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番外.祭昨日書

陳琦滿身萦繞着蒸騰的熱氣,呼吸急促的走進寝室,将被汗水浸的濕透的白色T恤從身上扯下來随手扔上自己的椅子,轉身直接進了浴室。

他剛跟同學打完籃球,其他人打算把晚自習逃掉,吃完晚飯還要接着再打,他卻是幹脆利落的拒絕了他們的邀請,覺得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非要回寝室洗幹淨才行。

劇烈運動之後一顆心髒在胸腔裏激越的跳個不停,直到洗完澡出來,他的身體才微微平靜下來。

悠閑地哼着小曲兒,他來到陽臺往外探了探頭,想要收下晾好的衣物,可晾衣架上除了幾雙襪子之外空空如也,卻是怎麽也找不着前天剛洗的內褲。

“哎奇怪,我內褲哪去了。”

陳琦把陽臺門重新關上,納悶的喃喃自語着。

頭頂卻是突然響起床簾拉開的聲音,陳琦吓了一跳,猛地一回頭,只看見一張雪白的面孔從他正上方的床簾縫隙裏悄無聲息探出來,也不說話,只用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盯着他。

陳琦沒想到沒開燈又靜悄悄的寝室裏居然還有人,登時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剛洗的澡又白洗了。

他有些尴尬,原本以為寝室沒人的他為了圖省事,都沒用毛巾擦幹身體,更別說穿衣服,現在渾身光溜溜的還在往下滴水,只能掩蓋性的側了側身,沒話找話的說,“那什麽,你看見我晾在外面的內褲了嗎。”

那雙眼睛不着痕跡的細細打量完陳琦赤裸的後背,眼睛的主人才發了話,聲音清清冷冷的,帶着一股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沒有。”

說罷,那人利索的重新拉上了床簾。

陳琦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只得又從衣櫃裏找了條新的穿好,輕手輕腳的離開了寝室。

直到走出寝室大樓,陳琦才微微舒了一口氣,心情重新變得輕松起來。

他有點不習慣跟那個男生獨處。

那男生名叫肖紀,是他的室友之一,容貌極好,但與之相反的是性格極度不好接近,已經同住在同一個寝室一年多了,就連待人溫和,人緣很好的陳琦在面對他時都還有點尴尬的不自然,更別說另外兩個脾氣有些火爆,喜歡沒事找事的刺頭室友,最看不慣這種看上去目中無人的裝逼慣犯,時不時就要上去冷嘲熱諷幾句,被肖紀不冷不熱的怼回去之後,越發看他不順眼,好幾次甚至忍不住要發展成武力相向,場面一度失控,還是陳琦沖上去好說歹說拉了架,才沒有讓他們寝室成為反面典型,全員檢讨。

剛住在一起的時候,陳琦夾在他們中間,和事佬做了不知有多少次,被整的心力交瘁。直到後來另外兩個室友逐漸習慣了肖紀孤僻怪異的性格,他們四個之間才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兩個室友不約而同的表面無視了肖紀,時不時對他使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絆子,與陳琦的相處倒是很融洽,三個人稱兄道弟的成了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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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琦其實并沒有那麽看不慣肖紀的做派,沒有參與另外兩人的惡作劇,但沒事也盡量避免招惹他。而肖紀在他的床上拉起了床簾隔開一個小空間,每天窩在裏面不知道幹些什麽,就這樣維持了一段時間搖搖欲墜的平安,直到現在。

想到這裏,陳琦心累的嘆了口氣,一個人去食堂吃了晚飯,晃晃蕩蕩的走去了教室。

周日的晚自習學校不強制要求去,教室裏稀稀拉拉沒多少人,還有小情侶在教室角落裏卿卿我我的談情說愛,窸窸窣窣的聲音吵得人心煩。而陳琦似乎并沒有被影響到,還是認真寫完周末作業,又預習了周一的課,眼看着時針指向九點,這才回了寝室。

寝室裏還是黑燈瞎火的,只有廁所門微微透着光,裏面傳來一陣嘩啦啦的水流聲。陳琦往裏随意瞟了一眼,目光驟然定住,只見一個瘦削的身影站在水槽前一動不動,只伸出手臂在水龍頭下沖洗着,水流夾雜着一絲血紅從他手臂上滑下來。

陳琦頭皮一緊,立刻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連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沖了進去,一把抓住肖紀的手臂,只看見白/皙的手臂內側交錯着十幾道淺淺的傷痕,一看就是被人美工刀之類惡意的劃傷,離了水就又不停滲出鮮紅的血珠,怎麽都止不住的樣子。

陳琦看着眼前的傷痕,低聲喝問,“怎麽回事?”

肖紀難得慌亂的看了他一眼,嘴唇抖了抖,沒有說話。

陳琦想到前幾天閑聊的時候,好像是因為級花讓他們幫忙遞情書給肖紀,另兩個室友又開始對肖紀産生不滿和抱怨,一副嫉妒的牙癢癢的樣子,還說要給他點好看,心中有了底,試探道,“……是李成舟他們?”

肖紀愣了一下,還是不說話,微微垂下頭,一副默認的樣子。

陳琦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知道另外兩個室友看不慣肖紀,一直在孤立他。陳琦對此并無能為力,因為他沒辦法控制別人的喜好,但沒想到他們居然越來越過分,開始演變成這種下三濫的肢體傷害。

得在事情變得嚴重之前阻止這種暴力行為。陳琦這麽想着,匆匆說了句,“我去找他們。”就要出去,卻被身後的人一把拉住了手臂。

手臂上傳來一陣冰冷的涼意,陳琦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肖紀垂下頭,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低聲說,“別去……不然他們會越來越過分的,我會盡量避開他們。”

陳琦以為他是害怕被打擊報複,只能安撫的拍拍他顫抖的脊背,柔聲安慰道,“那好吧,以後發生什麽事可以找我,別不敢說。”

簡單安慰了幾句,陳琦就走出浴室關上了門,體貼的把這個空間讓給肖紀讓他獨處。

高挑清冷的少年在狹小的浴室裏站了片刻,突然将自己觸碰過陳琦的那只手湊到嘴邊,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上去。感受到舌尖傳來屬于另一個人汗液的微薄鹹味,他渾身上下又不禁微微的顫抖起來,深吸了一口氣,難耐的閉上了雙眼。

等陳琦洗漱完要上床的時候,肖紀早早就上床拉上了床簾,靜悄悄的像是睡着了。

快熄燈了,寝室另外兩個人才勾肩搭背的回來,剛一開門,李成舟大大咧咧的聲音就傳遍了整個寝室。

“……老子一個暴扣,直接把球灌進去了,他還想蓋我帽,做夢去吧!”

随即傳來的是何殿清爽的笑聲。

陳琦皺了皺眉,示意他們聲音小點。

“要睡了,你們注意點。”

李成舟不自覺的把聲音放小了,又擡頭看看肖紀緊閉的床簾,故意走過去踢了一腳他的椅子,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

陳琦忍無可忍的從床梯上下來,拽着李成舟的領子把人拉去了陽臺,一到外面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問,“今天下午你跟何殿是不是回寝室了?又跟肖紀過不去?”

李成舟像只大狗一樣嘴裏哎哎亂叫着被他拉出去,又被他這麽劈頭蓋臉的幾句話砸下來,臉色有一瞬間的陰沉,又很快反應過來,有些心虛的回避了他的視線,“就吵了幾句嘴,怎麽,看他不順眼說他幾句也不行?”

陳琦看出他的小心思,給他了個面子沒有戳穿,只是一字一頓的警告了他,“你幹了什麽自己知道,別太過分,弄出什麽事誰也救不了你。”

李成舟盯着他的眼睛笑了,漫不經心的說,“知道了。我還能幹什麽,就随便吓唬吓唬他,讓他別總是繃着一張臭臉,只會勾/引小姑娘,讓人看了膈應。”

陳琦聽他這話氣不打一處來,“人家愛擺什麽臉礙你什麽事了,以後給我收斂點,聽見沒?”

李成舟拿他沒辦法,只能無奈的連聲道,“知道了知道了。”又想起肖紀那張總是面無表情,卻還是在暗中吸引了不少女生注意力的清隽臉龐,有些忿忿不平的繼續說,“你說一個神經病的孩子,那些女生這麽追着捧着,上趕着湊上去找他說話,不怕自己也傳染上啊?”

陳琦聞言一愣,不由問道,“神經病?”

“你不知道啊?我以為都傳開了呢。”李成舟咋了一下舌,繼續八卦兮兮的說,“他媽是個神經病,精神有問題,上周從家偷跑出來來學校找他,躺在地上對他撒潑,不是被好多人看見了嗎。我就納了悶了,你說出了這事那些女生不但沒被吓跑,還都生出同情心一樣,前仆後繼的過來要給肖紀送溫暖,真不怕神經病傳染啊?

這麽有同情心,不如維護一下生态和諧,少喂喂學校裏的野貓,泛濫成災了都,一個個傻/逼兮兮的在外面亂晃,把學校附近的鳥抓的一只都不剩,我都多久沒在宿舍裏聽見鳥叫了。”

聽起來這位爺對學校裏的野貓的意見比對肖紀還大。

陳琦擡手往他頭上敲了一記,沒好氣的低聲罵道,“我看你才是個傻/逼吧。且不說精神病遺傳的幾率有多小,我長這麽大沒聽過精神病離得近會傳染的,倒是傻/逼才會傳染,看來以後得離你遠點了。”

“那你沒得治了,已經被傳染的透透的,準備後事吧。”

兩人短暫的相互貧嘴過後,結束了這場談話,陳琦拉開陽臺玻璃門,擡頭一看,這才驚訝的發現原本以為已經睡着的肖紀拉開了床簾,正半跪在床上探頭往下看,緊張兮兮的盯着剛走進來的陳琦和李成舟。

陳琦敏銳地意識到肖紀是在害怕着他和李成舟之間的談話會起到相反作用,反而導致對他的欺淩加重,又想起剛聽說的有關他的家庭狀況,同情之心不由升起,遞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開口盡量柔和的說,“沒事了,快睡吧,明天早點起,帶你吃早餐去。”

床上半跪着的少年微微睜大了漂亮的雙眼,盯着陳琦看了半晌,沒有說話,刷的把床簾又合上了。

陳琦沒有在意,和室友們互道了晚安,也爬上床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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