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回，最近比較有感覺，(7)
的聲音悠揚，配合着歡樂的曲調，整首歌也頓時有了不一樣的韻味。愉悅的氛圍也在顧森的歌聲裏，一點點蔓延開來。
時間過得飛快，很快，他們就到了目的地。顧森将車停在一片灰色建築下，陳鴛鴦擡頭望了望眼前看不到盡頭的建築，它們透露出濃濃的住宅區氣息。顧森紳士地幫她打開車門，陳鴛鴦狐疑地跟着他上樓。
“現在的飯店都開在居民樓了嗎？看這片小區的裝潢，應該也不便宜吧！我們就吃頓便飯，不必這麽隆重刻意的。”
顧森笑笑：“就是一頓便飯，一點都不隆重。”他走到二樓，按了按門鈴。
一個穿灰色唐裝的男人開了門，他先是看了一眼顧森，又看了一眼陳鴛鴦，接着又回看了一眼顧森，眼裏先是閃過一絲遲疑，然後是一陣驚喜。陳鴛鴦正感覺出不對勁，一個圍着圍裙，身材高挑的女人也走過來，她對着顧森笑罵道：“小兔崽子，踩着飯點回來吃飯……”她手抹在藍色的圍裙上，看到一旁陳鴛鴦俏生生地站在顧森身後，顧森眼裏藏着一絲喜，又夾雜着幾分害羞。宋樂眼睛頓時眯成一條縫，一邊将中山裝男人擠開，一邊将門開地更大些：“阿森，這位是？”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陳鴛鴦也看着顧森，顧森嘴角含着一絲笑意：“媽，這是我朋友陳鴛鴦。知道您今天大展廚藝，我帶着她來蹭一頓飯，順便幫您打打活廣告。”
宋樂笑嗔兒子一眼，笑眯眯地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陳鴛鴦，她往前走兩步，自然地牽住了她的手：“鴛鴦是吧，我是顧森的媽媽，叫我宋阿姨就行。我的廚藝可是一流，你今天算是來對了！”說完又拍拍站在一旁溫和的唐裝男人：“這是顧森的爸爸，叫他顧伯伯，老顧都成。阿森你也真是，要帶朋友回來吃飯也不提前說一聲，媽媽的拿手菜是蝦，今天你爸剛好沒買蝦……”
老顧顧維笑着對陳鴛鴦說：“別在門口站着，快些進來。舟舟，舟舟，快把你姑姑上周寄來的普洱茶泡上。”說完又朝陳鴛鴦努努嘴：“你喝普洱嗎？不喝普洱的話，還有龍井，毛尖……”
陳鴛鴦幾乎是被顧森拽着進門的。她一頭霧水，走到客廳看到撅着嘴拿着茶葉盒的顧舟，才暫時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她不由看了看顧森，顧森早就被宋樂火速拉到廚房審問去了。倒是頭上紮着大白兔卡哇伊頭箍的顧舟看了看一眼立在一旁，臉色有些潮紅的陳鴛鴦，嘴角一翹：“你怎麽會在這？”右眼餘光掃了掃廚房自家哥哥的身影，又了然地撇撇嘴：“好吧，你的确應該來這。”
然後又叉着腰，擺出一副大人模樣：“即使我哥喜哥歡你，我也不會被你收買的！”說完還哼哼了兩聲。
顧維：“你們認識？”
顧舟：“就見過幾面而已，暫且算是認識吧！她跟我特別特別不喜歡的一個人是好朋友，所以，我們不熟。非常不熟。”說完還極為放肆地挑了挑眉毛，一副傲嬌模樣。
“舟舟你……”顧維看着莫名發脾氣的女兒，礙于陳鴛鴦在場。不好發作。
正從廚房出來的宋樂看了一眼女兒，了然地解釋：“老顧別理她。她八成又來大姨媽了。女人一個月裏都有這麽幾天，你是醫生，你懂的。”
顧舟手上的動作一頓，接着往茶壺裏又抓了兩把茶葉，擡眼看了看打趣自己的媽媽，恨恨地說：“你才來大姨媽，你們全家都來大姨媽……”
顧維不禁被逗樂：“這孩子，我全家不也包括了你麽？”
宋樂一把拎開自家女兒。一副讓她哪涼快哪呆着去的架勢，然後順勢坐在陳鴛鴦身側，捏捏她的手又摸摸她的臉：“你的名字真好聽，鴛鴦鴛鴦，紅顏白鬓，一樣香暖，低帏鴛鴦被。看你這小手，多水嫩多順滑，還有這笑臉，又白又素淨……”接着話鋒一轉：“你跟我家阿森怎麽認識的？他跟他爸一個樣。都是榆木疙瘩，不怎麽開竅。從小跟病人打交道，張口閉口就是醫學理論。你一定很煩他吧。其實，我也很煩，不過我煩着煩着就不煩了，現在老公是醫生，兒子是醫生，家裏大半親戚也是醫生……”
顧森眼見自家媽媽即将開啓唐僧模式，趕緊插話：“媽，啤酒鴨你再不翻就要糊了……”
顧舟也被自家媽媽晾在一邊頗為不爽：“我餓了！”
宋樂送了一記白眼給自家女兒：“你再等幾分鐘又不會死，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再吃下去就成胖球了。”說完幹脆握着陳鴛鴦的手：“別理他們，我們繼續。其實醫生有一個好處就是……”
“阿樂。我都快聞到焦味了。”連顧維都有些看不下去。
宋樂瞅了幾眼丈夫，揪着鼻子使勁嗅了嗅。才一把從沙發上跳起：“媽呀，我的啤酒鴨……”
顧森趕緊将茶遞給陳鴛鴦：“我媽一向自然熟，你別往心裏去。”
陳鴛鴦握着茶杯，露出一個‘我知道’的表情。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也不能轉身逃跑，雖然這個結果不在預料之內，但他們畢竟是顧森的家人，權且當作是一頓家常便飯就行，陳鴛鴦默默對自己說。
結果吃飯時，陳鴛鴦才發現做不到。顧伯伯極為溫和，怕她尴尬，一直找着話題聊着天。陳鴛鴦看着他，就想起了楊柳的爸爸，同樣的儒雅，同樣的慈愛。想到這一層，陳鴛鴦剛開始那點無措漸漸變成平靜。又聽顧舟在一旁嘀咕什麽自家哥哥瘦了一圈自己胖了一兩圈之類的，陳鴛鴦悄悄看了顧森一眼，才徹底明白過來，這頓飯應該是顧家上下為顧森接風洗塵的，剛好到飯點，顧森才會拉着她一起來。是否還有更深沉的意思，陳鴛鴦不敢想，也不願想。
她很少跟陌生人一起吃飯，顧森爸媽極為熱情，一直向她推薦好吃的菜。宋阿姨手藝也确實不錯，只是……她原本想跟顧森說的就是自己有了男朋友這件事。陳鴛鴦清楚顧森對她的感覺，正因為知道，她才想在自己已經有了男朋友的前提下，斬斷他的情絲，他原本就可以遇到更好的人，沒必要把心思花在不該花的自己身上。結果顧森連招呼都沒打，直接拉着她來他父母這邊吃飯。宋阿姨和顧伯伯明顯誤會了什麽，連一向對她擺臭臉的顧舟也漸漸在飯桌上溫馴起來，不再挖一口飯瞅一眼，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她。顧森更是一臉笑意，細心地替她倒着飲料，布着菜，果真像照顧普通朋友一般照顧着她。顧森父母不斷交換着眼色，陳鴛鴦吃進嘴裏的飯則越加難咽起來。
顧伯伯和宋阿姨專揀有趣輕松的話題，生怕陳鴛鴦不好意思。顧家人和氣又幽默，特別是宋樂，根本就沒把陳鴛鴦當外人。她快人快語，生性直率，說話跟倒豆子一樣，噼裏啪啦，很有感染力。顧森的溫暖，應該也是來源于眼前這個連說話都透露出笑意的漂亮阿姨，因為愛笑，陳鴛鴦幾乎沒從她臉上看出歲月的痕跡，就連那幾絲不易察覺的皺紋。也因着這滿臉的歡笑，黯淡了下去。顧伯伯不怎麽言語，但眉眼慈祥。穿着唐裝頗有幾分仙風道骨模樣。顧舟一直埋首于自己的碗，時不時瞅幾眼陳鴛鴦。但礙于顧森的眼色，也不太敢放肆，一直自己跟自己糾結，自己跟自己折騰。最殷勤的人當屬顧森，陳鴛鴦的飯碗裏菜堆得如小山高，顧森還嫌不夠，一個勁兒地夾過來。陳鴛鴦其實味如嚼蠟，啤酒鴨絕對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一次。但再好吃，也因為心中的惴惴不安，品嘗不出半點滋味。一頓飯下來，陳鴛鴦只覺得自己後背都滲出了汗。
或許這就叫做心懷鬼胎吧，陳鴛鴦扒拉着碗裏的飯，一點點吃着菜，握着碗的手漸漸泛白起來。
仿佛是看出了陳鴛鴦的局促，吃完飯後，顧森爸媽自動消失。顧舟趁哥哥去衛生間的間隙，朝陳鴛鴦勾了勾手指：“你想做我哥的女朋友。就必須跟那個楊柳斷絕關系！我讨厭她，你不想我讨厭你，就必須讓那只小辣椒消失在皓然哥哥面前！我是因為哥哥的關系才對你好言好色。你如果想跟我哥好。甚至想做我嫂子，即使哥哥幫你撐腰，我也是不承認的！”
陳鴛鴦：“顧舟，你想多了。首先，我跟顧森只是普通朋友；其次，我和楊柳同寝室四年，我和她的關系不會因為你的一句話就發生變化；再次，你誤會了程皓然楊柳，他們彼此看不順眼。楊柳哪裏可能構成你的威脅。”
“哼！我不管，你可是我哥帶回家的第一個女性朋友。他對你司馬懿之心，路人皆知。我爸媽對你的态度也這麽明顯，你別擺出這樣一副好像什麽也不知道的模樣，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必這樣拐彎抹角。安安姐也一直試圖撮合你們，雖然你跟我哥看起來是那麽回事，但什麽人當我哥的女朋友，什麽人做我嫂嫂，我這一票也是至關重要的。所以，你如果夠聰明，想進我們顧家，就必須學着好好讨好我，讓那個臭楊柳有多遠滾多遠！不然，我的招數可是很多，你想以後日子好過，就要好好跟我搞好關系。”顧舟甚至學着程安安的樣子戳了戳陳鴛鴦的額頭。
陳鴛鴦捂着額頭，有些發笑：“我什麽時候給了你要跟你哥在一起的錯覺……”
顧舟卻不再跟她廢話，将頭上的發箍往上推了一點點，像一只驕傲的孔雀，雄赳赳氣昂昂地往房間跑，背影潇灑又迅速。
真是個別扭又可愛的小姑娘。陳鴛鴦笑着搖搖頭，看着顧舟迅速關了門，兩秒後又探出個頭做了個勝利手勢，接着有‘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你跟顧舟說什麽，這麽激動？”顧森站在陳鴛鴦身後，笑着問。
“顧舟很可愛，之前跟她接觸不多，剛才我們随便聊了幾句，我幾乎就變成了她的小粉絲。集小女人與女漢子于一身，真的好好玩。”
顧森眼裏閃出一絲寵溺：“舟舟的叛逆期有點長，大半時間都是跟自己較勁。瘋瘋癫癫的，以前很愛黏我，自從具備男女意識後，就把皓然當成最重要的人，合着我和我爸都被她抛棄了。我就她這一個妹妹，她小我四歲，很多時候，她都給了我一個哥哥該有不該有的成就感。”
“嗯，我同意。有一個大自己好幾歲的哥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她雖然不怎麽搭理你，但看得出來，她還是很在乎你這個哥哥的。”
顧森遞給陳鴛鴦一杯水：“對不起，沒經過你同意就你拉回來吃飯。我昨天剛回靜安，太懷念媽媽做的飯菜了，所以……”
“還好啦，阿姨手藝真心不錯，我剛才在廚房還偷學了幾招。不過下次先跟我打聲招呼吧，我什麽都沒帶，很沒禮貌的。”
“我媽最愛聽別人誇她廚藝不錯，你多誇她幾句，她下次就能多做幾道新菜出來。她說，喜歡做飯的人，都是熱愛生活的人。看來，你們在這一點上還是共通的，剛才你們聊廚藝的時候，我跟我爸爸都插不上嘴。”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陳鴛鴦沒有看向顧森的眼睛，她閉了閉眼，仿佛下了什麽決定：“我們不是還有話要說嗎？不如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坐下來好好說吧！”
“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換件衣服。”顧森拍拍陳鴛鴦的肩膀，做了個抱歉的表情。
宋樂剛切好水果走過來，看了一眼兒子：“你們要出去嗎？”
“嗯。我們還有點事。”顧森燦爛一笑：“媽媽，今天辛苦你了，我都好久沒吃這麽飽了。”
宋樂笑拍了他一下：“別把我說得跟虐待過你一樣，平時我可是叫你回來吃頓飯可要打好幾通電話。你不是左推右推，就是加班手術，各種借口，讓老媽很沒有成就感。不過你比上次回來是瘦了不少，我應該燒一碗肥肥的紅燒肉，像小時候一樣，讓你連汁都舔幹淨。”
顧森：“……”
宋樂又轉頭看向陳鴛鴦：“別站着呀，來，吃水果。”
陳鴛鴦笑笑，溫馴地坐了下來。
宋樂：“你是不是還沒喜歡上我兒子？阿姨是過來人，都說女人的第六感很靈敏，我雖然不再年輕，但女人這一特有功能還沒喪失。不是阿森的女朋友也沒關系，阿姨看着你就很歡喜，這麽漂亮的孩子，看着就讓人羨慕。也讓阿姨不免想到想當年，想當年阿姨我也是嫩地能掐出好幾包水的十八姑娘一朵花。阿姨見你第一眼，就喜歡你的性情。你呢，有空多來玩，陪阿姨說說話。阿森話不多，也不懂怎麽讨女孩子歡心，所有的戀人都是從普通朋友開始的嘛。真的不必這樣拘束。我和顧森爸爸都很随和，除了偶爾發神經的顧舟，我們都很好相處的。”
“阿姨我……”
“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這世間最不能強求的就是感情。你沒喜歡上阿森，是他沒福氣，阿姨懂的。來，嘗嘗這李子，很好吃的……”
房間裏，顧舟正躺在床上給程安安打電話：“好吧，我願賭服輸，我哥是喜歡那個陳鴛鴦。你要什麽賭資。事先聲明哦，給你當模特這條沒有商量的餘地，我可是一個有內涵的姑娘，這種抛頭露面的事我可不幹。”
程安安在電話另一頭哈哈大笑起來：“你确定？活動當天我哥哥可是特邀嘉賓。最重要的是，楊柳也會來，她已經答應當我的模特。你這麽快就做了決定，那我就不準備你的衣服了……”
“等一下！楊柳那個小辣椒也會去？皓然哥哥是特邀嘉賓？你怎麽不早說，好吧，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你一回了。不過你要把最醜的那套衣服給楊柳，把最漂亮的留給我！”顧舟頓時從床上蹦起來。
“話說你怎麽就那麽不待見楊柳。她又沒招你惹你……”
“沒有為什麽，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顧舟把玩着發箍，氣鼓鼓地說。
“好吧。你們八字不合，舟舟妹妹。我要去忙了，活動具體日期我再通知你。幫我密切關注鴛鴦和你哥的動态哦，等哪天我不這麽忙了，你要詳詳細細把阿森哥帶鴛鴦回你家吃飯的前因後果告訴我，作為交換，我也會适當洩露下我哥哥的行蹤。我早說鴛鴦和你哥合适，早在wanabar我就看出了苗頭，阿森哥這麽正經的一個人。那次鴛鴦幫楊柳喝酒，他的眼睛就沒從鴛鴦身上挪開過。他也從未跟我哥哥起過争執，那次我就嗅出了不尋常。我這個月老當得真有意思。鴛鴦是我最好的朋友，阿森哥相貌好，家世好，他們能在一起，是最好的結果。”
“你預言能力這麽強，怎麽不幫我跟皓然哥哥牽牽紅線呢？”
“我挂了，就這樣，白白。”程安安立刻挂了電話，對于顧舟這個從小問到大的歷史難題，她還是不回答最好，誰知道再說下去哪句話就會惹得顧舟炸毛再殃及自己呢？話說她最近忙地腳不沾地，為俞晔哥哥準備的意外驚喜還在精心打磨中，忍着這麽久沒去找他，已經是她程安安的極限了，哪裏還顧得上小顧舟時不時就冒出地相同的十萬個為什麽。況且自家哥哥已經第n次警告她再幫着顧舟算計哥哥，他就不幫着搞定沈俞晔。裏面的利害關系，用腳趾頭想也分得出孰輕孰重，還是解決自己的人生大事，再考慮年紀更小的小顧舟吧。程安安挂掉電話，拿着文件，朝t臺走去。
陳鴛鴦與顧森已經離開顧家，朝最近的一家咖啡店走去。宋樂将水果端給躺在床上看書的顧維，牙簽插在李子上，眼珠子亂飛，一副‘老娘有話對你說’的模樣。
“哎，老顧，你有沒有覺得，鴛鴦長得很像一個人？我不是說相貌，是氣韻。打見到她第一眼開始，我就覺得熟悉。剛才跟她聊天時，那麽近的距離，這種熟悉感越發強烈。”宋樂說。
“這世上相像的人那麽多，遺傳學告訴我們，世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樣的樹葉，但50%以上相貌相似的人還是有可能的，這還不包括雙胞胎。哪裏就可能是你猜測的那般，再說她已經去了這麽多年，我們也那麽久沒見過她，她在我們心裏本來就有一個影子，見到有些相像的人時，潛意識就出來作祟。你呀，更年期還沒結束，這疑神疑鬼的毛病倒越發明顯了。”顧維翻了一頁書，淡淡地說。
“話可不能這麽說。其實你也承認陳鴛鴦看着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吧？不要什麽事都扯到我的更年期上，我跟你認真說話，你再這麽岔開話題我就生氣了。既然你哪怕有那麽一絲絲跟我想到一處去，覺得這個姑娘很像何以安的話。”宋樂頓了頓：“以安是只有阿寧一個妹妹，何叔也就兩個女兒，但老顧，你得換一個角度，如果以安有孩子呢？我是說假如。她可以沒有妹妹，誰又規定她不能沒有女兒？”宋樂越說越起勁。
“這種損人名譽的事你在家裏說說就成。可千萬別到外面跟你那些姐妹說。以安都沒嫁過人，怎麽可能有女兒？你呀，肯定是電視劇看多了。跟你說了多少遍。偶像劇別看那麽多，都快50的人了。還跟舟舟争電視看，也就我們家了。”
宋樂撇撇嘴：“以安當年死地莫名其妙，身後事甚至沒讓我們這些老同學參加，誰知道她的死有沒有秘密，當年的那些風言風語，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呢！相像的人很多，但氣韻也這麽一致的，我還真沒見過。當年我們一起長大。她人說沒就沒了，看着阿寧與鈞劍有了皓然安安，我跟你有了阿森舟舟，紀娉好歹有個沈俞晔，紀婷也有個易勝。”
“只有以安，年紀輕輕就死了，想到我們那些快樂的日子，我心裏就不是滋味。對了，你還記不記得，以安出事前。好像去過你醫院的婦産科。我記得她有段日子身體很不好，消瘦地厲害，我和紀娉曾陪她去過醫院。但到了醫院門口，她堅持不讓我們跟着，一個人進去。一個尚未婚配的姑娘，幹嘛生病了要跑去婦産科呢？這一點，我想了這麽多年也沒想明白。”
“這樣，你翻翻醫療記錄，肯定會有蛛絲馬跡的。還有，看韓劇怎麽了，韓劇永遠都是圓滿大結局。多給人安慰多給人快樂啊。加上無數小鮮肉和大長腿，看得多舒服多順眼。現實中我見不到，在虛拟世界裏看幾眼又不會怎樣。就許舟舟那個年紀的女孩喜歡韓國歐巴們，就不許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阿姨們喜歡？”
“你吃飽了沒事做是吧？病人的醫療記錄可是*，我才不會為了你這份好奇心打破醫院的規矩。你有這份閑心就好好管管顧舟，她再這樣瘋下去，會嫁不出去的。程家小子不待見她不是一年兩年，她再這樣耗下去，誰知道會出什麽幺蛾子。你愛看就看，只要別每次看完大長腿小鮮肉嫌我這嫌我那就行。我都奔55的小老頭一個，每次被你跟一批20左右的男人比來比去，虧得我心髒好外加內心強大，換做別人，早把網線拔了。”
“你才吃飽了沒事做。我這不是關心老同學麽？你是院長，查一份醫療記錄又有什麽難，不都在你的權限範圍內？你當年也覺得以安離開地太突然，如果她真有骨肉留在人間，我們幫她找回來不是功德一件麽？即使不是，你也沒損失什麽。老顧，我可不是單好奇，你想啊，你兒子明顯是喜歡這個陳姑娘，我們順便摸摸她的底又有什麽關系？我可把話撂在這，你若不按照我的意思做，以後就休想我做飯給你吃，你就守着醫院的消毒水過日子吧！”
“好好好，怕了你了。都這麽年了，還來威脅這一套。事先聲明啊，如果結果不是你想要的，可不許再賴我。”
“怎麽會呢，我對你這麽好。來，吃個李子，很甜的。”宋樂将果盤裏的李子在手上擦了擦，遞給顧維。
顧維嘆了口氣，結婚這麽多年，宋樂還跟從前一樣，像個小孩子，一點都沒變。不過，這不就是自己當初喜歡她的原因麽？顧維另抓了一個李子，慢條斯理地吃起來。宋樂瞪了他一眼，然後歡樂地吃起手裏的李子來。
到底牽扯到了何以安，顧維的心緒有些不寧起來。他将手上的書輕輕合上，又看了看一眼妻子宋樂，腦海了浮現起很久很久的以前，他們這群半大的孩子，一股腦窩在何家的院子裏，宋樂，何以寧一起騎着單車相互追逐，他們幾個男孩子站在窗戶底下聊着天兒，以安拿着照相機，從屋內走出來，一張張拍着照片的情形。追逐的，嬉戲的，低頭的，跳躍的，每一張都印在了腦海深處，這些印染了歲月味道的照片被框在了青春最美的注腳上，也幾乎是顧維對何以安最後也是最深刻的記憶。
程鈞劍在照片洗出來時，不無遺憾地表示，以安幫他們所有人拍了照，唯獨拿着照相機的她，沒有照一張。就像當年院子裏所有的少男少女開始慢慢變老後，每個人都有一個還算圓滿的結局，只有拿着照相機被風卷起長裙的美麗少女，在最美好的年紀，化成了一抔灰，走在了所有人前面。
當年的那些時光，就像一副詩情畫意的畫，有最好的年華，最親的朋友，最美的愛情。只有何以安的死，像一個解不開的迷，拉扯着他們所有陪伴過她的人，一下子長大，又一下子沉默，一直到現在。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陳鴛鴦和顧森坐在‘綠野’咖啡館裏，兩杯美式咖啡隔開了兩人的距離。陳鴛鴦緩緩地攪拌着咖啡，若有所思。
顧森：“蘇阿姨的身體好些了嗎？上次給你的資料有沒有用？我再去叨擾叨擾師姐吧，她上次打電話給我，說有了新的進展。哪天你有空，來醫院一下，我為你們引薦引薦，最好帶上蘇阿姨。”
陳鴛鴦停住手上的動作：“她好了很多，已經開始參加社區活動了。多謝你，這麽幫我。”
“別再說‘幫’這個字，我們之間，用它顯得太見外。我跟蘇阿姨也投緣，能替她做點事，我也很高興。好似每次見到你，你都是不同的樣子。其實那天我去點翠坊，是無意做的決定，那場雨，促成了我們的遇見。我在你還不知道我是誰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你是誰，也在你對我還沒有感覺的時候，就已經不可抑制地喜歡上了你。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明明過了20歲毛頭小子的年紀，卻每每見到你，都有回到了還是20歲出頭的感覺。”
“鴛鴦，點翠坊的驚鴻一瞥，你就在我心裏泛起了漣漪，附屬醫院的相逢，wanabar的再遇，三個地點，三個時間跨度，我确定你就是我這輩子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我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出現在你身邊，程安安生日宴會裏你彈着鋼琴，明明一首歡樂的曲子，你卻彈出了悲傷的味道。你剛進入方庭集團，我送了一束鳶尾花到你辦公室，你卻有些驚慌失措，我知道我還不夠好，我一直沒有袒露我的感情，是我覺得自己還沒準備好。古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句話。我在離開你14天的時間裏徹底品嘗出相思的味道。我恍然明白，愛情根本就沒有準備好沒準備好這一說。感覺這種東西，不是到了就應該說出口付諸行動的嗎？”
“顧森，我……”陳鴛鴦剛想說，顧森擡手阻止了她。
“那句話，永遠別對我說好嗎？”顧森故意做了一個輕松的表情：“上午初見你時，我就察覺出你的些許不同，不管他是誰，不管他是不是我。只要他能将你的憂傷帶走，能為你帶來快樂，不管跟你站在一起的人，是不是我，又有什麽關系。我爸爸從小教導我遇事要冷靜，我在餐桌上看出你的局促和不安，我就知道帶你回家這件事讓你困惑。你是我的理想型，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甚至興趣。都是我理想狀态下的那個人。”
“我知道你未必會喜歡我，那麽，就讓我默默喜歡你就行。在我沒忘記你之前。沒愛上其他人之前，請讓我呆在你身邊，當個最普通普通的朋友。拒絕的話，等我做好準備，再跟我說，好不好？我不會打擾你，我只想靜靜地在身後看着你，等你哪天結婚了，哪天生孩子了。我會自動離開的。你在我最期待愛情的時候出現，恰好又是我喜歡的類型。你就假裝不知道，讓我嘗一嘗愛一個心愛女子的滋味。行不行？”
“我……”
“我喜歡你，你可以喜歡我，也可以不喜歡我，前一種是我想要的結果，後一種雖然不是我想要的，但只要你幸福，站在你身邊的那個人，陪着你一生看日落看日出的那個人，是我，是上天的賞賜，不是我，是我不夠愛你。其實剛才從家裏出來時我看着你的欲言又止，我就大概猜出你想說什麽，我故意說要上廁所，又說要換衣服，只是想給自己緩沖的時間。我們還是朋友不是麽？你也不必覺得虧欠什麽，我們像往常一樣就行，我願意繼續當你最貼心的醫生朋友。”
“顧森，你別這樣。你是我遇到過的最溫暖的男人，也是我遇到的最特別的人。你一直這麽幫我，我已經覺得很對不起你，如果我再這樣明明有喜歡的人還要保持這樣的關系，我會覺得自己特別不要臉。你一定能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子，她也一定會比我更珍惜你。我們可以繼續做朋友，但請你不要再對我這麽好，我真的不配。這輩子會再遇到喜歡的人，我也沒想過，這原本就不在我的預想內。”
“我從前是個自私的人，遇到你，才重新覺得這個世界是溫暖的，是你讓我覺得未來是有溫度的。忘了我，你會碰見更好的人。我曾試着朝你靠近一步，卻赫然發現，我真的不配。不要把我想的這麽好，你見到的只是某個樣子，我是個什麽樣的人，有的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确定。當你發現我不是你想得那樣時，你就會發明白，我不過是個平凡又有諸多毛病的人，跟你心目中的那個陳鴛鴦千差萬別。”
顧森的手撫在溫熱的咖啡杯上，一顆心卻冰冷冰涼。他臉上笑着，輕輕說了一個字：“好。”但心裏卻在說，你已經是最好的，還有誰能比你更好？我也想了解更多的你，可你沒有給我機會。如果你覺得我喜歡你是種負擔，我一定會将這份愛小心藏起，不讓你發現。做你的朋友已經是我最大的奢望，如果連朋友都不能，我活着，又有什麽意義？
顧森只覺得心裏很難受，小的時候，他很喜歡吃街頭賣的麥芽糖，爸爸媽媽不讓他吃，說吃了會蛀牙。奶奶卻悄悄告訴他，不要哭，收集牙膏盒子，只要數量夠了，就能買上甜甜膩膩的麥芽糖。他就真的将家裏丢棄的牙膏盒子一個個收集起來，過了幾個月，拿着小心收集起來的牙膏盒子，遇到挑着擔的貨郎，它們拿着小錘子，敲了一塊又一塊遞到手裏時，那股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甜美。拿着麥芽糖送給奶奶時，奶奶撫摸着他的頭，輕輕地說，這世上有的東西可以通過勞動獲得，有的即使付出了努力，也不一定能有好結果。
這世上總有些美好，你可以碰到。甚至遇上，但不一定能得到，無關得到得不到。有些時候，只要能用眼睛看到。也是一種美好。手上的麥芽糖，可以通過收集牙膏盒子獲得，也可以省下零花錢買到，但今時今日，靜安再也遇不到碰不見挑着擔子滿街小巷吆喝叫賣的貨郎，連裝牙膏的材料也變成了塑料，用完了不能收集換糖換玩具。童年裏的麥芽糖可以遇見，眼前的女子就是奶奶這句話的後半句。也是從前的顧森百思也不得其解的後半句。
陳鴛鴦喝着略苦的咖啡，坦然地看着顧森。顧森看着陳鴛鴦的面容，第一次将奶奶這句充滿禪意的話理解通透。是啊，這世上有一些美好，只要能遇見，就已足夠，只要他愛的女子，能夠最終幸福，這，也是一種美好。
咖啡廳的音樂幽幽放着。是王菲的《流年》。只眨了一眨眼最後眉一皺頭一點愛上一個認真的消遣用一朵花開的時間你在我旁邊只打了個照面五月的晴天閃了電。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懂事之前情動以後長不過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哪一年讓一生改變遇見一場煙火的表演用一場輪回的時間紫微星流過來不及說再見已經遠離我一光年。
來不及說我愛你，你已離我一光年之外。顧森頓住想加糖的手，嘴邊那一絲苦笑。慢慢褪去。午後的陽光，混合着咖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