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

自此,西南戰事迎來了全面的勝利,戚正遞了份詳細的折子上去,自然提到了璟澤的功勞。這折子經過趙州驿站時,被季瑕年截了下來,送到了璟澤的手裏。璟澤模仿戚正的字跡重新寫了一封,又略作修改,看到戚正提到沈雲的功勞,他沉吟半晌,最終沒有删去。

折子快馬加鞭到了泰安帝的手裏,龍顏大悅,随即就命翰林拟了封賞的聖旨宣下去。

沈雲看着西南明朗的天,有些悵然。軍中雖過的是腦袋系在褲腰帶上的日子,朝不保夕,但即使都是武夫粗人,說話卻從來都是有一說一,不會藏着掖着。比起朝堂上那些真真假假,九曲十八繞的官話,這裏來的痛快的多。

“舍不得這裏?”

沈雲聽到璟澤的話音,沒有轉過頭。“是...也不是,總是要回去的。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咳咳...”

“總覺得這段時間你身體不甚好。”璟澤皺着眉,說着又解下了自己的披風,披在了沈雲身上。

“哪有,你忘了我可是百毒不侵的身體。”沈雲對璟澤眨眨眼,輕松地說道。“哎,其實還是有些舍不得的。”

“你若真是舍不得,咱們以後可以再來。”

此番回去,朝堂又是另一番風雲。這“以後”其實如此渺茫,但是璟澤這樣的說着,沈雲也就這樣的聽着,“嗯,這邊疆風土人情比起京城是別有一番味道。”

在完成聖旨上的大部分封賞後,璟澤帶着五十萬援軍離開了西南。将士們來時小心翼翼,走時大步流星,帶着戰勝的喜悅,帶着豐厚的犒賞。去時,璟澤讓京畿營正副統領去領各地援軍,回時,璟澤卻帶着五十萬大軍一路路回編,與各地将領做了交接。而後,只剩了京畿營一路的十萬大軍。行至京郊外的湯縣衆人再也忍不住要喝上一杯慶祝。

璟澤見衆人情緒高漲,又念及将要入京,正好借此地休整三日,便包下了整個縣上所有的酒家,讓将士們盡興,又命人快馬将一行人的行程報送進宮。

湯縣有個名酒,喚作“一日倒。”他們來的是時節,正逢新酒出窖。幾個月來枕戈待旦,于是到了這一日大家便盡情放縱,行酒令、碰杯聲不絕于耳。沈雲和璟澤兩人坐了一桌,這是兩人第一次一起飲酒,發生了一件要緊的事。

其實璟澤飲酒從來克制,一是于身體無益,二是容易誤事。他是淺嘗辄止,小酌怡情,但驚訝地發現沈雲居然是海量。

“一日倒”之所以得名,正是因着後勁十足,酒量再好,幾杯也足夠讓人醉倒一日不醒。然而,沈雲已是十幾杯下肚,除了耳根通紅之外,面色如常...

“雲兒,你酒量真好。”

但沈雲并沒有聽到璟澤的話,此刻的他早已醉的只會機械地重複倒酒喝酒的動作。但凡現在有人輕推一下,他必定摔得仰面朝天。或是與他對視,也會發現醉的雙目渙散。若不然,別人看着便是千杯不倒的海量。

春寒料峭,春風把一朵開到最盛的黃梅送到了沈雲天青色的瓷杯中,他眯着眼看了看,看不清是什麽,放在鼻下聞了聞,聞到了一陣寒冷的清香,很是喜歡。于是他對着酒杯微微笑了笑,露出了嘴角的酒窩。

璟澤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沈雲...他看的心醉,又見沈雲不回他話,便輕輕推了他一下。這一推,沈雲拿着酒杯就倒了。璟澤連忙伸手撈了過來,沈雲倒在璟澤臂彎裏,仰面看着他,眼神渙散,眉眼彎彎,笑容清澈。

璟澤一看就知道已經醉的神志不清了,奪了沈雲手裏的酒杯放在桌上,就要扶沈雲回房。

沈雲一手搭在璟澤的肩膀處,被璟澤扶着,右手摸了摸,沒摸到酒杯,蹙起了眉,又換左手去摸,就是腳下像了根一樣一動不動。璟澤長嘆一口氣,左手一勾把沈雲打橫抱了起來。

沈雲突然被抱起來,怕自己要摔下去,忙用雙手勾住璟澤的脖子,又往璟澤懷裏湊了湊靠緊璟澤,驚吓的看着抱他的人,又看了看地下,眼神在告訴璟澤要摔下去了。璟澤見到如此風情的沈雲,自知再不丢掉懷裏這塊燙手山芋,就要把持不住。

沈雲醉的無意無識,被抱起來後還想着酒沒喝完,東一摸西一摸地找酒杯,直把璟澤摸的渾身火起。這上樓的二十來步階梯,走的辛苦又享受。

“到了,雲兒,下來。”

沈雲此刻像是一句話都不會說,在璟澤懷裏迷迷糊糊地搖了搖頭。璟澤無奈,雙手抱着人,只好用腳輕踹開了門,把沈雲放到床榻上去。

沈雲卻勾着璟澤的脖子不肯放手,頭歪在一邊竟是已經睡着了。

“雲兒,醒醒,把外衣脫了再睡。”璟澤輕拍沈雲的臉頰,沈雲不耐煩地抓住璟澤的手,“唔”的一聲表示聽到了,就伸手解衣扣。他伸手胡亂一抓,外衣的衣結是順利的解開了,可解得是璟澤的外衣...

璟澤目光一暗,抓住了沈雲的手,沈雲亦不掙紮,又睡了過去。手垂了下去,正落在璟澤那關鍵地方。

“雲兒,你喝醉了。”他這一出口,聲音暗啞地自己都吓了一跳。

“唔,沒醉。嗝...不信你看。”他擡起頭,眼睛卻還是閉着,勾過璟澤的脖子,把他拉下來親了親,似乎怕沒親到,又親了幾下...

璟澤前番已是被撩的火起,此刻被沈雲這麽一挑,再也做不來坐懷不亂的君子。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心神,被沈雲親的不知哪裏去了。

“雲兒,你知道你在做什麽麽?”

沈雲已經完全聽不到璟澤說什麽了,只勾着他靠在懷裏半阖着眼。

璟澤手一掃便關上了門,又隔空将門闩帶了上去。手挑起沈雲的下巴就迫不及待的吻了上去。他從十二歲開始肖想沈雲,此番要乘人之危,是有些過分。但他實在是忍不住了...

......

差不多到了子夜,又叫半夢半醒的小二送了熱水上來,幫沈雲打理幹淨。

第二日下午,沈雲終于宿醉醒來,渾身骨頭跟被人打斷似得。但是...仔細想想,除了看到杯子裏的一朵花,後面發生了什麽,自己怎麽進的房換的衣服睡下的,完全不記得了。

他看了看亘在身上的手臂,頓時吓得一抽,以為自己酒後亂性做了混賬事。急忙轉過頭,正看到離得自己只有一寸遠的璟澤的臉,才松得一口氣。還好還好,是璟澤。

璟澤枕着手,看着沈雲醒來後的陰晴不定,本來做好了坦白的準備,結果沈雲好像還沒感覺出來,便決定出言試探一下。

“醒了啊”

“恩...頭好疼,昨天發生了什麽?”

“...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麽?”

“沒什麽,你昨天喝了很多酒喝醉了。”

“哦。那...那沒發生什麽吧...”

“雲兒覺得會發生什麽?”

“這...這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喝醉酒啊...沒有做什麽混賬事把...”

“什麽是混賬事...”

“就是...就是...就是...酒後亂性”沈雲說的緊張,目光閃閃躲躲地不敢直視璟澤。使勁憋了一通,終于是憋出來最後四個字。

“哧,沒有,逗你的,你醉了我就扶你上來睡了。”

“還好還好。這酒好生厲害。”

在京城不可一世的沈三公子,在西南妙手回春的沈神醫,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吃幹抹淨。此刻,他正猶自慶幸自己沒有酒後亂性。

璟澤見沈雲的模樣,實在是忍不住想笑,便對沈雲說,“喏,桌上有碗醒酒湯。”

沈雲起身,端過醒酒湯一飲而盡,沒看到在身後笑成一團的璟澤。

“不能喝酒以後少喝點,知不知道。”昨天的風姿只能給我看。璟澤在心裏又補充了一句。

“恩。”

接着,沈雲連發了幾日的高燒,他知道是酒喝多刺激到身體。但是他總覺得璟澤好像...很愧疚。

湯縣雖是一處小縣,山水環繞,天然之意,處處可聞。冬春交接,驚蟄方過,萬物複蘇。沈雲雖發着寒熱,仍然舍不得這美景要出門。璟澤無奈,放心不下,便要同去。兩人騎着墨雪,游目騁懷,一路到了郊外。

“寧哥哥,你現在武功如何了?”沈雲不知怎麽地,兩人一馬,突然想到了幼時希望璟澤成為江湖大俠的事,側過身子,向身後的璟澤随口問了句。

璟澤輕笑一聲,驀地抱起身前的沈雲,縱起輕功就飛了出去。“保護雲兒是足夠了。”風聲裏裹着這句話傳到了沈雲耳中。

沈雲緊了緊抱着璟澤的手,抿起嘴角。璟澤在一處山包處,翩然落下,站在此處正把山景一覽眼底。那山上,四季常青的樹,開到荼蘼的寒梅,初綻白潔的梨花,構成了這冬春之景。

此刻,兩人心下無事,潦水寒潭,煙光暮山裏偷得浮生半日閑。這樣的心境,以後的數年裏都不曾再有過。直到夕陽西下,才意猶未盡地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WB:_蘇子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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