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7

孫立新一點沒介意,仍一直伸着那只手,頗有騎虎難下要他強收之意。

柳建明便賣他個面子,接了過。

這姓孫的男人又用那只自始至終沒收回去的手斜了一斜,掌心一側朝內。來同柳建明握手:

“柳老板的大名,立新耳聞已久。”

柳建明聞言揚一邊眉:“我的大名?”

孫立新笑笑,“是的。”

柳建明是什麽貨色他自己最清楚,手下一個裝修公司,說是挂名,平日裏好似去得不少。但對與建築地産挂鈎聯系的産業,他向來興趣寥寥。大學讀的是工程專業,可不是搞人情關系的話術系。

這會兒,柳建明瞥了眼跟頭這姓孫的男人:“怕孫先生是搞錯了我與我父親的名頭。”

孫立新卻說,“柳師兄在工程學院裏的大名,學弟立新傾慕在心。”

柳建明有點驚訝:“你是?”

孫立新擡起頭來迎上了柳建明的視線:“比師兄小一個年級。”

他們學校的工程學院在全球都鼎鼎大名,每年慕名來留學的東亞學生不在少數。一個學院裏人很多,除非天之驕子,很少有人會被關注到,更何況都是提升自己的,關注別人,那是只有愛喝雞湯的人喜歡做的。

柳建明不動聲色地打量這孫立新,看上去卻也不像是後一衆人。唯一個理由,對方別有用心地關注自己已久。

“你好。”柳建明伸出手,同孫立新放在半空的手握了個兩下,很快便松開。

孫立新很有眼力勁,也不去問跟旁申媛的名字,對上那女人考究的眼神,他也不上當,光只是點點頭示意。

“我還有點兒事,便先行退一步了。”

柳建明禮貌性,“請。”

等孫立新那挺拔颀長的背影規矩走了之後,憋了許久的申媛,禁不住一笑。

“有趣。”

柳建明拿眼瞥住她,“什麽?”

“說話文绉绉,”申媛擡腳往裏邊走,打趣他:“好像兩個古人。”

還以為什麽的柳建明聽了,忍不住笑。一回想,什麽先退一步,什麽請,真的像極了古裝片裏你來我往的恭詞敬語。

對平日裏不拘于此的柳建明,在辦公上不少見,但在申媛跟頭随意慣了,确實很少如此。

“的确。”柳建明自我調侃,“這年頭很少不能不裝兩面派,還混的風生水起、左右逢源。”

申媛回頭,“你倒是挺有心得。”

柳建明跟着她從外邊進去,不以為然:“我看你也是。對其他人都……”

話沒說完,柳建明腳就随着跟頭停下的女人一塊兒駐步不走了。見她停足頗久,柳建明不覺幾分奇怪。說:

“怎麽了?”

申媛一會兒沒轉頭,也沒應聲。

“申媛。”柳建明在意地靠過去,“感冒了?”

這麽吹一吹冷風,體質差的人,鼻腔裏可能是真會不舒服。

申媛驀不然轉頭,說:

“好啊。”

柳建明一揚眼:“什麽?”

申媛不顧他被不被驚住,有沒有震到,摟抱着柳建明的手靠上去。輕輕地晃來晃去,說:

“老板……”

柳建明一擺手,“免了。”

不防他舉起來的這只手一樣被申媛摟了住,跟住貼上去,幾分符配她這年齡的小女生氣質似的,黏了他個不停。

“我有個小小的問題想問問你,建明。你靠過來,”

“別,得,得。”柳建明幾乎發了笑,低頭去撥弄她的下巴:“正常點說話。”

申媛望出去,抿着平線的嘴唇弧,眼裏一派平淡與純真交融。重又将那目光注視在柳建明臉上之刻,忽如其來地刮起了笑意。說:

“建明不喜歡啊?”她咬一咬指甲,歪了頭:“那我以後對其他人這樣,不是也可以。反正你都不喜歡,無所謂的。”

她嘴唇微張,指甲是真的卡在了潔白的牙齒之間。眼皮半垂,被柳建明擡住的下巴執意地下撇。推心置腹的眼色便暗暗地,從她那靠了上的眼珠子裏投射而出。

柳建明手下使了勁,“你敢?”

“你耍賴。”申媛笑着拂開他的手,“到此為止。”

那點輕微晃動的頭發弧度,與不斷悠轉的眸光,在無形之中便仿佛告知柳建明:

只此一次。

柳建明沖她一仰下巴:“你剛還跟我說,要問我的一句話呢?”

繼續走向裏面的申媛連腳步也不停,停了話,步子一點沒放慢,稍稍轉過臉。只說:

“大概是,你在警察面前聊完了?”

“嗯。”柳建明眼神鼓勵,“你剛才到底想問我什麽。”

申媛佯裝,輕輕一聳眉尖:“我問過了。”

“你只是想問警察?”柳建明往她手臂上,不輕不重地拉了一拉。沒想顧着柳建明的申媛一意孤行向裏頭走,柳建明松了松,找着申媛動作停頓與連貫之間的空隙。往後輕輕一拉。

“你叫我建明,我很喜歡。”柳建明輕而易舉地扯她入懷。沒顧慮這兒就是人來人往的急診外廳,像是在某處小森林,旁若無人地就能擦出野火來。

申媛側過臉。

嘴角噙着若有若無的笑絲,不仔細看,便不令人那麽容易地察覺。

柳建明撫住她的臉,在她近旁低聲:“申媛,你再叫我一次。用建明,什麽腔調都随你便。”

“不要。”

那一邊眉毛悠悠然地瞥起一個弧度。

柳建明用一只手,手下也有輕重分寸,欲圖別過來申媛那張雪白無暇的臉。申媛懶懶的,異常頑固,那副平淡之中而有力量的神色,讓柳建明毋庸置疑地相信:

自己要是現在把嘴唇封過去,一定能給她咬出血來。

但是其他時候,柳建明也會打賭,選個好點的時機不錯的氛圍。申媛這般敏感而又聰慧熱情的人,一定迎着他要命地纏。

一想及此,柳建明腦神經都仿佛被夾得一收。他算是明白了,精蟲上腦這詞的含義。

蟲子都快給他縮得攪成了汁水,蔓延在腦髓裏,人還能不發昏發聩?

“如果是明天的宴會。”片刻,柳建明徐徐地提起了這麽個口。一如他所料,觸着了申媛心尖上的點,申媛的眼色波動了一個浪旋兒,眼珠子随着臉的角度一塊轉過來。

拿了半個旋面往上,清白頗多的眼,申媛盯住柳建明。似乎看熱鬧,等他說下去。

柳建明有點懶洋洋:“要是咱倆在一個地方,一塊兒吃飯。我承諾你,到時候你提一些不無禮的要求,我全滿足你。”

心裏在想,我倆還不是知根知底,短短幾日。都熟習對方心頭最感觸的一點,人間絕配。

申媛聞言果然提了些興趣:“哦?什麽叫無禮?”

柳建明撥她的發,“比如要我脫光光,裸體一類的。”

申媛一下笑了,低低道:“你怕不怕我逼婚?”

像要接住她随風而飄的笑意一般,柳建明揚一揚嘴唇,将申媛的頭發,盡數撩到耳後。

“逼婚?”他複低下頭來,用額頭去抵:“那我豈不是賺翻?”

直接跳過漫漫追求一路,在一段純粹無雜質的男戀女的戀愛中,豈非天下男人所求?說柳建明賺翻,當之無愧。

這會兒,裏頭的兩名交警出來。那邊申媛好似委身于柳建明身下的畫面,過于惹眼,他倆一出來就跟其他路過的人一樣,齊刷刷投以了注目禮。

小協警禮貌而不失尴尬,“師傅,那邊的是柳建明先生嗎。”

師傅啊了一聲,肅穆地沉聲點頭。

“他們在幹嘛……”

“反正不是少兒不宜。”年輕交警揮了揮手,“這在醫院,別亂想了。”

小協警“哦”一聲:“咱們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這事,畢竟解決了。協商的條例咱們都還沒跟這位先生說。”

小協警了小交警。本來還想就此繞道而走,直接回警局報道交通案件的年輕交警,輕輕的“啊”一響,拍一下後腦勺。

“你說得對,你過去。”

小交警拿眼色差使。協警又抓耳撓腮,“怎麽是我啊,師傅,你不過去?”

“廢話。”小交警翻了個白眼:“誰是師傅誰是徒弟,師傅的話你聽不聽?”

這邊兒小協警心裏天人交戰,支支吾吾,即猶豫又退縮,一陣翻江倒海的糾纏與紛擾之際。忽聞一聲:“解決完了嗎?”

聽見這聲音,他們轉頭去瞧。只見申媛不知哪時候,撥開了柳建明裹着襯衫的手臂,朝他們望來。

為了不造成醫院的大聲喧嘩,兩人連忙走了過去,這回,倒是很不約而同地遵紀守法。

“是啊。”小交警年輕沉着些,“商量了一些損失,正準備跟柳先生協商一些。”

柳建明見提到自己,轉了頭,“不必,你們怎麽定的,我就怎麽弄吧。”

“啊?”

“大馬路上被人撞上來,”柳建明意有所指地笑笑,“不也是我們車主負全責?你們就直說了吧,我沒有異議。”

“……行吧。”

兩個人便三言兩語,把張天弱提的要求說了一遍。重申的這過程,兩人越來越感覺,交警的确就是民警的又一再現。無所謂道德不道德,反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是他們作為和事老在其中秉持的不二原則。

這兩人裏,當然是那個子高點,氣勢看上去和藹又恐怖的男人更難溝通了。也興許是他們跟那美女溝通不多,并不覺得難纏。壓力全在柳建明無形投來的眼神之中。

就連此時,柳建明輕輕迎面了一句:“好的,我會支付。”

說即,擡起了眸子望向他們。不言而喻,那眼神中有一股子濃濃的質問意味,同語氣截然相反:

你們問完了沒有?他仿佛很不耐煩地在用眼色傳遞,我還有事要做。

小交警一頓,“當然。”完美地微笑着,眼睛往下一滑,正好看見柳建明抓着申媛肌膚相觸的手臂與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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