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北疆侯府的目的的确不在于十七。

以北疆侯的勢力,即便宥嘉郡主的确殺了自己的夫君,也大不必為此付出什麽代價。至于旁人口中所說的好與壞,又有什麽必要去理睬。

唯一的解釋,只有十七身邊的顧紹禮。

“要去嗎?”

在聽十七連貫地講完一整封信的內容,又說了寧家四位舅舅的分析後,顧紹禮如此問道。

十七低頭,咬了咬唇:“如果……如果我說不去,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無情無義了?”

顧紹禮笑,伸手将她攬進懷中,吻了吻她的額角:“他對你和你母親做的那些事,得不到你的原諒也是理所應當的。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想過要承認你的身份。”

十七聞言,微微皺了皺眉頭。

自和阮庭說明身世後,他和宥嘉郡主也幾度在十七面前提起過認祖歸宗的事,可每一次都是有這樣那樣的原因在那裏,從沒一次是出自于真心。

“你若是不願回去,我便讓人代你過去給他上炷香,聊表心意。”

十七想想,倒是除此之外,也沒別的法子,随即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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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從北疆侯府前來送信的那人卻并非是這麽好打發的。在得知十七“身體不适”不便舟車勞頓去北疆,而是命身邊的随扈代夫妻二人前往北疆送郡馬爺一路的時候,那人的臉色當即有些不大好看。

十七卻當做沒看見,依舊在那說着自己的話:“郡馬爺過世得太突然,做小輩的原也想去上炷香,可身體不适,若是去了,只怕就沒命回來了。”說完,她還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

“夫人這說的什麽話,咱們北疆侯府又不是什麽龍潭虎穴,怎的會有去無回。”

那人說話時,臉色不大好,語氣也難免不是很好聽。十七卻依舊一副什麽也聽不出來的樣子,一邊咳嗽,一邊撫着心口弱弱道:“從西京到北疆,太遠,我的身子……咳咳……再者,我與郡馬爺無親無故的,這千裏奔喪,實在是……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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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理,并非沒有人家因路途遙遠不便,遂命家中小輩或是下人前去代表敬香的。而且,寫信請已經出嫁了的左相外孫女千裏奔喪,卻沒個正正經經的名分,十七回絕也純屬正常。

只是侯爺交代的事若沒完成,回去是要挨罰的,那人無論如何不肯就這麽作罷,咬咬牙,又勸了幾句:“夫人當真要讓郡馬爺死後心底還愧疚着嗎……郡主脾氣不好,不願夫人認祖歸宗,夫人理當理解。可郡馬爺是想認您這女兒的……”

十七眨眨眼。冬至老老實實站在她身側,聽到這話,低聲詢問:“夫人,小的記得,郡主離京前,曾問過您要不要認祖歸宗,您拒絕了?”

那人渾身一震,繼而就聽見十七帶着恍然道:“我都忘了這事了。”而後,那人就見十七臉色沉下,“認不認祖歸宗,是我的事。我說身體不适,那就是不适。冬至,送客!”

冬至咧嘴一笑:“是,夫人。”

那人不甘不願地被冬至“送”走,在護國公府門前趁冬至轉身的功夫,朝着大門狠狠啐了一口。門口兩側的護衛見狀,怒目圓睜,作勢就要撲過來,那人馬上擡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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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侯的意圖,十七猜不透,顧紹禮卻是隐約能猜到一二。不日,這一份意圖,便忽然之間“昭告天下”了。

新皇登基這些年,也算是勵精圖治,得了明君的美名。可總歸有那麽些人,從忠臣到權臣再到佞臣,不過只需要眨眨眼的功夫。

北疆侯反了。

對天下百姓來說,北疆侯反的太突然,以至于當新皇下诏命送宋承淮領兵圍剿叛軍的時候,百姓們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當初威名赫赫的北疆侯,鎮守北疆一域這麽多年,忠心懇懇的北疆侯,怎的就突然間反了?

然而對百姓來說,興許這件事很難想象,可朝堂之上,真要說被這個消息震驚到的人,卻不過寥寥數人,大多都心中早有猜測,猜測北疆侯總有一日會擁兵自重。

“此事,衆卿怎麽看?”

待散了早朝,新皇将幾位近臣留下,與他們仔細談起北疆侯謀反一事。

左相哼哼兩聲道:“那老匹夫年紀都這麽大了,膝下也沒個兒子,反什麽反,能當多久的皇帝?”

顧紹禮輕咳幾聲,示意左相新皇還坐在上頭呢。

“病了就回去吃藥,別傳給芙兒!”左相揮揮手,對着顧紹禮一臉嫌棄,話罷,又擡頭看了眼微微皺眉的新皇,“陛下,那老匹夫這些年一直守在北疆,可從未做過一件欺上犯下的事,待宋将軍把人帶回來,還請陛下好好查查,此事是否另有隐情。”

新皇其實也是這番意思,只是才要點頭,那一邊右相遲遲開了口:“北疆侯擁兵自重早有痕跡,若非臣的一己私心緣故,實不必打草驚蛇……”

新皇嘆氣,左相也難得對着自己的老對手勸慰道:“這事也怨不得你。你那女婿看着人是不錯,誰料到會是老匹夫的人,你想你女兒日子好過些,反被那老匹夫派人查出我們手裏握着他要謀反的證據,說到底,不過是讓他忍不住想先下手為強罷了。”

卻原來,北疆侯這些年一直都在慢慢地向各方滲透自己的勢力,雖遠在北疆,偶爾才回一次西京,可絲毫不妨礙他在朝堂之上安插自己的人手。阮庭之死,更是為他借機拉攏朝臣做了遮掩。而右相女兒的事,不過是催化劑。

右相的女兒,也就是樸瑾春,到底因為顧紹禮和十七成親的事心裏一直郁結難解,一次出游意外結實青年才俊,兩相傾心後,才俊登門提親。右相雖有心拒絕,可耐不住女兒愛得深切,尋死覓活,怕再像顧紹禮那事一樣拒絕一次惹得樸瑾春當真尋死,不得已應下婚事。

誰成想,成親三日後回門,樸瑾春哭着說那才俊家中藏着幾個妾,竟都是北疆人,更有幾個通房留在北疆照顧庶子庶女。右相大驚,這才命人再去仔細調查才俊身份。那才俊直到此刻,才露出真面目——女兒出嫁,右相自然是要對才俊的身份進行調查的,卻原來最初調查到的全是假相,才俊的真實身份竟是北疆侯的一個幕僚,此番在西京,為的不過是幫北疆侯聯絡反臣。

才俊以樸瑾春的安全做威脅,逼得右相不得已給了通牒,送他們出城。等人離開,底下人急匆匆來報說藏在書房中的一些證據被人反動過了。到此刻,右相頓時慌了,匆忙進宮面聖。

不日,北疆侯果真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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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後新皇的意思是,北疆侯謀反是真,朝堂該清理清理也是真。

左右相都表示理當如此,這肅清朝堂的重任便如願落到了顧紹禮的肩膀上。與此同時,宋承淮那邊的任務,就是帶着尉遲令和宋家軍等三萬大軍殺向北疆,威逼利誘也好,強行圍剿也罷,誓要将反賊黨羽一并捉拿回京。

而這朝堂內外的争鬥,對十七而言,那都是窗外的傳言。在之後将近四個月的時間裏,她做的最多的事情是陪着杜氏說話散心,亦或者同杜循一起,嘗試着讀書識字。

其間樸瑾春被人從北疆救了出來,帶回右相府的時候已經差點崩潰。聽說在北疆,她被才俊的妾和通房欺侮,就連幾個庶子庶女也從未把她這個嫡母放在眼裏。她吵也吵過,鬧也鬧過,卻被才俊打了一頓。至此一蹶不振,郁郁寡歡,宋承淮的人想方設法找到她的時候,差點沒認出這一位竟會是右相最疼愛的女兒。

樸瑾春回西京後,狀态不佳,還是皇後想到左相那外孫女年紀和她相仿,又是舊相識,應當能說說話,興許就好了。于是,十七從左相府吃茶回來,看到縮在花廳牆角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樸瑾春的時候,直接就懵了。

而樸瑾春,看到十七的第一個反應,竟是直接撲上去,将人緊緊的抱住。

“這是……怎麽的?”

十七有些懵,撐着手臂不知道該放在哪裏。顧紹禮咳嗽兩聲,低聲道:“樸氏在北疆受了刺激,神智有些不大正常。”說到底,那青年才俊的确不是個東西,眼睜睜地看着樸瑾春受盡折磨,也沒動動嘴皮子說句好聽的安慰人的話,反倒是幫着折騰人。結果到現在,樸瑾春就成了這副模樣。

十七容易心軟,瞧着過去還同自己有說有笑,雖然後來因為顧紹禮,關系疏遠起來的樸瑾春,忍不住就嘆了氣:“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成了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從一開始,十七就不是一個很有才華或者說很有能力的女孩。她是個土著,土生土長的古代女孩,三從四德的想法雖然不嚴重,但夫為天卻是成長過程中所接受到的潛移默化。出嫁後,她自知能力微弱,便不會傻乎乎到要去湊那些熱鬧。

所以,如果有讀者覺得這樣的女主看着實在不舒服的話,那很抱歉_(:з」∠)_這就是我要寫的女孩。她被人保護的很好,雖吃過苦,可有人願意為她遮風避雨,有人不願她直面那些人心險惡,所以,她欣然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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