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回,最近比較有感覺,(16)

她白褲子上頗為壯觀的痕跡,又瞧見了她眼裏的慌張和無措,不禁摸了摸她的頭:“鴛鴦,你這是長大了。”

然後蘇眉又指着陳鴛鴦手裏的大姨媽紙:“是阿姨疏忽了。沒有提前幫你準備。”接着,又仔細教陳鴛鴦怎麽用怎麽弄……在衛生間的角落裏,借着有些昏暗的燈光仔細閱讀了使用說明,回味了蘇暮陽想要一把捏死自己的兇狠表情,陳鴛鴦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牆上,她也很想将先前那些白癡對話吞回肚子,丢死人了。

這之後的許多天,陳鴛鴦見到蘇暮陽都不由自主臉紅,見着面又回到了剛開始的繞着走階段。蘇暮陽見着陳鴛鴦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将這絲不好意思含在了冷漠裏。并沒有像臉皮忽然變薄了許多的陳鴛鴦那樣外現。

那件代表着蘇暮陽第一次關心的外套,陳鴛鴦到底沒好意思還回去。雖然洗得幹幹淨淨,疊地整整齊齊。但陳鴛鴦讓它默默躺進了衣櫃最下層。之後,她将平常的零花錢攢了下來,買了一件一模一樣地還給蘇暮陽。

那還帶着吊牌的外套,也靜靜躺在了蘇暮陽的衣櫃最底層。在陳鴛鴦正式成為女朋友之前,蘇暮陽都沒有碰它。但陳鴛鴦成為他女友之後,他戲稱這是定情之衣,天天穿也不舍得換下來。盡管之後陳鴛鴦又送了許多禮物,也抵不過這一件讓他莫名心動的外套。

而這一樁連帶着陳鴛鴦默默長大,朝成熟女孩靠攏的初潮事件。也讓兩個人的心境發生了些許改變。或許在某些方面,陳鴛鴦不夠開竅甚至懵懂。但蘇暮陽成為她由小女孩邁向女孩這一過程的第一見證者,到底與其他人有了不同。

這樁事也成為他們确定親密關系後。怎麽繞也繞開的梗。每每蘇暮陽用打趣的語氣提及,陳鴛鴦都會羞澀地轉過眼不理人,蘇暮陽笑夠了後抱着她不斷哄不停求饒,陳鴛鴦才願意理理。但蘇暮陽笑歸笑,陳鴛鴦佯裝發怒歸發怒,這小打小鬧之下的蜜,是只有他們才懂地的甜。

之後陳鴛鴦肚子疼時,蘇暮陽會倒好一杯開水,配上一小撮紅糖,等放溫了後再遞給她。也會将陳鴛鴦的雙腳放到自己肚子上,用他的體溫溫暖她冰涼的雙腳。每每逛超市時,兩人都會莫名臉紅,再相視一笑,一絲說不清的甜意慢慢敞開在心野。幫心愛的鴛鴦購買這些物事時,蘇暮陽也體會出一絲久違的幸福感,那些尴尬與別扭早已化為了了記憶裏的不朽。

陳鴛鴦将她初次的尴尬與羞澀都奉獻給了比她懂得很多的蘇暮陽,也将她的初戀美好給予給了這個比她成熟許多的蘇暮陽。之後陳鴛鴦再遇見了那麽多人,也未曾有過這種程度的羞與澀,也未曾有過這種程度的懵與懂。即使後來她碰到了沈俞晔,重新獲得愛神的垂青,那開在花季初端的悸動感覺,到底是一去不複返了。

楊柳說,初戀之所以那麽讓人難以忘記又時時緬懷,是因為你在最美好的時候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個他,初戀的每一個細節都被牢牢記在了最柔軟的心裏,連不美滿的嘆息都沾染上了青春的清晰味道。

初戀貴在‘初’字,第一次心動珍貴在‘第一次’上,又因為發生在學校這樣沒有沾染世俗氣息,以及不曾逝去的16青春花骨朵下。陳鴛鴦和蘇暮陽兩人,将彼此的初戀和第一次心動都給予了彼此,雖然過程磕磕碰碰,但這些碰碰磕磕,又恰好點綴了他們日漸繁重課業下的無聊時光。

不是他最特別,也不是她最溫柔,只是他出現在了她最需要的時候,她走近了他最彷徨的時刻。不早不晚,只是剛剛好。

漸漸不再像從前那般頂嘴炸毛的陳鴛鴦,重新調整了蘇暮陽的相處距離。念着他曾給予的一分好,陳鴛鴦自動忘卻了從前他的十分壞。無論是蘇園,還是學校,陳鴛鴦都站在了不讓蘇暮陽發怒讨厭的安全距離內,做一個安靜的女子。

學習上的你追我趕依舊慢慢進行,他們兩個幾近包攬了本班及本年級的第一、二名。仿佛是無形中的默契,這一次是陳鴛鴦,下一次就是蘇暮陽,跟輪流坐莊似地,兩個人默默承包了冠軍和亞軍的寶座。從前還能插上一腳的何健徹底退出了競争舞臺,千年老三就是他的常駐位置。不過,何健也沒太注意這個,他的注意力幾乎都被唐寧奪去,如何征服這個傲嬌姐姐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蘇暮陽先前一直用鄙夷的态度看待陳鴛鴦,連眼角縫兒都沒讓她入。但在一日日地接觸下,自家媽媽待她如親生女兒,她慢慢盤踞了蘇園的位置,他看多了,竟然也不覺得礙眼起來;學校裏她是唯一能夠在學習上與自己比肩的女孩,他必須放下從前的漫不經心才能不被超越,然後還需卯足馬力才不被擠下。陳鴛鴦,是唯一一個能長時間與他站在同一個高度的女生,以及唯一一個在面對他的相貌時,沒有流露出花癡豔羨表情的女生。

蘇暮陽經常在班主任張貼排名表時察覺到陳鴛鴦嘴角的淺笑,也偶爾在周一的升旗儀式上在高高低低的女孩堆裏瞥到她的身影,也常常在班主任辦公室裏與她排排站,一起被安排全校發言,去外校比賽……仿佛是一瞬間,陳鴛鴦就充斥了他的生活,從蘇園到學校,她就默默占據了他身邊的位置。不管他想不想,願意不願意,陳鴛鴦就以這種他根本無法控制的速度和方式,一點點融進他的生活,乃至生命。

盡管他拒絕,他反對,他抗拒,他駁斥,但陳鴛鴦的存在,已經是他無法用人力改變的事實。她就在他根本無法說明的潛移默化裏,漸漸與蘇園,以及蘇園裏的他們,漸漸圍成了一個圓,圓滿的圓。

在學校,他們經常被老師放在一起比較,誇獎,又常常被同學們靠在一起羨慕,讨論。老師,同學口中的蘇暮陽和陳鴛鴦,是誰也離不開誰的存在,男生說陳鴛鴦,女生講蘇暮陽,男生女生一起說陳鴛鴦蘇暮陽。仿佛陳鴛鴦的前綴就是蘇暮陽,蘇暮陽的後綴就該是陳鴛鴦,他們就像是捆綁在一起的兩個人,過分耀眼的成績加上出衆的相貌,是誰也無法忽略的存在。但現實之下的他們很少講話,更少互動,無論蘇園,還是學校。

關系在慢慢緩和,彼此心中的堅冰也在緩緩融化,但他們仿佛各自給對方砌了一層透明的牆,又在牆上塗上了一層足夠遮擋視線的遮掩物,距離掌握地死死的。陳鴛鴦終于在兩人關系中找到了一個平衡點,誰也走不近誰,誰也不妨礙誰。或許是蘇暮陽對先前的逗耍已經玩膩,抑或是陳鴛鴦的抵抗盔甲已經修煉地夠堅固,反正,蘇暮陽已經很少用幼稚的捉弄手法戲耍陳鴛鴦,也極少在言語上逞強。取而代之地,是在學習上采取打壓政策,畢竟,學習才是他們生活的主要內容。

直到秋末深處的那場冬游到來,這樣的平衡關系才被打破。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靜安的冬天直到11月底才顯現出一點點威力,早已喜歡盛夏的酷暑,連秋天悄然而過的變化都沒有察覺。幾乎是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點點顧慮,冬天就已經默默來臨。

已經漸漸熟稔的同學們已經将3班變成一個融洽又和諧的大集體,班主任曾雲覺得還不夠,他認為集體活動才能将這份大家庭的溫暖傳達到每一個角落。在他三分鐘熱度又一秒鐘的沖動下,高一(3)班的首次出游就塵埃落定。

活動得到學生們的一致響應,曾雲也刨開重重困難,将前期準備工作做得妥妥當當。這一活動還沒開始,又得到了其他班老師、同學的積極響應。所謂獨樂樂不如衆樂樂,4,5,6班一起去不是更歡樂麽?

于是,原屬于3班的獨立活動最終變成了高一好幾個班的大狂歡。活動的主角們只需自備幹糧,準備一輛自行車,且各自找好伴,并在11月的首個星期天早上7點半之前,趕在集合前到達校門口就行了。

距離出游還有三天時間,全班跟炸開了鍋似地陷入瘋狂讨論,該帶什麽幹糧,要穿什麽鞋子,所有細節都被議論了個遍。女生們三三兩兩圍在一起抱團,你帶面包,我帶餅幹,她帶水果,男生們想着射鳥,抓蟲,放風……各種計劃紛紛而來。

相對于其他人的瘋狂,蘇暮陽,何健,陳鴛鴦,唐寧四人略顯安靜。對蘇暮陽、何健來說,這種從小學就開始盛行又沒什麽營養的活動已經沒有了熱情,只有還帶有剛出校門熱血激情的某老師才把出游當成是寶貝。唐寧是幹脆不想去,因為唐寧不想去。陳鴛鴦沒有相熟的好友,又想陪着唐寧,她也動了不想去的念頭。

但曾雲一再強調不去的同學要承包一個月的環衛工作和教室打掃。這個懲罰有些變态,又有些不通情理。他們四個還沒笨到用一次不去來換一個月的義務勞動。盡管心中的熱情沒有普通同學那麽高漲,但好歹還是暫時順從了班主任的淫威。

衆學生對出游的熱情已經完全超過了日常學習,曾老師一直呼喚同學們要低調低調,但大家才不管,上課傳紙條,下課圍在一起讨論,惹得其他課任老師議論紛紛,班主任頓時體會到前所未有的壓力。但盡力平衡。作為剛參加工作的人民教師,他對工作還抱有很大的熱情,在平息個課任老師的怨憤之餘,他還努力确保大家的出行安全問題,努力做到萬無一失。

三天很快過去,大家期待的周末終于到來。11月的首個周末,天朗氣清,天氣是出奇的棒。為了讓蘇暮陽和陳鴛鴦吃地好玩地開心,蘇眉一大早就起來準備吃食,不僅在質量上保證。而且在分量上特別足。兩個一模一樣的飯盒,飯盒裏一模一樣的飯菜,穩穩地裝在小袋子裏。一人一個,細細包好,放在客廳的餐桌上。

一大早,陳鴛鴦就被蘇眉從溫暖的被窩裏挖出來,一通洗漱後,蘇暮陽依舊是一副不耐煩的模樣站在門口。他穿的很休閑,上身穿着白色t恤,外罩一件淺藍色格子襯衫,下身是灰色的運動褲。是少有的輕松打扮。他閑閑站在門邊,雙手插在褲兜裏。眼睛一直看着外頭,陳鴛鴦手忙腳亂地出來時。他才轉過眼來閑閑地瞅了她一眼。

陳鴛鴦終于沒再穿着那身又土又難看的校服了,此刻她一身灰色運動服,俏生生地站在鏡子旁,仔細地梳着一頭短地不能再短的短發。蘇暮陽所站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她的側影。身量稍微拔高了的女孩,靜靜梳頭的動作,居然也能引得他目不轉睛地看了又看。

蘇眉還在一旁做着最後的檢查工作。她将飯盒,水果,礦泉水,各種零食仔細翻看了一遍,再将它們全部裝在一個黑色雙肩包裏,遞給蘇暮陽。并不斷囑托道:“你們去的地方比較偏僻,要互相照顧,相互幫忙。”

蘇暮陽懶懶地答應着,陳鴛鴦收拾妥當後與蘇眉揮了揮手,表示會好好去好好回,然後靜靜地跟着蘇暮陽出門。

早上6點的靜安還在沉睡,天是近乎墨藍的顏色,雲是飄渺的雲,四周靜悄悄,只聽得見彼此的腳步聲。蘇暮陽腿長,步伐邁地又大又快,陳鴛鴦幾乎要不斷小跑才能跟上。仿佛是察覺到陳鴛鴦的腳力不夠,蘇暮陽恰當地放慢腳步,安靜地等上一會兒,待她漸漸跟上時,又加快了腳步,一切都在蘇暮陽的控制範圍內,有恰好不被陳鴛鴦察覺。

這個時間點路上還沒什麽人,十分冷清,只有幾家早餐店開着燈,影射下幾個忙碌的身影。這種程度的一盞燈,仿佛是灰蒙蒙天氣裏的一抹希望,一點點播撒出溫暖和希望。

他們一高一矮,一前一後,走在被點點露水打濕的所謂近道上,褲腿一點點被秋霜染濕。長褲穿過已經開始耷拉的草蔟裏,那一點點濕意再浸染進皮膚裏,耳邊又吹着格外舒服的涼風,陳鴛鴦的瞌睡也一下子清醒。蘇暮陽的自行車還滞留在學校,陳鴛鴦沒有車,幸好唐寧有。很意外地,他們就這樣做了伴,一個去學校取車,一個去學校等人。

她一步一步跟着蘇暮陽高大的背影,無言,無語。她不說話,蘇暮陽也不主動搭話,仿佛沉默就是最好的相處方式。天還沒完全亮,有些朦胧,又有些寂靜,陳鴛鴦跟在蘇暮陽身後,感覺天地間只剩下了他和她,而眼前那一抹籠罩在沉沉暮色中的高大身影,給予了這分外朦胧的早晨裏最清新的襯托。就在陳鴛鴦以為這一路都要在沉默中渡過時,蘇暮陽忽然開口:“開學那天,你去哪了?”

蘇暮陽的話沒頭沒尾,陳鴛鴦卻準确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問那天自行車扔下之後的那幾個小時她去了哪。

“也沒去哪,就在學校附近的一處荒野坐了坐,躺了躺。躺地久了,就忘記了時間。”陳鴛鴦說着話,腳下忽然一歪,明明還在前面,一直沒有回頭的蘇暮陽卻準确又及時地伸過了手,适時将她拉住。骨骼清明的手,帶着他特有的清新氣息,牢牢牽住了陳鴛鴦的。

“哦,我大概知道是哪,平常無聊時,我也去過。那個地方隐秘又較遠,你能摸到那裏,算是緣分吧。話說回來,你一個人能在那呆三四個小時,也夠可以的。”蘇暮陽放開了陳鴛鴦,涼涼地說道。

“一個人想想這,想想那,再睡睡覺,別說三四個小時,一下午都可以消耗。”陳鴛鴦不理會蘇暮陽的揶揄,揚着頭,直直看向他的眼睛。此刻,剛剛升起的太陽灑下萬丈清輝,陳鴛鴦看着蘇暮陽時,那些陽光剛好落到他身後,就像是蘇暮陽忽然長出了翅膀,又像是帶上了金光。他嘴角的弧度正在慢慢擴大,在這一片金光的映襯下,這一絲淺笑直直擊中了陳鴛鴦的內心最深處,她不由有些癡。

“嗯,你自我消遣的功力與你的臉皮厚度一直是呈正比例上升的,這一點,我絕對毋庸置疑。”蘇暮陽将陳鴛鴦拉上他站的位置,又指了指已經穿雲破霧的一輪圓盤:“你看它,每天照常升起,又暗自落下,周而複始,年年如此。小時候我常常想,它這樣年年朝朝地重複,不會累,不會煩嗎?它身側沒有別的什麽陪着,它不孤獨,不寂寞嗎?看得次數久了,自然也就慢慢明白,我帶着個人感*彩去揣測它的累,它的煩,它的孤獨,它的寂寞,都是我以為。其實,人生本就是孤獨寂寞的,我所認為的繁華與美滿,不過也是我以為。”

陳鴛鴦看了看無比瑰麗的太陽,又有些震驚地看了看蘇暮陽,她在詫異他今天的态度,以及這一番話的言外之意。蘇暮陽仿佛是感慨完了,見陳鴛鴦一臉茫然,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有時候,我倒羨慕你的自我消遣能力,明明上一分鐘就在生氣,下一秒又能露出笑容,這也是一種境界。剛才那些話你就當我胡謅得了,憑你的腦子想三天三夜估計也不明白。既然不明白就別難為自己,時間不早了,我們必須加快步伐,才能不遲到。”說完,他就不再理會陳鴛鴦,自顧朝前走去。

陳鴛鴦原地躊躇了一眼,又暗自消化了下蘇暮陽這段話,思來想去也想不出頭緒,她看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只覺得那挺直的背影不知為何沾染了些悲傷的痕跡,看着看着,她就有了些心疼的感覺。

接下來,他們都沒說話,專注于趕路。仿佛,剛才那一番讨論,不過是一次無所預料到的呓語。陳鴛鴦忽然覺得,她所認知到堅強的蘇暮陽,或許沒有她想象地那般快樂。

半個小時後,他們趕到了集合地點,各班主任正在清點人數。同學們幾乎是一樣的裝備:一個雙肩包,一輛自行車。遠遠地,陳鴛鴦就看到了唐寧,她剛想跑過去,蘇暮陽拉住了她,将幹糧以及一頂帽子扔了過來,然後潇灑地往自行車存放處走去。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此次共有5個班級一同參與出游,形形色色的自行車,配上同學們興奮的神色,勾勒出這清晨裏最美的風景線。曾老師穿着傳統運動服,手裏拿着一面旗子,正興高采烈地充當起導游來。他們此次的目的地,是位于靜安東邊的雲起山。曾雲剛好是雲起山走出來的孩子,此番帶着從教以來的第一批學生前往家鄉,自然是眉眼帶笑,話裏話外都是稱贊。好似地圖上那不大面積的某山,在他繪聲繪色的講解下,真的變成了人間仙境,世外桃源。

一路歡聲笑語,一輛輛自行車飛快在公路上飛旋,騎車的人在笑,坐在後座上的人也在笑。笑聲漸漸擴大,擊碎着還在做夢的一草一木。愛秀愛炫的男生們不斷挑戰着高難度動作,一會兒是回旋的s型,一會兒驚險地下坡,即使有負重,也絲毫不影響想要耍酷的玻璃心。

男生們的動作自然引來女生們的一片喝彩,她們鼓着掌,十分配合。不知是誰,帶頭唱起了歌,歌聲從前傳到後,傳染至整個隊伍。于是3班的男生唱着‘哥哥我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女生們立刻接着唱‘小妹妹我坐船頭,哥哥你在岸上走,我倆的情我倆的愛,在纖繩上蕩悠悠蕩悠悠’然後是一起大合唱‘只盼拉着哥哥的手哇,跟你并肩走噢..噢..噢..噢..噢.,妹妹你坐船頭哥哥在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

歡樂的歌聲響徹雲霄,唱完《纖夫的愛》,接着是《同桌的你》《小芳》……每個人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幸福色彩,前面的路也變得愈加平坦起來

一路說說笑笑,經過寬闊的大道。九曲回腸的羊腸小道,獨具特色的石板橋,曲徑通幽的隧道。一個半小時後,就到了目的地。曾老師指着前面起起落落的山棱。又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塊草地,自豪地說:“我們在這裏先休息,休息夠了就進村游玩。”

學生中大部分都是靜安本地學生,從小生活在城市,很少有機會來這種鄉野村鎮。有同學甚至大呼驚叫‘哇,我第一次知道靜安也是有農村的’,一切都帶着驚奇,一切都帶着未知。大家紛紛停好自行車,往高聳大樹之下的草地走去。陳鴛鴦挽着唐寧的手,跟在大隊伍後面,清涼的山峰吹來,到處都是青草氣息,視野是如此開闊,擡頭就是藍天,低頭就是碧草。已經收割完的稻田上一壟壟墊高的草垛,幾個或滑稽或嚴肅的稻草人,連帶随處可見的泉水叮咚。為這一派鄉野原貌增添了最濃墨重彩的注腳。

草地空曠又松軟,有些同學幹脆直挺挺躺下,順勢打幾個滾;有些同學拿出相機。将相好同學與遠山拍進記憶;有些同學架着畫板,正細細描繪着遠的山,近的人;有些同學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十幾個圍在一起,玩着丢手絹的游戲……出了不少汗的陳鴛鴦招呼着唐寧張彤吃東西。

唐寧從書包裏取出一塊藍色的桌布,仔細攤開,又拿紙細細擦了一遍,才邀請小夥伴入座。藍色桌布的面積很大,又與其他同學以地為席如此區別。自然吸引了某些人的注意,譬如何健。

他拽着蘇暮陽和溫想雲。招呼都不打,就亂入了由陳鴛鴦。唐寧,張彤組成的三人女子世界。接着,平常玩的比較好的其他同學也加入進來。唐寧本來對何健這樣不請自來的亂入很不滿,但看在張彤暗戀溫想雲的份上,也就忍了。

何健一向知識淵博,能言善辯,即使面對唐寧的臭臉,也能将好幾個根本不冷的冷笑話說出花來。平時他就頗受歡迎,這會兒拿出準備了許久的段子笑話來,加上繪聲繪色的描述和滑稽的動作輔助,就連一向不摻合的蘇暮陽也被感染,笑容一直在臉上挂着,惹得好幾個妹子花癡掉了一地。

講完了笑話,大家又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遠離了父母和學校,大家都是難得的輕松,玩笑跟脫了缰的野馬,話題從學習扯向了愛好,又從愛好扯向了電視……歡笑聲一陣高過一陣,說着說着就有些餓了,大夥兒紛紛拿出幹糧,擺在最中間,發揮出好吃的要大家一起吃的優良傳統。

待蘇暮陽和陳鴛鴦拿出飯盒時,大家愣了愣。原來,他們的飯盒一模一樣,都是綠顏色上下層的外觀。張彤笑着打趣他們的眼光是那麽高度統一,保持了在學校誰也不讓誰的好作風。接着,他們打開了飯盒,頓時引得一片驚呼。這個驚呼有三層意思:一是飯菜豐富程度是如此讓人垂涎,雞腿荷包蛋香腸青菜,葷素搭配,營養又健康;二是兩人的飯菜內容也是如此驚人相似,除了陳鴛鴦的多了一顆鹵蛋;三是大家的筷子伸過去,媽蛋居然味道都如此相近,就像是出自一個人之手……

不知是誰,忽地吹了一聲口哨,接着,大家都非常默契地看看蘇暮陽,又看看陳鴛鴦,再異口同聲:“你們兩個,有問題!快,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陳鴛鴦也被吓了一跳,暗怪自己粗心,早上沒有檢查一遍。倒是蘇暮陽,津津有味地吃着母上大人的辛勤成果,并不理會大家明裏暗裏的揶揄。何健看看強裝鎮定的蘇暮陽,又瞅瞅有些驚慌的陳鴛鴦,嘴角藏着一絲笑,暗笑蘇暮陽平常的演技也太他媽高明了。

他揮揮手:“你們要吃就吃,不吃全部給我!這世上或許沒有一模一樣的樹葉,但誰又規定不能有一模一樣的飯盒,以及如此相近的飯菜和口味呢!哇,這雞腿真好吃……”何健夾着雞腿,得意地往衆人鼻前轉了一圈,最後塞進嘴裏,拉了一圈大仇恨。

何健的插科打诨,很快轉移了大家的視線。陳鴛鴦暗暗朝何健投來一記感謝的目光,何健笑笑,大腦卻飛快地運轉起來:陳鴛鴦是唐寧的好朋友,俗話說要征服唐寧,就得收服她身邊的好朋友……想到這,何健默默瞅了一眼靜靜吃面包的唐寧,這才回了陳鴛鴦一個‘小意思啦,哥哥一向是暖男’的眼神……大家見兩個當事人沒啥反應,頓時覺得好沒意思,眼下的佳肴又實在太誘人,也就紛紛住了嘴,一個個拿着筷子品嘗起飯菜來。

唐寧撞了撞陳鴛鴦的肩膀,抛來一記‘你們一定有問題’的眼神,就悠然站起,朝衆人說道:“我去那邊看看,記得留點渣渣給我,還有,不許弄髒我的桌布。”說完就往左邊走去。

見唐寧起身,何健也匆忙起身,幾乎甩下一模一樣的話就匆匆朝唐寧的方向跑去。溫想雲笑着朝他的身影扔了一塊雞骨頭:“唐寧打擊你還沒打擊夠嗎?每天非要碰一鼻子鐵灰才證明自己的存在感,你要不要臉啊!”

何健邊跑邊回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願意被她刺激,我樂意陪她耍!”

張彤紅着臉看了一眼溫想雲,終于接上話:“何健,快去吧,我支持你,再度被拒絕,我會借肩膀給你靠靠的。”話剛說完,就惹得衆人一陣發笑。

何健追唐寧,是個人都知道。唐寧明擺着不喜歡何健,地球人也知道。何健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仿佛一夜之間,就不喜歡了那些小蘿莉,瞬間對唐寧這種霸王花歡喜地跟個王八蛋似地。熱臉不曉得貼了多少冷屁股,跟打不死的小強一樣,每每被唐寧的惡言惡語諷刺地裏外不是人,也澆不滅他一腔想要拉她進懷裏的願望。用他的話說,每個高一的男孩都會在落葉紛飛的季節遇到一個禦姐一樣的女孩,激起他無止境的征服*。

蘇暮陽早就離開,不知道跑哪去了。陳鴛鴦見唐寧許久未歸,不由有些擔心。她擦了擦手,順着唐寧剛才的方向,緩緩走去。

沿路走去,高高低低的灌木,連着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嶺,渲染出一幅未見蕭索的深秋圖。風兒穿過枝桠,樹影搖動,是說不出的空濛靈致。舉目望去,只見樹動,不見人影。陳鴛鴦走走停停,目光匆匆掃過,也沒看到唐寧。耳邊忽然傳來流水嘩嘩聲,陳鴛鴦心中一喜,加快了步伐。

深綠色的不知名植被軟軟擦過陳鴛鴦的腿,還好幾片枯葉染上了她的發,她沿着小路一路往前,拐了個彎兒,流水聲驟然變大,視野也恍然開闊起來。

顯現在陳鴛鴦眼前的,是一個落差并不大的小型瀑布。瀑布兩邊繼續灌木大樹圍住,中間一塊地勢較低,積水積出了一大塊面積,就像電視劇裏經常看到過的深潭,涼意頓時飕飕,又像是武俠世界裏的方外之地。擡眼就能看到幾株樹搖曳生姿,流水從旁邊逸出,濺起一朵朵水花,匆匆的流水流過一旁的嶙峋怪石,再順着由高往低的地勢慣性往下端流去。

乍然看到這樣一方世界,陳鴛鴦不由擡腿往前走去。她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剛想掬起一汪水洗洗臉,耳邊忽然傳來幾聲争吵聲。在如此寂寥的環境裏,這幾聲争吵聲顯得格外清晰。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陳鴛鴦從來沒有惹是生非及聽壁角的習慣,但這幾聲争吵裏,忽然傳來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這個聲音生生止住了她想要往回走的腳步。

聲音是從左邊傳過來的,隐隐約約,一會兒大,一會兒小,一陣清晰,又一陣模糊。争吵聲中似乎又夾雜着某些動作,還有幾聲悶呼。陳鴛鴦快步走過去,只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被好幾個人圍住,他的拳頭正揮向其中一個人的臉,而那個人的腳已經踢向了他的肚子。剩下另幾個陌生的面孔,正操着手閑閑看笑話。

那一腳狠狠地踢中了蘇暮陽的肚子,踢地沖擊力讓他立刻摔在了地上,他剛想爬起,就被站在邊上的一個人擡腳踩住了他的胸口。那由上而下的嘲諷,以及蘇暮陽緊緊握住的手,閃過陳鴛鴦的眼。她的心,頓時揪了起來。

用腳狠狠踩住蘇暮陽的男生,陳鴛鴦有一點點印象。她不記得他叫什麽名字,卻知道每次升旗儀式的最後,他都是年級主任點名批評的典型。他也經常在還大家都還在上課的的下午大搖大擺翹課,經過3班時還故意放下腳步吸引學生注意,根本不把校規放在眼裏。

陳鴛鴦也經常聽張彤提及,這個男生家裏有錢有權,對女生很舍得花錢,送的禮物又好又貴,換女朋友的頻率跟換衣服一樣快。他似乎還跟社會上的所謂大哥有些聯系,花名一直在外,皮相也還不錯,每天都有衆多追随者,大哥長大哥短地前呼後擁,在整個高一年級很有威望。也是老師最頭疼的學生。

這樣的人,陳鴛鴦不認識,但總還有些印象。高中時代的學生大概分為三類。一是像她和蘇暮陽這種優秀學生,二是像這個陌生中帶着些熟悉的搗蛋學生。最後一種,就是夾在這兩種極致之中的多數普通學生,譬如上面提到的張彤,陳鴛鴦另外一個好朋友。

站在兩個極端上的學生,又進入了一個很奇特的怪圈——優秀的學生總是不願與搗蛋學生們為伍,而搗蛋學生也非常看不起優秀學生的呆板。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兩種學生就是兩條不會相交甚至相厭的直線。永遠都不想有交集。

潘小秋自小就教育陳鴛鴦要遠離那些流裏流氣的學生,必須嚴于律己,不被帶壞。陳鴛鴦一直謹記,平常連跟男生說話都不太尋常,就更別說跟這樣‘出名’的男生扯上關系。但這個男生實在太出名,名氣從隔壁班傳到了3班,平常裏衆女生談論對象除了蘇暮陽何健這般正面的學生,那些出手闊綽,對女朋友極好的拽屁男生也是讨論的重點。盡管陳鴛鴦不想聽,但關于這個男生的記憶也是沒有抹滅的事實。

有些人注定不是同一個世界。但同一個平行空間內,總會有相遇的時刻。譬如此刻,現在。但蘇暮陽怎麽會扯上他。還搞得大打出手,陳鴛鴦很是震驚。

穿着皮夾克的男生,名叫華正鵬。他正狠狠踩住蘇暮陽胸口,口中不斷說着罵人的髒話:“有娘生沒爹養的小野種,老子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管了?我想泡誰就泡誰,我想碰哪個女生就碰哪個女生,我華正鵬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這個野種管了?你有這份閑情,不如去問問你親愛的老媽。當年她到底是在哪個男人身下躺着,才生下了你這個從來不知道爸爸是何物的畜生。”

“你給我住口!”蘇暮陽激烈掙紮着。眼睛迸射出火來,嘴角因為挨了一拳已經流出了血。一張英俊的臉在極度憤怒的作用下強烈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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