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沸騰,得到的力量就越大。

至于狐妖一族,要想徹底脫去卑劣的獸骨,獲得真正的妖身,也需要依仗人心。333年的修為只能讓野獸化為半妖,真正使它們成為妖怪的其實是一顆殘虐無情的心。比如說去年,季肖的發小為了通過成狐試煉,甚至騙得一個京城貴族自相殘殺,也算是滅了個滿門。

但是季肖做不到。別說騙人殺人了,他連伸腳拌一下白嬰都擔心他會不會摔死。

畢竟他是一只笨拙又善良的狐貍。

不過,季肖會受到同族排擠,不光是因為這傻大個的性格,更大的問題在于他的血緣。

季肖是只混血狐貍。

據說他的父親是個人,母親則是一只成年狐妖。那人渣父親始亂終棄,不知所蹤,母親則在誕下他後不久便病逝離去。這使得季肖與別的孤狐不一樣,不但無父無母,他天生就能化為人形,同時也只擁有不到尋常一半的妖力。

這也是他能踏上虹蕊山的原因。皇家龍脈貫穿虹蕊山下,在王氣的保護中,方圓十裏之內幾乎沒有妖魔鬼怪,更別提上山害人了。只是因為季肖半人半狐,妖力極弱,才得以蒙混進來。

猶記得臨行前長老語重心長對季肖說,此行十分重要,切記莫要失手。

現在看來,重要的并非自己的成狐試煉,而是——白嬰。

“……他到底是什麽人……?”

他雖沒有其他狐貍機靈,但也不是傻子。幾天相處下來,季肖也猜出他會一天比一天虛弱,是因為乞巧節臨近。會因乞巧節而受到影響的,大多是妖魔一類。而個性變得極爛,喜怒無常,這些也都是因為妖力增強而導致的。然而在白嬰身上非但沒有嗅到半點妖氣,妖物也不可能在虹蕊山上長住。并且,在這種狀況下,他還能在自家樓梯布下幻術,實非等閑之輩。

狀況如此莫測,季肖也想過要逃,但是他沒有。因為他好奇。

長老會派自己上山,想必也是想趁此機會加害于虛弱的白嬰。尋常狐妖上不來,那就只能派只異類來了。反正事情成不成都沒差。然而,會讓黑狐一族如此上心,不惜派一只弱雞出來亂搞,也要試着去加害的會是個什麽樣的人物?——而且,這對象還不是一只妖。

季肖就是想知道這點,所以他留了下來。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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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貍也為自己的傻缺而嘆息,他側了側身,半蜷縮起來,停止胡思亂想,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女聲響了起來——

“真是一只笨狐貍。”

“……誰!?”

季肖大聲驚呼着從藤椅跳了起來,四處查看,卻沒有發現半個人影。他抽了抽鼻子,也沒有聞到什麽不對勁。但是狐貍的耳朵十分靈敏,聽錯的可能性極低。季肖分明聽到了一聲稍帶笑意的少女嗓音。可惜四周再沒有任何動靜,只有子夜微涼的風吹得竹葉沙沙響。枝葉投下的黑影不住抖動,更顯詭異。

狐貍警惕地抖了抖耳朵,這才發現自己在一時松懈之下,露出了尖尖的黑耳朵,吓得他連忙搖着頭又把耳朵給縮回去。

四周還是黑漆漆的,鬼影都沒一個。

一想到個“鬼”字,狐貍忍不住哆嗦一下。狐妖雖也是妖魔,但也沒規定狐貍不準怕鬼。越想季肖越覺得這空大院呆不下去,只好摸着一手雞皮疙瘩回到了屋裏。

進門還不忘吼一嗓子:

“先有白嬰莫名其妙,現在又有女鬼亂叫,這裏到底是怎麽回事……!”

二樓,在季肖至今仍未涉足的這個大房間裏,白嬰正窩在床褥中沉睡。

房內裝潢與一樓的典雅風格完全不同,十分的鮮豔。木門緊緊關上,窗戶只留了一條小縫隙。桌上,椅子上點了十幾根白身的蠟燭,火光正微微地跳動。

白嬰只穿了一件純白薄袍,纖瘦的身體蜷成一團,像一只小動物般縮在大床的角落,安靜地吐息。

撲扇撲扇的響了幾聲,褐灰色的野雀兒費勁地從窗縫間鑽了進來,然後落在了白嬰的枕邊。

在雀兒碰到枕頭的瞬間,白嬰猛地睜大了雙眼。骨節突出的右手也猛地抓住了麻雀圓圓的身軀。

“唧、唧唧……!?”

“……什麽啊,是你啊。”白嬰睡意朦胧地松開手,放開那只掙紮的雀兒,扭頭把臉埋進松軟的被褥裏頭,小聲嘟哝了一句叫人聽不清的話,就重新陷入迷糊的夢鄉。

野雀兒在他枕頭邊跳來跳去,鬧了好一陣也不見白嬰有反應,最終發怒般一口啄在了他的手指上。

“……呼……”

可是白嬰依然沒有醒來。這段時間他的五感都在逐漸衰退,大腦更是昏昏沉沉,心口湧起的那股悶氣叫他不得安生。只有在睡眠的時候才能徹底忘了這些苦悶,所以他就跟往年一樣,在這段日子選擇窩在床上大睡特睡。

可惜今年不會這麽順利了。

被野雀兒上蹿下跳地鬧得不行,白嬰終于磨磨蹭蹭地從床上爬起。才剛坐起身,他就覺得胸腹一陣郁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白嬰重重嘆了口氣,擡起右手挽了挽臉邊的亂發,然後随意地攤開左手。

野雀兒立刻蹦上他的掌心,唧唧叫了兩聲。

白嬰屈起腳,蹲坐在床角裏,對着手裏的麻雀輕輕說起話來:

“……那個笨蛋,還在樓下嗎?”

“唧唧!”

“噗……哈哈哈,是嗎?他把耳朵都露出來啦……真是笨啊……”

“唧、唧唧唧~!”

一人一鳥就這麽牛頭不對馬嘴地聊了起來,聊東聊西的。當然了,麻雀兒一直是唧唧叫着,但白嬰卻像是能聽懂似的,跟它有一句沒一句地對談起來。聊着聊着,白嬰有些累了,他沉重的眼皮耷拉到半阖,斜斜靠着床邊滑下。而野雀兒似乎也打算放過他,撲扇一下蹦到了茶幾上。

在重新陷入沉睡之前,白嬰輕輕地動了動唇,這麽說道:

“野雀兒……明天……就是關鍵時候了……”

翌日,天才蒙蒙亮的時候,季肖就在一陣熟悉的味道中醒來了。

察覺到那股味道是什麽,他警覺地從木床上爬起。幾乎是下意識的,他黑色的長發間露出了尖尖的耳朵,一下一下地抖動起來。

這股味道季肖十分熟悉,雖然這半個月來嫌少聞到這麽濃郁的了,但那畢竟是跟了狐貍三百多年的氣味,狐貍不可能認錯。他心中一陣躁動,以右手摁住了左手。——左手上的指甲已經開始伸長,變得尖銳而鋒利。

——妖氣。

“……為什麽……?”

虹蕊山有皇家聖氣保護,妖魔之物別說滋長,就連踏入這片地域也非易事。而且,昨日仍積壓于心口的那口郁氣也完全消失了。如今狐貍竟身處黑淩山般毫無禁锢,妖力仍是不咋的,但一直被壓制的力氣全都回來了。

季肖靜靜想了一會兒,随手把黑發束在腦後,屈起左手指頭,把長甲隐于袖內,有些忐忑地走出了客房。卻不想剛到大廳,狐貍就被吓了一跳,左手也更用力縮了縮。

“哇……!”

平日睡到日上三竿的白嬰,此時居然病恹恹地坐在木桌旁,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茶水。發現他出來,還舉起那只瘦巴巴的手臂朝他揮了揮:

“……早啊。”

“白嬰,這到底是……”季肖還沒來得及多說,一股更熟悉的妖氣竄進他的鼻子,“……阿雙?”

“阿雙?”白嬰渾身軟綿綿的,虛弱得幾乎趴在了桌上,卻還是朝他淡淡一笑:“是你的朋友?”

“啊……”

那算是朋友嗎?狐貍也不敢确定。但他還是先點了點頭。就在這短短的三言兩語間,阿雙的妖氣已經從西面飛速靠近。——妖氣中暗含銳利的殺氣,直奔巧歆居而來。

“……”季肖瞅了瞅那已經開始閉目養神的瘦書生,輕聲道:“我出去一下。”

還以為他已經睡了,沒想到白嬰還是小聲地應了句:“行,去吧。”

季肖笨拙地點了點頭,走出院子,熟門熟路地從柴房那兒拿了把砍柴刀。

他朝西面凝神看了一會,妖氣與殺氣都如海浪般洶湧撲來。阿雙這陣仗他很熟悉,只有動了絕不失手的殺心,他才會這麽肆無忌憚地散開自己與生俱來的強大妖氣。

“……我還真是只……笨狐貍。”

季肖喃喃說着,左手握緊砍刀,微一屈身,下個瞬間,便如閃電般飛竄了出去——

銀霄仙君(四)布陣

季肖與狐雙是世人俗稱的發小,小的時候老混在一起玩鬧。狐雙跟季肖一樣,無父無母,也就沒人多嘴跟他說長道短,勸他遠離季肖。也因此,季肖跟他感情不錯,有那麽一段時光,兩只小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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