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歡迎入職伏靈司

張裕來悄悄往門口挪動,戰文翰回身,雙腿哆嗦的太醫立刻站住不動。戰文翰将一張薄紙拿在手中,冷冷說道:“進了伏靈司的門,敢随随便便出去嗎?”

“不敢不敢,”張裕來拼命搖頭,“但你們這是逼良為娼,說出去多丢人。這樣,你讓我走,我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戰文翰還未說話,戎策推門而入,一把抓住戰文翰拿着薄紙的手,将那張投名狀搶下來:“哎哎哎誤會了誤會了。我剛才聽董鋒喊你呢,是不是藏書閣書架塌了你趕緊看看去。”

“真的?”戰文翰打量他片刻,心道如若出事也是他擔着,于是抽出手腕大步走出房間。

戎策露出個抱歉的笑容,張裕來有底氣了,高聲道:“這事可不是掩錢擺得平的!”

“那你還是在這按個手印吧。”戎策作勢要去抓張裕來的手,張裕來飛快閃開,道了一聲再見,一溜煙跑出伏靈司的大門。

戎策笑了一聲将手中紙張撕碎了扔到一邊。他知道楊幼清的打算,張裕來是孟府親戚,信得過,而且醫術稱得上年輕人中的翹楚。但他也知道,張裕來不是伏靈司栓得住的人。

這件事結束了,還有另一件。戎策飛速跑向李承的房間。先前這愣頭青拿到鎮墓獸石像之後謹記戎策的命令,一直把它放在身邊。

但這次戎策并沒有看到在陰暗角落裏啜泣的謝君溪,反而見到了被打暈或者吓暈躺倒在地上的李承。戎策恨鐵不成鋼般踹了他一腳,李承才悠悠醒轉,見到戎策瞬間清醒,一個撲騰站起身。

“謝君溪呢?”

“啊?”

“我問你那個女鬼呢!”戎策罵了句,忽然想到李承見不到鬼,只能看見鎮墓獸,又罵了句,“他大爺的,讓一個女鬼給耍了。我今年跟她們命裏犯沖!”

李承反應過來是女鬼不見了蹤影,立刻緊張起來,問道:“千戶,要不要派人去抓?”

戎策踢一腳他的膝蓋窩:“抓!小白在哪,把白樹生給我薅起來!找十個人,喂十顆仙羽散,滿山滿城給我搜!我就不信她能跑了!”

楊幼清聽到屋外動靜,從窗口望了一眼。在茶桌對面男子也跟着他的目光望過去,問道:“有事?”

“戎策能搞定,”楊幼清回過頭來,放下手中茶杯,“你繼續。”

伏靈司副監察顧燊一邊笑一邊道:“你收的這個小徒弟咋咋呼呼,五年來惹了不少京城裏的達官貴人。”

“你作為我伏靈司的門面,常走動與京城各大府邸,解決他的爛攤子不是應該的?”楊幼清給自己添了杯茶,也将對面的茶杯添滿,“他身手好,腦子也靈光,最讓我欣賞的是,他不怕惹惱那些人。”

顧燊道:“護犢子。”

“言歸正傳,南繹那邊交換質子究竟是什麽打算,你收到什麽風沒?”

“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顧燊晃了晃茶杯,“他們內亂如此,大約是怕我們趁虛而入。也許如你所說,拖延時間尋找渡江之法。陛下的意思是,五皇子葉卯。”

楊幼清閉上眼睛,思索着:“太子的幼弟,少年将軍。南繹那邊呢?”

“十一王爺,曾皓。”

“聽說過,南海的海盜被他招降,三萬兵馬收入麾下,這是忌憚了,”楊幼清睜開眼睛,“探一下南繹燕王府和明晞府。”

顧燊似是想起了什麽,忽然說道:“據說燕王府的小王爺要同來。曾經的繹國國師好似中了詛咒,家裏一百年來都是一脈單傳,寶貝得不得了,竟然也要送到北朔。”

戎策推斷謝君溪還要找謝家的麻煩,騎着馬一路向西來到京城。謝君溪的鬼魂被鎮墓獸束縛住四十年,被謝宅天然的陽氣壓制。如果不是謝家小孩搬動了石像,又被戎策帶到伏靈司,估計謝君溪不會逃脫桎梏,謝老太太也不會死。

但是當年,的的确确是謝家長輩為了避難,讓一個無辜的少女枉死,而且是死得不明不白。戎策不會為這件事自責,畢竟抓住謝君溪不讓她繼續傷害謝家小輩是重中之重。

他一直被謝君溪柔弱的外表騙了。在城東樹林的時候,謝君溪就已經恢複了力量,她不能算是丢失理智的兇鬼,但卻比幽都煞都難對付百倍。那是四十年的報仇心切,積攢了四十年的怨氣。

她甚至能夠偷到李承忘記銷毀的草紙,并用上面的字來嫁禍無辜的狼妖,讓狼妖成為她的替死鬼——當然,戎策并不後悔殺了那只妖,如若不殺京城不知要死多少百姓。

李承騎馬跟在戎策身後,吃了仙羽散之後他能見到路上的孤魂野鬼,同時也因強大的副作用小腹一陣一陣絞痛。戎策自在軍中時就選他做自己的副手,不僅因為他憨厚而忠誠,也因為他嗅覺敏銳,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觀察到。

“千戶大人,樹林。”李承進了城門,一指戎策曾經去過的樹林。那裏确實是從伏靈司到謝宅最近路線的必經之地。京城內被伏靈司畫了不少暗符,女鬼的行動受限,讓他們給趕上了。

戎策也見到了不尋常,翻身下馬,在月色中走入漆黑一片的茂密樹林中。忽然一陣冷風刮過,戎策雖然做了預判躲閃,但右肩膀依然被刮到,狼妖留下的傷口一陣疼痛,他聞到了血腥味。

他剛剛上前一步,便被一陣狂風襲擊了左肩,那力道甚至比楊幼清教訓他的時候都高上兩成,且速度極快,戎策根本躲閃不及。硬着頭皮也要上,他将血刺握在手中,繼續向前。

左邊有響動,戎策預判準确,一道斬斷了扔過來的樹杈。那樹杈拳頭粗細,而且頂端已經被削尖。

“李承,點符。”

李承按着戎策的吩咐點了兩張紙符,紅色的火焰燃燒過後,女鬼的身形快速閃過。戎策抓準時機沖過去,正面一刀再反手一刀,一縷青絲落地,連帶着在女鬼的肩膀上留下一道痕跡:“還給你。”

謝君溪冷冷一笑,紙符的效果衰退後,她又一次隐藏在了黑暗中。

戎策忽然停下了。

簡單來說,謝君溪不是他能輕易打得過的。拼盡全力也不過是兩敗俱傷。謝君溪隐藏實力隐居伏靈司,卻沒有對他們動手,說明她有煞氣,卻沒有殺心。她只是想報仇。

若是放下仇恨,謝君溪能提供絕佳的戰鬥力。

“謝姑娘,我不是來打架的,”戎策這個人想法很簡單,好的就要留,不好的就要殺,除非師父說不能留,不能殺,“伏靈司願意給姑娘一個着落,只要你放過謝家後人,待遇好說。”

李承愣了一下,呆呆望着他們家千戶。

“十日一休,春節放假,月末聚餐,十菜一湯附贈兩盤點心,”戎策一邊喊一邊走,尋找謝君溪的蹤跡,“我知道你報仇心切,但謝家參與此事的人早幾十年就死了,而且你已經懲罰了謝老太太。”

樹林忽然安靜了下來,戎策将背後的黑刀仍給李承,示意他站住別動:“我沒有惡意,真心想讓姑娘這樣的高手加入伏靈司。如果你非要取謝子昌的性命,就算伏靈司放過你,黑白無常将你帶入地府,不知等待你的是多少年的地獄酷刑。”

謝君溪的身影在樹林間一閃而過,戎策緊走幾步追上去:“伏靈咒枷三年,三年,之後伏靈司還姑娘自由,你願意投胎轉世也好,逍遙世間也好,伏靈司再不幹涉。”

謝君溪站了出來,望向兩手空空的伏靈司千戶:“膽子夠大,你不怕我先殺了你?”

“得不償失,你不會做,”戎策向前兩步,“你的殘魂仍舊困在鎮墓獸上,距離這麽遠,能力應該減弱了不少吧?”他捕捉到謝君溪神色一邊,繼續道:“原來如此,鎮墓獸如果出事,你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孤魂野鬼。”

戎策一乍,真的看到謝君溪惱羞成怒,他知道自己猜對了。

謝君溪咬牙切齒,雙手握拳又松開,末了說道:“也罷,不過三年時間,老娘耗得起。”

“這不是皆大歡喜。”

“等等,”謝君溪忽然喊住他,“五日一休,我還要一間不見光的單人間。鬼不能食,聚餐的錢我要用來添新衣,且是嬌雀綢緞莊的。”

戎策忽然感覺領了個祖宗回來。完蛋了,又得被師父罵一頓。

天剛亮,戰文翰将藏書閣地下三層鎖好,一出門遇到了不請自來的張裕來。他臉上沒了昨日的嬉笑,見到戰文翰之後竟然主動行禮,讓戰文翰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來做什麽?”

“加入伏靈司這事,還算不算數,”張裕來小心翼翼問道,“我爹把我從太醫院趕出來了。”

戰文翰尚未說話,又被戎策截了胡,剛剛收編了謝君溪的小千戶現在滿臉笑意:“終于被你爹踢出來了?走走走,我幫你入職,以後好好幹,十日一休,春節放假,月末聚餐,十菜一湯。”

張裕來一邊點頭一邊被戎策拉着肩膀往裏。等走了一會兒,他才說道:“我能單獨和你談談嗎?我爹跟我說了……”

戎策一挑眉,将手從張裕來肩膀上拿下來。張裕來有些惶恐,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臉,不過好在戎策不是要打他,而是飛奔向剛從書房裏出來的楊幼清:“老師我給你找來一個新的大夫!”

真狗腿啊。張裕來捂住眼睛,一旁的李承看到戎策使的眼色,立刻把人拉走去登記領腰牌。

戰文翰步履穩健走過來,對楊幼清一拱手:“監察大人,我找到南繹刺客入江的原因了。”

“說。”楊幼清推開擋在身前的戎策,上前一步。

“七月半,鬼市開。據史料記載,曾有人在邱江底尋到不尋常之物,我猜測,江下應當是一座通陰陽的鬼城。而食鬼丹,也解釋得通了。”

楊幼清思索着:“鬼市,邱江……你再去江邊查探一番,搭商船到南繹也可,注意隐藏行蹤。如果遇到刺客,記得留活口。”

戎策在一旁嘟囔:“呆書生,他被人留活口都要感謝上天。”楊幼清踢他一腳,戎策急忙說:“注意安全,對,注意安全。邱江這一百年來不知道吃了多少人,要是能知道水下作惡的是何物,也算是大功一件!”

戰文翰理都沒理他,跟楊幼清行禮後轉身就走。

楊幼清一巴掌拍在戎策腦袋上:“貧嘴。換身衣服,我陪你去帝澤山。”

“泡溫泉?”

“練刀。順便接冬兒放學。”

“我假期還有幾天呢。”

“是嗎?那正好,多學一套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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