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回,最近比較有感覺,(21)
前,兩人的身體呈現出緊緊擁抱的姿态。
蘇暮陽是第一次親女孩子,完全憑着本能和直覺。他越深入,陳鴛鴦漂亮的眼睛就越忽閃,一直沒閉上,也一直影響着蘇暮陽的發揮。
蘇暮陽将唇移到這雙漂亮的眼睛上,輕輕一點,含着一絲戲谑:“都說接吻時,女孩子愛閉眼……陶醉,你一直睜着眼睛,是怪我技術不好麽?”
陳鴛鴦:“不是……我就是看你一直閉着眼睛,我才一直睜着,就想看看你什麽時候會跟我一樣睜着……我是第一次被男孩子親……什麽叫技術好?”
、驀然回首,你成全了我的碧海藍天
陳鴛鴦說出軟萌的話,令蘇暮陽忍俊不禁,他的額頭抵住她的,“閉上眼睛,你這樣,我沒法專注。”
“你的氣息是甜的,甜地我醉了。”蘇暮陽不等陳鴛鴦回應,唇又覆上她的,輾轉來回,一遍又一遍。他的手緊緊摟住陳鴛鴦的腰,嘴唇裏都是她的甜蜜氣息,仿佛她帶他去的地方,就是他所期待的如花世界。
陳鴛鴦被蘇暮陽吻地有些暈乎,手無意識地摟上了他的脖子。這種令人沉醉的氣息,讓她漸漸閉上了眼,完全淪陷于蘇暮陽填築出的愛情芬芳裏。
良久,蘇暮陽才放開陳鴛鴦,目光依舊停留在她眼睛上,他的手輕輕撫摸着陳鴛鴦細滑白嫩的臉,嘴角是怎麽忍也忍不住的笑意。
陳鴛鴦絞着手指,不敢看蘇暮陽。一番沒有預料到的告白,加上一次從未有過的親密接觸,讓她頓時雙頰飛紅霞,身子發軟,心跳加快,就像墜入了一個五彩的夢裏。察覺到蘇暮陽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流連,她微微轉開身子,指了指天空:“哎呀,風筝飛走了。”
蘇暮陽彎腰拿起自己那只風筝的線圈,放在陳鴛鴦手上:“風筝飛走了,可它将你帶到了我身邊。”
陳鴛鴦卻有些心疼:“不知道它飛哪去了,你的紅燕子雖然還在,我的綠蜻蜓卻不知道去了哪裏。可它們原本是一對,綠蜻蜓忽然不見了,紅燕子落了單,它肯定很傷心。”
“你這麽心疼,我們去找一找。仔細找,一定可以找到的。”蘇暮陽見陳鴛鴦說出如此孩子氣的話,不禁啞然失笑。他輕輕拍了拍陳鴛鴦的肩膀,順勢牽住了她的手,指了指遠方的方向。“應該在那邊,我們沿路找過去。會幫紅燕子找回綠蜻蜓的。”
陳鴛鴦點點頭,目光看向它們緊緊相握的手,又看了看蘇暮陽,他臉上帶着少有的輕松和惬意,這一點點輕松和惬意透過他明朗的臉,再通過他的手,傳染到陳鴛鴦周身。她還不曾這樣習慣蘇暮陽的牽手,此刻卻無比願意和習慣。她任由他牽着。一起跨過草蔟,又一起走過田壟,仔仔細細找了好幾圈,最終一無所獲。
蘇暮陽剛想說說話,陳鴛鴦就搖了搖他的手表示不要在意:“找不到就算了,我們盡力就行。或許它落下的地方,會找到更愛它的主人。”
蘇暮陽內疚地摸了摸陳鴛鴦的頭,心裏卻盤算着再買一只給她。
之後,他們一起專心放風筝。蘇暮陽是高手,風筝飛得又高又遠。陳鴛鴦牽着細線,蘇暮陽牽着她,兩人一起仰望藍天的模樣。是這涼爽天裏最溫暖的身影。
确認戀愛關系的蘇暮陽和陳鴛鴦,都将這份難得的愛小心藏住。剛被女朋友甩了的班主任近來嚴厲打擊班裏談戀愛的學生,蘇暮陽不想陳鴛鴦受委屈,也不想觸黴頭,在學校他們還保持原來的距離。即使保持了距離,他們偶爾流露出的小親密,也沒逃脫何健的火眼金睛,也讓唐寧察覺出了不一樣。
何健訝異于他們地下情的迅猛,又驚嘆于他們的低調。他先是旁敲側擊了一分鐘。蘇暮陽就全招了,坦白地令何健羨慕嫉妒恨。小鴛鴦同學就這樣去了好友的懷裏。他的唐寧卻依舊站如松,将冰冷的背影留給他。幸好。蘇暮陽十分支持他,也經常出謀劃策,陳鴛鴦也常制造獨處機會,唐寧雖然遙不可及,可他何健到底近了她的身。
他們四個将彼此的親情,友情,愛情緊緊握在一起,成為對方最好的閨蜜,兄弟,和愛人。
只有在小小蘇園,蘇暮陽和陳鴛鴦才敢做學生情侶常做的事情。但所有的親密只限于擁抱,牽手和親吻。唐寧私底下還問過陳鴛鴦,與蘇暮陽進行到哪一步了,陳鴛鴦很誠實地回答了她,唐寧嘿嘿地笑了幾聲,又誇了蘇暮陽幾句。陳鴛鴦卻不知她的嘿嘿笑和誇獎是幾個意思。她太青澀,純潔地似一張白紙,唐寧不敢把話說得太白。
時間匆匆流逝,陳鴛鴦生日那天,蘇暮陽不僅做了一碗精致美味的長壽面,而且還将一個刻有‘生日快樂’字樣的哈密瓜送給她。這樣別致又可愛的禮物,惹得陳鴛鴦開心不已。最後,蘇暮陽還載着她去很遠的臨泉廣場看煙火。
他們站在人堆裏,十指相扣,看廣場上空綻放的瑰麗煙火。夜是這樣的黑,煙花是如此的絢爛,美到令人窒息。他們穿着校服,手牽着手,臉上洋溢着蓬勃的氣息,幸福地令旁人豔羨。陳鴛鴦閉着眼睛默默許願,在這陌生人潮裏,她許着願望,幽幽暢想着與蘇暮陽的美好未來。
良久,蘇暮陽問她許了什麽願,陳鴛鴦有些臉紅,不管蘇暮陽怎麽問,她都不說。她點點蘇暮陽的鼻子:“傻瓜,剛許的願望,說了就不靈驗了。”
蘇暮陽笑笑:“我來猜猜,你許了那麽久,願望肯定不止一個。這麽多願望裏,肯定有你媽媽弟弟的,應該還有考大學的,可能還有跟我有關的。”
“你,你怎麽都知道……”陳鴛鴦捂着嘴,表示不敢相信。
蘇暮陽親了親她的額頭,有些得意地說:“我可比你自己還了解你。你且聽我說道說道,有關你媽媽弟弟的,肯定是希望他們身體健康;有關大學的,肯定是希望能考中心中的重點大學;有關我的,肯定是希望我們能瓜熟蒂落,花開并蒂。”
他忽然頓了頓:“第一條和第三條,我都能陪着你實現。只有第二條……我知道你想考風美大學,但我的大學選擇範圍只限于靜安。我不想去太遠的地方,太遠了,我媽媽一個人在靜安會寂寞。我從小就跟她相依為命,我們是彼此的依靠,從未分開過。不管是大學,還是以後工作。我都不會離開靜安。媽媽在哪,我就在哪。”
陳鴛鴦點點頭:“你在哪,我就在哪。我雖然神往風美。可我更在乎的是你。上周短暫的分離我就難受,你認為大學四年我會跟你異地戀嗎?靜安的大學我看過了。靜安大學不錯。雖然現在談高考還早,但我們早點定目标,朝着它奮鬥,也是極好的。”
“鴛鴦,我不想委屈你。”蘇暮陽有些心酸。
“哎呀,你這話說地多見外!什麽委屈不委屈的,我也想陪着蘇阿姨,她對我那麽好。”
“現在叫蘇阿姨。以後就要叫媽媽了。”蘇暮陽握住陳鴛鴦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又緊緊抱住她:“我從小就執着,認定的事情從來不會變。我既然讓你當我女朋友,我就想到了以後。你知道上一次我們明明已經情動,最後我為什麽把持住了嗎?我不想你受傷,也不想你委屈。”
“我媽媽就是未婚先孕,這一路來她受了多少白眼和指責,我不想那樣的罪再你身上來一遍。因為怕,所以我不想跨那一步。我們的第一次。留到我們徹底長大後,留到我有能力娶你的時候,留到我們的新婚夜。這些事。或許你覺得現在說太早,在我眼裏卻不早。我做的任何決定,都考慮到了我們的将來。我愛你,也尊重你,不想你再為我哭泣。從前你為我流了太多淚,從今以後,我想給你的,是一想就能想到的甜蜜。”
“我從小就比一般人早熟,又因為一些特殊經歷。對某些事的看法難免會更悲觀些。即使我們在一起這個事實,我也不能避免往壞的方向考慮。為了規避那些我能想象到的壞。我會好好對你,也會好好警醒自己。上次那樣的事……以後都不會發生。”
蘇暮陽的話講得如此直白。陳鴛鴦不禁有些臉紅心躁。初嘗甜蜜的滋味,讓第一次談戀愛的兩人,都有些把持不住。蘇眉經常晚歸,他們兩個做完作業做完家務,沒事的時候,常常擁抱親吻,偶爾還會過界。
最驚心動魄的一次,蘇暮陽擁着陳鴛鴦在客廳,準備再一次刷新親吻時長時,蘇眉忽然回來了,那會兒陳鴛鴦羅帶輕分,蘇暮陽整個身子壓在她身上。門孔裏轉鑰匙的聲響,吓得兩人魂飛魄散,趕緊抱着衣服滾回房間。還有某個周日,他們躺在床上蓋着被子聊天,聊着聊着就偏了題。*在兩具年輕的軀體上蔓延,情潮湧動,蘇暮陽在最後時刻忽然翻了身,用被子輕輕蓋住陳鴛鴦的身體,快速跑向衛生間。
那時陳鴛鴦有些懵,又有些傻,如今聽蘇暮陽慢慢将來,原來,最後撤退,是因為怕再重蹈蘇阿姨的覆轍。她靜靜擁着蘇暮陽,在這陌生又漸漸寒冷的秋末冬初,在這心潮不斷澎湃的普通夜晚。他們保持擁抱的姿勢許久,蘇暮陽輕輕放開她,從口袋裏慢慢拿出一個東西。
“喏,這個給你。我送給你的第一份生日禮物,希望你喜歡。”蘇暮陽将禮物放在陳鴛鴦手裏。
這時,天空忽然劃過一道巨大的煙火,借着亮光,陳鴛鴦看清禮物是一條項鏈。白色鏈子的下端,垂着一朵花型吊墜。她輕輕打量,發現那吊墜镌刻者一朵藍色鳶尾花。它藍的徹底,美的純粹,握在手間,清清涼涼,十分好看。
“它雖然普通,但世間僅此一朵。就像我對你的感覺,拿世間所有跟我換,我也不願放手,你就是我今生的唯一。”
“謝謝,我很喜歡。”陳鴛鴦緊緊握住,“最好的禮物,就是遇到你。蘇暮陽,你也是我的唯一。”
“你喜歡就好。”蘇暮陽親自幫陳鴛鴦帶上,然後左右看了看,滿意地笑了笑,也對這朵鳶尾十分喜歡。“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你看着它,就當是看到了我。”蘇暮陽的手輕輕放在藍色鳶尾上,就像是握住了他們的以後,他們的未來。絢爛的煙火繼續綻放,陳鴛鴦将手放在蘇暮陽的手上,兩人同時擡眼相望,眼裏都是滿滿的幸福。
蘇暮陽看了看天色:“我們該回去了,晚了,媽媽又該擔心了。”
“嗯,我們回家。”陳鴛鴦坐上自行車後座,蘇暮陽握住她的手帶向自己的衣兜。這一拉一帶,陳鴛鴦整個上身都依附在了蘇暮陽後背上,這相似的場景又引得兩人遐想聯翩。
晚風是如此清爽,兩人不時交談幾句,一晃而過的路燈,逶迤出他們甜蜜相依的身影。夜是如此靜谧,路的盡頭仿佛一無止境,蘇暮陽載着陳鴛鴦,一步步通向那個叫做幸福的彼岸。
那會兒他們年少,他們純真,他們意氣風發,他們朝氣蓬勃。青澀的初戀朝他們招手,他們奮力向前,朝着他們的愛情,他們的大學,他們的未來努力前進。那些想象的瑰麗和美好似乎一伸手就能觸碰,卻沒想到,一場誰都未成預料到的車禍,将他們的所有,都拽入了黑暗,拖進了深淵。
、轉角遇到愛,我一直站在你看得見的地方(一)
望途高檔小區的23層內,主卧一片漆黑,只聽得見均勻的呼吸聲。
沈俞晔先開了客廳的燈,位于中央位置的飯桌上,依舊留着一張綠色小便條,上面溫馨的留言,惹得他嘴角輕輕一笑。娟秀的字跡透露出的滿滿關心,也将他滿心的疲憊一掃而光。他放下沉重的公文包,輕輕進卧室瞧了瞧已經睡着了的陳鴛鴦,親了親她的額頭,幫她撚了撚被子,才蹑着腳輕輕往衛生間走去。嘩嘩的水聲隔着一道淺淺的磨砂玻璃門,将聲響全部收走。
饒是沈俞晔再小心翼翼,最近老是睡不好,神經有些微弱的陳鴛鴦還是醒了。
來自額間熟悉的親吻,仿佛帶有說不出的魔力。剛剛被噩夢纏住的陳鴛鴦,因為這熟悉的一記吻,臉色的蒼白和眼角的淚漸漸收攏,蜷成一團的身體也漸漸放松開來。
她将頭埋進枕頭,意識已經完全清醒。折磨了她這麽多天的噩夢,前幾天只記得幾絲模糊的畫面,收獲的只有打濕的枕巾,還有一頭的茫然。這一次,她卻清清楚楚地記得夢中的一切,連細節枝末都能描繪出來。
血,無邊無際的血蔓延開來,一個穿着藍色裙子的女孩不停地跑,不管她怎麽跑,那些血跟長了眼睛似地,朝她奔湧而來。她逃啊逃,躲啊躲,無盡的黑暗,鮮豔的血液伸出一只只手,抓住了她的腳踝,一點點拉着她往後拽。女孩大聲呼喊,用力掙脫,那些血液緊緊裹挾着她,它們一點點地上升,從腳踝處攀升到了勃頸處。再慢慢漫向口鼻。
女孩的手還裸露在外,拼命往上伸,呼喊聲漸漸變弱。手也慢慢垂落下去,血繼續往上翻湧。眼看就要将柔弱的女孩完全吞沒。忽然,一雙強有力地手緊緊抓住了她,一點點将她拽出血色深淵。這雙手輕輕一揮,那些血液就往下退。
濃稠的血液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看不清救自己的人是誰,但卻熟悉他的氣息,還有他指尖的溫度。
她沙啞的喉嚨悶出幾個字,努力想表達出來。卻使不上一絲力氣,聲音啞在了喉嚨裏,吐出的字眼,就像無聲的嘆息。
“不要怕,我在這,一直在這,從未離開,你等我,等我救你。”那個清亮的聲音,帶着溫柔的聲線。一聲聲響在耳側,帶着最溫暖的音調。
纏繞在周身的鮮血漸漸散去,那雙溫暖又帶着些許涼意的手摩挲着她的臉。帶着熟悉的缱绻和不舍。女孩努力想睜開眼睛,但眼前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
她急得想哭,早就忘記先前的害怕和恐懼。她伸出手想要抱住那個朝思暮想的人,手一次又一次伸出,擁抱住的,卻是一團又一團的空氣。
她終于可以說出聲,聲音嘶啞又帶着濃重的啜泣:“是你嗎?你在哪,我找不到你了。我害怕,非常怕。”
她一遍又一遍重複。回答她的,只有黑夜。只有沉默。
沒頂的悲傷傾盆而下,她哭喊了許久許久,才緩緩伸出手,放在鼻尖輕輕嗅着。
蒼白的指尖,依稀殘留着他的味道,他的氣息。女孩貪婪地聞着,良久,才将手捂住嘴,輕聲哭泣起來。她跌坐在地,長長的頭發淩亂地披在肩上,低着頭,眼淚一滴滴落下來,肩頭不停地聳動着。
那個救她的人,再也沒有出現。無邊無際的黑暗盤旋在女孩的上空,與她的哭泣交相輝映。女孩的聲音一抽一抽,斷斷續續,卻将整片天空都染上了悲傷。
忽地,一道白色的陽光沖破黑暗,穿過層層阻礙,輕輕散落在女孩身上,帶來溫暖的氣息,将她的身體籠層層罩住。
坐在地上的女孩緩緩擡起頭,蒼白的臉上淚痕依舊。她伸出手,陽光穿過她的身體,就像一只溫暖的手,不斷地溫柔撫摸,又像是在輕聲安慰。
女孩漸漸轉過了身子,陳鴛鴦終于看清了她的臉。從前的許多次,半夢半醒間,前面的場景都如出一撤,坐在地上哭泣的女孩,陳鴛鴦一直想看清她的臉,夢總是在她伸手的剎那戛然而止,留給她殘缺不已的畫面,以及支離破碎的點滴。清醒後的她,不管怎麽想,都沒辦法記起那張蒼白的臉。
此刻,女孩被白色的陽光包裹,哭泣聲也漸漸停止,她轉過身子,淩亂的長發別在耳側,袅袅婷婷,将一張素白的臉展現在陳鴛鴦面前。
她,居然是五年前的自己,18歲的陳鴛鴦。
睡夢中的陳鴛鴦一聲驚呼,環繞在女孩身側的白光漸漸散去。女孩也往後褪去,陳鴛鴦伸着手,不斷地往前伸,卻怎麽也夠不着漸漸消失不見的她,多年前的自己。
不知是誰在輕聲嘆息,止住了女孩的腳步,陳鴛鴦剛想出聲叫她,額間的溫熱傳來,幻象就變成了一團白色的煙霧。須臾之間,白光和18歲的她,瞬間消失不見。從夢中驚醒的陳鴛鴦睜開眼,入眼處,依舊是一片黑暗,一派安靜。
良久,陳鴛鴦才有所動作。她微微坐起,背靠在枕頭上,在黑暗中呆呆坐着,無意識地将手放在鼻尖,夢中的那個她,曾做過這個動作,也是陳鴛鴦腦海中無數次閃回的動作。
不管她怎麽聞,都沒有那熟悉的氣息。那溫柔的聲音,也再也沒出現。
原來,又是一場夢。他,終究沒有回來過。每一次的相見,似乎只能在夢裏。放在心底的那個他,總是看不到臉,不管她怎麽追,也追不上他的腳步。伸出的手,也拽不住他的衣袖。就像她從來不曾将他忘記他的愛,他的淚一樣。
陳鴛鴦抱住膝蓋,将頭埋在膝蓋間,只覺得心底一片凄涼,滿眼俱是悲傷。不管是夢裏,還是現實,她都無法遇見那個如風的少年。再也聽不見他溫柔的聲線,再也回不去她明明想要記住,又總是忘記的青春。那年的燦爛年華。
冗長的回憶裏,穿梭而過的有憤怒。有哭泣,有快樂,有甜蜜,卻從來沒有悲傷。可最近從過去回來的陳鴛鴦,卻感受到了強烈的悲傷。那一場她不想放手的初戀,那一個她想要一輩子相陪的英俊少年,終究還是消逝在她18歲的寒假,隕落于她努力想要踏進靜安大學的美好藍圖裏。
那一場沒有預料到的死亡。将所有人都卷了進去。陳鴛鴦也未曾預料到,最艱難的那一段,她最不想記起的那一段,會在她剛剛噩夢之後,湧上心頭。
記憶之海,再次奔湧而來,在這樣的夜。陳鴛鴦保持抱膝沉默的姿勢,腦海中回想起的,依舊是明媚的蘇園,以及蘇園裏相親相愛的人。
繼何健發現蘇暮陽些許不對勁。又努力發揚了福爾摩斯的偵探精神後,他終于證實了自己的猜測,然後很快又将這個事實告訴了唐寧。兩人在某個月不黑風不高的夜晚審問了戀愛中的陳某某和蘇某某。譴責了他們兩個的不仗義後,立刻又轉向祝福,還額外敲詐了一頓大餐。接着,他們戀愛的消息又傳遍了整個高一(3)班,然後是整個高一年級。
連一向細心的蘇眉,也在不久後勘破他們的愛情。這之後,遠在曲離的陳山峰和潘小秋,也知道了愛女戀愛的消息。
對于兒子早戀,且早戀對象是同一片屋檐下的陳鴛鴦。蘇眉無疑是欣慰與支持的。她沒有過多幹涉兩人的戀情,只叮囑他們要以學習為重。且不時為他們制造戀愛時間。私底下,蘇眉也告誡自家兒子哪些可以做。哪些不可以做。蘇暮陽一一點頭,表示自己一定能做到。
作為過來人的陳山峰夫婦,對于女兒談戀愛,也采取寬容的态度,他們提出的要求和囑托幾乎跟蘇眉一樣,一切有蘇眉在,他們很放心。即使寒假陳鴛鴦回家,他們也不曾過多過問和幹預,給予陳鴛鴦足夠的空間。他們雖然沒有見過蘇暮陽,但相信蘇眉,也相信女兒的眼光。
因為這一層關系,蘇眉對陳鴛鴦的好,又多了一層準兒媳婦的意思。只是她知道陳鴛鴦臉皮薄,從來不曾當面說過,只在背後将這份好暗暗加量而已。因為蘇暮陽的關系,陳鴛鴦對蘇眉,也多了一層敬意。她是她心愛男孩的媽媽,她如此辛苦地帶大了她的男朋友,還将他教育地這麽好,這麽優秀。更讓自己寄宿蘇園,讓她在茫茫人海裏,遇到他,愛上他。陳鴛鴦早就将蘇眉當作了媽媽,當作與父母同等重要的親人。
在陳白鷺百日宴那天,陳鴛鴦邀請何健唐寧一起去曲離,一起為自己的弟弟祝賀,也順便游山玩水。蘇暮陽自然也是要去的,他也特意準備了賀禮,前一晚還跟陳鴛鴦商讨了很多細節。第二天一大早,他們搭乘大巴,沿着蜿蜿蜒蜒的公路,坐了近5個小時的車,才到曲離,才到陳家。
在曲離度過了瘋狂又惬意的周末後,已經是鐵哥們不分性別的四人又踏上回去的班車,與熱情善良的鴛鴦父母揮手淚別。
上車的間隙,陳鴛鴦看着抱在媽媽懷裏的弟弟眨巴着眼睛,一派天真無邪,爸爸拿着撥浪鼓逗他,媽媽默默抹淚的場景。在那一刻,陳鴛鴦将所有的芥蒂全部放下,全心全意接納了這個小了16歲的弟弟,也為是他姐姐驕傲。
連最後一絲煩惱都煙消雲散後,陳鴛鴦的每一天,都分外充實、甜蜜。她有一個親如姐姐的唐寧,有一個護她如哥哥的何健,還有一個以她為中心的男友蘇暮陽。他們依舊前後桌,吃飯,玩耍都在一起,是最親密的朋友,戀人。在學習上,她與蘇暮陽一直獨霸鳌頭,在生活上,蘇暮陽将她照顧的無微不至。漸漸地,班上的同學也知曉他們在一起的事實,他們切切實實坐實了‘金童玉女’與‘在一起’的流言,成為同學眼裏的天生一對。
唐寧和何健間的拉鋸也在慢慢縮小,何健願意以好朋友的身份呆在唐寧,唐寧也習慣身邊多了一個聒噪又好脾氣的何健。雖然他們還未曾撥開雲霧月明,但蘇暮陽與陳鴛鴦這一對,卻是人人羨慕的佳偶天成。而他們,也可以是預見的水到渠成。
陳鴛鴦和蘇暮陽,在繁重的功課裏,權衡着感情與學業的平衡,又共同期許未來。他們又跟何健唐寧相約考上靜安大學和宜槟大學,以後也這樣一直在一起,做一輩子的好友,當一生一世的情人。
所有能想象到的美好,似乎都能握在手裏。他們一起升高二,一起分在文科班,又一起每天溫習功課到深夜,一起談天說地,笑侃人生。如果那一場意外沒有發生,陳鴛鴦會和蘇暮陽一起考入靜安大學,攜手同行每一天,再一起慢慢變老。
似乎是上天太過嫉妒他們的幸福,一場沒有預料到的車禍,将他們生生分開,又将他們拖入無盡的黑暗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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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角遇到愛,我一直站在你看得見的地方(二)
想到這,陳鴛鴦只覺得頭疼得厲害。她雙手捂頭,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但身上冒出的冷汗,卻浸濕了衣衫,也打濕了她千瘡百孔的心。
忽地,頭頂上白光驟放,陳鴛鴦猛地擡頭,看見沈俞晔的手按在牆上的開關處,正用深邃的眼睛看着她。眼神裏,是一絲難言的憂傷。
不過三五秒,沈俞晔就走到了床前,手放在她額間。“怎麽起來了?我回來時你明明還是睡着了的。是我吵醒你了?”沈俞晔摸了摸陳鴛鴦的臉,只覺得入手生冰。
“做噩夢了是不是?臉這麽涼。”沈俞晔推着陳鴛鴦躺下,又将被子拉到她頸下,手一直放在她臉上,眼睛裏流露出的,是滿滿的心疼。
陳鴛鴦将手覆在沈俞晔的手上,保持住他指尖輕輕摩挲自己臉頰的動作。她有些貪婪地汲取着他手裏的溫暖,仿佛只有這樣,她才能忘記那些疼痛,那些深入骨髓的殇。
她側着身子,聲音有些軟,又有些輕,聽在沈俞晔耳側,是從未有過的飄渺:“剛剛做了個噩夢。夢見有東西追我,我不停地跑,不停地喊,那東西剛抓住我的腳,你就出現了。”
“哦,是嗎?那我在你夢中是不是特別威武,特別厲害?把那追你的人打地滿地找牙,最後成功救出了你?嗯,我居然英雄救美了一次。這明明是好事啊,你怎麽有些不高興。”沈俞晔捏了捏陳鴛鴦的臉,語氣中帶着一絲故作的輕松。
“可追我的不是人,是血,新鮮的血。它們會跑,還會拐彎,還有手。不管我跑向哪,它都追地到。你沒有很英勇,我說‘你出現了’。是指你親了親我的額頭,我就醒了。”
陳鴛鴦将枕頭墊高些。手依舊握着沈俞晔的。
“血?為什麽會夢見血?”沈俞晔眼神中帶着認真的神色。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前天小波拉我看了一場恐怖電影,這些天又想了一些往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一直記得電影裏的某些情節,晚上就做了相應的夢。不過還好你出現了,你一出現,那些血那些恐怖就全部消失了,我也就醒了。”
“以後不準你跟着她看什麽恐怖電影。我最近工作忙,每天都很晚回來。是我的錯,如果我一直在你身邊,你就不會胡思亂想,也不會每天做噩夢了。”
沈俞晔語氣裏帶着明顯的自責,陳鴛鴦聽在耳裏,只覺得心疼。
陳鴛鴦拽了拽他,又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整個身體都靠在他身上。嘴唇親了親他的眼睛,嘴角露出兩個淺淺的笑:“哪裏是。你一直都在我身邊。我記住了,以後絕對不再看恐怖電影,吓了自己。也吓了你。”
“對了,你吃了我留給你的夜宵嗎?”陳鴛鴦審視了沈俞晔略顯疲憊的臉,目光中帶着顯而易見的責備:“肯定是沒吃。最近你太忙太累了,我只能看着,什麽忙都幫不上。你等等啊,我去給你熱一熱。”
沈俞晔卻制止了她想下床的動作:“不用了,我吃過忠叔送的晚飯,現在一點都不餓。以後不用再給我準備夜宵了,我不想你這麽辛苦。”
陳鴛鴦拍開他的手。堅持要下床:“你不餓,我倒有些餓了。”
沈俞晔看陳鴛鴦習慣地眨眼睛。知道她是為了讓自己吃,才故意說餓的。他牢牢困住她的腿:“既然你餓。我就陪你吃點。不過,不需要你下床,我去就行了。忠叔每天送過來的湯,你都喝光光了嗎?劉嫂熬湯技術一流,你不喝光,被她知道了,她會傷心的。哦,還有,她抱怨了我好幾次,說我不帶你去看她。”
“我跟你一起去。”陳鴛鴦見沈俞晔起身,也忙着起床。
沈俞晔一向拗不過她,見她意志這麽堅定,也就随了她的心願。
他從衣櫃裏拿出一件帶毛的冬天外套,威逼陳鴛鴦換上,見陳鴛鴦穿成個萌憨胖娃娃,才同意她一起出去。
陳鴛鴦跟在他身後,玩着外套上的兔毛,接着沈俞晔的話頭說:“我喝了的,每次忠叔都跟看犯人似地看着我喝見底才走。劉嫂想見我?她是長輩,又是你親近的人,我們去拜訪她才對。不過你最近都忙,選禮物什麽的就交給我好了。”
“微風項目是我在方庭最後一個項目,我想給自己一次完美謝幕,也想為方庭盡最後一份力。念想比較多,平時做事也盡力做到極致。微風項目是公司與鈞安集團的第一次合作,牽扯到太多人太多事,項目又如此巨大,日期又催得緊。忙碌的不止我一個,所有參與的人都如此。我忙不要緊,就是沒時間陪你。”
沈俞晔給陳鴛鴦倒了一杯開水,指了指沙發,示意她只需坐着就行:“去見劉嫂的事我會安排,只是一頓家常便飯,劉嫂人很樸實,從來不收禮物的,你送了,她還覺得見外。她主要是想見你,你去了就是最大的心意。不過劉嫂很唠叨的,見你這麽瘦,不僅會怪我沒照顧好你,還會心疼你,恨不得你将她做的菜全部吃光。她最喜歡別人誇她廚藝好,你只要多吃多喝,她就會開心,高興。”
陳鴛鴦抱住一個抱枕,點點頭:“嗯,看忠叔的憨厚,就知道劉嫂的慈愛。我平常吃的飯菜都出自她之手,她從小照顧你,我尊敬她是應該的。你将她當成半個母親,我更要在禮物上花心思。捧場她的手藝是本分,送她稱心的禮物是我的心意。我已經知道送什麽了,平時我在忠叔那套到不少信息,不選最貴,只選最好,這個,我懂得的。”
“好吧,你堅持我當然也雙手支持。”沈俞晔将熱好的餃子和雞蛋端過來,又将茶幾挪過來些,以便陳鴛鴦吃地方便。
陳鴛鴦吃了一個熱乎乎的餃子,将筷子遞給沈俞晔。
“微風項目幾乎是公司最近最重視的項目,你忙我是知道的。這是公司首次與其他公司共同合作。合作對象又是以服裝起家的鈞安集團,你們天天開會,我這個閑人能看出公司的重視。這個項目原先的負責人是紀總。你忽然頂替了她,其中辛苦和艱難我都知道。只是沒辦法幫忙。我沒那麽嬌氣,不需要你時時刻刻的陪伴,中午你擠出時間陪我吃午飯我已經很幸福很滿足了。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好好對自己,少喝咖啡少抽煙,好好睡覺好好吃飯,只有你好了,我才能好。”
“嗯。我知道了。”沈俞晔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