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面簌簌就吃了起來。

當狐貍時根本就吃不到這些食物。

別的狐妖都會不幹不淨去順手牽羊,唯獨自己,從來沒成功偷到過半個饅頭。

老板娘并沒有離去,反倒是坐到了季肖的對面,認真打量起他來。

“……小夥子你是白先生的朋友?”

“唔?……朋友?不算吧……”

“那你是他的什麽人?”

“沒什麽啊……我就是……”

“你跟白先生一起從虹蕊山上下來了對吧?白先生從來不許閑人上虹蕊山,你……”

老板娘的連番追問把季肖問得有點懵,面也忘了吃。越問到後來,這三四十歲的大嬸兒口語越是不善,甚至都有些質問的味道了。季肖雖然習慣逆來順受,但也不到毫不反抗的地步。他皺起眉頭,把熱湯面放回到木盤上。

“……你為什麽要問這些?跟大嬸你有什麽關系?”

“你說什麽?你知道嗎……!”

看大嬸激動得聲調拔高,甚至有些惱羞成怒,季肖下意識地察覺到什麽不對路。這個反應實在異常,就算是涉世未深的狐妖也對人心的起伏分外敏感,季肖明顯感應到大嬸心中的急躁,不禁對她接下來的話抱有一點期待。

可惜的是,大嬸的話并未能說完。因為一把溫和的懶懶的聲音适時響了起來。

“張大嬸,是什麽事讓您火氣這麽大呀?”

“……白、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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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張大嬸你很緊張呀,沒事吧?要不要找徐大夫來看看?”

前後不過眨眼的功夫,老板娘臉上的惱怒徹底消失。她急忙從椅子站起,匆匆地逃離。狐貍能明顯接收到她的焦慮與恐懼——可是,為什麽?白嬰今天特地穿了一件很顯仙風道骨的白袍子,在大嬸面前展現出的明明是他溫和善良的一面,平易近人到了極點。這堪稱完美的裝模作樣甚至能夠騙倒狐妖。

——老板娘卻十分的害怕。

不光如此,路過的仙人岙村民都朝他們投來了奇異的視線。

季肖郁悶地問:“這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白嬰一拂袖坐到他身旁,努力在人前維持那溫厚善良的形象,拿起一串糯米團往自己嘴裏送,邊嚼還邊嘟哝起來:“……好吃。”

季肖不甘示弱也拿了串團子塞進嘴裏,默不作聲地盯着他瞧:“…………”

——白嬰很神秘。

雖然狐貍早已隐約感到疑惑,但像今天這麽切實地體會到這一點,還是第一次。

在茶水攤上吃飽喝足後,也不見白嬰結賬,居然拍拍屁股就走人。季肖考慮再三,還是皺着眉乖乖跟了上去,結果卻是整整一籮筐的石頭在等着他。整筐鵝卵石一顆顆光滑圓潤,五彩缤紛,引人注目。

“你是從哪裏弄來這麽多石頭的!?”

“撿的。”

“在哪兒撿?”仙人岙有能夠沖刷出這些漂亮鵝卵石的河川嗎?

“這你就別管了。走了。我們回巧歆居去。”白嬰沖季肖笑了笑,抱手站在竹簍旁邊,擺明了就是等狐貍去給他當苦力。

狐貍瞄了眼沉甸甸的竹簍,不死心地追問一句:“你特地跑下山來,就是為了撿石頭?”

“沒錯。”

“……你真的不是故意在整我嗎……?”

“誰有空大老遠下山來欺負你呀。要欺負你,在山上便可以了。”

這話很不中聽,但确實是這麽一回事沒錯。已經被騙了好幾次的季肖沉默了一會兒,心想總也不能連石頭帶人都留在山下,于是他又一次老實巴交地把竹筐背了起來。竹簍上的背帶被扯得緊繃,滿籮筐的石頭也随之哐啷作響。

“……好重。”

“當然重,不重我還用叫你來背?”

“……”

下山時就花了一個半時辰,這回上山也不知要耗多久。日頭火辣辣地曬,加上季肖一身黑不溜秋,蒸得汗流浃背。白嬰卻不知從仙人岙哪戶人家摸了一把傘,撐着傘惬意地慢慢上山,也不顧那苦力在後頭恨得牙癢癢。

午時出發,直至申時才爬到半山腰的涼亭。白嬰決定在此歇息片刻,背着一籮筐石頭的狐貍立刻卸下重擔,氣喘籲籲地癱坐在石椅上。幾乎是同時,一只野雀兒從他眼前嗖一下掠過,撲扇着翅膀停上白嬰的肩頭。

季肖抽抽鼻子。每天他都會聞到這個味道。

“……又是這只雀兒?”

“呵呵,你已經認得它了?它就叫野雀兒。”

姑且不去評價那簡單直白到毫無誠意的名字。

“……那是白嬰你養的雀兒嗎?”

面對季肖的提問,白嬰只笑笑,不置可否。

野雀兒在削瘦的肩頭上叽叽喳喳地叫了幾聲,便飛走了。白嬰那張原本帶着笑意的蒼白臉上忽然成了愁容。季肖不出聲,默默觀察着他。

沉默了近半柱香時間,白嬰一直沒有做聲。中途他站起身來,到竹簍裏摸了兩塊石頭,放在手心裏把玩。狐貍知道他正在思考,狐貍自己也忍不住思考起來:到底要到何時,自己才能動手害這個家夥?該怎麽個害法?自己真的能成功嗎?

可惜狐貍不知道,在他考慮能否成功的瞬間,就代表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會失敗。

等季肖一通胡思亂想把自己想暈了,下意識擡頭去看他的獵物時,正好迎上了那雙墨玉般漆黑的眼睛。白嬰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

“……怎麽了?”

“季肖,你猜我此刻在想什麽?”

狐貍心裏一個咯噔。打從他上山潛伏那日起,就從沒見這人有過如此嚴肅的表情。沒有絲毫笑意,眼底盡是肅穆,居然有種叫人震攝的威嚴。狐貍忽然想起——這人畢竟還是當今太子的“太師”。

受到對方的影響,季肖也跟着認真起來。

他低頭想了一會,才老實認栽道:“我猜不出來。”

“……”白嬰皺起眉頭。此刻他雖面無血色,卻也蓋不過他的眉清目秀。他唇角微動,無比認真地這麽說道:“日頭這麽毒辣,你還穿得一身黑,烤得跟條炸魚似的,實在是太死蠢了。而且我喜歡白色,所以我在反省,剛剛在仙人岙,怎麽就忘了給你置一套白色的衣衫呢。”

季肖:“…………”

銀霄仙君(三)妖氣

季肖一臉郁悶地回到山上後,白嬰指揮他把那筐石頭放在院子的假山旁,便輕飄飄地回到了二樓。那之後的三天裏,白嬰每天只下樓三次,正好就掐在早中晚就餐的時間。有時在飯後他心情好,還會扔給季肖一包香軟的綠豆糕。

狐貍瞪大眼睛瞅他,一臉不高興。自己難道還被當做寵物來喂養了嗎?

不過,季肖很喜歡綠豆的味道,所以每次還是乖乖把食物給領了,然後跑到後院小竹林邊坐下,邊啃糕邊思考要如何害白嬰。狐貍想過不少法子。比如說趁白嬰睡了,跑去把他的衣服都剪破;偷偷藏起他的鞋子,讓他不舒心;吃飯時把他喜歡的菜都夾掉……之類的。

季肖當然不是只笨到這程度的狐貍,他只是無法可施了。

從仙人岙回來的那天晚上,季肖就憋着一口惡氣,下定決心要裝神弄鬼吓一吓這個不知好歹的孱弱書生。因為妖法不過關,他只好拆了自己的白床單,披好就走上通往二樓的階梯。

可是——卻怎麽也上不去。季肖沿着樓梯走,明明只有二十來個階,卻無論如何也走不到頭。回頭一看,會發現自己一直站在第一級階梯上原地踏步。如果背對二樓邊退邊上,依舊沒有實質移動。

季肖知道這是幻術。狐妖是十分了解幻術的一族,可惜自己是只不大合格的狐貍,只能束手無策的撤退。

翌日白嬰還不懷好意地在早餐時問他:“季肖呀,你昨晚找我嗎?什麽事?”

季肖不答話,只帶着微微的恨意瞪他。

初夏的夜晚有股煩人的燥熱,季肖捧着一碟點心,到巧歆居大院裏乘涼。小後門前的竹林邊上搭了張藤椅,上頭還鋪了一層竹席,躺起來十分舒适。季肖嚼着滿嘴的桂花糕,盯着圓滾滾的月亮,忍受心口的重壓,開始認真思考。

“這下子可怎麽辦啊……”

就這麽耗着耗着,狐貍離開黑淩山也已半月有餘。随着七月初七這一天逐漸逼近,他的妖力也一日強于一日。而随着妖力的增強,他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世人并不知情,乞巧節也是妖族年中妖力最盛的一天。聽說最初是一只元祖蛛精騙了位妙齡姑娘,讓那位翩翩少女在床頭虔誠地擺上瓜果乞巧,蛛精便以“乞巧”之名在上頭結網吸取女孩精氣。久而久之,不光是蜘蛛,其他妖族也都在這一天四處活躍,就連憨厚的牛妖都會混入牛群中騙食牧民的生氣。

人心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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