一下子心頭的怒氣倒是去了大半,整個人都好像清醒了過來,抿着嘴唇,重新半跪在程君一身邊,細細查看他的傷口。
程君一看着花佚頗為緊張的神色,一股暖意從心口湧出,感受着花佚的關切與緊張,程君一的唇角微微揚起。
“已經不痛了。”程君一輕聲說道,聲音溫潤如玉,讓人聽了沒來由的少了焦慮不安,又如回歸大海一般的平靜了下來。
花佚聽了心中雖是仍不痛快,可是卻沒做什麽再做出什麽舉動,只是嘀咕着罵道,“那老東西這是要将你打死嗎!将你打死了,看誰給他送終!”
程君一看着花佚此番言行頗似一個孩童一般,嘴角倒是浮現出淺淺的笑意,溫聲說道,“我本就犯了錯,師尊罰我是應該的。”
花佚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看着程君一,“你幫我是做錯了?”
程君一目光澄澈,毫無遮掩的看着花佚,輕聲說道,“是錯了,但是我不後悔。”
花佚看了對方一會兒,一言不發,然後突然跪在了地上,和程君一并肩跪在一起。
“既然你是因為我違背了自己師門,你犯了錯,我也該擔着,我陪你受罰。”
花佚一雙眼睛坦坦蕩蕩,澄澈清明,看得程君一竟有了幾分不知所措。
花佚跪在程君一身側,整個屋子空蕩的厲害,冷清的讓人心驚,可是他們彼此卻都在對方觸手可及的位置,讓這個本是清冷寂寞的醒塵堂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花佚跪在程君一的身旁,一襲紅衣,豔麗灼人,他突然轉過身來,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笑着問道,“我們這樣,像不像是在拜堂呀?”
程君一一怔,看着花佚那一刻那眉眼含笑的神情,一襲紅衣在身,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随着那微微揚起的唇角,整個人顯露出一種讓人難以置信的豔麗精致,足以令仙者堕塵,神者成魔。
他們齊齊跪在地上,這空蕩清幽的醒塵堂,一人素雅溫潤,一人豔麗灼人,兩人彼此對視,結下了此生難解的情緣。
程君一癡癡地看着花佚,若說之前他是入了花佚的魔,那麽此刻,他便已經萬劫不複。
“白曳道友。”羅般真人看着白曳一副出神的樣子,突然出聲喚了一聲。
白曳回過神來,微微收斂了自己眼底複雜的情思,轉過身來,微微笑着說道,“羅般道友,剛剛一時失神,還望見諒。”
明論真人冷哼一聲,他本就對昳陽派心存怨言,先有修仙大比上花佚不戰而退,令他與陽蒙羞,後有程君一為他昳陽違背師命,令他與陽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這昳陽派在明論真人眼中實在是算不得順眼,他本是私自傳信借此來質問白曳一番,可這白曳口才了得,道法精通,他本是來質問對方,可是卻沒想到被對方說教了一番,明論真人心頭自是更為不快。
羅般真人臉上始終帶着笑意,明論真人的不悅之色亦是毫不加掩飾,明論真人的冷哼在寂靜的房間裏足以讓所有人都聽見,羅般真人臉色卻是不變,只是笑着看着白曳,一副熟稔熱絡的态度笑着問道。
“不知白曳道友剛剛想起來何事?”
白曳笑了笑,眼底流露出些許的笑意,“不過是跟我來的小徒弟不見了,此刻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所以才一時失了神。”
“白曳道友說的可是貴派的弟子,花佚?”
“正是。”
羅般真人聽了,笑着說道,“他與君一倒是往來密切,君一這孩子待人疏遠,倒是難得能有幾個志同道合的友人。”
白曳聽了,輕輕地笑了一聲,說道“這次的事情,算起來我們昳陽派欠了你們一份情,白某還想當面向着貴派的程君一道友道一聲謝,還請貴派允了我這請求。”
明論真人聽了,只是冷笑着說道,“君一是小輩,白掌門如此大禮,怕是受不起。”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無論誰幫了我昳陽,出于什麽緣由幫的,我白曳都會記得,昳陽派欠了對方一個情。”白曳聲音清冷如玉,不卑不亢,可那一字一句卻格外清晰的傳到了對方,讓人心頭一震。
白曳神色清冷平靜,平聲說道,“還請二位帶路,昳陽派欠了的情,我白曳必将還個清清楚楚。”
明論真人臉上不悅,可是卻礙于白曳身上的那股威壓不敢造次,而又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氣,只是一聲不吭的站了起來,羅般真人倒是頗為熱絡在前面引路。
白曳跟着羅般真人一路往東南方走去,地方越發偏僻清冷,白曳臉色沒有絲毫應有的變化,只是平靜的看着前方,跟着羅般真人像前方走去,明論真人走在他的身側,嘴角抿成一條薄薄的線,沒有說一句話。
“君一這陣子犯了錯,正在醒塵堂思過,所以地方有些偏僻。”羅般真人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這氣氛的冷清,依舊帶着笑意對着白曳解釋道。
白曳似乎沒有任何驚訝,只是點了點,應了一聲。
明論真人看了他一眼,冷笑着說道,“程君一違背師命,擅自行事,将我與陽派置于這種渾水之中,這等刑罰,實在是自作自受。”
白曳聽了,臉上神色仍未半分波瀾,只是依舊平靜的走着,明論真人本想羞辱他,可是沒想到對方這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卻也不好發作,只是冷哼一聲,便不再說話。
三人走到了醒塵堂門前,這是一間極為偏僻空曠的屋子,暗色的大門顯出特有的厚重壓抑之感,猶如将生靈死死鎖住直至窒息的囚籠。
羅般真人将門推開,他看着這帶有一絲縫隙的門心頭有些微微詫異,可是還是不動神色的将門推開。
當門完全打開的時候,門內的景象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三人的面前,讓眼前的三人具是一愣。
眼前的兩人,一人紅衣如火,一人白衣素雅,兩人并肩跪在他們面前,風格迥異的兩人看起來卻構成了一副異常和諧的一幕。
“呀,這是怎麽回事呀?怎麽罰了一個人,卻跪了兩個人在這兒?”羅般真人最先反應過來,看着眼前的兩人笑嘻嘻的開口說道。
白曳看着眼前兩人,平靜的問道,“佚兒,這是怎麽回事?”
花佚擡起頭,坦坦蕩蕩的看着三人,毫無躲避之意,開口說道,“程君一違背師命,他當罰,我自當同罪,所以自願與他同跪于此。”
白曳微不可見的皺起眉頭看着他,可是最終也沒有說什麽,只是錯開身,站在了一邊,平聲說道。
“逆徒花佚既然認罰,一切全憑兩位道友發落。”
明論真人看着跪在眼前的兩人,皺起眉頭,臉色頗為不悅,可是白曳站在身後,一切也不好太過,否則也太過得理不饒人了。
明論真人看着眼前的兩人,兩人并身而立,明論真人看着,心裏突然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感覺太過荒謬,以至于只是在他的心裏一閃而過,甚至連他都沒有意識到那到底是什麽。
最終,明論真人只是揮揮手讓程君一和花佚起身。
程君一是他最得意的弟子,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太過出乎他的意料了,他罰的也重,可到底程君一還是他看着長大的,再加上昳陽派的人遠來為客,他與陽派若是得理不饒人,倒是反而沒了理。明論真人到了最後,也沒有太過為難兩人,便讓他們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