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色漸漸地深了,将這天下分割成為一個與白天截然不同的世界。

程君一在醒塵堂關了數日,一出來,便亟不可待的沐浴更衣一番,去去身上的那股惱人的藥草味。

這是海棠花初放的時節,嬌羞粉嫩的花蕾在枝頭吐露出若有若無的滋味,月亮漸漸的升起,清冷皎潔的明月讓這院子更顯出一股清幽寧靜的意味。

程君一獨坐在花下的石桌子旁,身着一襲簡單的素色單衣,長發随意的披在身後,帶着些許剛剛沐浴之後的潤澤香氣,桌上放了一大壇子酒,以及兩個空蕩蕩的酒碗。

“花好月圓夜,切切郎君心,兄臺月夜相候,不知候的是誰家的佳麗?”一雙胳膊悄悄的從身後環上了程君一的脖子,溫熱的氣息灑在他的脖子上,弄得連帶着心裏都一塊兒癢起來了。

程君一輕輕地笑了笑,故作深沉的說道,“我候的,可是一位絕世美人。”

“絕世美人?程兄可是好福氣呀,也不知花某有沒有這個榮幸見識一下,這傳說中的絕世美人是何等風采?”花佚将頭擱在程君一的肩膀上,語氣中是掩不住的笑意。

程君一回過頭,端起一碗酒,笑着說道,“這還不簡單,花兄用這酒碗一看便知。”

酒碗中幹淨透徹的酒水映出了極好的月光以及面前那人精致豔麗的面容。

花佚見狀,勾起唇角,坐在了程君一的旁邊,飲了一口酒,咂咂嘴,頗為惬意的眯起眼睛,笑着說道,“這可是我特意從昳陽山給你帶的,樂儒師兄本來不樂意,結果一聽見是給你帶的,立馬就變了臉,索性把酒窖打開讓我拿個痛快,這恩人的名頭可真好使。”

程君一看着花佚的臉,笑着說道,“也沒幫上什麽忙,若非白曳前輩即使趕到,也不知這事情會是何等光景。”

程君一說着,不知道想起來什麽,突然看着花佚,笑着說道,“今日你陪我同跪,是不是料到了之後的事情?料到了師尊他們會去那兒,然後依照師尊的性子,自然不會落個不知進退的名聲。”

花佚聽了,眯着眼睛看了程君一一眼,笑着說道,“你知道還問,我要是不和你一起跪,你們師尊那個老東西不得讓你跪到猴年馬月去了。”

程君一聽了,也不意外,看着對方的眼神中隐隐帶了些暖意。他自幼便是與陽派的弟子,天資聰穎,靈根聰慧,明論真人對他寄予厚望,他從小便是按照與陽派的教導循規蹈矩的活着,而花佚便是那牢籠之外的人,他的灼人的熱度溫暖着程君一,而一旦嘗到過這種溫暖之後,便再也不能放手了。

即便飛蛾撲火是如此愚蠢可笑,可是那樣的光亮和熱度又怎麽可能将其拒之門外?縱然萬劫不複,又有幾人能夠迷途知返?

程君一癡癡地看着花佚的眉眼,月色之下的精致面孔更顯露出一種異樣的疏離豔麗,就像是從指間穿過的風,轉眼之間便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花佚看了程君一的樣子,突然笑了笑,挑了挑眉,含了一口酒,突然一把拉住程君一的脖子,清香潤澤的酒一下子滋潤了程君一的舌尖,靈巧的舌頭肆意的在程君一的口中挑弄纏鬥,在微微的醉意與心底的情愫的牽引下,程君一很快反客為主,花佚卻也不甘示弱,兩人相互纏綿,撕咬,舔舐,交換着他們彼此的氣息,彰顯着他們彼此的情意。

四周很靜,今夜的月色極美,清冷凄清的月光讓世間蒙上一層朦胧神秘的面紗,淡淡的海棠花在枝頭憩息,一兩片花瓣掉落,為眼前的景象增加了幾分特有的美感。一人素色白衣的,如水墨渲染出的畫中人,一人紅衣豔麗,被對方摟着腰,微微向後仰去,長發如瀑,兩人緊緊相依,這一幕猶如一幅絕美的畫卷,美好的不似人間之景。

一吻終了,花佚松開了對方,眼波流轉,潋滟多情,拉着程君一的衣服,在程君一的脖子上輕輕地咬了一口,程君一渾身一僵,心跳如鼓,感覺他的每一根頭發絲都在戰栗。

花佚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微微揚起唇角,豔麗入骨,他湊近程君一的耳畔,輕聲說道,“君一,你可知道男子之間如何行那歡愉之事?”

程君一心中一震,咽了咽口水,臉色微微泛紅,帶了幾分不知所措的意味,呆呆的看着花佚。

花佚輕輕地笑了起來,聽起來就像是貓爪子一下一下撓過一般,讓人心頭癢的慌。

程君一沒有絲毫動作,只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等着花佚的下一步動作。

花佚極其惡劣的舔了一下程君一的耳垂,然後故意将自己呼出的熱氣都灑在程君一的皮膚上,當感覺到程君一的身體微微顫動,花佚咬着程君一的耳朵笑着說道,“酒喝完了,夜深了,我便先回去了。”

程君一一愣,下意識的伸出手拉住對方,可是花佚卻轉身一躍,便到了這圍牆上,笑眯眯的看着他。

“今夜夜寒,程兄可要好生休息呀。”

花佚笑着說完,轉身一躍便消失在了這夜色中。

程君一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誠實的身體,哭笑不得的看着花佚消失的方向,最後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咬咬牙,收拾了東西轉身進屋。

花佚眉眼之間盡是笑意,他已經可以預料的程君一那個羞惱窘迫的樣子,這讓他覺得格外有趣。

花佚此行是和白曳一起作為與陽派的客人居住在與陽派的客房,此時夜色漸深,花佚一轉身便躍上了圍牆。

程君一的住所和與陽派的廂房實在是有些疏遠,若是直接翻牆,那倒是要省去不少功夫。

花佚轉身便進入了與陽派的廂房,這也是一個單獨的院落,花圃中種了不少花草,白紫相間的小花零星點綴在花圃之中,月色中看來倒也是別有一番獨特滋味。

花佚蹑手蹑腳的往院子裏走去,這院子裏目前只有他和白曳兩個人,若是可以,花佚實在是不想引起白曳的注意。

“怎麽這時才回來?”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在這院中響起,倒是平白無故把花佚吓了一大跳。

随着這聲音的出現,白曳漸漸從暗處走了出來,白衣清冷,在這月色中宛若神祇,更加凸顯出那不染纖塵的清冷疏離。

花佚讪讪的住了腳,看了白曳頗為局促的笑着說道,“師尊怎麽還未休息?”

白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明明就是漫不經心的一瞥,可是當白曳那清冷的目光在花佚身上掃過的時候,花佚感覺自己渾身都打了一個寒顫,好像是自己的裏裏外外都被對方看了個幹幹淨淨。

花佚低着頭,他不敢直視白曳,甚至不敢直視對方的目光,若是這世界上有一樣他放于心底,發自內心的敬畏而不敢靠近,對于花佚來說,那便是白曳。

“今夜的月色很美。”白曳突然說了一句。

花佚有些茫然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點了點頭,糊裏糊塗的應和了一句。

“确實很美。”

白曳看着他,輕聲說道,“佚兒,陪師尊賞月可好?”

花佚聽了一愣,這話語實在是不像是他那師尊會說出口的,白曳素來清冷無心,不食人間煙火,這話說來卻帶了幾分少見的親昵滋味,實在是讓花佚覺得古怪,可是花佚卻還是本能的應了下來,答了聲是,便果真規規矩矩的坐在一旁陪着白曳賞起月來。

兩個人坐的相當靠近,四下俱靜,這天地之間似乎只有他二人的呼吸聲,可他們卻又偏偏一句話都沒有,實在是古怪的緊。

四周只有些零星小花,他們不曾說過一句話,也不曾有過任何動作,就如一切都在這一刻靜止了一般,這清冷的月光下,這世間萬物都仿佛少了幾分生氣,一切歸于寧靜,連那人煙味都單薄了不少。

花佚下意識的斂聲屏氣,心神漸漸的沉靜下來,他悄悄的看了白曳一眼,在月色的映襯下,白曳那本就清冷的氣息更加讓人難以接近,花佚隐隐覺得今夜的白曳有些古怪,可是細細想來,卻又說不出其中的緣由,只是規矩的坐在一旁,沉心靜氣,歸于安寧。

也不知過了多久,月亮已經上了中天,四周竟已悄悄降了寒氣,白曳悄無聲息的站了起來,輕聲說道。

“這月色細看卻也有些乏味,早點歇息吧。”

白曳說着便往回走,看也不看四周一眼,那清冷的月色灑在他的一襲白衣之上,襯的整個人無端端的多了幾分不可捉摸的疏冷凄清意味。

花佚心裏覺得有些古怪,可是卻也不過片刻便在心頭消散,随即看了眼天上的月亮,便轉身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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