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說白了,宥嘉郡主今日這番動靜完全是追着阮庭那個外室來的。

十七狠狠地瞪了寧老四一眼,寧老四自覺當初這法子用得着實陰損了些,摸了摸鼻子別過臉去——郡主闖到屋子前,他就讓小厮把人帶走了,這會兒約莫已經在半路上,準備往郡馬爺身邊送,郡主就算在馬場哭昏過去,他們也實在沒法子馬上大變活人。

“那什麽,”十七咳嗽兩聲,松開手,“人不在我們這,郡主你要是想找什麽人呢,就自己去找,下回別再亂找人麻煩了。”吓到別人倒是沒什麽,關鍵是哪天要是把阮庭吓跑了,到時候郡主恐怕連個哭鼻子的對象都沒了。

郡主氣得紅了眼睛:“那個賤/人……”

十七偷偷瞥了眼躲開視線的寧老四,裝模作樣正經道:“說句實話,我是真沒想過要認他那個爹。我阿娘生我的時候就沒了,這些年要不是阿爹和幹爹他們,我也沒法子長這麽大,所以對那個抛妻棄子的男人,我是一點父女之情都沒有。”你要是真那麽喜歡他,就把人抓緊了,千萬別再放出來,指不定哪天招惹得她忍不住一箭把人射在城牆上挂起來。

後頭這話,出于好意,十七沒說出口。

郡主大約是氣頭已經漸漸下去了,這會兒聽見十七說了這話,眼睛不紅了,咬着唇問道:“那個賤/人真不在這?”她明明是追着那個狐貍精的蹤跡,才闖進寧家的馬場,怎麽會沒見到人。

十七忙不疊點頭:“不在,真不在這兒!”

郡主無法,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讓人送出門去。結果才走到馬場門口,就直接撞上了急匆匆而來的阮庭。

作為主人家,負責送郡主離開的寧老四,一瞧見這不請自來的“客”,差點就一口血吐了出來。

什麽時候來不好,偏就這時候跑過來,這是想氣死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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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老四這會兒覺得他終于能理解十七剛才恨不能撕了郡主的那點心思了——他現在是真的很想一拳掄過去,把眼跟前這個惹禍精打暈了抗肩上扔出去!

“你過來做什麽?”

本來都已經消氣了的郡主,這一下騰地就炸了,直接撲上去抓住阮庭的胳膊就開始追問。

阮庭是聽說人去了馬場,怕真被郡主追上了趕緊跑來,結果外室沒找着,自己直接跟不願意撞上的人撞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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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臉色當場就白了。

十七聽到消息跑出來湊熱鬧的時候,果斷看到的是郡主厮打阮庭的場面——堂堂北疆侯府的郡主,這會兒比市井潑婦還潑婦,十七忍不住就想起之前學的一個詞,那什麽,這應該叫做“嘆為觀止”了吧。

“舅舅,你真不管管?”十七拿胳膊肘,撞了撞寧老四的後腰。哎喲,某人被郡主撓了一脖子的傷。

“管什麽管,鬧得慌。”寧老四皺了皺眉頭,轉身就走。十七聳了聳肩,示意小厮在這邊看着,萬一這對夫妻打得有了傷亡,也好趕緊擡走求醫。

從馬場回來,寧老四把事情往府裏一說,寧老三的眼睛就亮了。

寧家兄弟四人在花廳裏說了會兒話,茶果點心上了一桌子,寧老四端起茶來吃,言談中提起阮庭那個外室肚子裏的骨肉:“之前囑咐過她,要從姓阮的那人身上得到什麽那是她的事,別懷上孩子,她倒是個好的,懷了還不說,讓郡主給知道了。”

法子是他們四人私下想的,人也是這麽着出來的,雖然本就沒想過這人會怎麽忠心地幫着他們鬧騰那兩人,可事情到了現在這地步,顯然有些脫離預期了。

寧老三立即想起關于宥嘉郡主的那些傳聞,再聯想起老四剛才說的,冷不丁就打了個哆嗦:“得虧當初是姓阮的自己貼上去的,要不然還不知道要苦了西京城裏的哪個誰。”

其實當初的确有消息稱北疆侯打算帶着女兒回西京小住一段時日,一方面是為了給新皇賀壽,另一方面也是想着在西京城裏為寶貝女兒找一個良婿。也不知那阮庭是從哪兒摸到的機會,竟然事兒成了。

“不過話說回來,”寧老大皺起眉頭,“你們不覺得郡主和郡馬爺這回在西京城待得太久了嗎?”

就算是出來散心,又是霞州城又是西京,逛得未免太久了。

聽得這話,其餘三人也略微思量。

寧老四微揚眉角,站起身,背着手在花廳裏走了個圈兒:“你們說,會不會是北疆侯有什麽交代,所以他二人才特意在西京待了這麽長時間?”

“我也正擔心這個,”寧老大嘆口氣,“北疆侯忠心為國,應當不會動了別的心思,可難保不會因權勢過大,而走了錯路。”

兄弟幾人俱有其意。只是,沒憑沒據,誰也不知原因究竟是什麽,可盼着在西京鬧得風風雨雨的這對夫妻,能夠早些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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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寧四爺的馬場郡主和郡馬爺翻臉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這事在街頭巷尾就成了老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南國歷朝歷代這麽多年下來,誰家郡馬爺沒納過妾,屋子裏沒個把通房的,也就到了北疆侯府的宥嘉郡主這兒,硬生生地把自家郡馬爺看管了這麽多年。

說實在的,大夥兒心裏頭也都明白,人郡馬爺不是沒在外頭混跡過,實在是一直小心翼翼怕被郡主抓到錯處,這才大多都是露水情緣,沒個長久的。

這會兒把事情鬧得滿城盡知,顯然大大超出了郡馬爺的意料。

那個懷孕的娘子後頭是怎樣了,別人可能不知道,偌大一個西京城多一個人少一個人,誰也不會注意到,可這事兒,寧家四兄弟心裏清楚得很——那人最後還是跟了阮庭,至于肚子裏的那團肉,也不知阮庭是怎麽哄郡主的,總之是大人小孩全都留下來了。

也是,郡主這麽多年也沒孩子,阮庭盼了這麽多年的子嗣沒到底就這樣讓他流落在外或者說直接落了胎。

于是乎,在外頭風向紛紛倒向阮庭,覺得一個男人這麽多年正妻沒給生下孩子,外室有了子嗣理應擡進門生下來的時候,作為議論中心的郡馬爺早年跟人生下的孩子,十七正陪着杜氏坐在庭院裏喝茶。

“外頭那些事,你真不在意?”杜氏說着又往十七手邊塞了一塊糕點,“說起來,那孩子日後也是你的弟弟妹妹,就算你沒認回生父,這血緣關系在那兒擺着,那是脫離不了的。”

十七笑着将從前郡主的那些話說了,又說了那碗藥的事。雖沒下了胎,但那藥喝下去,只怕孩子也沒多久能活,說不定就算生下來了,也不會是個好的。

杜氏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都是女人,我能理解郡主的心思,只是……她太強勢了,郡馬爺就算這回不把那外室擡進門,說不定過幾年就直接拉着半大孩子回家了。”

十七笑起來,動手給杜氏剝了些瓜子仁:“娘,咱們吃瓜子,不管別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你這孩子,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杜氏笑着嗔怪。

婆媳兩人說說笑笑,不多會兒就把外頭的那些事抛在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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宥嘉郡主肯讓外室進門,又允許她把孩子生下來,其實也生了自己的心思。北疆侯當年同先皇關系匪淺,郡主出生時負責接生的婆婦便是來自宮中,八歲以後,更是有從宮裏出來的嬷嬷專門教導。

大家閨秀的禮儀學了一些,更多的是學到了宮裏那些女人勾心鬥角的本事。

只是北疆侯府這麽多年只出了她一個子嗣,那點本事根本就沒有用武之地,久而久之竟也漸漸忘在了腦後。這會兒,郡主終于想起了個把的事情,認下那個外室的當夜,她回頭就找來自己貼身的幾個婢女,二話不說,便開臉送到了阮庭的身邊。

與其讓一個外人得寵生下兒子,倒不如讓自己身邊的婢女做庶子的生母,至多一個不小心生母“病逝”,然後把孩子記在自己名下,總歸是比外人好掌控。

阮庭對郡主轉念間的“大方”表示十分欣喜,一連三天同幾個新納的妾混跡在一處,絲毫沒有想過以後的事。

他夜裏抵死纏綿,白天照舊出門不知到底去做些什麽。郡主如今也不管他外頭的事了,只一心一意提防着那個時不時摸着肚子從眼前晃過去的妾。

此般日子,如此約莫過去了一個月,那幾個妾陸陸續續都有了消息。西京城的公子老爺們都知道,最近的郡馬爺心情很好,出手也十分闊綽,時不時就在上陽春裏一擲千金,今天捧的是那個花娘,明天就是請大夥兒喝酒,日日夜夜一臉喜色。

反倒是一反常态,偶爾才露個臉的宥嘉郡主,臉色越變越難看。十七也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一個多月前還跟見着殺父仇人似的郡主,最近卻似乎态度大變,時不時就邀她出門喝個茶,看場戲。

就連左相也有些摸不着郡主的意思,只能叮囑十七小心謹慎。

于是乎,又如此小心謹慎地過了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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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看戲散場的時候,郡主突然在十七身前站定,沉默不語,久到十七都要覺得站不住腳的時候,這才聽到她長長嘆了口氣,沉沉道:“你願不願意喊我一聲娘?”

十七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又聽郡主續道:“今非昔比。我從前一直綁着他,他多看哪個婢女一眼,我就杖責哪個婢女,他去外頭喝酒同誰摟抱,回頭我就找上那人狠狠教訓。可到結果,他還是找了別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我的新坑:梁上燕

全文存稿中,已存稿11W,正在繼續奔騰。這是一個跟《春草碧》一樣正經的故事,一個關于重生,和關于執着守護的故事。唔,文案那一面正在努力裝潢~預計十二月初就開文了,請大家一定要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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