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護國公府大公子成親,卻另買了宅院,自立門戶,多少讓西京城裏的人看起了護國公府的熱鬧。
誰都知道顧大公子和國公府不和,現在又置辦起了自己的院子,顯然是楚漢河界,把關系劃分地明明白白。于是話裏話外的鄙夷已經顯而易見。至于護國公府內究竟因此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卻不是外人可以知道的。
不過,護國公府裏怎樣,對顧紹禮來說,那都相當于別人家的事。別人家的父親,別人家的院子,和他幾乎沒什麽相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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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新婚第三日,晨光從微透的窗子照射進來,層層疊疊的帳幔擋了不少。外頭的下人輕手輕腳的走動,冬至靠着門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輕聲叮囑下人趕緊把回門禮都往馬車上裝好。
顧紹禮睜開眼,十七正窩在他懷裏睡得香甜,他小心起身,生怕凍着了她。這兩日被曹媽媽耳提命面了好幾回得節制,得節制,顧紹禮嘴上應的不錯,轉身回房照舊抱着妻子纏/綿。十七也不懂回絕,只要身子耐得住,也就随了他的性子。
不過這會兒看着還睡着醒不過來的十七,顧紹禮忍不住自省,是不是昨天夜裏要的太多了?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曹媽媽領着婢女進屋,将人從睡夢中叫醒,然後洗漱、穿衣、梳妝打扮,簡單地用過早膳,十七迷迷糊糊地跟着顧紹禮上了馬車。
顧府的馬車浩浩蕩蕩地出發,往左相府而去。
寧家四兄弟早早就在門口候着了。
顧紹禮将十七從馬車上扶下來,見着他們首先就行過禮,這才跟在他們身後進門。
給左相和白氏磕頭行禮,顧紹禮自覺忽視掉上頭灼熱的目光,白氏問一句他便在旁回答一句,絲毫不覺得左相的視線礙眼。
兩位老人受過禮,接着便輪到寧老大他們。寧老大他們面無表情,幾位伯母頗有些不自在,笑笑遞上各自的賀禮。
禮數過後,四兄弟帶着顧紹禮去認親,十七就被白氏拉着手去到內室說體己的話。
白氏到底還有些擔心護國公府的情況:“他們,沒給你臉色看吧?突然就搬住進別的地方,成個親都沒放在護國公府,想必你那公公氣得臉都要青了。”
十七把敬茶那日的事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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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颔首:“還好,孫女婿把你捧在手裏寶貝得很,怎麽也不會讓你吃虧。只是過幾日,你婆婆可還要回護國公府?”
十七和顧紹禮的意思是讓杜氏就這樣在新家住下,但杜氏說什麽都打算住個幾天就回別院,說是她如今好歹也還是顧辛安的妾,若是要搬出去,也得有家主點頭才行。
“你婆婆也是個可憐人。”白氏搖頭,拍了拍十七的手背,“記得好好孝敬她,至于國公府裏的那位,你能避開就避開,那一位從以前起就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她養的那個兒子,早晚有一天也會闖出滔天大禍來。”
十七忙不疊點頭。屋子裏寧家的幾個小娃娃正跑來跑去玩耍,一不小心就跌進她懷裏,十七趕緊摟住,從身邊的婢女手裏接過糕點喂給窩她懷裏的小孩。
老媽媽在一旁笑道:“孫小姐瞧着挺會照顧孩子的。”她話才說完,杜循從外頭急匆匆跑了過來,一路小跑,滿頭大汗。老媽媽趕緊給他擦了擦:“小公子小心跌跤!”
十七出嫁,小狗子作為娘家人,除了新婚那日陪着去了新家,禮成之後就回了左相府,按耐住對阿姐出嫁的不舍,老老實實跟着先生讀書。知道三朝回門阿姐要回府,他一早出去上學就同先生說要早些回來,先生倒也不難為他,這才有了急沖沖跑回來的一幕。
“循兒,”白氏對着小狗子招了招手,“快過來,和你阿姐說說,這幾天都跟着先生學了些什麽。”
回門的時間本來就不多寬松,小狗子拉着十七就一句一句說起話裏。左相府的先生也算是出身名門,小狗子跟着學了幾日,長進飛快,大抵也是因為百家寨出了事,一下子就成長了許多。
“先生說我多努力努力,可以去試試兩年後的鄉試。”
十七因為喜歡顧紹禮,連帶着覺得那些能讀書識字的都是聰明人,一聽小狗子這麽說,她頓時眼睛亮了。阿爹要是知道小狗子有出息了,心裏一定很高興吧。
于是這麽一份好心情,就一直保持到一家人吃完宴席,然後出門上車回新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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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左相府出來回新家的路上,顧紹禮讓冬至把車停在路邊,自己則下車進到一旁的果脯店裏給十七買小零食。十七坐在馬車裏左右無事,掀開車簾往外看。路邊有個老頭正守着幾盆花叫賣,十七瞧着不錯,忙喊冬至過去買一盆回來,不想就是這一前一後的功夫,出事了。
有人縱馬而過,朝着十七的馬車猛一把揮了鞭子,拉車的大馬頓時吃痛地揚蹄嘶鳴,下一刻拉着馬車一陣狂奔。
聽到聲音,冬至大嘯一聲,原本就隐在人群中的周虎周豹頓時拔足猛追,顧紹禮也随手扔了一錠銀子給店家,冷着臉沖了出來。四人一齊往前追,不想還沒跑幾步,竟從四面八方沖出來一群手持棍棒的漢子,兇神惡煞撲向他們,分明是蓄意阻攔。
“什麽人?”顧紹禮怒斥,“王都之中,意欲當街行兇,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王法能讓你爺爺我吃飽喝足,有奶/大腰細的婆娘睡?跟你爺爺講王法,笑話!”
“小白臉就是小白臉,都生氣了說話還是文绉绉的,酸死了!大哥,揍他!打死了賞銀加倍!”
“行!兄弟幾個,當街行兇也沒人敢抓我們,索性就宰了這幾個小白臉,回頭把上陽春的那個騷婆娘贖回來,兄弟幾個輪着睡!”
“好咧!”
那幾個漢子,說話粗鄙,動作狠辣,一看就是道上的,也不知收了哪家的銀子,拿着棍棒就上了,似乎靠山穩當,絲毫不怕被人抓住。
周豹見被人攔住,火氣正盛,又聽他們話裏話外透着嘲諷,當即就瞪圓了眼睛,握緊了拳頭上前沖着跑過來的一個漢子,避開棍棒往他肚子上猛地一揍,那人吃痛,捂着肚子後退了幾步。
“他奶奶的,拳頭真他娘的硬!”
他才說完話,周虎那頭也把一個漢子打的歪了下巴。兄弟倆赤手空拳,拳拳到肉,打得人胃裏的酸水直往外冒。冬至也不弱,順手從其中一人手裏奪過鞭子,一把就纏住那人的脖子,手上用勁,那人頓時萎了,連連求饒,才剛一松手,卻反手一刀往他脖子上送,冬至心底暗驚,提腿就是猛地踢在那人的胸腹處,只聽得“啪”的一聲,估摸着肋骨可能斷了一兩根。
被喊作“大哥”的那個漢子,絡腮胡子看着髒兮兮的,一雙眼睛也渾濁的厲害,眼底挂着青痕,一看就是平日縱欲過度,飲酒作樂的人,顧紹禮自問身體沒他壯士,可對付他卻也并非難事。幾個來回,那人已經顯得有些腿軟,卻偏偏不知從哪裏摸出來一柄開了鋒的大刀,揮舞着作勢要亂砍亂殺。
“周虎周豹!”顧紹禮凝神大喝,“速戰速決!”
“是!”
周家兄弟二人齊聲應和,手下發力,也不在客氣,直接拗斷撲上前來的幾個人的手腕,又下手利索地奪過匕首和刀劍,往那幾人腳踝處直接砍去,廢了那幾人的腳筋,不去理睬他們的嚎叫和圍觀群衆的倒吸冷氣,轉身撲向那個揮着砍刀要威脅大公子的絡腮胡子。
冬至也解決掉身邊的幾人,他和周家兄弟同是暗衛出身,不同的是他接受的是上一代統領的親自教導,出手更是狠辣陰毒。有一人直接被他當場去勢,捂着血淋淋的下身在地上翻轉打滾,眼淚鼻涕流了一地。
這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這時候臉上已然沒有了輕蔑的表情,只一個個或捂着被拗斷的胳膊,或捂着下身滿地打滾,分明就已經沒了別了想法。
來來往往的行人早就怕惹禍上身躲藏了起來,街市上雞飛狗跳一大片,好不容易才把這些人摁倒,主仆四人順手搶過拴在酒家門外的幾匹瘦馬,對着正火急火燎的原主人扔了銀子,翻身上馬,朝馬車離開的方向追去。
“大公子,剛才那群家夥看起來好像是故意找茬!”迎着風縱馬奔跑,周豹扯開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開。
顧紹禮沉着臉,握着馬缰的手因為用力,已經起了青筋。“我知道。”十七初來乍到還沒個一年功夫,根本不會在西京城裏招惹到什麽不該招惹的人,就算有,看在左相的面子上,也不見得有人會那麽沒眼色。
這事,十有八九,是沖着他來的。
“公子覺得會不會是?”
冬至的話只說了一半,但顧紹禮對他後頭沒吐出來的那個名字心知肚明:“除了他,我想不到還有誰會這麽狠毒。”
那人從來只讓人覺得自傲、放蕩不羁,可有時候行事的确狠辣,一路上的暗殺,到西京後小動作也是不斷。
“冬至!”
“公子。”
“我要你三日之內,收回暗衛,若有投靠二公子者,一律殺了!”
冬至微微一怔,看着公子冰冷堅硬的眼神,胸中頓時豁然開朗:“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