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當談望踏入這座小城開始，就被當地的黑惡勢力盯上了。

他們對外來人特別敏感，調查一番後得知他是知名操盤手，便有意想要拉攏他，為他們洗黑錢。

今天這場戲拍攝的就是犯罪集團再次找到談望，并邀請他去夜總會享樂。

一座破敗的北方小城，經濟蕭條、民生凋敝，夜總會裏卻紙醉金迷、風月無邊，談望在這裏遇到被舅舅抵債的顏卿卿。

戚喻今天還要畫上劣質濃妝，畫完眼線和眼影，化妝師到處找不到睫毛膏，抱歉的戚喻稍等，轉身打算去車上找找。

化妝師剛離開，一個工作人員進來，和戚喻商量說：“隔壁化妝間線路短路了，光線不好，方不方便讓雲哥來這邊化妝？”

戚喻愣住，手指緊摳着手機。

拍攝現場的化妝間都是臨時搭建的簡易板房，線路不穩定的事情時有發生。只是和裴雲之共處一室……

工作人員見戚喻一直不說話，以為她不樂意，剛要勸說兩句，她仿佛才忽然回過神兒似的，連連點頭說：“方便的，我剛好畫完了。”

工作人員松口氣，笑着道謝，跑回去傳話。

戚喻咬咬唇，撈起放在一旁的外套就往外走。

等化妝師找到睫毛膏回來，卻發現戚喻不見了，裴雲之坐在裏面正在化妝。

她四處看看，指着空位問裴雲之的化妝師：“她人呢？”

對方聳肩攤手，表示沒有見到。裴雲之轉頭看她，化妝師被這一眼看的眉心一跳，莫名感到慌亂，連忙解釋：“可能出去了，我去外面找找，不影響雲哥化妝了。”

裴雲之禮貌的彎了彎唇，轉過頭繼續閉目養神，腦海裏出現了抱着羽絨服急步離開的背影，避之不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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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望被引進一間巨大奢華的包房，為首的中年男人被小弟們稱為“生哥”，滿臉讨好的笑，為談望點上一支煙。

不想硬碰硬，談望坐下後便表明自己的态度，只想過安靜平凡的日子，不想招惹是非。

“今天不聊這些，來這裏就是放松，咱們高高興興的。”生哥笑眯眯的說着，拍了拍手，小弟立刻心領神會，進來一排衣着暴露的陪酒女郎。

談望心不在焉的喝了口酒。

“談哥先挑。”生哥發話，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談望身上。

談望本想拒絕，一擡頭，竟然看到角落裏的顏卿卿。

她穿着亮晶晶的背心短裙，化着劣質濃妝，被扔進妖精堆裏，杏眼帶着格格不入的茫然與無措。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樣子只會狠狠激起男人的施暴欲望。

生哥心思活絡，眼睛透亮，一眼看出談望的心思，雖然那姑娘他也想要，但是他要拉攏談望，只能作罷。

生哥一招手，顏卿卿便被拽過來坐在談望身邊。

她在發抖，談望感覺到了。

他忽然抓起酒杯一飲而盡，“噌”的站起來。

所有人都看向他，包括顏卿卿。到此刻，她才敢把眼前的人看清楚，竟然是談望。

一瞬間，又喜又憂的情緒一同朝她湧來。喜的是，她或許還能逃。憂的是，他會嫌棄她吧……

來不及想更多，就見他彎下腰，抓住胳膊将她拽起來，二話不說就往外走，她反應不及，只能踉踉跄跄的跟着。

生哥使了一個眼色，手下立即心領神會。

夜總會的保安及時趕來，想要阻止談望離開，但都不是他的對手，一個接一個的被他撂倒。

談望要分心護着顏卿卿，閃避不及，肩膀被挨了一棍子，吃痛的悶哼一聲，一擡腿将人踹出三米遠。

一路打打、摔摔，驚動不少客人，打碎酒瓶、推倒桌子，終于把顏卿卿帶出夜總會。

接下來沒有戚喻的鏡頭，要單獨拍裴雲之打鬥的戲份。

周晉喊了暫停，休息一會兒再接拍。

大家都在往外走，只有戚喻貼着牆一動不動，微微弓着身子，手扶着腰，額頭涔出細密的汗珠。

裴雲之很快便察覺出一樣，彎下腰低聲問她：“不舒服？”

戚喻咬了咬唇，有氣無力的說：“麻煩幫我喊一下曉琳。”

裴雲之沒有看到曉琳，于是說：“她可能有事，我扶你過去。”

戚喻肚子很痛，下面又濕又涼，十分難受，但她努力不讓你自己露出端倪，說道：“不用，我等她一會兒。”

裴雲之看出了她的抗拒，大概能猜到她是什麽狀況，脫下外套，抓住兩只袖子從她腰間穿過去。

他拉緊兩只袖子，在她腰前打了個結，看着她說：“別和自己過不去。”

戚喻覺得鼻子驀地酸澀起來，有一股難以壓抑的委屈上湧。腹腔內攪動的痛似乎少了，取而代之是心上的疼。

讓她想到了南城梅雨季節，沒完沒了的陰雨讓空氣變得粘稠潮濕，每一次呼吸都覺得難受。

戚喻有非常嚴重的生理痛，生理期又不穩定，這次提前了近10天，她毫無準備，弄得措手不及。

在拍攝被裴雲之從房間拽出來的鏡頭時，她突然感覺到不适，仿佛有一只手伸進肚子裏将她腹腔一通亂攪，疼的她腿都軟了。

當裴雲之與人激戰時，她躲在牆邊，感覺到一股熱流涓涓而出……

待到這條戲拍完，她徹底不敢動了。

曉琳不知道去了哪裏，她只能倚着牆繼續等着。

沒想到，竟被裴雲之發現了。

當他拿着衣服袖子，手臂從她後腰穿過時，戚喻緊張的屏住呼吸，心跳不可控制的加速跳動，目光看向遠方，卻沒有落在實物上，入眼的只有一片虛妄。

他很紳士，全程沒有碰到她的身體，細心體貼的為她免去尴尬，也輕易的讓她在心上積攢許久的防備土崩瓦解。

有一剎那，她甚至萌生出了不該有的幻想。還好，只是一剎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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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上系着裴雲之的外套，格外引人注目。

戚喻努力走的平穩。每一步都會拉扯到腹部，痛的她直不起腰，腰酸腿軟，走的很艱難。

曉琳拿着衣服跑過來，看到戚喻這身打扮有些詫異，上前扶住她：“怎麽了？”

“姐……”戚喻說的氣若游絲，抓住曉琳的胳膊，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戚喻弄髒了裙子，還好沒有弄髒裴雲之的外套，雖然只是戲服，但是接下來拍的戲份還要穿，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膈應……

曉琳拿着疊好的外套，沒有見到裴雲之，只能交給吳城，笑着說：“外套沒有弄髒，我們已經噴酒精消毒了，不知道雲哥會不會介意？”

吳城有點迷糊，他不清楚之前發生了什麽，只好原話轉述給裴雲之。

裴雲之在休息椅坐下，無所謂的說：“沒事，放那吧。”

“好嘞。”吳城說。

裴雲之翻了翻劇本，又問他：“等下沒有戚喻的戲？”

吳城趕忙翻出通告單，看完說：“今天沒有戚喻的戲份了，接下來都是你的打鬥戲。”

裴雲之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戚喻在回酒店的路上買了止疼片，不是她常吃的那種，有些副作用，肚子不疼了，但是頭暈惡心。

回到房間後，戚喻褪下衣褲，像只貓咪般輕盈的爬上床，又跌入松軟的被子中，睡得昏天暗地。

再睡醒時，房間裏一片昏暗，天似乎已經黑了，她按開床頭燈，艱難的爬起來，從扔在沙發上的外套裏翻出手機。

手機屏幕上有十幾個未接來電，有老師劉慈的，還有輔導員的，戚喻有種忽然被拉回現實的錯亂感。

為了進入角色，她減少與外界的接觸，現在恍然回想起來，在舞蹈學院的求學時光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劉慈是戚喻古典舞專業老師，也是選送全國舞蹈大賽的指導老師。非常看中戚喻，選拔賽落選時，劉慈曾堅決反對，也為她極力争取，但是螳臂當車。

戚喻先給劉慈回了電話。電話一接通，她就像被點了引信的炮仗，噼裏啪啦的嚷起來：“你終于回電話了，我找你一下午了！出大事了！”

“我不太舒服，下午在睡覺。”戚喻解釋說道。

劉慈聽到她說不舒服，又關心問候了一番，接着才進入正題。

“林若冰受重傷，現在整個排練都停了，她那個男朋友太不是東西了……”

劉慈說了一半又停下來，想到戚喻還是個年輕小姑娘，就很含蓄的說：“她被折騰的渾身沒有一塊好地方，下不了床，胳膊也受傷了。”

信息量灌輸很大，戚喻聽得雲來霧去：“為什麽會受傷？怎麽折騰？”

劉慈：“……”

聽着戚喻單純又正經的問題，劉慈還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能不污染小朋友純淨潔白的世界。

隔了一會兒，戚喻才突然回過味兒來，心被猛地一揪，深深吸了口氣，又輕輕吐出來，聲音輕的像羽毛似的：“啊……那樣折騰啊……”

劉慈問：“明白了？”

“嗯。”戚喻隔着電話點點頭，心裏卻一陣恍惚，又有些後怕。然後聽到劉老師說：“我聽說，林若冰的男朋友曾經追過你？你倆沒有什麽吧？”

戚喻立即否認：“沒有，我和他沒有關系。”

“哦，那就好。”劉慈松口氣。

林若冰的男朋友程淩越是個很浮誇的富二代，曾經追求過戚喻，但她沒有答應。

後來程淩越又追求同專業的林若冰，簡真真當時預言林若冰一定不會答應。

程淩越曾十分高調的追求戚喻，每日送鮮花到舞蹈教室，敞篷跑車停在宿舍樓下。林若冰那麽愛面子，怎麽能接受自己男朋友大張旗鼓的追過同學？

然而超出所有人預料，半個月後兩人就出雙入對了。

劉慈嘆氣：“現在林若冰的狀況很不好，根本沒辦法參賽，現有的學生裏沒人願意接她的位置，所以系裏又開始打你的主意，想要你回來做首席。”

戚喻：“……”

“我估計學校很快會和你聯系，”劉慈态度急轉直下，嚴厲警告戚喻，“你記住，千萬別回來！這個燙手山芋絕對不能接！拿到獎還好，如果拿不到獎，背鍋的就是你了！你是冤大頭嗎？”

“我不是。”戚喻立刻回答。

“對，我們不是！”劉慈附和道，“學校的榮譽固然很重要，但是他們不仁，我們只能不義了。”

戚喻想起那些沒有接到的電話，大概就是為了這件事。于是說：“輔導員已經給我打電話了，我沒接到。”

“沒接就對了！”

劉慈很生氣，一整天都在為了解決爛攤子發愁，過去你争我搶的首席，現在被人避之不及，沒人願意接手。

不知道誰提了一句：讓戚喻回來吧。學校還真上心了，思來想去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以戚喻的實力和天賦，辛苦一點應該能跳下首席。

但是，他們憑什麽？

不想要的時候，不管你拿過多少獎、為學校争過多少榮譽，說不要就不要，棄之如敝履。現在覺得你有能力，能勝任，你就得乖乖的回來？

沒這個道理！

而且別人已經排練三個月了，距離舞蹈大賽不足一個月，時間如此緊張，現在讓她回去排練，不是強人所難嗎？

況且學校領導明知道戚喻在劇組拍戲，怎麽可能回學校排練？

劉慈連着給戚喻幾個打電話，想提前跟她通個氣，以防小姑娘腦子一熱答應了。誰知道卻一直打不通。

好在她還是清醒的。

劉慈的情緒平複了一些，又囑咐戚喻道：“你還沒畢業，還是不要和學校鬧太僵，你就說劇組不放人，不能毀約，或者你讓劇組裏說的上話的，跟學校打個招呼。畢竟是學校領導，明年還指望他們為你說好話，私下随便罵，面子功夫得做到位，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戚喻說，“那林若冰現在怎麽樣？報警了嗎？”

“報了，沒用。”劉慈想起這個就忍不住嘆氣，事到如今，她都不知道該氣誰。

她确實不喜歡林若冰，心術不正，為了争首席給戚喻使絆子，害她落選，現在出事多半也是自己作的。可不管怎麽說，畢竟只是20歲出頭的年輕姑娘，花樣年華，被這樣折騰，還是太殘忍了。

劉慈說：“這事學校不讓外傳，怕傳出去了影響學校形象，都瞞着呢。你注意別告訴你室友她們。”

戚喻應下。劉慈又問她在劇組怎麽樣，拍攝順不順利，有沒有遇到麻煩，戚喻一一回答，聊了一會兒才挂斷電話。

随後，戚喻打開宿舍微信群，不禁深吸一口氣。就在她接電話這20分鐘裏，群裏已經刷了上百條消息。

劉老師還讓她瞞着室友，可她們明顯比她知道的更多。

林若冰被男朋友賣了，三個男人折騰她，半條命都沒了。

雖然大家都不喜歡林若冰，可是她這番遭遇還是讓大家覺得憤慨，大罵程淩越是絕世大渣男。

她們又萬幸當初戚喻被程淩越追求時沒有心動，躲過一劫。

戚喻想起上次見面時，林若冰還意氣風發的，不滿足于舞蹈首席，想要争取顏卿卿這個角色。沒想到才兩個月，已經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