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回,最近比較有感覺,(3)
勞動成果,絲毫不理會自己一身濕。沈俞晔拿着厚毛巾,一把拎起他全身擦了個遍,做完這些才觀賞起魚簍裏的輝煌戰果來,只見滿滿一魚簍的小蝦小魚,還有不多見的螃蟹,陳白鷺指着看起來其實沒什麽區別的各種魚興奮地解釋這是什麽魚,那是什麽魚,滔滔不絕,意猶未盡。沈俞晔牽着他的手,一直淺淺笑着,聽得分外仔細。
肖冰一身泥不說,頭發濕漉漉自動形成三毛造型,他不斷沖陳鴛鴦擠眉弄眼,手裏提着的,是表姐最愛吃的田螺,他可是在泥濘的泥塘裏來來回回很多次才掏了這麽多田螺。陳鴛鴦朝他眨眨眼,肖冰立刻舔着臉湊了進來,本想讨兩句誇獎,誰知道陳鴛鴦直接擰着耳朵就往浴室拖。他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在老爸的多次眼神暗示下才回過味來,他今天穿得是陳鴛鴦新買的白色衣服,這一身泥上去。。。。。。肖冰想到這,認命地放棄了辯解,只不斷跳着腳說着疼,陳鴛鴦像拖狗一樣将他拖進浴室,又看看一旁分外有勁的弟弟,陳白鷺不由往沈俞晔身後躲了躲,最終還是在姐姐的眼神裏敗下陣來,乖乖拿着毛巾進浴室沖涼。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沈俞晔:“你這個姐姐當得夠威風。肖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淩厲的眼神,小白鷺乖巧懂事,也分外懂得察你的言觀你的色,你這不怒而威的氣勢,确實厲害。”
“肖冰比泥猴子還皮,想我弟多乖多萌的一根小豆芽,每天跟在他屁股後面也沾染了幾絲劣性。都說教育要從娃娃抓起,肖冰已經沒救了,我弟還在萌芽狀态,我這個當姐的拯救他是情理之中的事呀。我舅一直講求解放天性,對肖冰從來沒什麽威嚴,我舅媽以前還會管管,現在也懶得管了。他們都知道肖冰怕我,紛紛拜托我來管教,所幸我說的肖冰還能聽進去幾句,我也是極其偶爾,如此而已。我這樣溫柔的姐姐哪裏叫威風,肖冰是知道我是對的,只是嘴上不妥協而已。你是沒有小這麽多歲的弟弟,不然你就知道我這個當老大的辛苦了。”
沈俞晔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就在這沉默間,浴室傳來驚天動地的動靜,陳鴛鴦聳聳肩,“你猜這次誰贏了?”
沈俞晔做沉思狀:“也許大概可能或許是肖冰吧。”
兩人相似一笑,擡着輝煌戰果往廚房走去。炒最後一道菜時,陳山峰回來了,他手裏拿着一大團棉花糖,老遠就招呼陳鴛鴦過去。沈俞晔邊布菜,邊看着父女倆吃糖的場景,只覺得眼睛有些微熱。所有的孩子在父母眼裏都是孩子,不管他們是否成年,是否成家。父母們在看到熟悉的饅頭,棉花糖時,都忍不住買上一些,帶回家。就像從前的很多時候,這小小的禮物就能引得自家孩子好幾天的開心與雀躍。就像眼前的場景,陳鴛鴦明明已經大學畢業。參加了工作,但在陳家大人眼裏。或許她還是那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姑娘,扯着父母衣袖要這要那的娃娃,永遠沒長大。在陳鴛鴦高中離開家求學之後的那些年,陳氏父母未曾參與進去,他們眼裏的陳鴛鴦或許還是那些年之前的陳鴛鴦,而陳鴛鴦,确實也跟過去一樣,吃着熟悉的小零食。嘴角蕩漾出的笑容真摯又滿足。在潘小秋開始做飯時,她就追在後邊,細細叨叨地說着自己的事,邊說邊偷偷夾一筷子煮好的菜,潘小秋嘴裏笑罵着,又忍不住拿水給燙地直跳腳的女兒解渴。
這就是家的氣息,更是家的味道。沈俞晔看着吃得滿臉都是棉花的陳鴛鴦,嘴角的那絲笑也更彎了。外婆抿着嘴,看看陳鴛鴦,又看看沈俞晔。臉上也開心地擰成了一朵花。
晚飯是肖冰他們的收獲。一大桶田螺做成多種形式,挑出頭直接爆炒的,一整個田螺焖炒的。放上滿滿的辣椒,陳鴛鴦吃得滿臉通紅。田螺雖多,但大家都一致沒怎麽夾筷子,外婆推說很久不吃辣,小白鷺說姐姐愛吃就應該多吃點,陳山峰更是将兩大盤田螺調換到陳鴛鴦面前,用牙簽挑好放在幹淨的碗裏,方便閨女吃。肖冰自動忽略這見怪不怪的場景,拖着又香又酥的魚蝦大快朵頤起來。沈俞晔默默倒着水遞着紙。晚飯過後大夥兒圍着小圓桌看星星茶話會,肖冰是負責搞笑的。小白鷺是負責賣萌的,陳鴛鴦是負責收拾肖冰的。沈俞晔是負責牽狗的。肖冰猶如殺豬般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雜糅着陳鴛鴦陰森森的幹笑聲,氣氛和諧又詭異,大人們齊齊沉默不語,表示沒看見也沒聽見。沈俞晔跟陳山峰探讨着時下的政治話題,潘小秋則在一旁給外婆倒擂茶。這地道的茶飲,是曲離的特色,将炒熟的豆子,花生,米放在一起碾成粉末,再加入一味野草,放上油鹽,倒入開水沖着喝就行。味道又鮮又美,是曲離人十分喜歡的風味茶飲,沈俞晔第一次喝,覺得十分新鮮。從前每家每戶都會做,現在只有偶爾興致不錯時才會做上一做。古老的東西,堅持地貌似只有媽媽這一輩了。外面飯店也推出特色擂茶,更有包裝好的,但吃來吃去,也不是熟悉的味道。桌上還擺着花生,糖等零食,夜色正好,院子裏桃樹綠意正濃,在黑夜裏莊嚴成一方靜默。
沈俞晔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一響,一遍又一遍。其實從昨天開始,路天恒已經打了好幾通電話過來,話裏話外都是催促他回靜安的意思,沈俞晔刻意沒有理。在曲離的這幾天,安逸舒服地讓人流連忘返,是從未有過的安寧,他知道他應該回靜安,應該回那個冷漠的世界中去,但看着陳鴛鴦的笑靥,看着陳家上下的歲月靜好,沈俞晔常常生出就這樣在這裏一輩子地老天荒就好。但這些也只是想想,他再怎麽喜歡,也不可能抛下靜安的一切在這裏安家落戶。或許,未來的某一天,肩上沒有了這些重擔,是可以認真想一想。
睡覺時,沈俞晔緊緊抱着陳鴛鴦,頭挨着她的肩,久久沒有說話。
陳鴛鴦揪着他的一角衣料,輕輕地說:“我們休息太久,該回靜安了。”
沈俞晔放開她:“你若沒這麽善解人意,該多好。你若再笨一點點,該多好。”
陳鴛鴦将身子輕輕靠在沈俞晔懷裏:“我媽白天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我爸也幫我們買好了明天上午的票,連他們都知道你有急事,我這個與你朝夕相處的女朋友又怎會不知道?我知道你留戀這裏的一切,以後常回來看看就行,不差這麽一會兒的。靜安還有那麽多人等着你,還有那麽多事等着你處理,我們早點回去,早點解決,不是更好麽?”
沈俞晔摸着陳鴛鴦的長發,“我有些害怕。”
陳鴛鴦摟着他的脖子,輕輕笑了一聲:“我沒聽錯吧?方庭鼎鼎大名的總監大人嘴裏也會吐出‘害怕’這兩個字。你若真的怕,我還在你身邊呢。我雖然瘦弱,但肩膀還是願意借給你靠靠的。”
沈俞晔扶正陳鴛鴦的身子,“就像你說的,這些天就感覺是偷來的一樣,它越是圓滿,我越是沒底。你已經将完完整整的你展現在我面前,你卻不知道我從前的許多事。我怕,我怕你知道了一些事後,會離開我。”
陳鴛鴦牢牢握着他的手,鄭重地說:“我既然選擇跟你在一起,就不會在意你的過去,譬如不介意你曾經交過多少個女朋友啦。我要的是我們的現在與未來,過去之所以稱為過去,就因為它已經發生在了從前,現在又無法改變它們。不管你曾經做過什麽,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此刻你眼裏只有我,我眼裏只有你,這就夠了。”
沈俞晔的唇落在她額間,“若有些事超過了你的想象,你發現我不是這個樣子,換句話說,我對你撒了謊,你又如何看我?與你去了美國後,我唯一在乎的是你如何看我。從前的那麽多年,我都為我外公,為我媽媽而活,遇到你之後,我才發現,我原來可以為自己活。回靜安是小事,小姨挖了多大的坑等着我跳,我都不在乎,我怕她會狗急跳牆,将矛頭對準你。而我,應該承受不起失去你的後果。”
“你不是說過讓我與你并肩而戰麽?你和紀婷的症結已經找到,她再有所動作,天底下太大的恨也繞不過情這個字。難道你認為我跟你在一起只想着享福麽?不要太小看我哦。其實我也有一些事沒跟你說,我在猶豫該不該跟你說,畢竟那只是我的傷痛。我想着我們已經如此親密,又說過要坦誠相待,它已經困了我這麽多年,連說出口都是一種奢望,現在卻忽然覺得也許說出來反而會更好,我也在尋找最恰當的時機。從前我有太多不敢,有太多患得患失,可我看見你父母留給你的傷痛,才恍然明白,我那些傷痛又算得了什麽?從前我心死如燈滅,失去了愛的能力,遇到你之後仿若又活了過來,又感受到愛一個人的滋味。我一直糾結你為何會愛上我,我又為什麽會愛上我這個問題,此刻才明白,我們都有過不同程度的傷痛,我懂你的悲,你了解我的痛,我們同病相憐,我看着你熟悉,你看着我順眼,這就已經足夠。”
“可有些事由我而起,就注定回不了頭。我爸最後明明已經原諒了我媽媽,我媽媽也說過不在乎爸爸的‘出軌’,願意重新開始。兩人浪費了中間那麽多時光,終于可以苦盡甘來時,爸爸最終知道當年媽媽為了得到自己央求外公做了什麽時,他就沒有辦法再說服自己愛這個曾經毀了自己的女人。愛一個人需要數以萬計的積累,恨一個人卻只需短短的一瞬。他最後生病,不用在愛與恨中糾纏不清,反而是種解脫。就像紙包不住火一樣,時間久了,那薄薄的一層紙終會被火苗吞噬,埋藏再深的秘密也不再成為秘密。我從未有過這樣的躊躇和遲疑,總覺得這些事情應該由我親自跟你說,可我。”沈俞晔摩挲着陳鴛鴦的臉,“有些美好,我一旦得到,終我一生,都不想放手。自從遇見你,我才明白什麽叫*,什麽叫愛入骨髓。有些事,有些人,我難以啓齒,我怕我一開口,你就會轉身離開。”
陳鴛鴦笑笑:“你這樣說,我心裏很開心呢。話說是什麽秘密,這麽神秘,難道是你的前任女友從美國殺回來要跟我搶你麽?你放心,我可不是吃素的,我一定能将她收拾得滾回大洋彼岸的。”陳鴛鴦做了個邪惡的表情。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沈俞晔捏捏她的臉,眼中流露出愛憐:“盡瞎說,難道我在你眼裏就是這種處處留情的人麽?都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這句話常被女子引用,其實男人專情起來,也是很厲害的。今晚不太适合聊這些沉重的話題,我難以啓齒的事,等我們回靜安再細細跟你講。另外,找個時間,我帶你見見我外公,這本該在你帶我回來之前做的。”
“啊,這麽快?董事長他,他會滿意我嗎?我沒有底哎。”
“哪裏快了,你帶我回家見你父母,我帶你見見我外公不是情理之中的事麽。放心,我外公很和藹的,他對我的婚事沒有你想象地那麽挑剔,他經歷過我外婆,又經歷過我爸媽的事,早将‘情’一字悟透,只要我喜歡的,他都歡喜的。”
“好,你看着辦就行。不過得提前支會我,不能搞突然襲擊。”
“曉得了。還有,回靜安後,你搬過來跟我住,你那屋子不安全,我不放心。你室友唐寧,我也不建議她繼續在那住。如果她願意,我樂意幫她找又實惠又安全的房子。至于你,你都是我的人了,還住在外面,顯得我多不夠意思似地。夢原還是有點吵,我們去望途那邊,我已讓人收拾妥當,就等這你這個女主人了。”
陳鴛鴦臉上飛上兩片紅霞:“誰是你的人了!我才不是你的人!”
沈俞晔笑笑:“你是要我現在證明給你看麽?”
陳鴛鴦趕緊死死抱着被子:“沒有,你別亂想!夜已深,明天要坐很久的車,後天我就要銷假上班,你也有很多事要處理。。。。。。我們都保存點體力,才能更好地工作呀。”
沈俞晔好整以暇地掰着陳鴛鴦手裏的被子。又指了指窗外正濃的月色,嘴角噙着一絲笑:“如此良辰美景,我們當然要做點應景的事了。你坐車一向都在我身上睡。一路把我當枕頭,我提早向你收點利息。不過分吧?”
陳鴛鴦看着手裏的被子一點點回到沈俞晔手裏,又氣又急,她順勢一滾,想滾到另一側,卻被眼疾手快的沈俞晔一把撈進懷裏。他操着手閑閑地看着陳鴛鴦,陳鴛鴦眼珠子骨碌骨碌轉動,可能最終自己拗不過結果,但此時此景不盡力反抗反抗不是顯得自己太弱了麽。她悄悄伸出手。輕輕掐向沈俞晔的腰,沈俞晔冷不防被襲擊,頓時松了松手,陳鴛鴦立刻哈哈大笑起來,團着被子又滾到另一邊。沈俞晔天不怕地不怕,但最怕癢,腰眼的位置是他的敏感地帶,屢試不爽。沈俞晔挑着眉看着陳鴛鴦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徐徐探身,一把捉住陳鴛鴦的腳。陳鴛鴦吃痛,像條擱淺的魚各種扭動起來。她扭着頭看着沈俞晔眼裏翻湧的*,她知道。自己越表現地不樂意,等會就越受折磨,這人在這件事上樂意折磨自己的耐性極高,非得自己紅着臉低低求饒,才肯罷休。想到此,她認命地閉了閉眼,然後紅着臉去脫沈俞晔的衣服。
沈俞晔将陳鴛鴦輕輕困在視野之下,滿意地關了燈。
第二天陳鴛鴦很早就起來了,昨晚一番折騰。沈俞晔又哄又騙,兩人直到淩晨也沒入睡。以至于一起床竟然發現有兩個又胖又黑的黑眼圈,她恨恨地瞪了兩眼酣然入睡的沈俞晔。揮着拳頭在空氣中一陣亂舞,才略略解氣。潘小秋從淩晨五點就開始各種忙,陳鴛鴦這次回靜安,又不知道要隔多少個月才會回來,她要準備的東西還很多。無論是女兒愛吃的各種小零嘴,還是預備捎給蘇眉的禮物,都需要一一打點。兒行千裏母擔憂,盡管靜安離曲離不太遠,但畢竟也不在自己身邊。陳鴛鴦已經有了男朋友,總有一天她會嫁為人妻,成為人母,組建自己的家庭,離自己越來越遠。長大了的孩子就像是飛向藍天的風筝,父母只能看着他們的身影,兒女越長越高,滿心向往着外面的世界,而作為父母的他們,雙鬓越見花白,身姿越見佝偻,身量越見矮小,只能透過手裏一條虛虛的風筝線,遙遙看着翺翔天際的孩子們,眼裏含着不舍,嘴裏帶着擔憂,将身影站成一堵堵沉默的牆。
潘小秋邊忙邊掉淚,當年從大樹下撿回的小女嬰已經出落地落落大方,曾經在自己背上哇哇大哭的小女孩也到了亭亭玉立的好時候。雖然陳鴛鴦不是親生女兒,但這些年的陪伴,她早已是放在心尖上最疼愛的那個。雖然後來有了小白鷺這個親生兒,也比不上陳鴛鴦到來時的喜悅。在抱回陳鴛鴦之前,潘小秋與陳山峰成婚已有五年,一直未有所出,雖然丈夫表示不在意,但別人含沙射影的眼神,糅合着自己隐隐的擔憂,讓那會兒的潘小秋度日如年。比自己早嫁或晚嫁的小夥伴們都已經有了孩子,媽媽私底下求了多少土方,自己又去了醫院多少次,也未見效果。陳山峰23年前抱回來的嬰兒,是對一個迫切想要當母親女子的最好成全,而冰雪聰明,人見人愛的小鴛鴦更像是上天的賜予的禮物。潘小秋不明白,她的親生父母要有多狠心,才能将剛生下來三天還在襁褓中的小鴛鴦抛棄,又要有多心狠,才能這麽多年不找,不聞,不問,不管,不顧。陳山峰見過太多那些領養的孩子知道自己是撿來後的別扭和改變,他私下曾找過陳鴛鴦的親身父母,但一無所獲。
他們也将這個秘密當作永恒的秘密,從23年前那個樹葉飄落的明媚天,陳鴛鴦就注定只是他們的女兒,一生一世,一世一生。23年前就像一個謎,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陳鴛鴦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物件,好似她的父母只想讓她換個環境好好長大,不用知曉自己是從哪裏來,又有着怎樣的父母。歲月塵封了有關陳鴛鴦叫做陳鴛鴦之前的任何事,仿佛陳鴛鴦擁有新的父母,新的生活。就是她親生父母最大的願望。陳山峰明白了這點,多年尋找未果之後,也漸漸放棄了初衷。陳鴛鴦之前是誰的孩子。又有什麽關系?她如今身體健康,一世安好。有愛她的家人,有愛她的愛人,有可以預見的美好未來,這就夠了。
陳鴛鴦剛刷完牙,就被爸爸招進屋。爸媽的房間保持着最原始的風貌,仿佛從記事開始,這裏的陳設就沒有變過:老式的木床邊沿,還有她小時候的各種傑作。已經看不清圖案的貼紙,圓珠筆各種不辨身份的塗鴉,第一次動手做的同心結。牆壁上挂着全家福以及她從小到大的各種照片,靠着窗戶的牆上還貼着偶像周傑倫第一張專輯的宣傳海報,這個陪伴了自己整個青春的酷酷男子,光陰荏苒,還是當初第一眼愛上的模樣。紅色的大衣櫃上貼着父母剛結婚時的囍字,衣櫃旁邊的矮桌子上是各色棋譜。雖然搬了新家,但一向念舊又長情的陳山峰還是将老房子的東西全部搬了過來,二樓去年全面翻新。新制的床,新做的梳妝臺,新買的窗簾。一切都是新的,卻沒有當年相依為命的味道,是以陳鴛鴦每次回來都習慣住一樓。而那個嶄新,精心設計過的房間,是父母留給她不管出嫁與否的房間,她一直都在的感覺真好。
陳鴛鴦一屁股坐在床上,陳山峰正拿着賬本記賬,陳鴛鴦挪過去,幫起忙來。從前過年前。她最愛幹的事就是幫爸爸、舅舅數錢,數完錢就過年是件多麽痛快的事!當然還有一層。慷慨的爸爸和舅舅總會随意拿起一摞,給自己當壓歲錢。別家孩子成年之後再也沒有紅包。只有她,年紀越大,紅包的厚度越重。雖然這些最終進了媽媽的荷包,但這樣轉手的樂趣也是樂趣。
陳山峰笑笑,将兩疊錢中的一疊遞給陳鴛鴦:“爸爸知道你一向懂事,上大學後也沒要過家裏的錢,工作後還老給我們寄錢。小沈家境不錯,他跟我說了要帶你見他外公,紀家不同于尋常人家,第一次去總要挑些上得了臺面的禮物。我知道這些小沈會幫你準備,但這份心,孝敬長輩的心,你不能讓他代勞。這些東西你媽應該教過你,我再啰嗦一遍。”
陳山峰摸摸陳鴛鴦的頭,喚了她的小名:“鴦鴦,回靜安後好好照顧自己。爸爸媽媽不在身邊,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必惦記家裏,外婆我們會好好照顧的,只要你照顧好了自己,我跟你媽媽才能安心。這些錢你拿着,買些漂亮的衣服,鞋,你跟小沈在一起,該自己花錢的地方就自己花,女孩子獨立一點,才不會被男方及男方的家庭看輕。”
陳鴛鴦将錢放回陳山峰手裏,“爸爸,你放心,你說得這些我都懂白。我已經有能力賺錢,就決計不會要家裏的錢了,我很早就說過,我是家裏的長女,工作之後,賺錢的事就由我來承擔。你跟媽媽這樣辛苦,如今我能替你們分擔一點是一點,是我的福氣。從前是你們照顧我,以後換我來照顧你們,我18歲生日的時候,不是說好了麽?您就成全女兒這份心願吧!這些錢你跟媽媽多買些吃的,多買些衣服,弟弟以後上學的學費我也會負責,你們撫養我長大不容易,現在我有能力,正是孝敬你們的時候呀。我在靜安一切都好,媽媽上次去也是知道的。您說的這些禮數媽媽都教過的,我一定不會丢咱老陳家的臉。”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罷了罷了,爸爸永遠說不過你,你永遠都比爸爸厲害。”
陳鴛鴦搖了搖陳山峰的手:“哪裏,爸爸最厲害,你永遠是女兒心目中的大英雄!”
“嗯,你也永遠是爸爸最愛的寶貝。”陳山峰刮刮陳鴛鴦的鼻子,又拉着她往外走去。
ps:幸虧上周多寫了點,這周瘋狂加班,人都要瘋了,5555555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吃完早飯,陳山峰和潘小秋一直站在桃樹下遠遠送行。陳鴛鴦趴在車窗上一直回望着他們,強撐着的眼淚也滾落下來。沈俞晔長嘆一聲,将她摟在懷裏,陳鴛鴦開始嘤嘤啜泣起來,沈俞晔一下又一下拍着她的後背,無言就是最好的安慰。這份陳鴛鴦從未展露過的柔弱,只有在最親的人面前,她才會展現出來。再堅強的人,在父母面前,也會将心底的柔軟釋放出來。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陳鴛鴦靠在沈俞晔懷裏,看着窗外不斷倒退的房屋,樹木,眼淚繼續翻滾。她看着父母漸漸變成兩個細小的黑點,直至完全消失不見,她恍然生出一絲這便是永別的荒涼感。
回到靜安已是深夜,陳鴛鴦一路哭一路暈車,哭着哭着,暈着暈着,也就睡了過去。等他們下車時,劉忠早就在車站外等候,見沈俞晔懷裏抱着上次在辦公室一個女孩,又見自家少爺一臉缱绻的神色,他将疑問含進嘴裏,恭敬地打開後車門,不問也不說。沈俞晔小心地将陳鴛鴦放在後座上,又示意劉忠将上次留在車內的薄毯拿過來,動作仔細又輕柔。沈俞晔鑽進車,将陳鴛鴦的頭輕輕放在自己腿上,做完這一切,他才示意劉忠開車。
劉忠看着沈俞晔這一連串動作,握着方向盤的手輕輕顫抖着,眼角也滴出幾滴淚來。自從娉小姐去了美國,沈俞晔就像一座只知道工作,沒了正常人喜怒哀樂的千年冰山,即使面對紀家主人紀起霖,眼裏也帶着一絲絕傲的冰冷。此刻,他像一個正常男人一般呵護着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怕她着涼,怕她吵醒,動作裏帶着輕柔。就像全天下每一個戀愛中的男子一樣。劉忠透過後視鏡掃了掃靠在沈俞晔腿上好夢正酣的女子,只覺得一陣熟悉。再多看幾眼,才恍然想起曾經見過她一面。她并非絕色,更枉論傾城,是丢在人海裏只能看出幾絲清秀的普通女子,卻帶着連他這個外人也能察覺出的溫暖氣息,上次在沈俞晔辦公室只是匆匆一瞥,卻奇跡般留在了腦海深處。沈俞晔雙手舉着電腦,不時甩着手。時不時低眉看看熟睡中的陳鴛鴦,嘴角露出一絲溫柔的笑。車子勻速開在漆黑的夜色裏,只有路燈泛出幾絲孤獨的黃光,車窗外是一片寂靜的夜,但劉忠卻聞到了春暖又花開的氣息。
車內溫度調地極高,劉忠不由解開了幾粒扣子,他正想跟沈俞晔報告這些天發生的一些事,沈俞晔卻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表示一會兒再談。20分鐘後,高級轎車緩緩駛入夢原小區。劉忠将車停在小區樓下,沈俞晔小心攬着陳鴛鴦,背在背上。劉忠從後備箱拿出行李,三人直往電梯走去。電梯內失重嚴重,睡夢中的陳鴛鴦小聲呢喃了幾聲,沈俞晔直直看着不斷上升的數字,眼裏顯露出幾絲焦急。劉忠低頭看着行李,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很多,千言萬語萬語千言,都化作一絲貼在臉上的慈愛眼神。他看着沈俞晔背上的女子,不由感慨她何其幸運。遇到這樣的沈俞晔,而孤獨的沈俞晔又是何其幸運。遇到她這樣的女子。劉忠從小看着沈俞晔長大,從前年少的自己跟在方心辰身邊。後來又做了紀娉的司機,對沈俞晔半是主子,半是父親。他親眼目睹方心辰的早逝,又目睹紀娉的為愛成狂,也一點點看着沈俞晔變成現在的生冷模樣,他的一生都為紀家奔波,他曾親眼目睹過那些悲慘,私心期望沈俞晔能夠幸福。劉忠開門,沈俞晔直直往卧室走去,雙腳踩在地鐵上無聲無息,陳鴛鴦只是調換了下姿勢,無知無覺。沈俞晔小心将她放在床上,蓋上被子後,又在她額間印上一個吻,才輕輕帶上門走出去。
“忠叔,麻煩你再下去一趟,幫我買兩份馄饨,不要太燙,也不要太涼,溫度剛剛好就行。”
“好。”劉忠放下行李,正轉身時,沈俞晔又叫住他:“忠叔,你想說什麽別捂着。我一直把你當做半個父親,您是知道的。”
劉忠轉過身,老眼裏兩汪熱淚,聲音也哽咽:“阿晔,你能找到心愛的女子,我很欣慰。我想,辰夫人和娉小姐如果看到了,也會替你開心。我沒看錯的話,她是上次我給你送飯在你辦公室的姑娘吧,模樣周正,溫雅娴靜,特別是一雙眼,生得極好。看到你這樣,我不由想到辰夫人和娉小姐,她們未曾獲得的幸福,你能獲得,也是一種圓滿。紀家有了太多悲劇,到了你這,也夠了。如果你不介意,有時間帶着她去我家坐坐。你劉嫂一直念叨着你,要是她知道了你的喜事,不知道高興成什麽模樣。”
“我也很懷念劉嫂的廚藝,等哪天得空,我一定帶着鴛鴦去嘗嘗。你和劉嫂從小照顧我,我找到了可以白頭偕老的人,怎麽說也應該讓你們瞧瞧的。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們當親人,媽媽爸爸也很尊重你。”
劉忠忍住淚,伸手拍了拍沈俞晔的肩膀:“我曉得的。”他頓了頓:“老爺前些日子病倒了,特意交代我不要告訴你。現在已經出院,在家靜養,他嘴上不說,但我看得出,他很想你。”
“明天我就回紀宅看他。”
劉忠點了點頭。沈俞晔目送他出門,良久,才拿過一旁的電腦,郵箱裏已經塞滿了郵件,他一一點開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劉忠提着香氣四溢的馄饨回來時,沈俞晔還在電腦前奮戰。劉忠十分知趣地關上門,沈俞晔用手測了測溫度,回卧室時,陳鴛鴦剛剛醒。她睡眼惺忪的樣子可愛極了,沈俞晔忍不住捏了捏她香滑的臉。陳鴛鴦顯然被噴香的馄饨吸引,剛想起身,就被沈俞晔按住,他勺着馄饨一勺一勺地往她嘴裏送。陳鴛鴦吃了幾個,示意沈俞晔自己也吃。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分外香甜。不消一會兒,兩份馄饨就吃得精光。沈俞晔扯過紙,又小心地幫陳鴛鴦擦了擦嘴。
“我總覺得。你有一種想把我喂成你家花花的趨勢。”陳鴛鴦伸了伸懶腰,又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皮。小聲抗議道。
沈俞晔:“我喜歡有肉一點的女生,你太瘦了,捏着都不舒服。”
陳鴛鴦掄着自己的手臂申辯道:“這兩周我可足足胖了六斤,臉上都能看到雙下巴了,還嫌我瘦。女孩子總希望自己苗條一點的,就你品味獨特,巴巴地希望自己女朋友胖。”陳鴛鴦停了停:“還有,什麽叫我有肉一點。你捏得更舒服?合着我這新長的六斤膘就為了讓你左捏捏又摸摸的?我又不是你家大臉貓,把捏、摸當成人生樂趣。”
“嗯,你不是花花,花花哪裏及得上你一丢丢。它這兩周跟着程皓然這個流氓,不曉得有沒有追到程家的貓,如果追到了,估計以後它就要當程家的貓女婿了,我跟皓然的打賭也輸了,更不清楚它有沒有忘記我這個主人。你繼續睡覺吧,我還有事要做。”
“不。吃完就睡是豬的行徑,這一路我已經睡得夠多了。倒是你,眼睛裏都泛着紅血絲。我搬個凳子在一旁陪着你。幫你算算數什麽的,都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我幫着你,也能趕緊做完,你也能多睡一會兒。”
“喔,你只能坐在我身側,不準出聲。”沈俞晔一把拉起陳鴛鴦。
結果是兩人坐在一張椅子上,沈俞晔圈住她。陳鴛鴦靠着他。電腦上一頁頁密密麻麻的財務報表,陳鴛鴦暗暗嘆了一口氣。後悔沒跟唐寧學上一學。沈俞晔卻極有耐性地教她,一個認真教。一個仔細學,倒也十分和諧。時間緩緩流逝,沈俞晔的事情卻越做越多,陳鴛鴦見他不時揉眉,神色疲倦,她重重将電腦合上,拖着拽着他回屋睡覺,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只有好好休息了才能好好工作。才挨着床幾分鐘,沈俞晔就睡着了。陳鴛鴦看着他疲憊的睡顏,心疼地要命。她小心地幫他蓋上被子,又費力地幫他脫了鞋,換了衣服,然後輕輕地躺在一側,用心描繪着他的睡容。仿佛是感覺到陳鴛鴦的氣息,睡着了的沈俞晔長臂一揮,将她攬在懷裏,陳鴛鴦靠近他心髒位置,雙手摟着他精瘦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