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回,最近比較有感覺,(2)

聲笑語,其樂融融,我才恍然明白。我尋尋覓覓這麽多年,要的不過也是一個平凡又有愛的家庭,想的是一份我愛她她也愛我的普通愛情。這些我曾缺失的部分,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找回來。我以為我想要的,不過是你身上的那絲溫暖,現在才覺得,我要的,是從這一刻開始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們都在一起,你不用顧慮安安,我不用顧慮其他。你不會知道,遇着你于我而言,代表着什麽。你說你在黑暗裏走了太久,不管你走了多久,未來都有與你攜手同行,我那些看不到陽光的生活,也會因為你身上的陽光,重新燦爛起來。我還有許多事,想跟你說,我還有許多話,想講給你聽。”

陳鴛鴦站在水中央,緩緩的水從她身側穿過,她一雙眼尤為奪目:“你說得這些,我都懂。今天已經說了這麽多,剩下的,我們還有那麽多以後,就像我沒有參與你的那些年,以及你不知道我的這些年,我們可以慢慢講。你願意一生一世陪着我,我也願意一世一生伴着你。從前我總想顧念所有人,卻恰恰忽略了你。以後我們都坦誠相待,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愛情。”

沈俞晔緊緊抱着她,頭靠在她的肩上,就像旅途裏饑渴的旅人,終于找到了歸途。良久,他才輕輕應了一聲好。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從山上回來,沈俞晔眉眼裏比以往更見輕松。天不怕地不怕的肖冰,更是與這位未來‘表姐夫’混得自來熟,屁颠屁颠跟着到處轉悠,連一向帶着說不清別扭情緒的陳白鷺也拜倒在了沈俞晔一雙巧手上。哈一口氣就能劃出優美弧線的紙飛機,分分鐘就能拼出全色系的魔方,怎麽放也不會崩塌的積木,所有陳白鷺不會的東西,那一雙手,就像有了神奇的魔法,打開了小白鷺另一個世界。這個長得帥氣又英俊的大哥哥,和氣又聰明,甩開只知道耍嘴皮子功夫的表哥肖冰豈止幾條街。況且,他不會像肖表哥那樣,每每說話前,手就直接捏上臉,又狠又準,這位大哥哥就不會,最多拍拍小肩膀,說話時也蹲成他的高度,嘴角總是帶着笑,贏得了全家上下的喜愛。

不知為什麽,陳白鷺總是改不了口,肖冰暗示了好幾回,應該叫姐夫來着,但他就是喜歡叫沈俞晔大哥哥。在他的潛意識裏,如果真的叫了‘姐夫’,就會真的失去最愛的姐姐陳鴛鴦了。所幸,沈俞晔很喜歡‘大哥哥’這個稱呼,每每小白鷺拖着天生的奶聲奶氣追着他身後大哥哥前大哥哥後時,沈俞晔眉眼裏都是溫柔,好似這一刻他小白鷺就真成了他的小弟弟。

除了陳家的小一輩格外親近沈俞晔外,像外婆這樣的老一輩也笑眯着眼睛看沈俞晔格外親厚。外婆是最疼陳鴛鴦的人,誰惹了鴛鴦,被外婆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一頓罵。晚一輩孝敬的零花錢及各色零食,外婆會不動聲色地偷偷積攢下來,等陳鴛鴦回家時。再狀似無意塞給孫女。肖冰這個毛猴子惹誰也不敢惹鴛鴦,雖然這個表姐待自己很好,也格外敦促他的學業。肖冰誰都不怕。就怕表姐扯着耳朵像看狗一樣看着自己做作業,學霸跟學渣的對比就是這麽明顯。連待遇也這樣泾渭分明。陳鴛鴦不僅是陳家最懂事最漂亮的孩子,也是學習最好成績最棒的。當年她以曲離初中第一的成績考進靜安一中,陳家的流水宴擺了三天三夜。即使畢業了這麽多年,曲離那些教過陳鴛鴦的老師們也時時把她挂在嘴邊。

陳山峰和潘小秋也以準女婿的眼光來看待沈俞晔。在陳家這些日子,他們也未曾把沈俞晔當成外人,該使喚的就使喚,該幫忙的就幫忙,無論是為準備兩日之後的壽宴。還是陳家每周三的家庭會議,都讓他親身參與。沈俞晔也把陳家切切實實地當成了自己的家,把陳鴛鴦的親人當成自己的親人。陳家不像紀家沈家,人丁單薄,子息不旺,無論是陳家這邊,還是潘小秋娘家,兄弟姐妹衆多,再加上三代之內的近親,三代之外的遠親。人數統計下來,龐大的人數讓沈俞晔大大吃驚。如果再加上鄰居朋友這些,兩日之後的壽宴更是出乎意料的隆重。陳家不計成本的為90歲高齡的外婆過生日。是所有人的大日子。即使人這麽多,但陳家家庭和睦,母慈子孝,兄友弟恭。陳山峰俨然是這所有人的大家長,自有威嚴,潘小秋勤勞精明,肖大鵬大智若愚,外婆慈祥有愛,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一團和氣。無論是母子,夫妻。還是兄妹,叔侄,關系都極為親近。這是沈俞晔從未見到過的大家族,也是從未見識過的親情。

這許多人之中,陳鴛鴦無疑是最受寵愛的。這種寵愛可以上至白發蒼蒼的外婆,下至年僅七歲的陳白鷺。陳家或許不富裕,卻切切實實将陳鴛鴦捧在手裏疼。這種疼愛又與程安安不同,程安安的父母也格外疼惜這個女兒,但他們的疼惜裏包涵着無止境的寵溺和縱容,那種與生俱來的高人一等和從小學習的淑女風範,将程安安打造成以自我為中心的小公主,精致地如同櫥窗裏的芭比娃娃。而陳氏夫婦,将疼愛含在了踏踏實實的實際活動上,他們以身作則,将自己身上的那份淳樸善良潛移默化到陳鴛鴦上。沈俞晔越靠近陳鴛鴦,越發現兩人的不同:程安安就像是溫室裏精心培育的牡丹,美則美,但缺少一份靈動真實;長在青山之下的陳鴛鴦,像一株開在山野裏的山茶花,一颦一笑都是這麽的表裏如一,仿佛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她的內心深處。全天下的父母都疼愛他們的孩子,不同的家庭環境,不同的教育方式,造就不一樣的人生。沈俞晔也真實感覺到陳鴛鴦曾經說過地‘血緣這種東西真的沒有這麽重要’的貼切,陳家上下是如此寵愛着她,他們明明都知道彼此并不具有血緣上的親近,卻依然你愛我,我愛你。外婆的愛是真實的,陳家父母的愛是真摯的,小白鷺的愛是誠懇的,陳鴛鴦的愛,更是發自內心的。

跟這樣一群人生活在一起,自然會将外面的世界縮小,又将自己心中的世界放大。心得到了滿足,自然也會将所謂物質看得不那麽重。這種自然而然将對彼此的愛放在臉上的家庭,才能孕育出陳鴛鴦這樣的女兒。而他沈俞晔,能遇上這樣一個女孩,走進這樣一個家庭,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他既然遇上了,走進了,就不會放手。

第三日,陳家所有人都起了個大早,肖大鵬請來的大廚早早在廚房忙碌,自發前來幫忙的鄰居們也井然有序搭起手來。昨天下午從各個鄰居家借來的桌椅,碗筷,已經收拾幹淨,碼地整齊放在一字排開的飯桌上。陳鴛鴦的父親和舅舅從酒窖裏擡出了一桶又一桶酒,陳家的女人們都在廚房幫忙。作為長孫女的陳鴛鴦,帶領一衆弟弟妹妹,去外婆房裏祝壽。外婆穿着一身新衣服,已經花白的雙鬓上別上了一朵紅色的花。陳鴛鴦很早就起來幫外婆洗頭穿衣,此刻她也穿着一條粉紅的連衣裙,就像一只紅色的蝴蝶,飛過沈俞晔的雙眼。烏黑柔順的長發微微盤起,耳垂下一對淺綠的耳環,精致又小巧的鎖骨。手腕上戴着方糖送的玉镯,白皙如玉的皮膚,盈盈一握的腰上別着一朵精致的蝴蝶結。腳上一雙白色的高跟鞋,就像是從畫裏走出的美人。沈俞晔一向覺得陳鴛鴦素雅娴靜。瞥見她這一身裝扮,才發現她竟是這樣的美,美得讓他移不開眼。他站在門側看着她輕輕地幫外婆洗頭,梳發,一舉一動都帶着風情,半開的窗子上倒映着祖孫兩人的身影,這一室的溫情,是沈俞晔每一分每一秒都願意雕刻進腦海裏的風景。

陳鴛鴦領着弟弟妹妹們祝壽。外婆坐在黃色的藤椅上,每個孩子說一句祝福語,就能得到一個紅包。輪到陳鴛鴦時,沈俞晔發現紅包特別厚,輪到自己時,赫然發現它也很厚很厚。肖冰瞥見小白鷺的紅包比自己厚,嘴角才彎了一個角,被眼尖的外婆看見,硬是從他那份裏多掏了兩張出來給小白鷺。乖萌的小白鷺紅包在手裏還沒捂熱,就急急遞給了陳鴛鴦。哪裏像肖冰,立馬放在口袋裏,大言不慚要存着以後娶老婆用。

這邊一屋的孩子說說笑笑。庭院裏的宴席也準備地差不多。踩着點趕來的親朋好友,鄉間鄰裏按照座次依次做好,肖大鵬化身大力服務員,游刃有餘地穿梭在人群中。飯香夾雜在歡聲笑語裏,一派喜氣濃濃。外婆拉着陳鴛鴦和沈俞晔說了好長一段話才放他們走,她看着兩人的背影,又看了看牆上老頭子的照片,臉上的笑化得更開。陳鴛鴦拉着沈俞晔回房間,剛想問他等下要不要出去一起敬酒時。就被他一把按在門上,唇停在她的唇上。陳鴛鴦只聽得見一聲極低的感慨:“你今天真美。”然後被他的氣息重重堵上。不同于以往的觸感,沈俞晔輕攏慢撚。細致輕柔,陳鴛鴦只覺得心轟得一聲炸開,她剛想起的一句話立刻被這深刻的吻拖去天際。良久,沈俞晔才放開她,手卻還停在她腰間,輕輕拂過蝴蝶結。

陳鴛鴦摸了摸自己紅腫的唇,斜睨了他一眼。沈俞晔卻低低笑了起來:“這樣多好,還省了口紅。”不出意料,陳鴛鴦的拳頭就飛了過來,沈俞晔牢牢抓過,将陳鴛鴦帶近了些,低沉的聲音帶着說不出的性感:“今晚你讓小白鷺回自己房睡,我不想他第二天閃着無辜的眼神問我為什麽自己有了夢游的毛病,明明是在你房內睡的,卻在自己床上起來。”

陳鴛鴦漲紅了臉,正欲反駁,又被沈俞晔堵住,她哼哼唧唧地想要辯解什麽,沈俞晔卻沒給她機會,手上的反抗也被他輕易化解,眼看他的唇要落在鎖骨上,陳鴛鴦急急搬過他的臉,主動獻上了自己的唇。等會還要出去見人,這人從來沒有顧忌,自己又不能剛穿了一條裙子等會又圍着個絲巾,此地無銀三百兩也太明顯了。

直到潘小秋過來敲門,沈俞晔才放過她。陳鴛鴦摸了摸滾燙的臉,對着鏡子重新盤了頭發,整了裙子,将腰上的蝴蝶結拿下扔到沈俞晔身上,恨恨地瞪了兩眼,才開門出去。沈俞晔握着蝴蝶結的一角,站在原地發了會愣,才将蝴蝶結撫平,放在一旁的書桌上。旁邊,是兩人在落河邊上的合影。他的手指撫上陳鴛鴦的臉,目光缱绻。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從洛和回到靜安時,會将兩人的照片全部存進電腦,又一一沖洗出來。陳鴛鴦選了落日最輝煌的那張裝進相框,從靜安帶回了這個從小生活的房間。

屋外的氣氛已經達到鼎沸,外婆由衆人攙着切開一個又一個壽桃,分到各飯桌上,将這份喜慶帶給每一個捧場的人。陳家自家人在最裏面一桌,等沈俞晔出來時,大家自動将陳鴛鴦旁邊那個位置留了出來。他也不客氣,坐下去時,旁邊的某人倒大大的‘哼’了一聲。一桌人都滿上了酒,連一向滴酒不沾的潘小秋也喝了好幾杯。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加上衆人臉上洋溢出的幸福,是這特別日子裏特別的愛。大家端着酒杯齊聲祝外婆生日快樂,杯子碰在一起,酒香四溢,一飲而盡的,不僅是對高壽老人的祝福,更是對明天美好生活的向往。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酒席從早到晚,沒有間斷。陳家最多的就是酒,大家都很高興,推杯換盞間,都是滿滿的開心。席間最興奮的要數陳鴛鴦,她喝了一杯又一杯,滿臉通紅跟身上的裙子交相輝映,倒是桌上的菜沒怎麽動。潘小秋提醒她悠着點,不要喝醉了耍酒瘋。陳鴛鴦咬着杯子連聲回應自己哪裏可能耍酒瘋,酒品酒德好得很,陳山峰和潘小秋很有默契地吃着碗裏的飯,連小白鷺也轉開了眼,只有一側沈俞晔回應了她,雖然這樣的回應稍許有些難為情,因為沈俞晔伸筷子夾菜的手抖了抖,陳鴛鴦的白眼抛來時,沈俞晔含笑不語,眉眼裏的揶揄連窩在飯桌下的陳天鵝都感覺到了。陳鴛鴦暗暗想伸手擰他,卻被沈俞晔捉住了手,兩人在飯桌下較勁了許久,沈俞晔才放過她。

外婆給的紅包又原封不動地回到了潘小秋手裏,連着沈俞晔那份,從小養成的習慣,到現在依舊保持,潘小秋也不點破,接過之後放在抽屜裏,這麽多年來,她已經不動聲色地替女兒攢了一筆錢。陳鴛鴦精心挑選的衣服,沈俞晔買得厚實又暖和的棉鞋,潘小秋新織的毛衣,肖大鵬新買的取暖器,放在了房間的一側,外婆目光看向它們時,眼裏蕩漾出滿滿的幸福。外婆拉過陳鴛鴦,又将沈俞晔拉過,伸手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有些微醺的陳鴛鴦擡着清亮的眼,将頭靠在了外婆腿上,沈俞晔則與外婆直直對視。

“希望明年今日,外婆再過生日時,能聽到你也喊我一聲外婆,我将我們陳家的寶貝交給你,你要好好對她。她雖然長在平凡人家。比不上那些富貴小姐,但也是我們的心肝,你不能讓她受委屈。也不能欺負她。”外婆将手指上一枚戒指褪下,放在陳鴛鴦手裏。又示意沈俞晔握住:“這枚戒指跟了我幾十年,是我跟她外公結婚時的聘禮。他先走,只留給我這枚戒指,說不上金貴,卻是我最珍貴的東西。我将它和鴛鴦都給你,你要好好保管。”

沈俞晔:“您放心,她是你們的心頭肉,也是我的最愛。我會比你們更愛她。我們一定會白頭到老,幸福一生的。”

“我相信我孫女的眼光,也相信你的承諾。你也是好孩子,鴛鴦能遇到你,也是她的福氣,你們都是外婆的好孩子。”

陳鴛鴦迷蒙的眼看看外婆,又掃了掃沈俞晔,嘴角彎彎,閉上眼,調整下睡姿。安心地睡了過去。

宴席持續到深夜才漸漸消散。陳鴛鴦在外婆屋裏先睡了一覺,沈俞晔抱她回去時,她還迷迷瞪瞪。沈俞晔幫她換過睡衣。又幫她洗了把臉,陳鴛鴦才醒。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滾了好幾圈,才反應過來身在何處。沈俞晔站着,看着這相似地場景,嘴角帶着笑。陳鴛鴦擁着被子,打了一個哈欠:“我弟呢?”

沈俞晔:“他喝了暈了,被你爸爸扛回房間了。話說你不感激下我抱你回來的辛苦?”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當着那麽親戚的面。”

這句話直接劈開了陳鴛鴦朦胧的大腦,她張着嘴。想說什麽最終什麽都沒說,模樣十分可愛。沈俞晔坐了下來。拍了拍她的臉:“這會兒害羞已經晚了,反正這輩子我都賴着你了。你家所有親戚都知道我是你男朋友,你跑不掉的。外婆也用托孤的語氣将你托付給了我,還把象征他們愛情的金戒指給了你,這一生你都要呆在我身邊,這可是外婆的囑托、你有這訝異的時間,不如想想上午我們沒做完的事?”說話間,他的手已經停在陳鴛鴦睡衣衣扣處。

陳鴛鴦拍開他的手,嘴裏嘟哝着:“外婆說了,不讓你欺負我。”

沈俞晔專心致志手上的動作,随聲回應:“哦,我知道。但我想你是喜歡我這樣‘欺負’你的。”

陳鴛鴦:“。。。。。。”

沈俞晔拉過被子,解開了最後一顆扣子,唇緊跟着印了上去,聲音又軟又沉:“如果你覺得這是‘欺負’,以後我會多多努力,一定不讓你失望的。”

陳鴛鴦:“。。。。。。”

沈俞晔的唇流連在陳鴛鴦頸間,薄薄的酒香印染開來,和着陳鴛鴦的體香,沈俞晔有點醉,有點癡。陳鴛鴦配合着他的動作,眼睛裏蕩漾出點點溫情,關燈前,她的手停在沈俞晔左臂上一枚刺青上:“它有什麽寓意呢?”

沈俞晔的手落在她的唇上:“沒什麽特別意思,只是以前年少輕狂時的某次意外之舉。”他的聲音又低又沉,目光灼灼其華,燈光下,陳鴛鴦長長的頭發鋪散在淡青色的床上,與白皙順滑的肌膚形成強烈對比,就像一尾剛剛上岸的美人魚,美得讓沈俞晔不能移目。他漸漸俯身,陳鴛鴦的手摩挲着那塊刺青,從前沒注意細看,此刻如此近距離地端詳着,她忽然覺得好似在哪裏見過。正想往深處想時,沈俞晔灼熱的吻已經容不得她多想,仿佛是懲罰她在這件事上的不認真,他故意将吻落在她最敏感的地帶,惹得她嬌喘不斷,連連告饒。窗外是皎潔的月光和漆黑的夜,細長的風裹着窗簾,翻卷成不同的形狀,只有立在一側兩人的合照保持着緘默的态度。這一夜太讓人迷醉,沈俞晔超乎尋常熱度的氣息萦繞在耳側,陳鴛鴦在黑暗中摸索着沈俞晔的手,沈俞晔卻撚着她一束頭發,纏繞在手指間,更纏繞進潮濕的心內。

第二天,兩人破天荒都沒起來,直直睡到日出三竿。陳鴛鴦枕着沈俞晔的一條胳膊睡得舒舒服服。沈俞晔摟着她,在這樣酷夏已經沒有絲毫威力,深秋漸行漸近的季節裏,兩人就像兩只慵懶的貓,裹着溫暖的被子一晌貪歡,好夢到天明。

曲離的清晨伴着一簇簇袅袅娜娜的炊煙,一聲聲高亢嘹亮的雞鳴,一處處閃着晶瑩光芒的露珠漸漸蘇醒。盡管昨晚晚睡,一向習慣早起的潘小秋還是按照平常的習慣早早起床。隔壁王阿姨送來的豆漿豆腐腦還冒着熱氣,肖大鵬新摘的韭菜又翠又綠,自家土雞生的雞蛋又大又白。在這個全家将起床遲遲延後的早晨,潘小秋在昏黃的燈光下,麻利地将韭菜洗幹淨切成段,一個又一個雞蛋打成漂亮的蛋花,燒熱的油鍋已經冒出煙,一勺地道的花生油下去,油鍋茲茲冒着熱氣,蛋花和韭菜下去,一股撲鼻的香味直直襲來。昨晚刻意留出的剩飯已經在冰箱裏粒粒清明,紅綠辣椒和胡蘿蔔丁等佐料通通下鍋,這道鴛鴦最愛的韭菜花炒飯已現雛形。新熬的白粥,自制的鹹菜,又長又大的油條,剛剛出爐香得味蕾大動的炒飯,各種早餐應有盡有。炒飯是女兒的最愛,它陪伴着陳鴛鴦度過了初中時代的每個着急上早晚自習的清晨與傍晚。豆漿油條是小兒子的搭配,将油條浸在熱豆漿裏,待它變軟變塌後,再一口咬在嘴裏,滿口都是新一天的美味。熬了一個多小時的白粥又稠又香,搭配着自制的小菜,是他們這些大人們的日常吃食。

一切準備就緒後,潘小秋挨個房間催促起床。肖冰和白鷺兩個小子一間房,被子枕頭都滾到地上,肖冰一條白花花的大腿大喇喇地擱在白鷺肚子上,嘴唇微張,滿臉笑意,一看就是昨晚做了個好夢。潘小秋撿起地上的東西,拍拍這個,又拍拍那個,哥倆賴了足足十分鐘的床才頂着一頭怒發沖進衛生間。飯桌上的早餐飄來香味,小白鷺先将天鵝及天鵝的狗崽兒喂飽後才上桌吃飯。陳天鵝明顯有超重的嫌疑,近些年來又懶又不願動,既沒有了年輕時候的争強好勝,也沒有了壯年時期的争風吃醋,倒是與王阿姨的大貓沆瀣一氣,整天貓在院子裏曬太陽捉虱子撲蝴蝶。不管陳白鷺怎麽扯它的耳朵,它就在地上盤成一坨,眼皮都不擡一下,繼續該幹嘛幹嘛。

陳白鷺對這樣的陳天鵝很是無奈與不滿,為了讓天鵝在衆狗兒子面前樹立好榜樣,他毅然将狗糧從以前的大大魚大肉改為現在的青菜素粥。為此天鵝絕食了好一陣,直到餓到沒力氣才勉強妥協,經常一邊喝着白粥一邊狗淚淚汪汪,小主人也不為所動。所以,這次外婆大壽,算是它近幾個月來最豐盛的一次,且為了控訴小主人對自己的差別待遇,他還在陳鴛鴦面前撒歡撒地特別厲害,無奈陳鴛鴦根本沒空顧念它,它的憂郁與衷情沒有人懂。今早又是清一色的素粥時,它又傲嬌地擡着狗眼,想繼續上演絕食大戰。陳白鷺可不上它的當,要知道将一只比自己還挑食的食肉狗調教成一只每天吃饅頭白粥的食素狗是一件多麽不容易的事,這決計不是陳天鵝賣賣萌裝裝可憐就可以妥協的事。所以小白鷺大口喝着豆漿連一點餘光也不往天鵝那邊掃後,陳天鵝撐着傲嬌姿勢沒有收獲半點掌聲後,只能用幽怨的狗眼掃了掃那一桌吃得正香的主人,再含着淚吃起粥來。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肖冰含糊地問了句我表姐表姐夫呢,潘小秋回答還在睡覺後,他就将滾燙的粥一口喝完,手裏還拿着半根油條表示自己有事先出門了,走到門邊又回頭朝小白鷺勾勾手,今天肖大鵬要去池塘燒魚,他要求瞧熱鬧,也需要一個小跟班扛魚簍。小白鷺正在琢磨要不要叫姐姐起床吃早飯,瞥見表哥熱情的勾手後,立刻将豆漿喝完,一步三回頭地往他跑去。昨晚他可是磨了表哥好久,才讓他捎上自己的。孩子們走了,只剩下外婆與陳氏夫婦。三人悠閑地吃完早餐聊完天,潘小秋也不着急,将炒飯放在鍋裏熱着,做完這一切就急忙與肖冰媽逛街去了。陳山峰先去酒窖裏看了一圈酒,之後換好衣服去酒廠上班。時針堪堪指向十點,陳鴛鴦才醒來,她膩在沈俞晔懷裏好一會玩兒才翻身起床。沈俞晔只是微微轉了個身,繼續睡着。陳鴛鴦吻了吻他的臉,輕手輕腳地往外走去。

十五分鐘後,沈俞晔也起床。走到客廳時,陳鴛鴦已經收拾完畢,正從廚房端出炒飯,炒飯噴香撲鼻,陳鴛鴦邊走,邊用飯勺往嘴巴送飯,見沈俞晔閑閑地看着自己一臉壞笑,她差點嗆到。等沈俞晔洗簌完畢,兩人才正式吃早飯。陳鴛鴦好似對沈俞晔這樣頭發蓬松,神情分外輕松的樣子很是滿意,還不怕死地探手揉了揉又抓了抓。本來沈俞晔還挺享受的,又瞥見她用同樣的姿勢同樣的力度順了順陳天鵝的毛後,嘴角不由抽了抽,吃進嘴裏的飯頓時也沒這麽香了。兩人打打鬧鬧,一頓早飯吃了半個小時之久。家裏的大人都出去了,只剩外婆跟王阿姨家的老人在院子裏聊天。陽光又是這樣明媚燦爛,陳鴛鴦心情不由大好。她将屋裏屋內好好收拾了一番。掃了地,收了衣服,又給院子裏的花草澆了一遍水。幹完這些。陳鴛鴦又将各個房間裏的被子扛到屋頂曬太陽,沈俞晔自動來幫忙。兩人将厚棉被一一扛上三樓。然後坐在一旁的樓梯口聊天。視野是如此的開闊,放眼看去,湛藍的天空懸挂在天際,蜿蜒綿延的青山起起伏伏,山與天的接線處,就是肉眼看不到的天涯。

陳鴛鴦今天心情甚好,編了兩個麻花辮,粗粗黑黑的辮子一蕩一蕩。配上深藍色的背帶褲,頓時水嫩回了初中時代。沈俞晔一身休閑裝扮,白色短袖配上淺藍色長褲,跟在跑跑跳跳的陳鴛鴦身後,也有一種回到學校的錯覺。

三樓有一個小小的儲物櫃,放着陳鴛鴦從小到大的課本,書籍,以及各種雜物。沈俞晔饒有興趣地走進去,翻翻這,又摸摸那。碼得整整齊齊的課本将陳鴛鴦從小學到高中的歲月一一串聯起來。沈俞晔的手一一翻過它們,稚嫩的筆記,熟悉的塗抹。仿佛他的手放到哪本書上,哪裏就跳脫出從前不同階段的陳鴛鴦。她們或沉靜,或活潑,帶着他不曾遇見過的神情,活在了他不曾參與過的年年與歲歲。夾在書本中的漂亮書簽,穿行在越見清秀的筆跡之間,沈俞晔的手摩挲着,只覺得離曾經的陳鴛鴦又近了一步。課本另外一側,是清一色的金庸武俠系列。它們排列地整整齊齊,每一本都印刻着曾經多次翻閱的痕跡。陳鴛鴦指着它們得意地說道:“我可是從小學五年級就開始接觸小說。這一整套金庸系列是舅舅朋友送的,他不常看。索性就送給我了。我沒事就看,到現在看了不下十幾遍,好多情節,段落都能倒背如流呢。最迷戀的時候,躲在被窩裏拿着手電筒看到淩晨,每次都被我媽罵,沒收了好幾次,我就想盡辦法偷看,真是好奇特的經歷。最意外地是,我視力一直好好,即使那樣熬夜看這麽小的字,也不用戴眼鏡,我的小夥伴們羨慕死了。”

“金庸武俠幾乎是每個人青春裏的必讀物,這一點,限于男同學。沒想到你一個姑娘家,也喜歡打打殺殺的讀物。恰巧我也都看過,說說看,你最喜歡哪個人物?小龍女,黃蓉,還是趙敏?”

陳鴛鴦搖搖頭:“都不是呢,我最喜歡程靈素,還有《神雕俠侶》裏的程英。小龍女,黃蓉,趙敏太獨特優秀,是可遇可不求的姑娘,若這世間沒有了楊過,郭靖,張無忌,她們就不是獨一無二的小龍女,黃蓉和趙敏了。金庸筆下着墨不多的女配角們反而是我的菜,程靈素為了胡斐身死,程英為了楊過終身不嫁,穿插在武俠故事裏,又有自己的獨特風味,讓人過目不忘。或許是我平凡又普通,才會在這些同樣普通又平凡的女子身上找到共鳴。”

“可是。”沈俞晔頓了頓,“程靈素和程英最後都沒有好的結局。”

陳鴛鴦笑笑:“你不覺得有時候遺憾的存在才更讓人印象深刻麽?她們雖然最終沒有與心愛之人白頭偕老,但這樣的留白,才更能讓我們這些讀者想象呀。況且,這是小說,又不是現實,我感慨地是她們,又不是自己。”

“但願如此。”沈俞晔仿佛是在對陳鴛鴦說,又像在對自己說。

兩人在儲物室裏呆了許久,直到外婆喊他們,他們才下樓。

外婆正坐在矮凳子上擇菜,陳鴛鴦也搬了個小板凳幫忙,沈俞晔則拿了個菜籃子一旁接着。三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外婆視力不怎麽好,聽力也有所下降,但聲音洪亮,精氣神很好。她說的很多東西,陳鴛鴦不一定知道,但沈俞晔幾乎知無不盡,兩人你來我往,倒像是一對忘年交。外婆早年間喪夫,一個人拉扯多個孩子,又當爹又當媽,性子又強又硬,她是風雨幾十年裏的傳統女性,見證了太多的變遷,也經受了太多的磨難。孤兒寡母這麽多年,什麽苦都吃過,她臉上的一道道深刻的皺紋,是歲月浸染出的痕跡。五個孩子中,只有肖大鵬和潘小秋承歡膝下,其他三個兒子都在別的城市成家立業,只有過年才會回家。她一直跟着女兒潘小秋生活,家裏的兒子随夫姓,只有潘小秋跟自己姓。

都說女兒是母親的貼心棉襖,潘小秋秉承着外婆的一切優點,哥哥們身在外無暇顧及母親,她扛起了照顧老人的責任。弟弟肖大鵬雖然是男人,但一直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她要強又勤快。早年間陳家最苦最窮的時候,她跟陳山峰兩個人咬牙挺過,将最好的時光留給了媽媽和陳鴛鴦。陳鴛鴦很小的時候,幾乎都是外婆帶,初中以前,也一直跟外婆睡。家裏就兩間房,一家人一起渡過了最艱難的時期,也培養了難能可貴的親情。這世上所有的感情都不是一躇而就,同過甘,共過苦,感情才能一成不變。陳家所有的女人都有一個共性:隐忍又堅強,善良又純樸。從外婆到潘小秋,從潘小秋到陳鴛鴦,這種性格一脈相承,就像那巍巍的青山,清清的流水,不經意間就打動了人心。沈俞晔從小就生活在紀家這個大染缸裏,接觸到的都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對人的态度自小就練就成先懷疑再靠近,總要先打探一番才給出自己的心,而陳家人卻不這樣。或許正是這樣,紀家坐擁着靜安的半壁財富,卻伶仃冷清,沒有家的氣氛,陳家普普通通,是全天下最平常的家庭,卻處處蕩漾出愛的氣息,這是用多少錢也買不到的情感。

午餐是潘小秋趕回來做的。陳鴛鴦一直都是打下手的命,她将各種蔬菜洗好切好,肉也切成細長的條,腌好放在一旁。從前的許多時候,她都自覺做好這些,等媽媽一回來,炒完就能吃。潘小秋回來時給陳鴛鴦捎了她最愛吃的小饅頭,大大一包,就像從前的許多時候,媽媽從集市回來,陳鴛鴦熱情迎接,然後瞅着她手裏的大布包。大大的布包就像被施過魔法似地,凡是陳鴛鴦想要的,應有都有。即使自己早已長大,但媽媽這個習慣一直沒有變。陳鴛鴦笑嘻嘻扶外婆上桌,擺好碗筷,泡了一壺好茶,又将廚房溫好的酒拿出來。院外已經傳來肖冰炸毛的吵鬧聲,以及弟弟的大笑聲,不用說,此番收獲肯定頗豐。小白鷺急急拉着沈俞晔展示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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