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三回,最近比較有感覺,(14)
道他們現在住在同一片屋檐下,正好,她也不想節外生枝。
陳鴛鴦慌亂的神情立刻被蘇暮陽捕捉到。她怕自己?蘇暮陽靠在課桌上,嘴角逸出一絲笑,這就是他要的效果!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在想什麽呢?這麽出神。”沈俞晔洗完澡回來,見陳鴛鴦皺着眉,走神走地厲害,哪裏是先前約定地要好好睡覺,不由一怔。
“在等你呀。我沒有想什麽,就是忽然想起了一些瑣事。”陳鴛鴦趕緊給沈俞晔挪了挪位置。
沈俞晔躺在暖烘烘的被窩,一把将陳鴛鴦撈進懷裏,捏了捏她的臉:“大晚上的最不能想事情,特別是沉重的事,一想就能往深邃裏想,那後面就不要睡了。”
“我哪裏有想人生啊曾經啊理想這些沉重的話題,不過是等你等地厭煩随便瞎想罷了。話說人生啊曾經啊理想啊抛棄我好多年了,我想它們,它們未必想我。”
陳鴛鴦撥弄着沈俞晔睡衣前面的衣料,眨巴眨巴眼睛:“就是忽然想起了高中的一些事情。對了,我聽說公司的微風廣場項目鈞安集團有意入股,坊間都傳聞程鈞劍有意向讓你參與。”
沈俞晔抓住陳鴛鴦蠢蠢欲動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口,才閑閑地說:“這些捕風就是影的事,你也相信。以前你從來都不關心這些小道消息,今天這是怎麽了?”
陳鴛鴦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就是因為跟你有關系,我才稍微關注了一下嘛。小波說得神乎其神,我就聽了那麽一耳朵。自從城東項目之後,你一直清清閑閑,沒上什麽大項目。忽然聽到這些跟你相關的信息,我當然會特別關心了。”
沈俞晔勾着陳鴛鴦的下巴,涼涼地掃了一眼:“你嫌我太清閑了?那我找些不清閑的事情做做?”
陳鴛鴦見沈俞晔的眼神有那麽一點邪惡,立刻投降:“我就是關心關心你,你別往別的地方想。好困啊好困啊,我們睡覺吧!”
“小妮子逃避話題的技術越來越拙劣了。這麽生硬的轉場也只有你幹得出來。好,我不往別處想。”沈俞晔繼續笑笑,手卻不安分起來。
陳鴛鴦手疾眼快。阻止了沈俞晔的‘進攻’。她雙手撐在沈俞晔身上,眨巴着眼睛:“繼續我們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吧。被你養成了這個習慣,要是睡前不聽你講講故事,我确定會失眠的。”
沈俞晔繼續笑笑:“好,繼續我們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今天講什麽呢,講大灰狼怎麽征服小紅帽的故事,如何?”
沈俞晔還沒等陳鴛鴦反應過來,一個起身。就将陳鴛鴦壓在了身下。
陳鴛鴦略略掙紮:“……你不講游戲規則。”
沈俞晔只是想逗逗她,今晚大家都很累,無論是身,還是心。他的鴛鴦此刻還能笑着面對他,笑着說生活的瑣事,他并不想在其他方面增加自己心愛女子的壓力。
所以,他只是輕輕親了親陳鴛鴦的眼睛,再用力地抱了抱,就将頭埋進陳鴛鴦的懷裏,聞着陣陣幽香。心裏隐隐作痛的那一塊也漸漸安靜下去。
陳鴛鴦伸出一個手指,捅了捅就要保持這個姿勢睡過去的沈俞晔的手臂:“你還欠我一個故事,不準耍賴。”
沈俞晔聲音嗡嗡的:“我不耍賴。先欠着。”
“那你先躺一邊去。你這樣,我……難受。”陳鴛鴦的話斷斷續續,頗有些費勁。
沈俞晔終于擡起了頭:“難受?哪裏難受?是這裏,這裏,還是這裏?”
他的手輕輕劃過陳鴛鴦的皮膚,手劃到哪裏,陳鴛鴦的哪裏就漸漸發軟、發熱起來。
陳鴛鴦趕緊捉住沈俞晔游蕩又放肆的手,“你不講就算了,不準摸來摸去。我都不摸你。你老是占我便宜。”
沈俞晔幾乎是悶笑着出聲:“你覺得委屈,覺得我占了你便宜。那你要不要占回來?來,随便摸。哪裏都行。”說完還大喇喇地将睡衣的領口弄下來些,又刻意松了松睡衣腰帶。
陳鴛鴦蹭地臉就紅了,她使勁推沈俞晔:“我才不要!你一向不這麽好心,誰知道我摸了你會不會繼續摸過來?好啦,我有些困了,你不講故事,那就給我唱首歌吧!就當是睡前催眠曲了。”
沈俞晔已經十分聽話地躺到另一側,但手依舊摟着陳鴛鴦的腰,聲音恍然低了下去,“好,你想聽什麽。”
陳鴛鴦卻忽然安靜了下來,隔了好一會兒,她才支支吾吾:“你……你正常講話,不準用這樣低沉又帶有磁性的聲音。”陳鴛鴦頓了頓:“誘惑我。”
沈俞晔幾乎被陳鴛鴦萌翻:“你哪哪都喜歡我,就直接說,別一會兒嫌我動作,一會兒嫌我聲音的。拐一個大彎,雖然是驚喜,但,我比較喜歡直接的表達。比如,這樣。”
沈俞晔傾身而來,穩穩地吻住了陳鴛鴦的唇。
陳鴛鴦上一秒還在組織語言,下一秒就被封住了嘴。她在大腦還沒完全淪陷前,也沒想明白,話題怎麽拐來拐去,最後怎麽都拐到這上面來了呢?
所幸沈俞晔只是淺嘗辄止,并未像從前很多次那樣長長綿綿,惹地陳鴛鴦沉醉又害羞。
沈俞晔只是輕輕揉着陳鴛鴦,手無意識地纏着她的幾絲長發,仿佛是沉吟了許久,才低低開口:“你和你的蘇阿姨,這些年,一直相依為命嗎?”
驟然聽到沈俞晔的話,陳鴛鴦有些愣,這是她愛的男人第一次提到蘇眉。
陳鴛鴦張開的手漸漸握緊,聲音也有些抖:“我從高一開始,就在蘇園住。我在靜安呆了多久,就跟蘇姨在一起了多久。她曾經是一名護士,因為身體不好,從去年開始,就辭職回家休養。休息了一整年,身體是越來越差。”
陳鴛鴦忽然抱住了沈俞晔:“我真的好怕,怕她哪一天忽然倒下去。她身體變這麽差,有我很大的原因。我想在有生之年好好照顧她,像對親媽媽那樣,可我總覺得,這個小小的願望,上天都不想滿足我。”
沈俞晔頓頓:“她,這些年,過得很艱難嗎?”
“我媽媽說,蘇姨在年輕時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蘇姨一生未嫁,一直守着對愛情的幻想,一輩子都活在夢裏,從不願醒來。生活上的困難,她都很少表現出來,心裏的困難,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我一開始以為那是個讓人傷心的男人,但看蘇姨的感覺,那是給了她一方好夢的好男人。這些年的犧牲,她覺得很是值得。苦與不苦,只有當事人才清楚,我們這些看客,又能看出來多少呢?蘇姨從來都是甘之如饴,那麽,這份癡情,說到底,應該是美好的吧?”
“蘇姨一直堅強、樂觀,豁達。”陳鴛鴦說到這,不由露出了一絲笑臉:“這也是我最佩服的一點,或許她的經歷在別人眼裏,一生未嫁,未婚先孕,是很悲催的際遇,但她用樂觀的态度面對生活,從來都将苦難當成風淡雲輕,好似這樣的生活本就是她所求的。既然是心之所求,那就談不上艱難了。我倒對那個男人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男子,能讓蘇姨只記得甜蜜與愛呢?”
“或許那本就是一場美麗的錯誤,她一直活在錯誤的美夢裏,從不願醒來,也不允許別人踏進。那個男人,或許并不值得她這樣的犧牲。”沈俞晔的手忽然涼了一些。
“蘇姨她有自己的執拗,有時候,愛的男人願意給予一個如斯美夢,總比現實裏的一場噩夢來地幸運。換做是我,若這一生遇到值得我一世仰望的人,我也願意畫地為牢。”
“嗯,總結的不錯,我就是你願意一世仰望的人。”沈俞晔親了親陳鴛鴦的額頭,“以後,你去看蘇姨的時候,也盡量帶上我吧!我也想盡一份孝心。”
“好。我看她對你好似有些不一樣,第一次見你就一直盯着你的臉看。說不定你跟蘇姨念念不忘的人有幾分相像呢!睹物思情,也能遙解幾分相思。”
聽到這裏,沈俞晔卻選擇了沉默,并未接口。
陳鴛鴦到底是有些累了,并未留意到這一份沉默,她靠在沈俞晔身側,漸漸熟睡過去。
沈俞晔聽着陳鴛鴦漸漸低下去的呼吸聲,腦海中浮現過蘇眉那張憔悴蒼白的臉,又想到媽媽紀娉的滄桑崩潰,再聯想到當年爸爸沈家藤知道事情真相後的悵然悲傷,只覺得這份三個人若隐若現的愛恨糾葛,到頭來不過是一場嘆息。
他的爸爸,沈家藤,獲得了兩個女子的絕世傾戀愛慕,一份他不想要卻漸漸沉溺,一份他不自知受道德婚姻的約束,深埋心底。他終究帶着她們的愛早一步離開了塵世,卻将無盡的思念留給了她們。
他的媽媽紀娉,抹去了過往那麽多年的記憶,活在了混沌與不清醒之間,他寥寥見過幾次面的蘇眉以一生為畫,網住了他爸爸沈家藤最純粹最美好的時刻,又用大半輩子的時間去緬懷與深刻。說到底,這場三個人的愛情追逐,一直都偏離了軌道,他們三個都在錯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又在對的時間幡然又醒悟,上天卻沒再給一次救贖機會。
于是,兩場悲劇就這樣鑄成。
聯系到自己的爸爸媽媽,沈俞晔聽着陳鴛鴦的呼吸,又不免聯想到了自己。蘇暮陽的身死,讓陳鴛鴦鎖住了心,而自己的到來,又解封了她的心。
自己,到底,比他們幸運些。
沈俞晔緊緊摟住了陳鴛鴦,好似只有這樣緊緊摟住,他才能感受不到慌張與寒冷一樣,才能真真實實握住這份真實,這份來之不易的愛。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驟然被提及的蘇暮陽,以及那段永遠也不可能忘記的過往,還有那一段欲說還休的初戀,像一朵碩大的烏雲,穩穩地盤踞在陳鴛鴦的眉眼處。
工作的間隙,記憶的閘門總是輕而易舉地打開,那個令她初時厭惡,後來傾慕的男孩啊,活在了她最尴尬最無助的時候,镌刻進了她青春的最深處,輕易就撥動了陳鴛鴦心中緊繃着的那根弦。
報道的第一天,經過一個小時相處,陳鴛鴦就與唐寧特別熟稔起來。兩歲的年齡差距根本就不是什麽差距,陳鴛鴦羞澀,唐寧成熟,加上天生的那份親昵,兩人頓時覺得相逢恨晚起來。
陳鴛鴦的生活中,比較缺少像唐寧這樣年齡上占優勢,性格上又相對強勢獨立的女性。她自己的性格在沒經歷那些秘密之前,也是很野很瘋的,但那兩個發現就像是那個寓言故事裏的人,她就像被剛剛揠苗助長過的幼苗,瞬間長大成熟了不少不說,還将曾經的鋒芒漸漸掩藏了下去。
這個什麽都不在乎的姐姐唐寧身上,還帶着她已經沒有又些許懷念的飛揚與灑脫,分外親近更是水到渠成。
班主任批準可以回家的時候,陳鴛鴦拉着唐寧的手不舍得放,眼角也差點擠出幾絲淚來。
蘇暮陽和何健踩着單車從旁邊經過,何健見新同學淚灑相依依的場面,多嘴的毛病又犯了:“嗨,小鴛鴦,大唐寧,要不要哥哥載你們一程?”
陳鴛鴦聽到‘小鴛鴦’,眉毛不禁挑了挑,要是放在以前。有男生敢用這樣輕佻的語氣這麽叫她,她早一拳頭過去了。唐寧似乎知道陳鴛鴦所思所想,所以她率先往前一步。朝何健勾了勾小手指。
何健指指自己,唐寧點點頭。得到回應。何健立刻舔着臉想沖過來,蘇暮陽看着一臉正經的唐寧,以及低着頭不斷聳動肩膀的陳鴛鴦。出于朋友的道義,他象征性地拉了拉何健。
哪想到這個平時雖然愛逗小姑娘的何健,偏偏對年紀稍稍大的唐寧有不一樣的執着,夠着手也逗不着也要舔着臉找抽。蘇暮陽的手還沒伸出去,何健就撒開腿往唐寧那邊湊了。
蘇暮陽默默轉開了頭,何健明顯找抽的場景他不想再看。
果然。何健才沖到唐寧面前,唐寧就冷了臉:“姓何的,以後你要是再這麽對我唐寧長唐寧短地喊,老娘一定會從頭發絲到腳趾頭好好修理你一番。我不是你可随便挑逗的小蘿莉,你不覺得惡心我還覺得別扭。”說完就狠狠瞪了幾乎僵立石化了的何健一眼,眼裏的鄙視是*裸,毫無遮掩。
何健眼中閃過一絲類似受傷的神色。很快,他就恢複了原先那副笑嘻嘻的樣子,只是撓了撓頭,接着看向陳鴛鴦:“你住在哪裏。我真的可以,也是願意載你一程的。”
陳鴛鴦适時止住了笑:“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說完她就搖了搖唐寧的手:“認識你真高興。我要回家了,明天見。”
“你不住校嗎?”唐寧回搖了下陳鴛鴦的手。
“沒有,住在一個親戚家。”陳鴛鴦看了看手表,暗暗計算了下走回去的時間,又查看了下天色,也不再停留,奮力地揮了揮手,表示自己得走了。
“嗯,走吧。以後編座位,我們要想方法繼續同桌。”唐寧也揮了揮手。
蘇暮陽單腳支地。手搭在自行車上,看着陳鴛鴦默默走在公路一側。又擡眼望了望還是很歡快的大太陽,眉毛漸漸攏在了一起。
何健默默退回到蘇暮陽身邊,瞅瞅陳鴛鴦:“這妞,難道要自己走回去?”
蘇暮陽卻再也不肯多看陳鴛鴦一眼,擺着自行車使勁往前:“她怎麽回去,關我什麽事?你願意獻殷勤就繼續呆着,我先走了。”
“別啊,說好的等會一起打籃球,上次輸得那麽慘,這次我絕對要贏回來。”何健也踩着單車,旋風式地追上蘇暮陽,他細細碎碎的聲音被風甩在了身後。細細的風中,只聽得見兩人漸漸打罵的聲音,以及自行車輪碾過地面的沉悶聲響。
被遠遠抛在身後陳鴛鴦,踩着虛幻的太陽光影,先前的那一點小郁悶因為認識了新朋友,一點點适應了新環境,與蘇暮陽的別扭也自然煙消雲散開來。雖然回家依舊有點不認識路,路途也是夠遙遠,但記住這一點點快樂,忘記那些憂愁,腳下的每一步都邁地很輕松。
晃晃蕩蕩直到7點多才回到蘇園,蘇眉早已做好飯等着陳鴛鴦吃飯,蘇暮陽打完籃球已經洗完澡,此刻正閑閑地翻着體育雜志,陳鴛鴦開門的聲音頓時惹得兩個坐着的人都朝門外看。
蘇眉直直站起:“鴛鴦,你這麽晚回家,阿姨擔心死了。”
蘇暮陽懶懶地翻過一頁書,好似沒注意她們的談話,實在豎着耳朵細聽。
“對不起,蘇阿姨。今天碰到個初中跟我同校的同學,我們找了個地方聊天,聊着聊着就忘了時間,下次我會準時回來的。”陳鴛鴦在玄關處換鞋,臉上的歉意是藏也藏不住。
“阿姨沒有怪你,主要你不熟悉這邊。我以為你會跟陽陽一起回來,他那麽早回來,你又一直不回,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蘇眉幫着拿下書包,拉着陳鴛鴦入座:“來吃飯,飯都有些涼了,我去熱熱,你們等一等。”
趁着蘇眉進廚房的間隙,蘇暮陽才擡頭掃了陳鴛鴦一眼:“剛才那個謊撒地還算成功,為了不讓我媽戳破,發現不對勁,學校旁邊有公交站臺的,算是小小的友情提示。你早一些回來,我媽也不必審我半天。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這樣簡單的道理應該不用我提醒。”
陳鴛鴦喝了一口水,也直視蘇暮陽,她清亮的大眼睛,因為帶上了分外認真的神色,顯得更加漂亮無垠:“我知道你不歡迎我也讨厭我,恨不得現在立刻掃我出門。你放心,我會時刻提醒自己的身份,絕不會給你造成任何麻煩。暫時我還不能搬出蘇園,原因我不想說估計你也不敢興趣。我能保證的是,無論是在蘇園還是在學校,我都能讓別人察覺不出我們認識、住在同一片屋檐下。”
“像今天晚回還讓阿姨批評你,是我考慮不周,以後我會注意。至于我怎麽回來,就不勞你費心了。我自動離你三尺之外,在家你就當我是一盤會移動的植物,在學校你就當我空氣。我不會侵犯你的領域,也不會洩露關于你的半分*。就保持這樣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的距離。你不犯我,我也不犯你。”
陳鴛鴦一通話說下來,半個磕巴都沒打,顯然是經過幾番深思熟慮的腹稿。一溜說下來,将蘇暮陽的話也給搶了去。
蘇暮陽拿着筷子的手頓了頓,“這樣最好,如果你能做到的話。”
他眼見蘇眉正往這邊來,壓低了聲音:“如果你能滾出我家,是最好的結果。你這樣大一個人,我沒辦法當成一盆只會移動的植物,只會把你當成一只不聽話的豬。”
“你們在聊什麽?”蘇眉将熱過的菜一一端過來。
陳鴛鴦笑笑,“沒有啦,随便瞎聊。”
蘇眉替陳鴛鴦舀了一碗湯,又給蘇暮陽夾了一根雞腿:“你們兩個年紀相仿,能聊的話題一定很多。不過這會兒是吃飯時間,古語有雲‘食不言寝不語’,你們的話題,等吃完飯再繼續。”
陳鴛鴦專心喝湯,蘇暮陽專心吃雞腿,蘇眉看看這個,又看看這個,只覺得看着充滿活力又相處和睦的他們,白日裏的所有疲憊都能消失,正能量也蹭蹭往上升。
陳鴛鴦與蘇暮陽算是達成了某種協議,至少她是這麽認為的,所以她大大的呼了一口氣。但是,蘇暮陽是何許人也,他一心致力于将陳鴛鴦趕跑,況且他也沒答應什麽,上述的話都是陳鴛鴦自己的一廂情願,他哪裏不爽了哪裏不舒服,随時找茬随時噴。
于是,陳鴛鴦在第二天就體會到了蘇暮陽的諸多出爾反爾。譬如她明明遠遠見到他就繞道走,比如她看到蘇暮陽在客廳一定會等他閑夠了才在客廳逗留幾秒。但蘇暮陽總是沒事逗她玩兒,沒事就為難她。譬如總是不讓路,比如總是賴住某個地方就是不挪窩,比如他總是能在五毛鐘內将陳鴛鴦的小宇宙惹毛,比如他總是能捏中陳鴛鴦的七寸,踩了一腳還要跺上幾下才甘心。
泥人也有幾分泥性,何況陳鴛鴦是個活生生的人。蘇暮陽不僅出爾反爾處處犯規越界,而且逗她耍她跟逗貓耍狗一樣樂此不疲,好似她陳鴛鴦的到來,就是憑添了他蘇暮陽的幾分生活樂趣一樣。他是捏中了她怎麽也不會跟蘇眉告狀的七寸,總是趁蘇眉不在的時候倍兒欺負,又在蘇眉在的時候賣萌耍乖。陳鴛鴦被耍被逗還只能自己跟自己較勁,只能咬着牙往肚裏咽。
被蘇暮陽這個地主欺負久了,陳鴛鴦也到了忍耐的極限,握緊拳頭表示要打倒地主翻身做主人。她吃了數不清無數次的暗虧,已經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所以在蘇暮陽再一次大喇喇地刷存在感又逗又耍時,陳鴛鴦沒再沉默,毫不猶豫地還擊,像根驕傲的小辣椒。蘇暮陽本來欺負順手又覺得沒有回應有些無聊,陳鴛鴦的絕地反擊,反而剪除了他的無聊。兩人經常在上一秒和和氣氣相親相愛一家人,也就是蘇眉在的時候,下一秒立刻抛鼻子瞪眼,誰也看不過誰,當然也就是蘇眉剛剛轉身抑或是已經離開的時候。
欺負陳鴛鴦的蘇暮陽,好似一下子就找到了生活裏的另一層樂趣。塗了膠水的凳子,安置了又肥又白大肉蟲的盒子,剛推門就一大盆冷水的伺候,如此種種,種類繁多,舉不勝舉。
陳鴛鴦在廢了好幾條褲子,捏死好多條大肉蟲,多次變成落湯雞後,對蘇暮陽的最後一絲好感也消失殆盡。這個人能在上一秒對你面無表情,下一秒就挖好各種坑抄着手等你跳,連眉毛都不挑一下。陳鴛鴦跳下去之後,他還非常樂意拿着工具幫陳鴛鴦把坑填上……
毒蛇和狠話是基本配備,陳鴛鴦幾乎要謝謝她以前各個語文老師,讓她總在關鍵處占得上風,又總在緊要處妙語連珠,唬地蘇暮陽沒話說。當然這種機會比較少,蘇暮陽的嘴不是人嘴,總是用最文雅的字句将陳鴛鴦扁地裏外不是人。陳鴛鴦又是那種反應比較遲鈍,往往要過好長一段時間才能覺察到那是罵人的話。等她回過味來準備還嘴時,蘇暮陽已經挖好了新的坑等她跳……如此循環,無窮無盡。
兩人鬥得最狠的時候,是蘇暮陽幾次揚起了手,想狠狠扇陳鴛鴦幾巴掌。陳鴛鴦總算是拿出了從前在孩子堆裏稱王稱霸的态度來,加上骨子裏從來不肯認輸的執拗。以及被蘇暮陽欺負到死之後的絕地反擊,經常蘇暮陽揚起巴掌時,她就揚着臉一副‘有本事你就扇。最好一巴掌把我扇死算了’的傲嬌表情,氣得蘇暮陽恨不得一把将她捏死扔進風裏。
往往這個時候。蘇暮陽都不會扇她,總是抛下一句話‘我才不會讓你如願’就恨恨離開。陳鴛鴦也趁此甩了甩傲嬌的頭,算是兩人的持續拉鋸中占了鳌頭。蘇暮陽說到底是男性,動手打女人這種略渣的事情,他還是不屑做的。
兩人在蘇園各種不對付,蘇眉在的時候,兩個人還會握手言歡,和平共處。不敢露出憤怒的小尾巴。但蘇眉在蘇園的時間總比不在的少,她一離開,兩個人就橫眉冷對,劍拔弩張,恨不得撲上去咬上幾口才甘心。都說與人鬥其樂融融,兩人絞盡腦汁的鬥法不斷升級中,誰也不讓誰,誰也不服誰。
悄然發生改變的,是蘇暮陽對陳鴛鴦的稱呼。從‘喂’進化到‘你’,再從你過渡到‘陳鴛鴦’。算是正式記住了陳鴛鴦姓啥名誰。但語氣從不屑到憤怒,再到惡狠狠,算是另一層相熟。
兩人的戰火從家裏一路燃燒到了學校。蘇暮陽成績好自不必說。中考成績是高一年級第一,加上相貌氣質出衆,早被評為年級校草之一。入學以來的初次測驗,蘇暮陽也是華麗麗的第一,輕飄飄就超過了第二名何健将近30分,就更不要落後于他們之後的陳鴛鴦了。
陳鴛鴦默默站在排名表前,用手指量了量與蘇暮陽之間的差距,再默默拳了拳拳頭,靜靜離開。蘇暮陽屬于那種天生會讀書。又高智商的人,平時也沒見他怎麽認真聽課。上課不是玩模型就是睡覺,仗着手長腳長。用書本稍微遮掩一下就可以想幹嘛幹嘛。又因為模樣俊俏,成績優異,嘴巴又甜,得到幾乎所有老師,特別是女老師,還包括本班及非本班的少女們的青睐。
最氣人的就是即使這樣,老師點蘇暮陽回答問題,上一秒可能還在跟何健貧嘴,下一秒被點到也能說出正确以及正确以外更高深到令老師咂舌的答案。平常遲到早退,老師也是睜一眼閉一眼,學習好相貌好就是有特權。他考試分分鐘就能将一(3)班的人甩地遠遠的,任由陳鴛鴦拼命趕,也沒辦法與之匹敵。
這世間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他蘇暮陽動動手就能考出靠近總分的好成績,陳鴛鴦悶頭死讀書也還是差那麽一丢丢,連擦邊球也夠不着。
人比人,就能氣死人。
聯想到蘇暮陽在蘇園嚣張到死的神态,陳鴛鴦決定要挫一挫他的銳氣。在第二次年級測驗中,她終于爆發出小宇宙,一躍攀上了班級第一名,将蘇暮陽甩在了身後。
雖然這個‘甩’,也只是比蘇暮陽多了0.5分。但0,5分也是多啊,0,5的作用也是大大的。因着這個0,5分,陳鴛鴦擡頭挺胸了不少,走哪都是嘴邊哼着小曲兒。
何健把玩着蘇暮陽新買的房屋模型,瞅瞅樂颠樂颠的陳鴛鴦:“這個妞是不是跟你有仇啊?你瞧她比你多了那麽一點點分,下巴都能翹到天上去。我覺得你們兩個平時雖然從不說話,也從不交流,但你們倆私底下的暗潮湧動可以連我這個外人都感覺到了。陳鴛鴦跟誰都拉着點距離,除了那個傲嬌妞唐寧,跟你的距離,我總覺得存在些貓膩。”
說話間,何健不小心搞斷了一根房梁,他只是微微證了一下下,然後鎮定地從抽屜裏拿出膠水,繼續剛才的話,手上并沒有停:“話說回來,陳鴛鴦這樣清湯寡面,但又秀色可餐的小妞,你不會是看上了吧?都說像你這樣高冷在感情方面又特別白癡的男生,在遇到有感覺的女生時,總不知道這種別扭又難耐的情感為哪般,外現的方式就是不理她順便再黑黑她。頑皮的男生遇到喜歡的女生,不都是用這招麽?等到哪一天把姑娘黑哭了搞煩了,你才知道我靠原來我是喜歡她啊……”
蘇暮陽一本書扔過來,準确無誤地扔到了何健臉上:“別把我說得跟你一樣無聊與龌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負以及黑她了?你別自己在唐寧那裏求愛未遂,就把誰都想象成你了。何健,我跟你從本質上是有區別的。”
“有啥區別?難道你身上有我沒有的東西?來,我瞧瞧。”何健作勢要靠前,被蘇暮陽擡起的大長腿即時阻止了,蘇暮陽再輕輕松腿,何健就非常光榮地連人帶凳子摔了下去。
這一邊,唐寧百無聊賴地捧着數學書,邊看邊看做題做得很是歡樂的陳鴛鴦,眉眼間閃過一絲不解:“鴛鴦,你最近怎麽了?跟數學題扛上了?這次考試你已經很厲害了,回過頭來看看我這種學渣渣,你就很有成就感啊。話說這次你拿了全班第一名,是該高興,但我瞅着你的這份高興,總有些邪門。好了,暫時放下這些令人頭疼又作嘔的數字,陪我聊聊詩詞歌賦以及人生哲學吧!”
“寧寧,等會兒再聊,我解完這道題再說……”陳鴛鴦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身後奇怪的聲響。
待陳鴛鴦往後看時,何健正艱難地一手扒着桌子,一手撐着地。見陳鴛鴦望過來的疑惑眼神,何健立刻擺出一個剪刀手,一副老子即使摔倒了也要摔地優雅摔地華麗麗的臭美做派。
唐寧直接将陳鴛鴦拽回來:“那條臭美的土狗你就別看了,每天都要來這樣三兩回。旁人看地都膩了,也就只有他還以為美滋滋。先前我還願意瞪上幾眼,現在是連回頭都懶得。這樣俗套吸引女孩子的方法,也就他以為高明。其實我還是有點小羨慕你這樣學習成績好的女生,你看我這次排名又是這樣不前不後,估計等你上高二時,我還要繼續在高一的道路上掙紮。”
“寧寧,其實你的成績也沒那麽差,只是數學稍顯薄弱罷了。按你這樣的節奏,哪裏用得着留級的。”
“我有個妹妹,明年就上初中了,我媽經常要練攤,沒時間顧她。我選擇留級,是為了以後能在媽媽不在的空隙好好照顧妹妹,如果我按照年紀上了大學,我妹就一個人很孤單。教導主任知道我窮,即使留級也免去了我一些學雜費。話說回來,要不是我留級,怎麽能認識你這個可愛姑娘呢!”唐寧淡淡地說。
“你還這樣小,就要養家照顧幼妹了,我望塵莫及。這也難怪你經常曠課,晚自習都不怎麽上。如果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千萬別客氣,我雖然能力微弱,但有個人在你身旁,總比你一個人扛着強。”陳鴛鴦嘆了口氣,對唐寧又憐又愛。她說着就往後座上靠,完全沒發覺蘇暮陽将削好的鉛筆排排放好,就等着她中招。
班主任很快就調整了座位,陳鴛鴦和唐寧雖然如願繼續同桌,卻好死不死坐到了蘇暮陽何健的前面。何健經常舔着臉挑戰唐寧的極限,明裏暗裏的較量陳鴛鴦想閉着眼不看都不行,反觀她跟蘇暮陽,陌生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就連考試傳閱試卷這樣需要回頭的小事,陳鴛鴦都讓唐寧代勞。她這樣特意保持距離,連一向忙碌的唐寧都發現了詭異,就更不用提心細如發的何健。
一靠上去,陳鴛鴦立刻跳了起來。即使穿了厚厚的外套,她也感覺到一陣刺痛。這樣的刺痛将陳鴛鴦心裏的怒火幾乎全部點燃,她終于轉過身怒視蘇暮陽時,蘇暮陽正捧着一本漫畫,連頭都埋了進去。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你不要太過分。”陳鴛鴦低低地說。
蘇暮陽繼續津津有味地看自己的漫畫,對陳鴛鴦的話,充耳不聞。
蘇暮陽現在成功惹翻陳鴛鴦的時間已經控制在了三秒之內,幾乎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将她的熊熊怒火點燃。陳鴛鴦很想将眼前那本礙事的漫畫書拿開,最好是撕掉。但上課鈴聲就在這個時候響起,算是額外救了蘇暮陽一命。
陳鴛鴦恨恨地轉頭,拳頭一直緊握着,臉都漲紅了,就快要憋出內傷。當她看到黑板左下角的值日表時,一抹微笑悄悄爬上了嘴角。
接下來的英語課和歷史課,陳鴛鴦都特別認真。時間過得很快,很快就到了放學時刻,唐寧和何健因為臨時有事,打掃教室的任務就落在了陳鴛鴦蘇暮陽上。
陳鴛鴦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