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5-1

第五章

柳建明一席話,說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無形之中緩和了醫院出來開始便不尋常的車內氣氛。張天弱除了這點,這時候什麽都不需要,他要的是人關心、信任,腦子一暈一熱話脫口而出:

“我還沒答應人呢。”

這話說的,好似他有單方面拒絕的主觀權力一般。一邊的申媛聽了,隐隐綽綽地低哼兩聲。

好像他是忘了自己在那輛車臨走之前“孫哥,孫哥”一聲聲親切的呼喚。

那兩聲哼,不大不小,聽在耳朵裏像是有又像是沒有,叫張天弱氣急敗壞地想:

孫哥,再講也沒有妹夫親啊。這麽一通順理,張天弱反而明白了,更認清了現實與此時此刻做決定時候自己的心。

“說真的,張天弱。”車又被柳建明起駛。坐右駕座的申媛扭頭瞧了瞧張天弱,說:“這位孫調元先生,為什麽給你投這麽大一支橄榄枝。”

申媛疑的在理,正正好一刀命中切入的也是張天弱的疑點。他回看申媛,“可能我比較帥吧。”

申媛眼在他臉上,停了好一會兒的不言不語。視線逡巡上下,張天弱實在受不了,低嗷一聲。嘟哝道:

“你們口裏那個孫立新的,可能在孫哥跟頭,提起過我吧。”

申媛輕挑了眉尖,“那他倆又是什麽關系?”

視線停頓頗久,看得出申媛心下早有計量。張天弱略一沉吟:

“長挺像的,兄弟吧。”

“嗯哼。”瞧一眼申媛,張天弱隐估着這小自己幾歲的表妹,卻像大人精似的用充滿揶揄的眼神看自己。

他不忍,扭屁股朝正駕座挪了好幾挪。說:

“現在這是去哪兒啊?”

柳建明打方向盤,整個人都舒服地坐在正駕座椅背上。連日來自己開車,随心所欲一些,太拘謹容易傷腰。他說:

“酒店,給你訂一晚。”

就一晚?心裏在想,未免太少,牙縫也不夠塞的。這話沒敢說出口,否則讨人嫌,張天弱也只在心裏咀嚼了一遍。

這麽想着,聽得駕駛座掏手機打電話的聲音,柳建明把袋子裏的手機拿出來,一時沒找着,便同申媛說:

“我手機在你那兒麽。”

“應該沒有。”申媛記得他自己拿的,仍是耐心地伸過手來,幫柳建明找。

窸窸窣窣摸着袋子的聲音裏,張天弱好奇:“打給誰啊?”

柳建明倒不回避他:“我一個姓馮的朋友。他這會兒缺個開車的。”

言下之意是:本來推你過去。晚上在市裏住一夜,隔天,就送上山。

一想到這點,握方向盤的柳建明還需多瞧申媛兩眼。算計了好冬天帶她一塊兒上去,泡溫泉玩玩。

張天弱有點遲疑:“薪水……高不高啊?”

“你還顧着薪水呢,”申媛又笑了,言語中透着一抹淡淡對張天弱眼高手低的嘲意。

張天弱現實的很:“賺的錢多了,才被人敬仰。”

他煩透了家鄉那些拼死拼活,還不如一線大城市搬個磚賺錢多的差距。他現在還沒開始工作,沒受過社會主義鐵拳的教育,宛如高考畢業對未來充滿憧憬——當然他也沒參加高考。

“人各有活法,你怎麽能活下來,就怎麽過。”柳建明拉一下領帶,松了松,随口這麽一說沒想着撞入張天弱的心

“你說得好。”張天弱熱淚盈眶。

柳建明看着還是尋常的一副樣,不表贊同,不予肯定,像釣魚般的一樣不表示反對。幾分懶散的模樣,申媛瞧着,總覺得內裏不言不語的一份冠冕堂皇。

這男人的同理心真會如此強,恐怕未必。

申媛抽了一點目光瞥見後座的張天弱又躺回去,在座位上思考人生。給了她機會,從柳建明的衣兜裏抽出來他手機,柳建明見着笑:

“原來這旮旯裏,我居然沒照着。”他下巴一歪,說:“打給老馮。”

申媛切開來,給他看:“指紋鎖。”

柳建明便伸了指頭,按一按。聽見身邊的女人壓着聲線淡而悠悠的開口說:

“就這麽把手機給我,不害怕我知道你手機裏存着的一點小秘密麽。”

“我哪裏需要秘密。”柳建明握着方向盤悶頭笑,散了些笑意,被窗外吹進來的風釋散。“男人全身上下最秘密的地方,也都讓你瞧過用過了,還有什麽好隐瞞的。”

他這話放了輕,不叫後駕座的另一位雄性聽到,言語裏刻意。

“用過,這詞我喜歡。”聽起來像解決生理需求的工具。

柳建明哪裏不知道她想的什麽,斜睨一眼,從眼睛下暗暗的瞟上一瞟。便什麽都知道了:

“老馮的備注就是F開頭,你搜,應該搜得到。”

申媛“嗯”一聲,手指滑下去,找着備忘錄。柳建明一邊開車往訂好房間的酒店開,一邊瞧着申媛,見她手指纖細修長而又不失靈活。

前頭一個紅綠燈,路口有綠馬甲交警,這天看起來陰沉沉的。風雨欲來之前,交警們也都裹上了透明雨衣以防萬一。

柳建明放緩車速,車窗外一輛黑車飛躍而過,卻是踩油門飛得要命。猶如一道黑色流體美感的游魚縱身在眼底一晃飛走了。

“找着沒有?”他伸手過來,不去瞧內後視鏡後邊的人會怎樣想,撫摸她的手指。

“叫,馮世科。是吧?”

柳建明笑過去,瞧着申媛點頭:“你要不要也看一下我給你的備注。”

申媛睨他,好啊這個人。“你原來想的是這招。”

“你看看。”

綠燈倒數十秒,月初誇張離譜的九十秒紅燈十五秒綠燈的情況終于有所好轉。

柳建明斜一眼,看見申媛從F下滑在找S,不由笑了一笑。趁申媛找S的當口,柳建明轉了頭對後座的張天弱說:

“孫調元,是吧?”

張天弱點頭。

“留聯系方式了麽。”

“有。”張天弱按一按發酸的脖子,轉一下頭顱,好像骨頭旮幾旮幾的響。在這聲音裏他湊到柳建明跟頭去說:

“讓我再想想。”

其實他還是偏向于去柳建明這樣可靠放心熟人介紹的地方。

柳建明笑了笑,打着方向盤,在紅轉綠的最後一秒側過頭。稍稍轉的一個角度下,說:

“你這話別叫你表妹聽着了。”他聲音低沉,講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時風輕雲淡。

他本人倒是沒什麽所謂。小男孩罷了,或者說大多數都會是這樣。像小學時候被問及理想,便開始糾結,清華好還是北大好。只不過柳建明不會過多的去矯正,而申媛會對此無所顧忌地嘲笑。

從張天弱一事上可見一斑,申媛其實是個嘴特別伶俐且不饒人的女人。

當然,也要看她願不願意開那個金口。

柳建明用自己身份證給張天弱開的酒店房間。酒店是不錯的酒店,字高一米,鑲金帶銀。最外頭漆成了一片深黑,綴着霓虹流光帶,到了晚上便是燈火通明、富麗堂皇。

柳建明在外邊的停車位上停了,就沒進去,跟張天弱告別之後,見申媛還拿着他那只手機捧在懷裏看。

“還沒找着?”柳建明手肘抵着平臺面傾近身子。

“S裏沒有,Y裏也沒有。”申媛瞧柳建明一眼。

柳建明接上茬說,“噢,對。”他像是才記起來一樣,伸手把腦門拍了拍,“昨天我把它删了。”

話沒說完,申媛拿手機按柳建明的臉上,動作沒一分留情,激烈得柳建明連聲輕悶。“你在嫖我啊,柳建明。”

申媛那張小臉蛋微微揚了下巴,嘴唇鮮紅,眼睛流光溢彩。柳建明伸手去拉申媛,“嫖,那也得是一個情願,一個配合。”

申媛的語境裏,嫖是指柳建明在逗趣她玩兒,這柳建明聽得出。

“删我號碼做什麽。”碰了上申媛将柳建明領口的領帶一拉。

柳建明正扯開他自己的衣服鈕扣,脖子上一緊。致命一般的香水味撲鼻而來。緊接住他整個人前傾,與申媛撞入對視。

“怕被誰發現我的存在麽。”看見申媛嘴微微上揚,細小的牙齒其後白亮。

“的确。”

在無聲的對視中,申媛嘴角低壓,眼裏不笑,唇線透着不着痕跡的笑色。

脫衣服脫到一半,欲穿不穿一副衣裝行身的柳建明看着申媛,說道:“想來想去都覺得奇怪,備忘錄的作用是什麽,字面上理解,就是防備遺忘。”

申媛擡眼瞧柳建明。

“像自己的號碼就不需要備忘錄,”柳建明低頭看她,有一會兒臉上絲毫表情都不曾動,靜止一般,五官平淡。

申媛仍感受到在他無風無浪面目之下,慢慢着力在自己胸口的手。

“如果已經到了然入心的程度,還要備忘錄做什麽。”他手一拽,企圖把申媛抱到正駕座來。語調悠松:

“所以我給删了。”

申媛看上去不談不言,一刻沒離過他,只彈指之間便變了眼色的一雙眼,順着她矯活的動作。

“爛熟于心的程度?”申媛順利坐到了柳建明的腿上,正對着他曲起腿跨坐。

“是。”

申媛看着柳建明,慢慢地拉開他的衣服,脫下來扔在副駕座。正面瞧柳建明,問他:

“有多爛,有多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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