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沒有誘奸我,我也不是什麽未成年。”薛鴻的聲音裏充滿了驚訝。
“你閉嘴!”徐巍指着他怒吼道:“我一定要讓他進監獄!”
薛鴻竟然還能在這個時候維護許川,這讓徐巍出離得憤怒,理智幾乎已經快要被徹底燒斷,他真想狠狠挖開薛鴻的心看看到底是怎麽長的。
薛鴻站起身,異常嚴肅,企圖糾正徐魏的想法,“是我主動找他包養我的,我下山就是成年了!他不知道!你不能讓他進監獄。”
徐巍猛地一下也站起來,和薛鴻對立着,他仿佛不認識薛鴻一般,好半天,才咬牙切齒一般說道:“原來是我自作多情!”
說完這話,他已經無力再應對一切,轉身就走。
薛鴻從後面試圖拽住他,被粗暴地甩開。
許川在門口默默地聽着這一切,側身讓徐巍經過。
最後屋內只剩下薛鴻淚流滿面地和他對視。
“你個騙子!你騙我談戀愛!”
許川無奈地嘆口氣,他又怎麽想得到,現在年輕人談戀愛動不動拿一百萬的支票甩他臉上呢?他以為的十幾歲的戀愛,就是兩個小孩子一起分塊蛋糕,你一口我一口,你再一口我再一口。
薛鴻哭得太難過了,他不得不走上前,摟住薛鴻,把自己的手臂遞到對方嘴前。
薛鴻一口咬住,嗚嗚地哭,好半天,才情緒穩定下來。
許川手臂早已疼的麻木,他心想,自己真是作孽。
“現在怎麽辦?”
“你會進監獄麽?”薛鴻真是吓壞了,淚眼朦胧地問許川。他知道進監獄是什麽,進去以後要被整座監獄的人上,他不要許川被那樣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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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也不會因為是這件事。”
薛鴻不解。
許川嘆口氣,摸了摸他的頭頂,安慰道:“放心吧,我先送你回家。”
這種感情債,許川深知還得是當事人自己去解決,他能做的,也只有盡量隐形而已。
他開車送薛鴻回家,幾次偏頭總能看到薛鴻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說不心疼是假話,但他也确實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總覺得此時此刻說什麽都是錯。
薛鴻臨下車前,聽到許川在車裏叫住他。
“如果有危險的話,就給我打電話。我幫你解決。”
許川多多少少有些不放心,他并不覺得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能輕易地拿出一百萬,并且揚言要讓他身敗名裂。
事後也證明了,他果然不是惹上了普通的高中生。
林奕青當天晚上回家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去卧室看薛鴻。
薛鴻緊緊裹着被子,眼淚汪汪的。他想不明白,為什麽一遍遍給徐巍打電話徐巍都不接。
林奕青這幾日見多了他這個樣子,也不免有些着急起來。徐巍到底怎麽了?就算是他問老師,老師都不知道。
“要吃一點東西麽?”
薛鴻搖頭。
“還是……聯系不上徐巍麽?”
一提到徐巍,薛鴻就又開始想哭了。他太難過了。徐巍從來都沒這樣對待過他,徐巍還罵他是賤貨。
薛鴻越想越委屈,委屈到忘了禁忌。他哭着對林奕青說:“我有什麽錯,我是狐貍呀。”
那一瞬間看到的景象讓林奕青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是個無神論者,可他看到了永遠無法用科學去解釋的事。
就在那一剎那間,薛鴻放佛被雷電擊中一樣猛地抽搐起來,面目恍惚之間變成了猙獰的獸頭,兇相畢露的尖嘴狐貍。
林奕青駭地一下後退。
薛鴻的抽搐卻一直沒停,伴随着慘烈的嚎叫,似人似獸,嗚嗚咽咽。
林奕青忘卻了害怕,沖上去想要救薛鴻,卻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片刻之後,薛鴻終于停止了抽搐。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強烈的求生意識讓他在最後一直念着。
林奕青湊得近了,才聽清仿佛是個人名。
他慌得手都在顫,幾乎拿不住薛鴻的手機,在一排通訊錄中,孤零零的幾個人,只有一個許川是他不認識的。
林奕青咬着牙,死馬當活馬醫,打通了電話。
許川正在家中,找人去查徐巍,很快就有了消息,他頭都要大了。恰好這時候薛鴻的電話打來,他想也沒想的就接過。
“先生,您認識薛鴻麽?”
“他怎麽了?”
“他很不對勁。“林奕青不敢說他看到薛鴻變成了一只兇獸,只敢這樣暗示。
對方欲言又止,許川一瞬間領悟了,問道:“他有傷口麽?”
薛鴻的身上的确有一些細微的破碎傷口,林奕青幾乎是帶了哭腔回答:“是,而且他身上很燙。”
許川深吸一口氣,這一天實在是太糟糕了。他對着手機盡量保證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值得信任,冷靜地說道:“我是醫生,我馬上就到,不要叫任何人,不要挂斷電話,随時和我說他的情況。”
林奕青哭着點頭,他賭對了。
薛鴻的身上滾燙,已經昏了過去。林奕青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能做什麽,只能焦急地等待。
許川到得很快,一看到薛鴻慘烈的樣子,他便蹙着眉頭上前檢查。
薛鴻幾乎是燒到40多度,滿身都是細小的傷口,仿佛是被什麽帶着鱗片一樣的東西抽得密密麻麻,血肉翻飛。
林奕青已經哭得意識有些模糊,兩腿都是軟的。他看向許川,無助地問道:“要怎麽辦?”
如果是正常人受傷成這樣,許川一定不敢獨自在這裏,不叫任何救護。但他知道薛鴻不是正常人,片刻之後他狠狠心做了決定,一把将薛鴻橫抱起來,要帶回家。
林奕青攔住他,“你要帶他去哪?”
“必須帶他回我家。”
林奕青緊跟着,“我也要去。”
許川沒拒絕他。
在路上,薛鴻似乎是動了動,林奕青立刻和許川說了。
許川心中便有些放心。他親自做過手術,大概能知道那些傷口還不是最嚴重的,最要命的其實是薛鴻的高燒。
一晚上,許川能做的都做了,薛鴻的呼吸終于平穩了不少,高燒也降了一些。
林奕青也守在一旁,一遍遍給徐巍打電話,一直都沒有人接,短信也不回。
許川見他還是個學生,穿着校服,就想讓他先回去。
“這裏有我就行了,你可以放心。我叫車送你回家吧。”
“你和薛鴻,是什麽關系?”
許川避重就輕地回道:“他可以信任我。”
“你……也是麽?”林奕青帶着遲疑又問。
許川眉目間微微露出不解的神色。
林奕青于是不敢再問。他牢牢地記住了那張狐貍臉,卻不知道到底能和誰說。
最終,林奕青還是回了家,他在許川那裏什麽都幫不上,而且他必須去上學。
接下來的幾天他上課總是晃神,連老師都對他的狀态擔心起來,把他叫去辦公室談話。
“數學競賽馬上就要開始了,怎麽總是這樣上課不專心呢?”數學老師語重心長的教導,又想到林奕青從開學就和徐巍還有薛鴻走得近,忍不住勸道:“那兩人和你不一樣,他們可以任性不來學校,你能行麽?這次的名額學校只有三人,如果你一直是這種狀态,後面有好多同學等着這次機會呢。”
話雖然嚴厲,但句句在理。
林奕青捏緊了自己的手,低垂着眼眸暗暗想到,他不能再繼續這樣了,他需要錢,他一定要在競賽中拿到名次。
他開始按部就班的重複學校、家,兩點一線的生活。
可是家裏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他,他麻木地逼迫自己每天必須學習,必須吃飯,必須去上學,必須準備競賽。
始終也聯系不上徐巍,又是三天過去,薛鴻一直不清醒,徐巍一直聯絡不上。
林奕青開始用刀片割傷自己,一開始只是淺淺的,只要是疼一下,他就能清醒過來,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什麽最重要。慢慢的,刀片割開的傷口也沒那麽疼了,很快就變得麻木,他還是不能集中注意力。
周日這天,林奕青終于崩潰地想去見見薛鴻。他沒有理會姑姑在電話中的接連質問,他實在是不關心姑姑那個小雜貨鋪周日有沒有人看管,弟弟妹妹有沒有人照顧。他只想見見薛鴻,看看他怎麽樣了,只想看到徐巍,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
許川接到林奕青的電話,并沒有拒絕林奕青的到訪。
他這幾日都在家,一是為了照顧薛鴻,二是他暫時也确實是沒什麽事情可做了。
他已經成了笑話,這些天沒少有人故意打電話就為了嘲諷他。
微博熱搜都能出現他的大名,百度都能搜到他的通稿。
他火了,因為誘奸未成年。
整容醫師誘奸未成年,人面獸心,連帶着,他的醫院都火了。
徐巍哪裏是什麽普通高中生,分明是徐家的狼崽子,咬人又狠又疼。
偏偏許川心裏有愧,他一面被人笑話,一面還要給徐巍擦屁股。
徐巍可以不管不顧,年輕人血氣方剛,沖動之下意氣行事,怎麽發洩解恨怎麽來,頭破血流也毫不在意,他做不到。
現在大家還都當樂子,當笑話,茶餘飯後當個新鮮事,要真是許家二叔說翻臉,生剁了徐巍都不夠喂家裏的狗。
許家人瘋起來,可沒有情面二字。
昨天,斐青宇親自給許川打電話,半是煽風點火,半是看熱鬧,幾句話說了徐巍的事。
“他自己弄的,家裏毫不知情。賣了五塊原價一百多萬的表,聽說是他的生日禮物,就換了不到三百萬。現在到處找人要搞死你,找到我這裏了。我當然樂于收錢啊,你別出門哦,出門我就搞死你。”
許川冷笑一聲,“那我還真是怕啊。”
“哈哈,聽說你在你二叔那跪了一下午給他求情?你不會也連這小子也給睡了吧?”
許川黑了臉,想要挂斷電話,又突然想到什麽,說道:“那幾塊表,你幫我找一下。”
“你不是吧?你要收那些表?你真把他睡了?”
“你想死就早點說,我立刻去給你收屍。”
斐青宇又笑兩聲,“有錢賺我當然什麽事都辦啊,明天就給你送過去。保證一塊也不差,我親自送貨。”
許川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還在昏迷中的薛鴻,嘆息一聲,不得不感慨,真是自作孽。
“既然你這麽大方,我就免費再送個小道消息。他可不是徐家唯一的孫子,還有個私生的在外面吶,知道的人可不多,我也就偷偷告訴你。”斐青宇說罷,愉快地挂斷了電話。
破壞了別人十七歲純純戀愛的許川,大概算了算,他損失掉快大幾百萬了,醫院的損失還在持續增多。項上人頭都要被買,而且只值那麽點錢,還真是可憐。
他不愛錢,他也不在乎別人笑話他,反正他許川生來一無所有,名聲這種東西沾他身上更是笑話一樣的存在。
但混到快三十了,被個十七歲的崽子這麽搞,他也确實毫無顏面。
罪魁禍首之一,正靜靜地躺在床上,因為身上不舒服,還輕輕蹙着眉頭。
許川走近了,在薛鴻的額頭上彈了一下,惹得薛鴻疼的一哼。
全身發熱,他的身體異常敏感,衣物的任何一點摩擦都疼,更別說那樣的力道。
許川解氣點了,又盯着薛鴻的臉發呆。
其實他不是像外面那些人傳說的如何對薛鴻癡情,他只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為了他敢傷他二叔,雖然只是狠狠咬了一口。
那個老混蛋,沒人敢質疑他的任何一句話。薛鴻,一個只是被他包養的小東西,卻敢給他臉色看,鬧起來,敢咬人。
許川想的正出神,門鈴聲在這個時候響起,他去開門,看到了林奕青。
林奕青一進去,就注意到客廳角落裏趴着的狗。那狗體型很大,蜷縮着,瑟瑟發抖的樣子。
許川順着他的視線也注意到了,随意地解釋道:“家裏的小魔王回來了,它就是有些害怕,不用在意。”
林奕青想到那天看到的那麽大一個狐貍頭,那只狗的确是該怕的,他便也不再留意。
兩人進了卧室,林奕青見薛鴻依舊還在昏迷中,但身上已經沒了那些細小的傷口,總算放心點了。
“他什麽時候能醒?”
“恐怕還要幾天。”
林奕青暗暗觀察着許川。
許川上身穿着一件随意的襯衫,下身一件寬松的睡褲,長得斯斯文文,神情淡漠,戴了副金邊框的眼鏡,更有一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疏離感,怎麽看,怎麽不像是薛鴻的同類。
林奕青天性謹慎,一面在揣測許川到底知道多少,一面又害怕自己無意中透漏了不該說的。規規矩矩地坐了片刻,也就說要離開。
這天傍晚,他回家的時候終于見到了徐巍。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晖靜靜散落在卧室一角,又被窗棱隔斷,坐在下鋪的徐巍側臉隐沒了表情,卻莫名透出一股哀傷。
林奕青心裏一緊,突然不知該從何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