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三回,最近比較有感覺,(15)

就是這個機會。下午的委屈她可是憋了一下午,現下無人,正是報仇的好機會。

陳鴛鴦将掃把往蘇暮陽面前一扔。蘇暮陽掃了一眼掃把,又掃了一眼鬥志昂揚的陳鴛鴦,沒有說話。

“我們說好的,在學校互不幹涉。你不欺負我,我也不會刁難你。約定好的事情,你下午用鉛筆戳我是幾個意思?我們保持陌生人的距離最好,可你今天太過分!那些鉛筆又尖又長,我是人是有感覺的!平常那些大肉蟲壁虎蚯蚓什麽的,用打火機文具盒夾我的頭發,我就當你沒長大還很幼稚,但你今天這招已經帶上了人身攻擊,就不能這麽算了。”

蘇暮陽也将掃把放到一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叉着腰氣鼓鼓的陳鴛鴦,腦海中忽然聯想起班主任宣布她是這次測驗第一名時。這張素白臉上的雀躍神情,現在想來,那或許是這段時間裏她最生動的表情。

蘇暮陽挑了挑眉毛:“我只是讓剛削好的鉛筆透透氣曬曬太陽而已。誰曉得你會在那個時候靠上來呢?說到底是你倒黴,跟我無關。我們的約定裏并沒有規定我不能讓我的鉛筆透氣曬太陽這一條。至于你有多痛,那跟我有什麽關系?”

“你——”陳鴛鴦伸着顫抖的手指,只覺得人都要氣炸了。

“陳鴛鴦,你除了嗓門大,還有其他招數麽?話說你罵我幾句,我不長痘又不長肉,這樣毫無攻擊性地指責才是沒長大幼稚。”蘇暮陽提着掃把,往前一步:“你的臉皮也确實厚。我都這樣了,你還賴在我家不走。話說你這樣我心裏不爽你也不舒服,何必呢?學校的集體大宿舍不斷朝你招手,你趕緊去啊!蘇園從來就沒歡迎過你,你不想以後再被我欺負,那就趕緊收拾你的行李乖乖給我滾出去!你走了,大家都清淨,大家都平安。”

陳鴛鴦笑笑:“我不走,你能怎麽樣?換作以前我是考慮過要離開,但你都欺負我到這份上了。我走了不就代表我認輸了?蘇暮陽,我是不會如你所願的,你讓我難受。我也不會讓你舒服!是蘇姨誠心誠意地歡迎我入住蘇園,你歡不歡迎,我已經不在乎。我長到現在這副年紀,不是為了讓你橫豎捏着玩,高興了就逗逗,不高興了就耍耍。”

“我給了你那麽多條路,你非要選我最不喜歡的這條,你放心,我一定會将你成功掃出蘇園。一定會讓你後悔今天所說的每一個字!還有,別以為這次考試超過我就得瑟。我讓你得意一次,讓你一次嘗夠超越我的滋味。以後,就好好回味這一次難得的機會吧。”蘇暮陽大力地挪開一張課桌,再也不看陳鴛鴦一眼。

陳鴛鴦:“好,我拭目以待。”

兩人沒再看對方一眼,專心致志地對付起課桌和地面來。蘇暮陽掃地不灑水,灰塵飛得到處都是,陳鴛鴦提着水看着一教室的煙霧缭繞,只覺得嗆得心都疼。

在教室外有個女孩一直徘徊不走,陳鴛鴦隐隐有印象,那是隔壁班的班花田菲菲,人美成績好,特別麽麽噠。上周的文藝彙演裏,田菲菲以一支獨舞豔驚四座,知名度大大提升,更入選了高一年級四大美女之一的行列。她走過高二高三的教室樓,那些高年級的男生們無一例外不攀着脖子,吹着口哨叫喚着‘菲菲,我的菲菲’,場景特別壯觀。

田菲菲見陳鴛鴦瞧她,立刻甜甜一笑。兩個小小的梨渦就這樣顯露無遺,更顯示出令人驚嘆的美來,配上修長勻稱的身材,一頭宛如瀑布的長發,一條暖黃色的連衣裙,漂亮極了。陳鴛鴦瞧着這樣的田菲菲,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一頭短毛,暗暗低下了頭。

“同學您好,能幫我看下蘇暮陽還在不在教室嗎?我叫了他好幾聲,都沒人應。”田菲菲聲音很柔,帶着江南特有的柔軟,音調不高不低,聽在陳鴛鴦耳側,是說不出的舒服。

陳鴛鴦偷偷瞄了瞄田菲菲腰是腰胸是胸的好身材,再瞧瞧自個兒被何健戲稱‘前面跟後面一個樣’的短癟身材,再看一眼田菲菲一提到蘇暮陽三個字時臉上顯現出的潮紅,心裏就覺得奇怪起來。明明已經進入了深秋,天氣已經很涼,這姑娘臉怎麽那麽紅,話說天氣并不熱,溫度也不高的說。

“你等一下,他今天值日,應該還沒走。”陳鴛鴦按捺下驚奇,面對這樣的美女,她很想發揮互幫互助的友愛精神,即使呼喚的對象是蘇暮陽,她也樂意為美女效勞,這個看臉的時代啊。

都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對田菲菲這樣的女孩特別,毫不掩飾傾慕。當然也不能排斥陳鴛鴦這樣的女孩子,對田菲菲這樣無論是樣貌還是氣質都高自己不曉得幾輪的美女的默默欣賞了。

陳鴛鴦比較特殊,她既不對班上類似蘇暮陽、何健這樣優秀男生産生異樣感覺,也不會對其他在相貌上身高上超越自己的女生産生厭惡感受。當班上的女生三三兩兩圍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論蘇暮陽怎麽怎麽樣,何健怎麽怎麽樣時,她會覺得她們好無聊;當班上女同學兩兩三三聚在一起用極其惡毒的言語攻擊唐寧張彤妖媚可惡時,她跟唐寧張彤的感情正不斷升溫。

所謂同性相斥,異性相吸這條亘古不變的規律,在陳鴛鴦身上沒有發生作用。

陳鴛鴦發育比較晚,當身邊的女同學在初中階段就經歷女孩子的第一階段發育時,她無論在身高還是其他方面,都保持了小學水平。生理上的緩慢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大腦的感官,眼前的妹子明顯是對蘇暮陽有特別感覺,連提及名字都羞澀地臉紅,也只有她陳鴛鴦會誤認為是天氣原因。

“哎,外面有人找你。”進教室後,陳鴛鴦規規矩矩地灑水,用極其不願意地速度挪到蘇暮陽身側。

蘇暮陽不吱聲,他正仔細地擺着課桌。

“你耳聾了嗎?2班的田菲菲站外面很久了,你既然在教室,幹嘛不應她?”陳鴛鴦幾乎被蘇暮陽的沉默給氣暈了。他永遠這樣,該說話的時候不說,不該說的時候說特別多。

蘇暮陽繼續不吱聲,繼續擺弄課桌。

陳鴛鴦上前一步,剛想說話時,忽然感覺到一陣痛。肚子翻江倒海痛起來,痛地她立刻蹲了下去。

“哎,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見我就以這樣膜拜的姿勢,不應該呀。”蘇暮陽正想再刺幾句,見陳鴛鴦繼續蹲着,不由繼續:“你別裝啊,我可沒有碰你,,我告訴你,你這招上次用過,已經不管用了,裝死裝肚子痛,我才不上當。”蘇暮陽捂着鼻子,居高臨下地看着雙手不斷捂着肚子的陳鴛鴦,然後伸腿踢了踢‘裝痛’的陳鴛鴦。

陳鴛鴦連翻白眼都懶得翻,直接坐到了地上。教室四周都環繞着蘇暮陽制造的濃煙,看不太清楚,蘇暮陽那一腳就直落落踢在了陳鴛鴦小腿上。

門外田菲菲還在探頭,蘇暮陽揚聲:“那套書我還沒看完,看完了再借給你,再催我我就不借了。”他說完也不管田菲菲有沒有聽明白,又踢了踢繼續‘裝暈’的陳鴛鴦。

坐在地上的陳鴛鴦一動不動,蘇暮陽到底察覺到了異樣,他剛蹲下身準備驗證陳鴛鴦是否在騙人時,陳鴛鴦已經疼得臉上冒汗,身體都在陣陣抽搐。仿佛是不想讓蘇暮陽看到自己的狼狽樣,陳鴛鴦撐着地面,想要站起來。

蘇暮陽鬼使神差地,就搭了一把手。誰知陳鴛鴦并不領情,一下就推開了他。一推一拉間,陳鴛鴦的身體沒有保持住平衡,眼看着就要倒下去,蘇暮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陳鴛鴦有些厭惡地推搡着:“不需要你獻殷勤,我就是痛死也不會接受你的幫助,不,是施舍。”

蘇暮陽見陳鴛鴦明明痛地要死,居然還記得在口角上的厲害,不禁啞然失笑。他放開了手:“看你是真沒裝,肚子疼也好像是真這麽回事,我就勉為其難把另外兩組也給掃了,不過你記着我不會這麽好心幫你,下次輪到我們值日時,我要收回來這次好心,不,還要加一層利息。”

陳鴛鴦顫巍巍地經過蘇暮陽,将攢了好久的白眼悉數奉上:“不,我自己會掃,才不要你假好心!”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說完,陳鴛鴦蹲下,極為艱難地撿起了地上的掃把。她此刻站在了蘇暮陽前面,蹲下的姿勢将整個後背都暴露在了蘇暮陽眼前。

蘇暮陽看着陳鴛鴦白色褲子上一團暗紅色的痕跡,腦海裏忽然竄入初中生物老師的某堂生理課……腦補完課程後,他看了一眼猶然不自知的某人,擡頭看了看天花板,天人交戰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提醒。

“哎,看看你的褲子。”蘇暮陽到底害羞,微微轉開了臉。

“你有完沒完!”陳鴛鴦大力地掃了一掃帚地,忽然感覺一陣說不出地暖流直直從小腹處往下流,*辣又帶着說不出的詭異。她忍不住踮着腳往後看了看,只見白色褲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染上了一層紅色印跡。

“我是哪裏摔着了嗎?怎麽會流血,可我沒感覺啊……”陳鴛鴦自言自語。

蘇暮陽繼續擡頭看天花板,天人交戰了又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哎,你初中有沒有上過生物課?”

“我上沒上過關你什麽事!”随着大聲說話,那股說不出的怪異感受不斷加深,褲子上的印跡也再不斷擴大,陳鴛鴦徹底懵了。

“陳鴛鴦,你再怎麽跟我說話,我就一巴掌把你拍到牆上摳都扣不下來信不信!”蘇暮陽往前一步,直直地看着陳鴛鴦,“你生物老師沒告訴你女孩子到了一定年紀就會來例假嗎?”

‘例假’兩個字沖出來時,蘇暮陽忽然住了口,接着別扭地扭過了頭。陳鴛鴦眼裏閃過驚訝,探究,然後是害羞,最後是……惱羞成怒。

難以想象。她陳鴛鴦的第一次月經初潮,居然這麽好死不死地穿了一條純白色的褲子,還被死對頭蘇暮陽瞧見。而什麽叫例假,居然還需要一個男生來告訴她……

陳鴛鴦最想拍死自己的。是她居然還用傻乎乎,充滿求知欲地語氣問蘇暮陽:“你生物應該學得比我好,來,詳細講解下什麽叫例假……”

她話還沒說完,蘇暮陽就用‘我真的會一巴掌把你拍死在牆上摳都摳不下來’的眼神外加惡狠狠的表情瞪着陳鴛鴦,此刻他很想将剛才一番話收回肚子裏去。陳鴛鴦的話讓他的臉頓時又紅了幾分,這女的的臉皮果真又上到了新的高度,蘇暮陽暗暗地想。

蘇暮陽用掃帚嫌棄地朝陳鴛鴦晃了晃:“不舒服就滾一邊去。我沒那麽樂于助人幫你的初中生物老師普及姿勢,不懂就自己上網查。記住,今天我幫你掃地,是要加利息的,不是免費的!”

“我又沒叫你幫忙,其實我自己是可以的……”陳鴛鴦趁這空隙,暫時腦補了下某段生物課程,腦補到最後,她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此刻她已經顧不上跟蘇暮陽鬥嘴了,她憂心忡忡地想着這樣顯眼的白褲子。等會兒要怎麽回去。還有那一陣接着一陣而來的怪異感覺,讓陳鴛鴦頗有些無措。

她蹲在靠近黑板的地方,看着蘇暮陽臉上帶着陰郁的神色。他偏偏掃地的動作認真又執着。這樣面部表情與手上動作反差如此強烈,陳鴛鴦看着想笑又不敢笑,肚子裏傳來的陣陣疼痛,配合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落在蘇暮陽眼裏,透露出絲絲詭異。

因為剛碰面時的不和諧,陳鴛鴦都沒怎麽注意蘇暮陽的長相。雖然平時班裏的女生都愛在私下讨論男生們長相什麽的,蘇暮陽和何健無疑是被讨論次數最多的。但因為陳鴛鴦對蘇暮陽的感情首先是從厭惡開始的,所以對衆女生們對蘇暮陽源源不斷的傾慕。她從來都是嗤之以鼻的。在某一次大家都在誇蘇暮陽成績好相貌好時,陳鴛鴦一時不慎說出了不同于衆人的言辭。立刻被衆女生圍攻。

那次戰況比較激烈,無論陳鴛鴦說出什麽。都被衆女生同化為蘇暮陽的優點,這個看臉的時代,都無法扭轉衆女生對蘇暮陽一邊倒的好評。就好似陳鴛鴦描述出的那個邪氣狠毒的蘇暮陽就是她杜撰出來的,衆女生還要拉着她一起加入yy蘇暮陽的大隊伍,陳鴛鴦只好趕緊閉嘴,再也沒再大家打了雞血萌帥哥時發聲。

就連一向讨厭何健的唐寧,也對蘇暮陽的第一印象很好。唐寧不理解陳鴛鴦不喜歡蘇暮陽的原因,就像陳鴛鴦也不明白她如此厭惡何健的理由。話說何健雖然有些玩世不恭,但幽默又沒有架子,熱于助人,是個開心果。除開有時愛逗她,平常都是很好的同學。而且,何健的逗,跟蘇暮陽的逗,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一個層次的逗。

此刻,教室裏的塵灰已經漸漸消沉下去,因為灑了足夠水的原因,蘇暮陽努力掃地的身影也漸漸顯現出來。又因為陳鴛鴦是蹲着,蘇暮陽站着,她幾乎是用仰視的角度,斜斜看着蘇暮陽。落日的最後一抹餘晖恰巧穿過窗棱,落在了蘇暮陽身上,陽光所及之處,就是塵埃袅袅娜娜漫天飛舞。蘇暮陽站在近乎逆光的地方,将最完美的側影留給了陳鴛鴦。

挺拔的身姿,消瘦的身材,俊美的側臉,絲絲陽光将他的身影拉長又拉長,他漸漸轉過身來的動作,一點點落入陳鴛鴦的眼裏。蘇暮陽宛如踏破紅塵而來的神祗,眼裏是熟悉的漠然,臉上是清晰的淡漠,随着他的模樣漸漸在陽光下顯現,又像昨天美術課上老師展示地那一幀深邃的素描畫像。

素描上的寥寥幾筆,将陌生男人的氣質與模樣展現無遺,給陳鴛鴦留下了足夠深刻的印象。眼前的蘇暮陽,與那深邃男子漸融合在一起,仿佛之前她不曾注意過的東西忽然被人撩開了那一層薄薄的面紗。面紗之下的蘇暮陽忽然有了具體的五官,還真是不同于以往的俊逸和帥氣……讓陳鴛鴦看得有些癡,又有些醉。不過她很快轉開了目光,在蘇暮陽發現她的注視之前。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擋着臉,她的臉微微變成疑似田菲菲的潮紅,心跳也莫名加速起來。

彼時,陳鴛鴦尚且不明白一個女孩面對一個異性忽然臉紅究竟代表了什麽,她把這一絲絲異常歸結于下半身流血不止的不正常。察覺到自己的分神,陳鴛鴦立刻愁眉苦臉起來,趕緊回神想回家的事。

通往學校大門的一路上,不僅會路過高二、高三的教學樓,還會經過新擴建的籃球場。高二高三的師兄師姐們一貫秉承着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一中傳統,放學了也要盤踞教室好久,最愛在走廊欄杆處捧英語練習口語。新擴建的籃球場不僅有愛好籃球的體育健兒們時時處處打籃球,四周還有自動前來觀戰看帥哥的妹子們。

陳鴛鴦可以想象,如果等會就這樣沖出去,她一定可以爬上明天廣播的頭條……即使等到天摸黑,再搭乘公車或走路,都不是什麽好建議,車上也是人滿為患啊。

在蘇暮陽的摧殘下,陳鴛鴦在厚臉皮與沒心沒肺這條道路上一路狂奔,根本撒不住腿。可是,将厚臉皮的範圍擴展到那些師兄師姐,籃球場內外的漢子妹子,陳鴛鴦自認為還沒修煉到這種程度。

在對例假的理解還未完全通透之前,從未有過的羞赧已經占據了陳鴛鴦的身心,以至于她甚至忘記了眼下的首要任務應該去校小賣部買包東西來遏制住源源不斷的沖擊。

蘇暮陽很快将剩餘部分打掃幹淨,擡眼掃了掃捂着肚子就快背過去的陳鴛鴦,抄着手繼續天人交戰了一會兒,然後慢騰騰地将外套脫下來扔給她。

蘇暮陽出手又快又準,一件衣服準确無誤地蓋住了陳鴛鴦的頭,一看就是平常三分球練地特別好。陳鴛鴦掙紮了很久才從衣服套子裏鑽出來,本就肚子疼,被這一蓋一蒙,剛壓下去的怒火又立刻蹭蹭地往上冒。

她剛想發飙,蘇暮陽已經背對着她,左手拿着自己的書包,右手提着陳鴛鴦的,仿佛是刻意壓低了聲音,“你把我的外套系在腰上,出去的時候就不會出醜。看在你今天比較虛弱的份上,我也準備載你回家。事先聲明啊,僅此一次,以後就沒這麽便宜的事了。”

“你快點出來,我在校門口等你。”

蘇暮陽扛着兩個書包,站在門口,幾乎是沖着還在發愣的陳鴛鴦吼道。他從小被蘇眉教育地要講禮貌,對人和氣,特別是對比自己小的女孩子,更要發揮出紳士風度。以往18年裏對誰都是一團禮貌,有禮有節,唯獨遇上陳鴛鴦這個怎麽整也不死的小強,好像他以往的溫和和禮貌都被狗吃了,18年裏沒怎麽施展過的憤怒啊郁悶啊嘶吼啊一股腦都奉獻給了陳鴛鴦。

面對傲嬌的,不肯認輸的陳鴛鴦,蘇暮陽的好脾氣早死了,分分鐘被惹得炸毛更是不在話下。此刻見陳鴛鴦變成了一頭呆鵝,抱着衣服居然當着面發起呆來,更是氣不打一出來,手捏緊又松開,松開又捏緊,如果不是理智在提醒他,估計下一秒就沖過去一把将她捏死了。

直到陳鴛鴦系着衣服,顫巍巍又灰溜溜地來到校門口,看着蘇暮陽單腳踩地,混混沌沌的大腦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幫她。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陳鴛鴦默默地坐上自行車後座,心裏滾過一陣暖流,在落魄失意的時候,有人肯搭把手,哪怕朝她伸手的是蘇暮陽,她也至少心存感激。此番坐上去的感覺與先前那次不愉快的感受又不一樣,陳鴛鴦努力減少着自己的存在感,遠遠地與蘇暮陽背影拉開距離,雙手死死地抓住後座。

蘇暮陽也不再跟陳鴛鴦廢話,踩着單車直直往前沖去。一中的校門口有一段陡坡,平常愛玩愛炫的男生總是挑戰着各種高難度動作,完全把這段陡坡當成是個人耍酷秀。

經過陡坡時,蘇暮陽沒有剎車,車跟離弦的箭一般,迅速沖了出去。大腦依舊沒跟上的陳鴛鴦被搖晃地差點甩走,她的不斷搖晃又加劇了蘇暮陽的颠簸,載着兩個人的自行車直直朝一邊歪去,眼看就要連人帶車摔下去。

自行車在不斷傾斜,陳鴛鴦甚至能感受到地面的氣息,也感覺到了碎石的沖擊。就在她閉上眼忍不住尖叫時,最後危急時刻,蘇暮陽控制了龍頭,及時剎住了車。

匆忙剎車的結果就是陳鴛鴦一頭撞向了蘇暮陽的後背,兩聲倒吸口氣的驚呼聲一聲接着一聲,此起彼伏,陳鴛鴦的在前,蘇暮陽的在後。蘇暮陽的驚呼聲裏明顯帶了一絲……無奈,陳鴛鴦的是夾帶着幾絲……肉疼。

陳鴛鴦只覺得兩眼冒金星,頭又蒙又暈,蘇暮陽幾乎被陳鴛鴦強有力地沖撞折了骨頭。就在陳鴛鴦準備說抱歉時,很奇怪地,這一次蘇暮陽沒有罵人,他只是擺正了自行車位置,低低地說了一句:“坐穩了。”

陳鴛鴦剛想品味出他這三個字是幾個意思時,蘇暮陽的手已經探了過來。且準确無誤地抓住了陳鴛鴦的雙手。他将它們牢牢地固定在自己腰側,一拉一拽間,陳鴛鴦的上身幾乎都靠在了他身上。

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陳鴛鴦嗅着不同于自己身上的氣味,臉又莫名發燙起來。她試圖掙紮着想要離這股擾亂她心神的氣息遠一些。誰知蘇暮陽一直抓住她,聲音繼續低沉下去:“別動,你這樣抓着我的衣服,就不會晃了甩走。”

兩人保持近乎擁抱的姿勢幾秒鐘,他有些冰涼的手握住陳鴛鴦灼熱的,一冷一熱,帶來異樣的感覺。很快,蘇暮陽就放開了陳鴛鴦。專心致志于踩單車,強裝鎮定的眼裏,因為第一次主動握女孩子的手,到底閃過了一絲慌亂。陳鴛鴦到底還是離了蘇暮陽的後背遠一些,手雖然還搭在他衣服上,身體卻自動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身下是蘇暮陽的外套,鼻尖是蘇暮陽的氣息,手裏拽着的,是蘇暮陽的衣服。陳鴛鴦只覺得剛剛清醒一丢丢的大腦,又開始昏昏沉沉起來。馬路兩邊。不時有親昵的情侶匆匆而過,後座上的女孩也是以她這樣的姿勢抱着前座的男孩。不同于她的緊張,那些女孩都晃蕩着腿。臉上閃現的,是幸福甜蜜的神色,還有顯而易見的輕松。

被這樣三三兩兩的情侶包圍、超越,又被這樣和煦的微風拂面,陳鴛鴦心裏頓時飄過一陣異樣的感覺。這樣的感覺一閃而過,等陳鴛鴦察覺時,它已經飛走了。

前進的自行車不斷碾過一些碎石草蔟,連帶着自行車以及自行車上的人也不斷颠簸跳躍。蘇暮陽的車技很好,車一直穩穩當當。跳過一開始的那段驚險刺激,後面的道路很是平坦和順。

幾乎是同一時間。蘇暮陽和陳鴛鴦擡頭,迎面而來的晚霞将紅與黃兩種顏色巧妙地混合在一起。呈現出一股極致的美。那宛如油畫般濃墨重彩的金黃色像被人無意潑墨了一般,漸漸飄灑開來,是那樣的震撼與唯美。

仿佛蘇暮陽帶着陳鴛鴦進入的,是一方被金黃色輕輕暈染來的美麗童話世界,四周被這一股火熱包裹着,全世界安靜地只剩下了他們。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吟唱的風在輕輕發聲。陳鴛鴦輕輕靠在蘇暮陽背上,某個部位流血過多讓她暫時忘記了害羞與拿喬,此刻溫柔乖馴地不像話,如果現在蘇暮陽轉過身來摸摸她的頭順順她的毛,估計她也是不會計較的。

這一片安寧,連帶着漫天的輝煌晚霞,深深地刻進了陳鴛鴦腦海裏。從前那麽多或濃或淡的晚霞都比不上那一天的,從前那麽多或深或淺的感覺都比不上那一天的。蘇暮陽給予她的印象,在這漫天晚霞的映襯下,瞬間扭轉了許多。

他在她最出糗的時候,默默伸出了手;他在她最無助的時候,語氣依舊責備,卻沒有扔下她;他在她最想哭的時候,給了她一個可以依靠的臂膀。抛開先前一貫讨厭的先入為主印象,此刻蘇暮陽給予的溫柔與體貼,讓陳鴛鴦忽然有了複雜感受。

陳鴛鴦一向是選擇性記憶,別人對她好的部分,她可以記念一輩子,別人對她不好的部分,她可以轉身就忘記。就像此刻,因為蘇暮陽難得給予的一點好,陳鴛鴦幾乎願意原諒他從前諸多的那些不好。

這是蘇暮陽最靠近陳鴛鴦內心的一次,這也是陳鴛鴦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不能控制心跳的頻率,也這些潛移默化的改變也算是給他們糾結惡劣的關系來了一次大緩沖。

時間緩緩流逝,從一中到蘇園,蘇暮陽所花時間超越了從前的任何一次,即使是在載着陳鴛鴦的前提下。短短的12分鐘,是陳鴛鴦最虛弱的12分鐘,也是她第一次希望時間過得慢一些的12分鐘。

這之後的許多年,在與唐寧楊柳等人聊起最難忘的一次經歷時,陳鴛鴦脫口而出的,就是這12分鐘。一向以情聖自居的楊柳用春心萌動定義這12分鐘,一向辣手摧花的楊璐用暗生情愫描述這12分鐘,稍顯溫柔的程安安用情窦初開闡明這12分鐘。

她們一致認為小鴛鴦的初情似情就發生在這短短的12分鐘內,對一個異性産生異樣感受,甚至有了依賴心理,撇開前面亂糟糟的經歷,從第21分鐘開始,陳鴛鴦就對這個男孩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源遠流長的上下五千年文明,給這不一樣感覺提供了一個專名詞彙——少女懷春。

在這12分鐘之前的陳鴛鴦16年生命裏,她從未對一個異性有過這樣的感覺,家裏誠然也有男性,譬如她的爸爸,她的舅舅。但首先因為是親人的關系,陳鴛鴦早已将他們劃入了另外一個行列,譬如同化為媽媽一樣的人物。又因着從未與蘇暮陽這樣類型的男生相處過,陳鴛鴦從未想過,從一開始她對他的厭惡,就說明了蘇暮陽的特別。按照陳鴛鴦一貫對異性的處理方法,沒有一點感覺才是正常。

原來,她對蘇暮陽,由不爽到爽,不過區區12分鐘的跨度。都說女孩子的心是水做的,蘇暮陽不過是載了她一程,陳鴛鴦就決定将從前那些欺負與委屈通通一筆勾銷。

幽幽喝着咖啡的陳鴛鴦,坐在電腦面前,略苦的咖啡味道将她抽離了回憶,拉回了現實。她第的第一次初潮,在蘇暮陽的見證下,雖然略顯尴尬,但因為他,每每想起時,都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又遠遠超出了他們兩個的意外,那些藏在深處的尴尬,又将兩個別扭的人,往死裏涮了一遍。

默默回到家的蘇暮陽和陳鴛鴦,忽然有些不敢看對方,都出奇地扭捏起來。然後他們就發現了一件很悲催的事,那就是蘇眉還沒有回來,他們又忘記帶鑰匙。

剛剛緩了一會兒的陳鴛鴦又開始腹痛起來,她蹲在門口,表情十分痛苦。

蘇暮陽看着她萎靡的樣子,擡頭看了看天,天人交戰了一會兒,仿佛下了什麽決定。然後,他重新推起了自行車,招呼陳鴛鴦過來。

“去哪裏?”陳鴛鴦一步一步挪過去。

蘇暮陽沒再跟陳鴛鴦說話,默默載着她往前走。路的方向是附近的超市,陳鴛鴦虛弱地靠在蘇暮陽身上,手也無意識地環上了蘇暮陽的腰。就像小時候生病時,陳山峰騎着老式自行車載着她穿行于朦胧的早間,一邊飛快地騎車,一邊不斷安慰哭泣喊疼的感覺。蘇暮陽的背雖略顯單薄,但也讓不斷冒冷汗的陳鴛鴦找到了一點點依靠。

當陳鴛鴦的手環上去蘇暮陽的腰時,蘇暮陽明顯有些僵硬,但後背上傳來的點點濕度讓他的心忽然柔軟了下去,想要松開那雙手的沖動也漸漸按壓住了。

他們很快就到了超市。進入超市後,蘇暮陽腳步一直有些緩慢,陳鴛鴦慢慢跟在後面,兩人在超市裏不斷閑逛,兜着圈子,直到蘇暮陽遠遠立在了某一欄商品前。

見蘇暮陽立住,陳鴛鴦也跟着停下,且頗為無知地看着他,仿佛在無聲地問他為啥要停下來。

蘇暮陽的臉開始潮紅,白白的日光燈下,他的額頭也浸染出了一絲虛汗。這時,一個穿着超市工作服的阿姨走了過來,一眼瞧破了蘇暮陽的窘迫,她嘴角逸出一絲笑,頗為熱情地介紹起架子上的商品來。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這個長度适宜,這個柔軟度不錯,這個非常舒服……”阿姨滔滔不絕,蘇暮陽繼續臉紅,陳鴛鴦繼續呆鵝……察覺到無人回應,阿姨轉而看向蘇暮陽:“哎,你這小夥子,你女朋友都痛成這樣了,你這個男朋友當地不稱職哈……”稱職的阿姨接着将目光掃向陳鴛鴦:“小姑娘,你喜歡哪種材質的?平常用什麽牌子?”

陳鴛鴦有些慌亂,售貨員阿姨的問題她一個都回答不出來,還不太明白這兩問題的意思,她自然轉向了蘇暮陽,發出求救的信號。

蘇暮陽死死盯了陳鴛鴦一眼,偏她又用頗為天真極為無邪的眼神回望着,大眼睛忽閃忽閃……他默默嘆了一口氣,随便指了指貨架上的某個牌子:“就這個,還有那個……”

售貨員阿姨拿過蘇暮陽指的,口氣裏有些質疑:“這些都是夜用的,難道不需要日用的?”這時,從旁邊走來好幾個年紀比陳鴛鴦大的女孩,見蘇暮陽一張臉紅彤彤,個個捂着嘴偷笑起來。

蘇暮陽被笑怒了,也不管阿姨的疑問,直接從貨架上拿了兩包塞到陳鴛鴦手裏,再拉着她趕緊走。身後還不時傳來女孩們的戲語:“這小男生還挺帥的,那小姑娘真幸福,男朋友陪着來買這個,我那男朋友平常叫他幫我帶份夜宵回來都唧唧歪歪……”

陳鴛鴦被拽着,絲毫不理解蘇暮陽的惱怒從何而來,不過那些女孩口中的‘男朋友’三個字還是震暈了她,她暈暈乎乎地被拖着,還不忘發揮十萬個為什麽的精神:“這個是什麽?這個怎麽用……”

她話還沒說完,蘇暮陽就立刻停住了腳步,陳鴛鴦差點撞上他的胳膊。

蘇暮陽握住她的手腕。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反問:“你居然問我怎麽用?!你還不是不是女的?”

陳鴛鴦被蘇暮陽的表情唬傻了,不太明白他怎麽又生氣了……回去的路上,蘇暮陽都沒再看過她一眼、跟她說過一句話。

回到蘇園。蘇眉已經回到家。蘇暮陽幾乎是拖着将陳鴛鴦塞進衛生間,用惡狠狠地語氣指使她仔細閱讀剛買回來的東西。然後狠狠關了門。

陳鴛鴦偷偷從衛生間出來,又溜到自己房裏,拿了幹淨衣服,剛想滾回衛生間時,不巧撞上了蘇眉。蘇眉剛好瞧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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