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春日滿藤

作者:七尾茶

起點VIP2014-12-02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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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花型吊墜,牽扯出兩段傾世絕戀。一朵藍色鳶尾花,是生命裏最純真的初戀,一朵紫色三色堇,則是一段欲說還休的癡戀。

遇上蘇暮陽,是陳鴛鴦不願忘卻的曾經,遇上沈俞晔,是一場華麗冒險,遇上顧森,是這冰冷天氣裏唯一一抹溫暖陽光。

一場沒有預料的死亡,牽扯出所有人的愛恨糾葛。兩個傷痕累累的人,如何跨過親情,友情的鴻溝,到達幸福的彼岸?愛是懷疑,愛是原諒,愛是救贖。春日滿藤,綠意盎然,勃勃生機。

小說類別:都市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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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樹花開,是愛情抽芽的聲音(一)

靜安市的天氣跟南方城市的所有早春一樣,陰陰沉沉包裹出太多的陰冷,那被連綿細雨陰霾了數周的天空終于拉開了一道道口子,忽現忽不現的點點陽光輕灑被濕漉漉冷冰冰霸占了太長時間的地面,不管那難得的陽光是否帶有灼人的溫度,這,依舊可以稱得上是一個明媚天。

**的雨一下起來似乎永遠沒有盡頭。位于中央大街轉角的蛋糕店門口,聚集了許多沒有帶傘剛下班不久的上班族,紅燈還沒有開始轉為綠燈,雨卻有越下越大的趨勢。開足空調的蛋糕店裏面,卻是另外一番天地。這滴滴答答的春雨似乎能勾起許多人的諸多感傷,配合着那低低沉沉的音樂流轉,這一方被雨隔絕出的天地在濃郁烘焙蛋糕糕點和芬芳咖啡味道暈染下的天地,蕩漾出許多溫暖色澤。窗外雨憑欄,窗內把茶話天地,一桌桌或獨自一人孤獨自賞,或兩三個簇擁談天說地的熱鬧,是這溫暖氣息裏難得的生動。在昏黃的燈光作用下,一片朦胧,一片活色生香。爆滿的人群與穿梭其中的服務員一點點顯現出這個早春季節裏早該有的熱鬧,連綿的雨将人們或許一年都難得有機會抒發的衷腸一一抒發,無論外面的世界是如何地匆忙,這個名叫‘點翠坊’的蛋糕店內卻舒适淡然,時光的手揮過這一塊方寸之地時,早已有意或無意放慢了節奏,也緩沖了浮躁人們的淩亂腳步。

服務員陳鴛鴦與方錦城正使足吃奶的勁兒吭吭哧哧地擡着吳師傅剛剛調配好的茶飲從小廚房往外走。不曉得是男女力量的不匹配還是個頭上明顯不占優勢導致手中的力量不平均,陳鴛鴦只覺得雙手抓住的不是木桶,而是一塊不斷加重的鉛塊。剛才的自告奮勇一下子轉變為實打實的重量後,陳鴛鴦咬牙切齒使上吃奶的勁的面容,顯得有那麽一丢丢難言的。。。猙獰。小方方錦城正心滿意足地欣賞着對面陳鴛鴦臉上變化莫測、生動無比的表情秀,明明是一張秀氣的巴掌臉即使五官全都擰在了一起,也絲毫不影響它的脫俗。方錦城腦海中立馬将這張小臉切換成不遠處收拾餐桌的劉柔的臉,立刻神經病似地悶笑起來。這條平時走了無數遍的路從來沒有一刻像如今這般漫長,待兩人終于把木桶擡到指定位置,方錦城立刻垮下臉,一副‘老子真的不行了’的頹廢相。被勒出明顯紅印的陳鴛鴦只是甩了甩發酸的手之後,就與趕過來幫忙的小葉一起将熱騰騰的茶飲勺起裝杯。小方拉開門,門外的冷風長驅直入,吹得陳鴛鴦的臉生疼生疼。溫度滿分的茶飲一杯杯遞給門外避雨的陌生人,茶香襲人,是這難堪天氣裏難得的一抹亮色,小小茶飲驅趕的是這寒冷天氣裏的寒氣,但溫暖地卻是同一片屋檐下兩個世界裏同樣冰冷的心。

免費茶飲還在繼續,陳鴛鴦看着門外那一張張暢飲的臉,對倚在門邊的吳師傅眨了眨眼,與錯肩而過的小冷心有靈犀地擊掌以示加油。

“沒想到免費茶飲會這麽受歡迎。說到底還是吳師傅的手藝了得。”方錦城站在櫃臺與陳鴛鴦小聲聊天。

陳鴛鴦笑了笑,以示贊同。

“也不能完全說吳師傅手藝好,說到底還是老板善心。”方錦城又吧啦吧啦個不停。

陳鴛鴦保持微笑,沒有說話。

保持沉默,不發表任何意見是面對話唠男方錦城最好的辦法。小方同學從不在乎也從不需要誰搭話,無論是在話語的速度和密度上來說,話唠小方都不給對方機會,他廢話起來語速飛快,跟倒豆子似地,一說就停不下來。無疑,安靜的陳鴛鴦是最好的聽衆。以往這樣的局面,陳鴛鴦的眼裏都蕩漾着光,這光就是鼓勵小方繼續以及加油的信號。當然,這是小方自以為的。誠然,陳鴛鴦雖從不打斷也從未像劉柔們那樣露出各種不耐煩表情,但好歹也讓方錦城的話題從一而終。

但小方如果跟劉柔們聊,話題永遠會朝着不可逆的方向最終扭轉到八卦上,這不是愛學習的小方的初衷。他一向很不屑跟女店員一起八卦讨論店裏時不時出現的無論在身高還是容貌上都明顯優于他本人的各色各款帥哥們。他一直認為他自己才是全宇宙全世界最帥最man的男人,很明顯劉柔們并不這麽認為。在平常嬉鬧玩笑且充分認識了方錦城同學的本性後,劉柔們早已把他劃分出男性這一區域,直接合并同列項同化為‘只是長了幾茬胡須女性荷爾蒙不怎麽明顯’的女性了。且劉柔們又很樂意方錦城從另外一個她們經常無法企及的角度來看待花癡這件事,且能通過激烈的讨論讓‘方錦城算個毛帥哥’這個事實得到充分證明,‘他們真心好帥,帥到沒朋友哦’也得到充分升華。就拿剛才明明是稍顯混亂且正義感十足的義舉行動裏,劉柔和小葉兩玫花癡居然也能忙裏偷閑火眼金睛偷偷瞄到一位‘點翠坊帥哥榜’開辦以來最帥最有競争的帥哥。

明明上一秒還在說着當前政治扮演着熱血青年的方錦城下一秒立刻像個憤怒青年般指摘起劉柔的花癡來。他朝陳鴛鴦努努嘴以示方向:“就是那個男的,靠窗的3號桌。你看劉柔已經在擦第10遍桌子了,她投向3號桌的陣陣殷切目光估計是這輩子最溫婉最柔情的,但那貨居然沒有感應到,一直沒轉過頭。”

“你再看看小葉。”方八卦又朝陳鴛鴦努努嘴,“小葉趴在門邊的動作跟偷窺有區別麽?她這麽蓄勢待發不過是期待3號桌續杯咖啡而已。不過那貨10分鐘內就喝了一口,按這速度,小葉還需爬很大一會兒。”

方錦城再接再厲:“3號桌的男人果真一臉小白臉,帥帥惹人愛。我敢打賭,要不是前面隔着那些桌子,劉柔恨不得撲上去把那貨生吞活剝了。”

陳鴛鴦順着方錦城的方向,瞅了瞅3號桌的男子。男子穿着藍白相間的格子上衣,濃密的頭發下是一張英俊非凡的側臉。年輕,溫和是陳鴛鴦對他的第一印象。陳鴛鴦依稀記得他,剛才分發茶杯時他好似就在身邊,還義務幫忙來着。陳鴛鴦沒有記清他的相貌,只記得面向自己的藍白襯衫散發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還有,他遞過來的茶杯時不小心手指相碰,那指尖的溫暖與自己冰涼的手的差異。

連手都那麽溫暖,他應該是個溫暖的人吧。

劉柔拿着個抹布興沖沖跑過來:“鴛鴦,鴛鴦,看到那個男的人沒?簡直帥呆了酷斃了!今天來的時候我還詛咒這破天氣,沒想到這樣極端惡劣的天氣反而能來一場**,我就祈禱場雨能一直下一直下。哈哈,帥哥沒帶傘。”

“大柔,你像根定海神針般杵在那擦了那麽多遍桌子就知道他沒帶傘這點消息?”方錦城的嘴巴,一向犀利無比。

劉柔瞪他一眼,表示老娘懶得理你,然後用充滿希冀的目光看着陳鴛鴦。

陳鴛鴦只覺得頭疼。劉柔犯起花癡來不僅智力被狗吃了,還迅速弱化成兒童,揪着她的衣角不撒手,各種手舞足蹈語無倫次。在這一群年輕人中,陳鴛鴦是唯一一個不偏不倚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能透過現象看本質的人——陳鴛鴦不會像方某人一樣因為容貌上明顯比上不足難免帶有個人強烈感*彩死潑冷水,也不像小葉一樣見異思遷毫無立場見一個愛一個,毫無忠貞觀。陳鴛鴦永遠發揮群衆雪亮的眼睛,用事實說話的好傳統。

陳鴛鴦甩開劉柔的爪子,“你的眼光一向又刁又準,遠遠看去确實是帥哥一枚。你不是一直期待在這樣的雨天與某位帥哥來一場浪漫的邂逅麽。今天天時,地利,人和。妹妹你就大膽地往前走,我們支持你。”

“你們好好看着,看我劉柔如何擒下這枚帥哥。鴛鴦姐,今天就沾沾你名字的喜氣,希望我們能只羨鴛鴦不羨仙。”劉柔抛下抹布,朝手上吐了兩摳唾沫星子,然後用力搓了搓,鬥志昂揚準備出發。

陳鴛鴦瞅到老板從門邊進來,她拍了拍劉柔的肩膀:“等會我再來聽你的戰績,別讓我失望哦。”說完脫下身上的圍裙,理了理頭發,朝老板跑去。

“大柔,如果被拒絕了,我是不會借肩膀給你靠的。”

“滾。你那瘦弱肩膀老娘還看不上呢。”

身後還傳來兩人的争吵聲,陳鴛鴦搖搖頭,快步走向辦公室。

、最美不過相遇,你是前生注定的緣(一)

回到靜安後,他們沒有稍作停留,而是馬不停蹄地往曲離而去。再過幾天就是陳鴛鴦外婆的90生日,這樣的大日子,不僅親戚們會從祖國的各個角落回曲離,而且陳家會保持熱情好客的良好傳統:開門迎客,來者都是客。舅舅肖大鵬早在上個月就各種提醒陳鴛鴦要回家,最好是早點回去。回到靜安的當天晚上,陳鴛鴦就跟沈俞晔說自己要回老家,話剛出口,沈俞晔就陷在沙發裏不理人一副‘你都不帶我玩了’的傲嬌模樣,讓陳鴛鴦有些哭笑不得。上周她還有些猶豫,從美國回來後,她已經下定了決心帶沈俞晔回去。沒想到沈俞晔居然還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面,陳鴛鴦故作沉吟片刻,擺出一個勉為其難的表情,然後狀似無意地點了點頭,惹得沈俞晔壓着她在沙發上狠狠折騰了一番才罷休。雖然陳鴛鴦只是用‘你不是還在休假麽,要不要去我老家轉一圈,曲離的風景也很是宜人呢’這樣含蓄的話語邀請,但單純的姑娘心裏就是裝不了事,沈俞晔多問了幾句,陳鴛鴦就全招了。他用‘你這是要帶我見你父母要辦事的節奏’來打趣陳鴛鴦,結果陳鴛鴦羞紅了臉鄭重表示只是一頓家常便飯,不許想太多來搪塞,惹得沈俞晔扶着牆笑了好久才恢複正常,此地無銀三百兩,陳鴛鴦如此‘禮尚往來’,他怎麽可能不應許呢?。當他們坐上前往曲離的大巴時,陳鴛鴦一掃前晚的羞澀,興致勃勃地介紹起自己的家鄉來。

因為陳鴛鴦不想回去地太過張揚,所以她嚴詞拒絕了沈俞晔想要開車回的想法,果斷拽着他搭乘班車。結果回曲離的某一段公路發生了坍塌,一車人比原定時間內晚了近4個小時才到曲離。陳鴛鴦在沈俞晔灼灼的目光下簡直羞愧地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所幸沈俞晔對這樣的小插曲并不在意,且對陳鴛鴦自覺把他當枕頭這樣的‘投懷送抱’行為很是贊賞。他從未去過曲離,更沒有拜訪女友父母的經歷。陳鴛鴦疲憊地靠在自己肩上一路溫柔的感覺,是過往近30年裏從未有過的安寧模樣。雖然一路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但望着窗外的暮色漸沉,聽着陳鴛鴦的耳畔輕語,聞着車間陌生人的人間煙火氣息,他只需微微閉眼,就能感覺到歲月靜好的恬靜。這意外停滞的4個小時,整個世界安靜地仿佛只剩下了彼此,這樣的感受是從未有過特別。什麽都是虛的,只有輕輕攬住陳鴛鴦腰間的這只手,才是真實的。

當夜幕漸漸降臨,肖大鵬開着車到縣城接人時,借着還不算朦胧的夜色看到站在陳鴛鴦旁邊高大又帥氣的沈俞晔時,小小的眼睛頓時眯成了一條線,滿臉蕩漾出簡直能晃瞎人的大笑容,他甚至直接忽略掉了一旁累得掉渣的陳鴛鴦,直直上前握着沈俞晔的手分分鐘表示熱烈歡迎,态度十分熱絡。就在陳鴛鴦被忽視了近2分鐘之後。她忍無可忍地翻了翻白眼,徑直爬上車,不理會八卦舅的各種如同查戶口的盤問。不管肖大鵬問什麽。沈俞晔都面帶微笑一一回答,态度不卑不亢,良好的家教和不俗的氣質讓肖大鵬倍加贊賞。

車子平穩地朝前駛去,肖大鵬透過後視鏡看着靠在沈俞晔肩上幾近睡着的侄女陳鴛鴦,又暗暗瞅了瞅不斷坐姿讓陳鴛鴦靠得更舒服的沈俞晔,心裏頓時樂開了花。雖說不上閱人無數,但光憑沈俞晔的風姿肖大鵬就猜測出幾絲不凡來,又觀他對鴛鴦的态度,直覺得這個男人很是靠譜。雖然陳鴛鴦一直強調沈俞晔是順路來散心旅游的。但兩人間低調的親密還是讓肖大鵬察覺出不一樣來。他的手穩穩地放在方向盤上,心裏卻樂開了花兒。他偷偷給老婆發了一條短信表示有情況,然後又将巨大的喜悅深深吞進肚子裏。故意将話題引向極為平常的話語,車內的氣氛融洽又和諧。陳鴛鴦知道自家舅舅在打什麽主意,自己帶沈俞晔回來的意思也這麽明顯,她雖然臉皮薄,在舅舅一瞅再瞅之下索性閉上眼睛裝睡,讓沈俞晔自己應付舅舅的各種匪夷所思的問題。沈俞晔暗暗捏了一把陳鴛鴦的腰,陳鴛鴦卻忍住笑表示不知道,就是不吱聲。

20分鐘後,車子停在了大桃樹路口。最近附近的公路都在休整,他們只得提前下車。肖大鵬自覺拿上後備箱陳鴛鴦準備的禮物,在前面帶路,陳鴛鴦與沈俞晔遠遠跟在後面。自從坐上曲離的車,沈俞晔臉上的笑就沒停過,神情也十分輕松,陳鴛鴦暗暗抽了抽嘴角,看來帶他回來是對的。陣陣山風吹來,帶着清新宜人的舒爽,沈俞晔走在陳鴛鴦身後,只覺得整個人都心曠神怡起來。待他們走到陳家門前時,陳鴛鴦被全家出動的壯觀場面給生生震住了,她不由地瞪了瞪舅舅,肖大鵬立刻往身邊老婆身後躲了躲,弱弱表示不能怪我。他只是跟自家老婆小小分享了一下喜悅心情而已,沒想到老婆大人立刻跟全家上下都分享了,然後,連準備睡下的外婆都爬了起來。陳鴛鴦顯然被這樣的大陣仗給吓懵了,還是沈俞晔主動跟她父母打招呼,且紋絲不動地接受陳家上下的齊齊注目禮。潘小秋看着沈俞晔的謙和有禮,又看了看又傻又愣的女兒,很有默契地跟陳山峰對視一眼後,立刻招呼二人進屋。

陳白鷺牽着陳天鵝一步三回頭的看了沈俞晔好幾眼後,就拽着狗跑到表哥肖冰身側,鼓着腮幫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調皮鬼肖冰摸了摸陳天鵝,又摸了摸陳白鷺的臉,指了指沈俞晔:“小白,從今以後你就有姐夫了。”

陳白鷺:“什麽叫姐夫?”

肖冰:“姐夫就是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能抱着你的小枕頭小被子跑到鴛鴦姐房間睡了。”

肖冰的這句話頓時讓陳白鷺悶悶不樂起來。吃飯期間,面對席上無論男女的長槍短炮圍攻的‘姐夫’沈俞晔,陳白鷺挖了一口飯看他一眼,夾一筷子菜瞅了一眼,愣是一句話不說。即使姐姐陳鴛鴦夾了好幾筷子自己最喜歡吃的雞肉過來,也沒讓他從‘從此不能跟姐姐睡’的恐慌中回過神來。陳鴛鴦敏銳地察覺到自家弟弟的低落情緒,又瞅了瞅坐在一側表弟肖冰一臉無害得意的表情,她二話不說操起手就擰上了他的大腿。肖冰被擰得差點從凳子上掉下來,但他面對表姐的眼神,只敢挑眉毛做哀求狀,哪裏敢叫出聲來。陳家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就是重女輕男,陳鴛鴦作為這條規定的最直接受惠者,自己作為最直接受害者,不管她大了自己多少歲,告到誰那裏最後還是自己吃虧,說不定還會讨到另外一番打。所以他很自覺地充分發揮了自己面部的主觀能動性,五官都擰在了一起,要多可憐就多可憐。陳鴛鴦向來心腸軟,擰了一會兒就放了手,肖冰立刻将自己碗裏的大雞腿夾給了陳白鷺,又忍痛割愛把碗裏自己最愛的雞翅膀也夾了過去,陳鴛鴦才恨恨地瞪了幾眼才算完事。

陳家人向來比較含蓄,在收到肖大鵬的提前預告後,激動心情已經告一段落,全家動員站在門口迎接只是因為馬大哈肖大鵬沒有配圖。吃飯席間大夥兒已經适時收斂了情緒,又顧念陳鴛鴦的薄臉皮,沒有太難為沈俞晔。只有陳山峰一聲不吭地從酒窖裏抱出兩大壇酒,端了個大碗放在沈俞晔面前。看到這架勢,陳鴛鴦立刻喊了一句‘爸’,陳山峰只是擺了擺手,朝沈俞晔做了個請的姿勢。雖然全家對沈俞晔的到來都表達了足夠大的熱情,但在陳山峰眼裏,要過他這關,還必須喝倒自己。這是曲離這個酒鄉的一個風俗,女兒帶男朋友回家,都必須跟未來爸爸喝上一夜酒。這還是約定俗成的老規矩,很多人都沒再遵循,但陳山峰一直奉為真理。陳鴛鴦不太清楚沈俞晔的酒量,但太清楚自己爸爸的酒量,這麽多年來,能喝過他的人還沒幾個。她還想繼續說,沈俞晔卻阻止了她,微笑地表示自己可以。媽媽潘小秋也朝她使眼色,陳鴛鴦能讀懂,爸爸有時候執拗起來,八頭牛都拉不回來,她不是牛,也沒有八頭牛,自然沒法改變他的注意。陳鴛鴦只能将擔憂含在嘴裏,坐在一旁撥着滿盤的花生米,看着他們你一杯我一杯的接杯換盞。陳家的酒都是自己釀的,單聞味道,陳鴛鴦就知道這酒的年分,看來爸爸還真是重視沈俞晔,平時不舍得的寶貝都拿出來了。陳鴛鴦瞅了幾眼沈俞晔,見他還撐得住,就放下筷子,朝趴在門邊做眼色做得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的表弟肖冰走去。

肖冰充其量只能算個信使,見陳鴛鴦過來,他立刻甩開自家媽媽的手,旋風般跑出去逗狗去了。站在他身後的舅媽臉上擰成一朵花,十分親熱地挽着陳鴛鴦的手,話裏話外都是有關沈俞晔。什麽你們談了多久呀,什麽你見過他父母了沒有,什麽他是做什麽的呀。。。。。。諸如此類,明明剛才沈俞晔已經回答了一輪,舅媽還不盡興,又問了一遍。陳鴛鴦紅着臉又回答了一次,舅媽湊近耳朵又細細說了些什麽,陳鴛鴦臉上的紅立刻又紅到了脖子上。外婆也參與了這樣的八卦,她稍微委婉些,直接問陳鴛鴦準備什麽時候結婚,要多少紅包。惹得陳鴛鴦直直跺了跺腳,臉上飛上兩朵紅霞,掙脫了盤問圈後,又拔腿回到飯桌上看兩人的鬥酒。

、最美不過相遇,你是前生注定的緣(一)

只見席間兩人已酒過三巡,陳山峰兩眼笑眯眯,一臉知音遇知音,端起碗碰了又碰。反觀沈俞晔,只是微微解開了襯衫的兩粒扣子,待陳鴛鴦走近時,還不忘沖她眨眨眼。潘小秋已經端來了新的下酒菜,陳鴛鴦半路劫了,笑吟吟往沈俞晔身旁一坐,兩人同時看她一眼又繼續喝酒。一向以沉默為基調的陳山峰居然跟沈俞晔相談甚歡,果然一酒見真情。放了狠話跑來湊熱鬧的舅舅此刻早已趴下,肖冰正帶着陳白鷺在他身上搞破壞,塗塗抹抹一張花花綠綠的臉,配上他迷蒙的眼神,讓陳鴛鴦看得只想笑。肖大鵬是家裏的老頑童,孩子們都喜歡他,為人親和,即使兒子肖冰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沒大沒小的,他從不生氣,始終貫徹要與兒子打成一片的教育思想。陳家厲害的當屬女人,管事當家的也是女人,舅舅怕舅媽,爸爸怕媽媽,肖冰怕自己,處在食物鏈上游的她們總是握有最先發言權。當然,在這種小一輩談婚論嫁把風的人生大事上,男人們總得意思意思,表達表達意見。

一大壇酒很快見了底,分外香醇的酒香惹得陳鴛鴦肚子裏的酒蟲亂竄,但陳山峰明擺着‘這沒你的份’的架勢,她也只能用筷子蘸蘸壇底解解饞。方才被舅媽拉去,讓陳鴛鴦沒法看到兩人最關鍵的一茬,此刻喝酒這一關,沈俞晔涉險過關,老爸拍着沈俞晔的肩膀,起身時步履有些蹒跚,沈俞晔依舊臉紅氣不喘,倒是滿臉的笑容分外真摯耀眼,一雙清亮的眼眸帶着絲絲暖黃色調,猶如浩瀚的夜空中撒落的點點星光。周身嘈雜,宛若全世界只剩下了他眼裏勾勒出一方靜谧世界。陳鴛鴦看着看着,就不自覺被裏面的款款深情席卷。她微微側開眼。剛好撞見爸爸一雙笑意滿滿的眼,頓時又煞紅了臉。陳山峰眼裏蕩漾出的絲絲慈愛。是陳鴛鴦見慣了的神色,只消一眼,陳鴛鴦就知道自家爸爸對沈俞晔的滿意程度。她暗自呼了口氣,擔着的心也暗暗放了下來。待爸爸走後,她戳戳沈俞晔的額頭:“還認得出我是誰不?”

沈俞晔卻拽着她的袖子,指了指一旁抱着狗兩眼落寞的陳白鷺:“他好像不喜歡我。”

陳鴛鴦招呼弟弟上前,鄭重地相互介紹:“小白,這是姐姐的朋友。”完了又指了指沈俞晔:“恩。這是我弟弟。”

陳白鷺擡眼望了望比自己高出許多許多的沈俞晔,小嘴巴微微一抿,鄭重地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陳白鷺。”

沈俞晔瞬間被小家夥逗樂了,他微微蹲下,與陳白鷺握了握手。陳白鷺也有一雙極其漂亮的眼睛,白嫩白嫩的小臉已經顯現出一絲俊俏的模樣,抿着嘴扮小大人微微露出一個好看的酒窩,低垂的眼卻經常趁自己不注意瞄了又瞄,掃了又掃。小小的嘴看到自己搭在陳鴛鴦肩上的手時。嘴角不禁抽了又抽。沈俞晔立馬感覺到這小小男孩對自己的絲絲敵意,而敵意的來源估計就是他一手緊緊牽住的陳鴛鴦。陳鴛鴦詫異地看了一眼弟弟,又看了一眼含而不露的沈俞晔。只覺茫然。陳白鷺耷拉着臉暗自沉默了幾分鐘,就掙脫了陳鴛鴦飛快往外跑去。就在陳鴛鴦在想弟弟在唱哪一出時,沈俞晔低低回了句:“他在吃醋。”

陳鴛鴦挑了挑眉:“誰的?”

沈俞晔:“我的。”

陳鴛鴦挑了挑眉:“別把我弟想得跟你一樣小氣。”

沈俞晔:“。。。。。。”

陳山峰是釀酒高手,在曲離酒廠一呆就是幾十年,釀出的酒又醇又正,香飄十裏。他擡出的酒是自家釀制的米酒,原材料之一糯米是老鄉家自己種的,綠色無公害,天然不刺激。是外面用多少錢也買不到的佳釀。經過時間的沉澱,米酒呈現出一種清黃。澄明見底的清澈,喝在嘴邊又甜又香。後勁十足。陳鴛鴦擔心沈俞晔不知底細,被舅舅拾掇地服服帖帖,三言兩語下去,喝酒跟喝白開水一樣,絲毫不在意,一杯接一杯,豪氣幹雲。果然,在慈愛的外婆拖進房間話家常的10幾分鐘內,沈俞晔就開始招架不住,他斜斜坐在一邊,頭開始疼痛起來。或許是外婆白發蒼蒼下依舊精神的一張臉帶着淳樸的慈祥,抑或是皺紋滿滿的外婆依舊思路清晰提的問題又萌又刁鑽,沈俞晔即使做好了萬全準備,也屢屢敗下陣來,還得靠陳鴛鴦撒嬌蒙混過去。沈俞晔頭雖昏昏沉沉,但心裏卻十分明白,陳家上下用最真誠的态度歡迎他,絲毫沒把自己當外人,誠心誠意歡迎他這個陳家女兒千裏迢迢帶回來的男朋友。

可能是沈俞晔從來沒有在這樣融洽又和諧的家庭裏呆過,這裏的人,無論老人,還是小孩,又或是那些被血緣隔開了好幾道坎的遠方表弟表姐,甚至左鄰右舍,團團和氣,親如一家,不分彼此。這是如此平凡的一家人,又是自己從未遇到過的一家人,無論在人數還是規模上,都遠比紀家、沈家壯觀地多,也繁盛地多。他們每個人臉上綻放出的笑容都真摯地有跡可循,無論是陳白鷺、肖冰這些小一輩,還是陳鴛鴦父母、舅舅舅媽這一輩,那種自然而然又好似與生俱來的關愛,是沈俞晔從未感受到的溫柔。這不大的屋子裏,蕩漾出的點點溫情是他這一輩子最想獲得又最沒機會握住的。眼前陳鴛鴦膩在高齡外婆身上又說又笑的模樣,與兒時自己纏着外公要棒棒糖的場景是如此相像。明明是第一次進入,但沈俞晔卻絲毫沒感覺出與這個家的距離,就好似他天生就該與他們在一起一樣。

這,才是夢裏千回百轉後的家。血肉相連,不離不棄。

想到這裏,沈俞晔忽然感覺到眼睛一片濕潤,他就坐在離陳鴛鴦不遠處的地方,陳白鷺與肖冰正蹲在地上将狗狗擺成第17種側躺姿勢。潘阿姨新泡的茶正袅袅娜娜氤氲出一層茶香,潘阿姨正跟舅媽打着毛衣,一個織。一個纏毛線,這一室的溫馨。帶着安平喜樂的味道,也是他一生期盼的家庭氛圍。紀家房大屋大,卻處處顯露出陰冷的氣息,沈家早已人走茶涼,連人氣都沒有。向來只身孤零零,并不覺得缺少了人生裏的那一絲陽光會有什麽關系,此刻親身融進這樣的氛圍,沈俞晔才察覺到自己是有多羨慕。而那一點本以為微不足道的欠缺,早已是心中難解的痛。

他昏昏沉沉地任由陳鴛鴦拉着拽着進房休息,期間恍惚看到小白鷺趴在門縫裏朝陳鴛鴦招手,又聽到‘姐姐香噴噴’‘軟綿綿’這些字眼,他只模糊看到兩姐弟嬉笑打鬧的背影,一頭栽在陳鴛鴦還散發着陽光味道的碎花被子裏,立刻就有了睡意。又隐約聽到誰在耳邊輕輕地笑,但眼皮又重又沉,他擁着被子,在涼涼的清風裏漸漸睡了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隐約感覺到有人輕輕推他,但夢裏的世界太過沉靜,他不願醒來。等細碎的腳步漸行漸遠。他才慢慢回過神來。他慢慢睜開眼,就看到陳鴛鴦拿着一根類似草的東西正往自己鼻子上放,估計是驟然睜眼讓她措手不及,她立馬收回手立刻将草纏在手指上,一臉無辜模樣。沈俞晔一把拉住她,陳鴛鴦直直跌落在被子上,即使隔着一層薄薄的被子,沈俞晔呼出的帶有甜潤酒氣的呼吸,也讓她身子微微發熱。她掙紮着爬起:“別,門沒關。”

沈俞晔抓着她的手笑道:“我又沒幹嘛。你緊張什麽。”

陳鴛鴦正一根根努力地掰着他的手指,哪裏還顧得上還嘴。肖冰繼續趴牆縫。探頭探腦:“表姐,小白讓你幫他洗頭,你洗不洗?你不洗我就代勞了啊?”

沈俞晔适時放開了陳鴛鴦,陳鴛鴦立刻從床上跳下,邊走邊說:“你又想讨打了是不是,白鷺的頭發本就不多,被你抓兩把,豈不成小和尚了?”

肖冰抽抽鼻子:“哪有那麽誇張。小白如果變小和尚了,我就去旁邊的尼姑庵陪他去。”

陳鴛鴦一巴掌拍在他頭上:“越說越不正經。”

肖冰邊躲邊拍馬屁:“姐,你難得回來一次,既然小白有這樣的貴賓待遇,你就買一送一,也幫我洗下呗。”

陳鴛鴦瞅瞅他的板寸頭,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舅舅這個大活寶生出肖冰這個小活寶,舅媽每天被這倆活寶氣得直吐血,肖冰卻指着自家媽媽眼邊不怎麽明顯的魚尾紋信誓旦旦表示那是他的功勞。所謂氣氣更健康,舅舅逗肖冰,肖冰逗陳白鷺,陳白鷺逗狗。。。。。。陳鴛鴦知道自己不答應,肖冰定會使出他的獨門磨嘴功,為了耳根清淨,她點點頭勉為其難應了。肖冰立刻一蹦三跳,火箭般竄出去,與走廊裏的舅媽撞在一起,又一陣雞飛狗跳。陳鴛鴦剛走到門邊,沈俞晔眨巴眨巴眼睛:“我難得來一次,你要不要買一贈二?”

陳鴛鴦氣得連白眼都懶得翻,關門的動作又氣又急。沈俞晔将手靠在頭後,只覺得神清氣爽,身體裏的每個毛孔都散發出愉悅的氣息。

結果,陳白鷺肖冰排排坐,沈俞晔到底沒好意思坐上去,他端個小板凳在一旁看着,幫陳鴛鴦打打下手。陳鴛鴦挽起衣袖,動作熟練,洗完這個洗那個,不消10分鐘,兩個小兔崽子就頂着一頭水在院外玩起了捉迷藏。沈俞晔将雙手浸在冰冰涼涼的井水裏,看着一門之外的肖冰領着一群小毛頭各種瘋,嘴角逸出一絲笑容,這樣的現世美好,才是家的味道。陳鴛鴦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坐近些。

“幹嘛?”

“某人不是求我幫他洗頭麽?本姑娘現在心情甚好,就大發慈悲幫幫忙了。”

、最美不過相遇,你是前生注定的緣(一)

陳鴛鴦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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