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
對李璟澤來說,他的人生唯一的變數就是沈雲。這個人,在他九歲那年,施施然走來,帶着清潔的愛,給了他人世間第一份沒有機心沒有算計的感情。當他離開之時,他不再是卑微的茍活于世,而是有了清晰的活下去的目标。
那三個月的生命仿佛是一道分水嶺,往前是幽微惘然,往後是隐忍堅強。他受的所有的苦,都因為這個目的而變得不那麽苦,後來再看倒像是一段段值得玩味的記憶。相隔十一年後的重逢,最大的驚喜莫過于你心裏的人真的長成了你曾幻想的那樣。
然而,這樣的人注定是土裏的明珠,掩不住的光輝。所以,當璟澤收到第一份尚書府去人求親的消息時,他心裏,時隔很多年,又一次掠過了驚慌。他忽略了這樣的事實——沈雲已到了适婚之齡。沈尚書,相府三公子,這樣得人心的地位...他認真審視沈雲對他的感情,随之而來的是巨大的恐懼。
他始終沒有攢起跨進尚書府大門的勇氣。他的自憐自哀,原以為已經消逝了的,終于又一次懾住了他全部的心神。終于,他等來了沈雲的生日,這個他放在心裏獨自慶賀過十一個年頭的日子。所以,他來了,給足了自己借口。
沈雲的話,不在意地,卻讓他字字誅心。他害怕卸下自己的防備,卸下那脆弱僞裝成的铠甲。他滿眼發澀,看着沈雲遞的疏奏,心裏并沒有好起來。他以為,那不過是來自一個朋友的幫助。
東邊日出西邊雨,那一番告白,終是雪霁天晴。
“你今天找我有事嗎?”沈雲緩了一陣,終于找回了神志。
“給你過生辰。”
“...我都忙忘了。這一下我也十九了。”沈雲不禁感嘆道。
他靠在璟澤身上,仰着頭,繼續說道。“這樣算起來,明年我就到及冠之年了,你幫我帶冠吧。”
“好。”璟澤含笑應着。
沈雲叫蒼竹弄了幾個簡單的菜式,然後叫府裏下人給他去城東的酒肆打了半斤白酒。兩個人,閑話家常地,吃了一頓昃食。這麽平常普通的日子,對他們來說卻都是極為難得的。
沈雲從容地倒着酒,只是璟澤有了前車之鑒,深怕沈雲再喝過頭病了,幾乎是心懸着在陪酒。沈雲微微有些醉意,瞟了眼璟澤,突然像下定什麽決心似得,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然後他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往前沒走兩步,被自己絆了一下,眼看要摔個狗啃泥,被璟澤眼明手快地接住了。
“小心...別喝了,又要醉了。”
“嗯...我...就再喝一杯。”沈雲剛剛那一眼下定的決心被自己一絆絆沒了,想要再來一遍。此刻被璟澤抱着,他仿佛聽到了自己快要跳出來的心跳...伸手胡亂一抓,沒抓到酒杯,倒是一手要抓到菜裏。
璟澤堪堪截住了。“哎...你啊...唔...”話沒講完,沈雲突然親了上來。相比于喝醉的不省人事,這半醉半醒的狀态下人是最大膽最有氣魄的。
沈雲的吻如他不知所措的心情一樣胡亂沒有章法。但是,璟澤依然是如此的措手不及。及至他反應過來後,兩手摟住沈雲,慢慢地引導起來。月色明暗,璧人沉醉。沈雲悄悄睜開眼,看着眼前的月下美人,手緩緩摸進了美人的衣襟裏。
觸到皮膚的手帶着一點微涼和顫抖,璟澤倒吸了一口冷氣,瞬時起了反應。
“雲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麽?”他捉住了沈雲的手,呼吸不穩地說道。上次趁醉得手,他頗有些問心有愧。這一次,他怕沈雲又是醉後無知。
沈雲不知該回什麽,一下臉紅透了。他有些赧然卻又清明地看了璟澤一眼,無聲地應着。
這一眼在璟澤來看,是千種風情。
璟澤忽地抱起沈雲,往房裏走去。“這可是你招我的。”
沈雲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醒過來的時候,腦子還有點混沌。他見璟澤笑的蕩漾,頗像偷了雞的黃鼠狼一樣。自己甫一翻身,尾椎一陣刺痛,不禁想起了昨晚的縱欲,頓時腦袋像被天雷劈了一樣糊了。
璟澤很早就醒了,只是不願意起身,他側着身看着身側之人,腦子裏不自覺地一遍遍回味昨夜的滋味。
“雲兒以後都是我的人了。”璟澤吻了吻沈雲的鬓發、雙目、眉角、鼻梁、兩頰,最後一個落在了嘴角。
“恩,其實一直都是。”這話搞得璟澤差點又想禽獸。
沈雲醒了沒多久,又累的睡了過去,結果最後璟澤陪着他在床上躺了一天。這一天,沒有世俗的約束,沒有禮教的枷鎖,沒有朝堂的争鬥,是如此的閑适,閑适地讓他們不再是寧王和尚書,而像是一對平凡的夫夫。
“我們好久沒這樣了。”
“嗯?”
“小時候,我們也像今天這樣。”
“恩,沒變,我永遠是雲兒一個人的寧哥哥。”
“那要是以後你娶親怎麽辦?”
“我不娶親。”
“這事你又說了不算。”
“我李璟澤在此發誓,這輩子只有沈雲一人,若有負于他,天打…”
沈雲捂住了璟澤的嘴,“夠了。”
璟澤見沈雲一臉心切,□□地舔了舔沈雲的手心,舔的沈雲一陣心亂。
沈雲想了想,說“我沈雲今日也在此發誓,此生此世只愛璟澤一人,若有負于他...”他捉住了璟澤捂上來的手,“萬劫不複。”
他能給的,他都會給。
作者有話要說:
其他老地方看。
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