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白曳将花佚放在床上,他之前已經封住了花佚身上的幾處穴位,胸口的鮮血已經微微止住了,但是那依舊鮮活的血液依舊将花佚胸前的紅衣染的紅的發黑。
花佚的身體微微顫動,看上去是遭受到了極大地痛苦,臉色蒼白,一向豔麗精致的五官漸漸褪去了平日的顏色,就像是顏色極淡的水墨畫,不似往昔的肆意張揚,卻遠比那肆意張揚更加動人心神。
白曳眉頭緊皺,他看着花佚,沒有治療他胸前的傷口,反倒是将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靈力緩緩流淌,那是一段應該永遠被掩蓋的記憶,當日他花了幾個日夜讓這段時光沉睡,而現在,這被塵封的記憶,正如一只不安的困獸想要突破那禁锢的牢籠,在這記憶深處彰顯自己的存在。
白曳将手輕輕覆在花佚額頭,一股力量從他的手中聚集,白曳看着花佚禁閉的雙眼,還有那已經有些發白的嘴唇,手中的力量漸漸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讓人溫順舒适的靈力漸漸的流入了花佚的身體,讓花佚原本緊皺的眉頭漸漸松開了,就像是一只得到了安撫的小獸。
白曳手上的靈力漸漸輕微了,他的手輕輕的落到了花佚的臉側,卻又不敢放任自己的動作,好似一碰觸這個人就會消散一般。花佚的睫毛微微顫抖,似乎因為胸前的傷口而不得安生,那平常張揚慣了的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居然有種極致的凄美脆弱。
“佚兒。”
白曳喚了一聲,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溫情流過,與平常那清冷無情的師尊判若兩人。
“佚兒。”
白曳的聲音相當溫柔,就像是一道難以被人察覺的風輕輕拂過,卻在片刻之後,再無一絲痕跡,他的聲音一聲比一聲輕,嘆息,無奈,憐愛,痛苦,相互交纏在了一起,叫人分不清到底是哪種情緒占的分量更多一點。
花佚微微動了動嘴唇,眉頭緊皺,似乎在說什麽,白曳俯下-身,将耳朵湊在花佚嘴邊,聽見花佚輕聲說了一個字。
“疼。”
白曳眉頭微微一皺,看着對方不斷的重複着那個字,白曳将一顆丹藥放在了嘴裏,然後突然吻上了花佚的唇,舌尖微動,将那丹藥渡了過去,白曳将丹藥渡到了對方的口中,輕輕一推,花佚便本能地吞了下去。
丹藥已經服下了,可那淡淡的藥草香卻仍停留在口中,唇舌間那柔軟溫熱的感覺讓白曳不忍離去,此刻的白曳就像是一個趁主人不在盡情肆虐的盜賊,一向高高在上的他此刻卻只能淪為一個卑鄙的小偷,只有在對方喪失神智之時才敢微微釋放自己的邪念。
随着侵入的增加,白曳非但沒有退出,反而越發沉迷其中,這觸碰不但沒有減輕他平日的邪念,反而将他內心的欲-望刻畫的越發瘋狂。
白曳閉上了眼睛,他的動作不再溫柔,他咬着花佚的下唇,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态進入了對方的口中,他的呼吸開始漸漸沉重起來,唇舌之間的動作看起來居然帶了幾分絕望的意味,好似這一吻之後,便再也不能擁有觸碰對方的機會。
白曳的手臂漸漸收緊,他想擁抱這個人,他想吻這個人,他想将這個人吞進他的骨血裏,打斷他的翅膀,讓他再也不能如此肆意妄為的将那豔麗入骨的笑意展露于他人。
他活了幾千年,自天地之初,他從未有過渴望,從未知道欲-望,他從未動過情,他從未信過這情,而如今,他信了,卻晚了。
仙界千年,凡世三生,你終究還是贏了,我動了情,你卻将這一切付諸他人。
你求了這麽久的東西,我想給了,你卻不要了。
佚兒,你說凡世三生,可為何不過兩世,你便戀上了他人。
你說過,要纏我三世,賭我一分情思,三世未到,你怎能言而無信?
白曳的動作越發瘋狂,花佚一絲嘤咛讓白曳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白曳眼底通紅一片,漸漸恢複了清明,他微微松開了手臂,唇慢慢地從花佚的唇上離開,看着對方緊皺的眉頭,白曳的手指輕輕地撫了上去,在花佚的額頭虔誠的應下了一個吻,柔聲說道,“乖,很快就不疼了。”
聲音很溫柔,可是卻不知為何摻雜着一股難以言喻的苦味,那絕望悲涼的氣氛讓這個房間都籠罩着一股無法言說的苦悶。
程君一站在門口,他的手上依舊沾染着鮮血,那刺眼的顏色幾乎灼傷了他的雙眼,雙手不斷的顫抖讓他幾乎不能再拿起自己的劍。
白曳打開門從屋內走了出來,程君一急忙迎了上去,神色間是掩不住的擔憂與急切。
“他怎麽樣?有無大礙?”
白曳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平聲說道,“修養幾日便無事了。”
程君一聽了,微微松了一口氣,捏緊拳頭,低頭說道,“我想進去看看他。”
“修仙大比的欠你的比試,佚兒已經還清了。”白曳平靜的說道,與平常相差無幾的話語,卻無端端的讓人覺得疏遠冰冷。
程君一錯愕的擡起頭,看着白曳,有些僵硬的說道,“花佚為我摯友,如今因我而傷,我理當探望。”
白曳轉過身來,看着程君一,突然開口說道,“你是我昳陽山的恩人,昳陽山既承了你的恩,我自然會還的清清楚楚,我白曳許你一個承諾,你且記下,若是日後有何要求,便上昳陽山來。”
程君一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白曳,心裏隐隐覺得有些不安,他甚至覺得白曳對他有種難以言喻的敵意,不僅僅是因為花佚受傷的事情,而是從一開始,白曳就對他抱着一種發自內心敵意。
程君一聽了白曳的話,不知道作何反應,只是有些不自在的開口說道,“晚輩并不是為了……”
白曳止住了對方即将說出口的話語,神色清冷,看也不看程君一,只是開口說道,“昳陽山不欠他人恩情,清楚便好。”
“回去吧,佚兒我自會照顧。”白曳輕聲說了一句,便轉身進去了。
程君一站在原地,看着白曳走進了屋子,将那扇門關了起來,程君一站在原地,看着那緊閉的房門,微微垂下眸子,素色白衣,整個人都仿佛失去神魂。
花佚感覺整個人都處于夢境之中,他隐隐看見面前有一個人,白衣清冷,如若神祇,那人拿着劍,慢慢地向他走來。
你既已入魔,這世間便容不得你。
那聲音清冷決然,就如天神對衆生的審判,公正無私,沒有絲毫回旋的餘地。
地上的人一襲紅衣,如妖如魔,沒有絲毫躲避,只是冷笑着看着對方,看着那把劍刺入他的心口,看着血液肆意湧出,看着眼前的這人微微的蹙起眉頭。
師尊,你果真如此狠心。
一聲嘆息突然在花佚的腦海中響起,随着心口處傳來一陣劇痛,花佚突然驚醒的睜開了眼睛,他的額頭上滿是冷汗。
“醒了?可還有哪裏不适?”白曳坐在床邊,一邊輕聲詢問,一邊用毛巾給他擦汗。
花佚有些錯愕,下意識的錯開了身,白曳的手停了片刻,随即不動聲色的将毛巾收了回來,起身去将毛巾放在水盆裏,将它再次打濕擰幹。
花佚隐隐覺得這氛圍有些奇怪,可是又說不出緣由,看着自己身着單衣坐在床上,心口處還隐隐傳來痛感,花佚突然開口問道,
“師尊,我這是怎麽了?”
白曳并沒有回過身來,只是一邊繼續着自己手上的動作,一邊回答道,“你與與陽派的弟子程君一比試時,不小心受傷了。”
花佚聽了,微微皺起眉頭,疑惑的說道,“奇怪?雖然傷到了心口,我怎麽會到了這步田地?”
白曳走了過來,給花佚擦着額頭上的汗,花佚似乎在想事情,一時倒沒有察覺。
“對了,君一呢?”
白曳的手微不可見的一頓,随即繼續給花佚擦着汗,然後輕聲說道,“在屋外。”
“在屋外做什麽?師尊,你幫我把他叫進來吧。”
白曳将毛巾收了回來,放在了盆子裏,然後低聲應了一句,轉身走了出去。
程君一在這裏站了一天一夜了,眉眼之間是掩不住的憔悴憂慮,當他看見白曳出來的時候,眉眼之間俱是一亮。
“進去吧。”
白曳看也不看對方一眼,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去。
程君一有些錯愕的站在原地,白曳一襲白衣,依舊是那副清冷無情的樣子,可是卻無端端的帶了些許落寞意味。
程君一憂心花佚,無心多想,只是匆匆的看了對方一眼,便轉身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