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指甲與牆壁摩擦“嗞嗞”的聲響還回蕩在我耳邊,我來不及反應他就這麽倒下了,就像電影中的情節那樣,男主被不知道在哪個角落的殺手開了一槍,緩緩落地,留女主在原地目瞪口呆。我反應過來後手忙腳亂地撲到他身邊,拍打着他,“你怎麽了?你怎麽了?你怎麽了啊?”

眼淚一滴滴的落在他的襯衣上浸透到他的皮膚裏,我抑制不住地哭泣,又手足無措的不知道怎麽辦。

看着他深陷的眼眶,發紫的嘴唇,還有刮得并不幹淨的胡渣,從前的光彩熠熠完全看不到了。

我伏在他身邊“哇哇”地哭了出來,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我連電話也不知道打,我的腦子裏只是不停想他怎麽了,會不會就這樣死掉?內裏是隐隐的刺痛,像是被千萬根針戳着,外面就如同萬箭穿心,鮮血直流。我以為我現在是恨他的,可是一想到他要這樣死掉了,我就如同失掉了所有。

“媽媽?”樂樂被這個場景吓到了,我看着他受驚的表情恢複了些許理智,我說:“快去叫你爸爸他們過來。”

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了,我才松了口氣,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謝天謝地,他還活着。

展淵把我從地上拉起來,輕輕地拍着我的背,“沒事了,他沒事了。”

我無法擡起頭看着他,因為眼睛腫着太重了,我也無法同意他說的“沒事了”這一說法。

我搖搖頭,望後退了幾步靠在牆上,眼淚又不自覺地流了出來,我不停地用手擦幹它又不停地落下來,跟我賭氣一般。

“我以為他是真的不要我了,我以為我是真的恨他。”

“這一切都是我以為,我的自作聰明。”

“我為什麽不去問清楚他為什麽要跟我分手,也許我去問了他就會心軟的告訴我。為什麽我沒有去?”

“我只會說是他不要我了,可是我從來沒有努力過,争取過,了解過。”

“我還抱怨過他,恨過他,還抽了他一巴掌。我只看到自己為他流的淚,從來沒有站在他的角度上想一想。”

“他一個人,做決定跟我分手,狠心的對我,不聯系我,他一定,一定很難過。”

“他一個人去醫院,做治療,喝藥,疼痛,他一定很想我。”

“都是我不好,我是混蛋。我是混蛋!”我倚着牆蹲下來抱臂痛哭。我不知道怎樣才說的清楚,或許永遠也說不清楚了,我錯過了他這麽多,再也清楚不了了。

我竟然誤會了單諾,我曾說會永遠相信他,現在我才明白,我錯了。一個人,會因為愛而欺騙,我竟然忘了這一點。我不該傻傻地相信他不會騙我,我只要義無反顧地相信他對我的愛就好。

高跟鞋“嗒嗒”的頻率很快,鞋子的主人走得很急,突然就沒了聲音,又恢複了醫院裏一貫的死寂。

突然就有人把我拖了起來,然後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我只覺得耳鳴了,腦袋裏面“嗡嗡”的,像飛了只蜜蜂進去。

面前這個女人嘴巴開開合合,眼睛裏面噙着淚,眼神很犀利,還有,恩,怨恨。可是我什麽都聽不到。只有醫生的一句話反反複複地戳着我的心髒,他說:“他是肝癌晚期。”

面前這個女人作勢又要打我,被展淵攔了下來。我揉了揉自己被打的臉,沒什麽感覺。其實挨了這麽一巴掌我心裏倒是挺舒服,想想單諾,我就恨不得抽自己,現在有人替自己動手了,我真是求之不得。

展淵攬着我的肩要把我帶出去,我順從地走着,反正我也沒什麽臉見單諾。路過單諾病房門口的時候我朝裏面看了看,門掩着什麽也看不見,可是我說我聽到單諾叫我名字,有人相信嗎?

樂樂、悅怡她們都在宿舍等着我,我紅着眼眶回去吓到了樂樂,他在一旁抿着嘴巴不說話。悅怡看着我的樣子竟然哭了起來,我很想照照鏡子,我的樣子真的很吓人嗎?庾瑤、庾歌也默不作聲。

半響,展淵對樂樂說:“跟我回家吧。”

樂樂倔強地搖了搖頭。

“跟爸爸回家,你媽媽現在不方便照顧你。”展淵語氣有些不耐煩了。

樂樂紅着眼眶,還是搖了搖頭。

“回家。”這句變成了命令。

樂樂終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不要走,我要陪着媽媽。”

抽泣了兩聲趕緊把淚擦了,又繼續道:“現在媽媽需要人照顧,我不能走。”

他走過來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的說:“我可以照顧自己,還可以照顧媽媽。”眼神裏充滿了期待,想要我把他留下來。

我說:“就讓樂樂待在我這吧。”聲音沙啞的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展淵沒說什麽。

我不知道為什麽執意要讓樂樂留在這,我也知道我現在的狀況未必能把樂樂照顧好,可就是不希望樂樂走,總覺得他像是一個小太陽,在我身邊發光發熱,時時刻刻都充滿着希望。

今天所有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驚吓,飯局也被中途破壞了,我很抱歉,同時又很感動,所有人都在幫助我。

“媽媽。”懷中的樂樂擡頭盯着我。我今晚沒有跟悅怡擠一張床,第一次跟樂樂一起睡。

“恩?”我摸了*的小腦袋。

“那個叔叔會死掉嗎?”

稚嫩的聲音讓我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會死掉嗎?

我抱緊了樂樂,不讓他看到我的眼淚流過鼻梁,再到另一只眼睛裏和更多的淚水彙合,彙成一股無窮無盡的力量,緩慢而又有力的流下來。

我說:“不會的。”

我知道對着孩子撒謊不好,可是這對我來說不是謊言,我心裏面就是這麽想的。單諾怎麽會死掉呢,他說要照顧我一輩子的,他說我不離開他他絕不會先離開我的。他說的這些是不可以不算數的。

第二天陽光出奇的好,灑的滿滿的,街道上,樹丫上,還有湖面上,到處洋溢着亮堂堂的溫暖的感覺。好多人抱着被子出去曬,看到我帶着樂樂出去招呼似的問“去哪?”

我說“去看朋友。”

樂樂除了昨天見了單諾一面,還是單諾暈倒後的樣子,以前是沒有見過單諾的。我說帶他去看昨天那位叔叔的時候他許久沒說話,在公交上的時候他拽了拽我的衣角,問我:“媽媽,那個叔叔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我問他:“如果那位叔叔是媽媽的男朋友好不好?”

樂樂搖了搖頭,“不好。”

我問為什麽。

他掰着手指說:“一,如果那個叔叔是你的男朋友,爸爸就不能是你的男朋友了,那爸爸媽媽就不能在一起了。”

我說:“二呢?”

他烏黑的瞳仁泛着天真的光澤,堅毅的回答道:“那個叔叔身體不好,雖然不會死,可他保護不了媽媽。”頓了頓又說:“我和爸爸都不會暈倒的,我們可以保護你。”

我把樂樂往懷裏抱了抱,這個孩子是真的把我當媽媽了,可是,我不能因為這個理由就放棄單諾。

通往單諾病房的走廊上放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上面的卡片上寫着送花的人名,多半是單諾的粉絲。

我這樣空手而來的,還真不多見。

我敲了敲門,裏面傳來一聲好聽的女聲,“請進。”

我牽着樂樂進去,裏面陽光很好,還有很好聞的檸檬香,但仍然無法将消毒水的味道完全除去。

單諾沒有像一般病人那樣躺在床上,他斜倚在沙發上,也沒有穿醫院的衣服,套着一件米色的針織衫,咖啡色的褲子,精致的鎖骨露出了一片春色,整個人被圈在了陽光裏,樣子懶懶的,手裏拿着畫筆,有一筆沒一筆的畫着什麽。

第一次見單諾的時候他也是拿着畫筆,但卻不是作畫,而是追着一個男生跑,在拐角的地方撞倒了我。

他很禮貌的把我扶起來,本來我應該是會好好地“問候”他的,可是對着那樣好看的一張臉,我實在說不出任何髒話來。

“沒事吧?”他問。

“沒事。”我那時候還紅了臉,拿悅怡的話來說就是簡直不可思議。她那時候還是不懂的,那種奇妙的感覺,看到一個人,然後怦然心動。

後來旁邊的悅怡問他要了號碼,說有後遺症找他。然後我們就頻繁的聯系,然後在了一起。

現在回憶那段時光,就像是把珍藏已久的寶貝拿住來仔細的欣賞,清理沾染的灰塵,讓它變得更有光澤。

樂樂突然擋在了我面前,我疑惑的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原來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人朝我走來。我想想樂樂這麽小還不至于被美色誘惑,那一定是有別的原因,稍稍思考了下,哦,那應該就是樂樂在保護我,那這個女人就是,恩,在醫院把我推到的女人。也是,昨天賞我一巴掌的人。

“出去!”她的語氣很不好,但聲音不大。

“單諾。”我朝裏望了望,叫了聲單諾的名字。

她滿臉怒色,眉毛上揚,眼睛瞪得好大,小小的嘴巴被氣得說話也有點顫抖:“我叫你出去!”

“思意。”單諾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他,為了今天能好好看看他,我特意戴了隐形眼睛。

他又說:“思意,你先出去。”

那個美人又瞪了我兩眼,撞了下我的肩膀出去了。

好久不見啊,單諾。

單諾放下手裏的紙和筆,舒展着眉目笑了起來。

“這就是你的兒子?”他指着樂樂問道。

我推了推樂樂,“叫叔叔。”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樂樂很乖的叫他“叔叔”。

單諾很喜歡樂樂的樣子,把他拉過去仔細打量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小孩子一般。

我看到桌上有橙子便幫剝了起來,因為單諾喜歡吃橙子卻不會剝橙子。

“樂易,”他突然叫我。

“恩。”我沒停下手上的活,頭也沒擡的答了他,專心致志的剝着橙子。

他好像猶豫了下,說話的時候又好像根本沒有這幾秒的停頓,一切顯得那麽自然。

他說:“你說,如果我們有了孩子,會不會跟你兒子一樣聰明可愛?”

我手裏的橙子“啪”地掉在了地上。

“我不叫‘你兒子’,我有名字的,我叫樂羑。”樂樂不服氣地說道。

單諾“哈哈”笑了起來,“對不起,我竟然忘了問你的名字,你好樂羑,我叫單諾。”他邊說還邊鄭重其事地把手伸出來跟樂樂握手。

我把掉在地上的橙子撿起來扔進垃圾桶,可是地毯上殘留的橙子汁怕是怎麽也擦不掉了。

我又拿起一個橙子剝了起來,仿佛我能為他做的就只有剝橙子了。

“樂易,你還沒回答我呢?”單諾窮追不舍地問。

我心理素質經過剛才的驚吓明顯提升了,這下橙子沒有從我手上*去,我說:“這個不好說,要是孩子像我的話估計沒戲,像你的話還是有點可能。那就必須是女兒了,女兒像爸爸多些嘛。”

單諾揉着樂樂的頭發,笑得眼睛彎成了一輪新月,臉上所有的器官也舒展開了,更是顯得好看。

他接過我剝好的橙子,分成了兩份,一份給了樂樂,另一份給了我。

他站起身來,看着窗外,只留給我一個瘦削的背影。

他說:“樂易,這輩子我們是不可能有個孩子了,我們已經分手了。我…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我“呵呵“笑了起來,他一定不會覺得這笑莫名其妙。

我說:“你說分手就分手了?是你甩的我我多沒面子,要分手也得我甩你好吧?而且還要當着很多人的面甩你,讓你要多沒面子就多沒面子。”

他轉過身來,語氣裏面透露出無奈,“樂易,你不要這樣。”

我說:“那你也不要這樣,還說什麽不喜歡我,你覺得誰會信啊,我小說啊電視劇啊看了這麽多,你随便說句不喜歡我我就相信你了?真是天真。”

我知道我的眼睛裏面已經聚滿了淚,但是我不能讓它流下來,不然樂樂會以為是單諾在欺負我的,今天我來是為了搞好他們關系的,不能讓他們生出什麽仇恨來,至于剛才我們的對話,樂樂也未必全聽懂了吧。

單諾對我無可奈何了,只好搖着頭無奈地說:“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以後不要來糾纏我了。”

內心一陣狂喜,他說這話我就知道他認輸了,他終究是贏不了我的,或者說他根本不想贏過我。

我說:“那我重新追求你還不行嗎?我跟你的那些小粉絲站在同一個平臺上追你,可好?”

他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不好。”

他帶着笑意看着我,“這對他們不公平,你臉皮這麽厚,他們肯定比不過你,而且你還可以自由出入我的病房,更要命的是……”

他指了指心髒的位置,“你已經霸占了這兒。”

淚水順着臉頰流到嘴巴裏,澀澀的味道,我這是高興的,他這是妥協了,我就知道他是舍不得我的,可是越是這樣我越是難受,如果我早點去質問他,那就可以陪他渡過更多時光,就不會有這麽多誤會了,都怪我都怪我。

我知道這樣很丢臉,可是我還是一頭栽進了單諾的懷抱,“既然我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那我更要試試了,如果你被我征服了,你不要嘴硬不承認啊。”

單諾抱着我笑了笑,說:“好。”我貼緊他的胸膛,裏面也是沉沉的笑聲。

我*樂陪了單諾一個上午,單諾教樂樂下象棋,我在旁邊觀戰,看不過去的時候就指手畫腳,結果這兩個人很默契的說:“觀棋不語真君子。”

我說:“我是小人。”

樂樂輸了,大敗,他不服輸的說下次要贏回來。單諾說恭候。很好,不用我安排,他們倆就默契地約定好了。

離開出來的時候那個叫“思意”的美人站在門口,她說要跟我好好談談,我說樂樂餓了要去吃午飯了。

我本來是找個借口不想理她,直接走人的,因為跟這種女人實在沒什麽好說的,她無非是說她多喜歡單諾,讓我趕緊離開,成全他們之類的。我知道我是不會答應這種無理的要求,何必再浪費自己的時間呢。

結果她說她請我們吃飯。

這個,我想反正都得吃,和誰吃還不一樣啊,更何況還不用自己掏錢,順便坑一下這個美人,我一向對美人沒什麽好印象的,我就喜歡紅顏禍水這個詞,覺得她們禍國殃民,是人類除了外星人之外最大的威脅,唔,搞不好外星人都比她們友善。額,好吧,我是因為萬惡的嫉妒。

她選了家很不錯的餐廳,讓*員把樂樂帶去跟其他小朋友一起吃飯。

我們都點了咖啡,她沒有放糖或者奶精,只是用勺子攪着咖啡,順時針三下,逆時針三下。纖細的指尖塗了生意盎然的綠色的指甲油,很适合她。

她不說話我也不說話,敵不動我不動這個道理我還是懂得。

她忽然擡起頭來對我笑了笑,嘴巴塗了淡淡的唇彩,像新鮮飽滿的櫻桃一樣,又好看又誘人,我受寵若驚,這個見了我三次打了我兩次的女人頭一次對我笑的這麽友善,我內心很恐懼。

她說:“對不起。”

我不理她,因為我不覺得沒關系。

她又說:“謝謝你。”

這個我就不明白了,她有什麽要謝我的?難道是因為她打了我、我沒有還手給足了她面子?

我困惑地看着她。

“我還沒有自我介紹過吧,我叫單思意,是單諾的妹妹。”

“嘭”,這是一枚*,一枚本應該埋在我們陣營的*,卻在別的地方爆炸了。我方雖然不明其理,卻也有點心花怒放了。

我咽了咽口水,表示震驚。

她繼續說道:“我知道哥哥有個女朋友,也看過你的照片。”她喝了口咖啡,略有些歉意地說:“所以第一次在醫院看到你的時候我才會打你,對不起,我看到你給了哥哥一巴掌,我完全是出于保護哥哥的心态才會動手打你。”

我趕緊搖了搖頭,示意說沒事,我被打是天意,不關她事,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領會我的意思。

“那天哥哥剛剛檢查完,虛弱得很,你沖上來給他一巴掌我當然是生氣,所以才會推到你,希望你能理解。況且你還跟一個男人走在一起有說有笑,我以為是你抛棄了哥哥,在這種情況下抛棄哥哥的人,根本不算是人。”她的眼睛裏閃着淚光,神情卻很堅定。我理解她,換做是我,可能會做出更可怕的事來。

我握住她的手,“放心吧,我是不會離開單諾的。”

“謝謝你。”她繼續說:“後來回去,哥哥很開心的樣子,被你抽了一個耳光他還笑得出來,我問他為什麽笑他又不說,我很了解哥哥,我知道他是看到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覺得很安心。”

我心裏“咯噔”下來,仿佛扔了一顆石子到一潭古井裏,沒有漣漪,直接進了深淵,砸到了最隐秘的地方,眼淚要冒出的感覺又來了。

“你們送哥哥去醫院的那天我真的很害怕,我以為哥哥就要死掉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趕到醫院的,剛出電梯就看到你又是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我很生氣,哥哥這麽愛你,這麽為你着想,你為什麽不知道,還要投到另一個男人的懷中?我真是氣急了,所以又不受控制地打了你。”

我的思想飛了會兒,覺得這兩次被打都跟展淵有着莫大的關系。

“我控訴你的那些話其實都被病房裏的哥哥聽到了,後來他教訓我,說不是你的錯。”

原來我沒聽到的那些羞辱那些謾罵,他都替我聽去了。

“今天見到你,你還帶了個孩子,我以為你故意是來氣哥哥的,态度就又不好了,見諒。”

我笑着說“沒事。”

單諾為我想了這麽多、做了這麽多,我被抽幾個耳光、被擺幾次臭臉算什麽?

“後來我偷聽你們說話,我才明白我誤會你了。你還是愛着哥哥的。”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因為後半句話。我不敢說我是世界上最愛單諾的,但單諾一定是我最愛的。

思意笑了笑,露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開始打趣我說:“從前哥哥說你比我的樣子還傻,我不信,現在看你這個樣子,還真是。”

我:“……”

“其實我有段時間挺讨厭你的,”她的表情又嚴肅了點,眉角微微上翹,像極了單諾,恩,不愧是兄妹。“本來哥哥最疼愛的是我,最喜歡的女生也是我,但是你的出現讓這一切改變了,你成了哥哥最喜歡的人,最讓他心疼的人,最讓他放心不下的人。你知道嗎?他那幅被選進了荷蘭畫展的畫,主題其實就是你。我陪着他去的荷蘭,那個時候他已經知道自己的病了,還執意要去,我問他為什麽不留下來治療,他說他要讓時間來消除別人對他的記憶。我當時就知道他說的那個別人就是你。後來因為病情嚴重,不得不回國,哥哥也一心想要躲着你,不要你見到他。他這樣處心積慮,通通都是為了你。我看着很羨慕,很嫉妒,也很心疼。”

眼淚已經肆意地流淌在我臉上的每一個角落了,她的話就像刀子一樣,每說一句,就在我心口上割一刀,現在已然是血肉模糊的疼痛了。

對面的思意也淚流不止,樣子卻不似我這般慘不忍睹。她反握住我握着她的手,懇求一般地對我說:“你一定要好好地對哥哥,讓他幸福地離開。”

我點點頭,我會的,我一定會的。

車外的陽光還是很好,公交車上的車簾丢了一段,我*樂便沐浴在了陽光裏,我問他喜歡單諾嗎?他說喜歡。我安心點了。

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晚飯的點了,我帶着樂樂直接去了“吉祥馄饨”。我很喜歡吃這家的雲吞面。面條和馄饨很有愛的在一起碗裏,像是兩個人,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也能夠很好的相處,甚至相愛。就像我和單諾,他是年輕有為的畫家,而我只是個每日為了溫飽問題奔波的窮學生,他是學校女生的夢中情人,我是丢到路上就找不到的路人丙,可是我們相愛了,确确實實的相愛了。雲吞面裏再加些青菜就會更好吃,所以,我和單諾經歷了這次,恩,便會更加相愛的。

悅怡和庾瑤、庾歌也趕了過來,五個人擠在一張小桌子旁很溫馨。熱騰騰的食物上桌的時候,庾瑤沒看吃的,反到盯着外面“咦”了一聲,大家順着她的目光瞧過去,唔,是隔壁宿舍的羅霄啊,哇,旁邊的是……大帥哥藍顏!

所有人抽了口冷氣,因為藍顏正掰過羅霄的腦袋,恩,吻下去。

我一個激動忘記捂住樂樂的眼睛了,讓他看了場現場直播,好吧,就當啓蒙教育了……

“羅霄也談戀愛了。”庾瑤、庾歌兩個人同時用左手拉過她們的碗,右手拿着筷子将面條卷了三下,搖了搖頭,把面條放進了嘴裏。

剩下的我們三個就當什麽也沒看到,低下頭吃自己的東西。

店裏的老板娘很喜歡樂樂的樣子,送了個吉祥餅給樂樂,樂樂說“謝謝奶奶。”

老板娘笑顏如花的臉蛋立馬抽搐了幾下,要知道,我們平時都是叫她姐姐的,樂樂這孩子竟然不懂事的叫她奶奶,這麽大的刺激讓她怎麽受得了。

我們:“……”

小子哎,你讓我們以後怎麽過來吃東西……

“咦”這下“咦”的是庾歌,我們又齊刷刷的順着她的目光瞧去,唔,是對門宿舍的胡守守啊,哇,旁邊的是……大帥哥陸然!

所有人又抽了口冷氣,因為陸然正掰過胡守守的腦袋,恩,吻下去。

我又一個激動又忘記捂住樂樂的眼睛了,讓他又看了場現場直播,好吧,就當第二次啓蒙教育了……

不過怎麽這樣呢?這兩對小情侶幹嘛選同一個地點親啊,動作還是一模一樣的,真讓人無語……

“胡守守也談戀愛了。”庾瑤、庾歌兩個人這下同時用左手扶着她們的碗,右手拿着筷子将面條卷了三下,搖了搖頭,把面條放進了嘴裏。

我們三個不能再當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了,“撲哧”一下默契的笑了出來。

我把鮮蝦馄饨夾給樂樂,他吃餅吃得正歡,我問他:“樂樂,你看羅霄和胡守守這兩個大白癡都談戀愛了,媽媽我是不是不應該落後她們也談戀愛啊?”

樂樂擡起頭,嘴角還沾着菜屑,似懂非懂地看着我,然後點了點頭。

我趕緊抓住時機,問他:“那媽媽跟單諾叔叔談戀愛好不好?”

樂樂停下了要咬餅的動作,可是他嘴巴裏面還含了很多,一時說不出話來,但又好像很急着要說話的樣子,竟然跑到外面的垃圾桶邊把嘴巴裏的東西都吐了,然後迅速的跑了回來,站在我旁邊說:“不好。”

“為什麽不好?”我還沒開口問,庾瑤、庾歌就幫我問了。

“因為,”樂樂思考了一下,“因為他長得不像蓮花小王子。”

我們:“……”

我說:“媽媽沒說過媽媽非要跟蓮花小王子戀愛啊?”我雖然整天給樂樂看蓮花小王子,好吧,也*的說過蓮花小王子真帥,要是能跟他談戀愛就好了之類的混賬話,但這種話誰都知道不用當真吧,額,好吧,我高估樂樂了。

“可是你說過想跟他談戀愛啊,那個單諾叔叔跟他長得一點也不像啊。”他天真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我真是……

我只好順着他的思路繼續往下說了,我說:“樂樂啊,你沒見過蓮花小王子,其實現實中的他可是跟單諾叔叔長得一模一樣哦。”說完我聽到悅怡的咳嗽聲,庾瑤、庾歌的吐氣聲。

“誰說我沒見過Leo哥哥的?我跟他一起走過秀的。”

我們:“……”內心鄙視自己啊,活這麽大了還不如樂樂這個孩子見過世面,關鍵時刻被他将了一軍。

他小手比劃着說:“Leo哥哥這麽這麽高,跟爸爸一樣高,皮膚顏色也跟爸爸的一樣,我覺得爸爸跟Leo哥哥更像。爸爸要是把頭發弄成金黃色就跟Leo哥哥長得一模一樣了。”

這孩子硬是把蓮花小王子跟他爸爸聯系在一起,真是用心良苦。

我知道現在勸樂樂接受單諾當我的男朋友是為時過早了些,但是我相信單諾那頂頂的人品一定會感化樂樂的。

接下來的日子我除了上課就是去醫院看單諾,跟當初樂樂住院一樣,就是待遇有些不同,當時樂樂的吃的我都是可以吃的,省了一筆夥食費,現在不能了,倒不是單諾不給我吃的,而是單諾這厮那壓根兒就沒有吃的!他對吃的完全不感冒,除了一日三餐,他根本什麽都不想要吃,水果還是我硬逼着他他才勉為其難吃下去的。

一開始他也不肯吃,笑嘻嘻的說:“要死的人了,吃這麽多東西幹嘛,浪費,還不如拿去給非洲那些難民吃。”

我聽到“死”這個字,臉瞬間就耷拉了下來,沒接他的話,一聲不吭地站得離他遠遠的。

他自知說錯話了,走過來抱着我,說“對不起”。

我沒有崩潰,所以也就沒有像小說裏女主那樣伏在他胸口捶打他,矯情地說:“讓你說,讓你說……”我只是拿着沒有剝皮的橙子往他嘴裏一塞,還不準他吐出來。

有的時候會帶樂樂去醫院看單諾,然後看他們精彩的博弈,有時候不帶樂樂去,誰叫他不答應我跟單諾在一起的。其實樂樂這孩子還是很喜歡單諾的,但是不知被下了什麽蠱,死活要把我和他爸爸湊到一起。我只要兩次不帶他去醫院,他就會跑過來質問我,然後以不吃飯這樁事要挾我,讓我下次帶他去看單諾。

單諾老是抱怨我空着手去看他,一點也不像是去看望病人的,我說“你什麽都不缺要我帶什麽給你?”

他說:“那要看你自己啊,人家女朋友都是體貼又細心的,就你,一點也不賢良淑德。”

我笑嘻嘻地看着他說:“吆?承認我是你女朋友啦?”然後無恥的拽他的衣服,做出一幅要吃了他的樣子。

他往後退了幾步脫離我的魔掌,做出一幅很害怕的神情,“哎,哎,我說錯了還不成啊,你這還是在追我的階段呢,來點誠意,有點追求別人的樣子好不好?

我說:“好吧,下次我帶點誠意來,你可就要從了寡人哦。”然後抛了個自以為是媚眼的媚眼給他,我看見他哆嗦了幾下,露出一副受不了的神态。

我這個人雖然說話不怎麽算話,但也會難得算次數的。我借了隔壁宿舍的鍋,買了苡米和百合,像模像樣地熬了鍋粥,趕緊拿着保溫桶裝起來給他送過去。樂樂非要跟着去,我用還剩的半鍋粥沒人解決為由成功的把他留在了宿舍。

單諾在的那個樓層只有他一個病人,所以平時都很安靜,今天我剛出電梯就聽到護士奔跑的聲音,還有醫生小跑着讨論問題的聲音,就連聽診器不小心碰撞發出的“嗒、嗒”的聲音也很清晰。

我抱着保溫桶,沿着牆壁往單諾的病房走,腳步輕輕的。不出所料,所有的醫生、護士,進進出出的就是單諾的房間。我慢慢的靠近單諾的病房,腦袋裏面一片空白,不是我不能思考了,而是不敢思考,我會往最壞的方面想,我怕我會受不了。

醫生、護士,沒有人有多餘的精力來關注我,我站在門口看着他們把單諾按在床上。單諾不停地扭動着身體,發出“嗚嗚”的呻吟聲,臉上是痛苦的神情,手被按着,但還是在撕拉着床單,原本整潔的床單,現在變得皺皺巴巴,單諾手扯着的地方,還有大大小小的洞,能看得到下面的床墊。床邊的椅子,花瓶,都被打翻在了地上。

我抱着保溫桶,站在門口,默默地流淚。

我的單諾,吃了這麽多苦。

“樂易。”思意在我身後叫我,她的眼睛紅紅的,剛哭過的樣子,也沒有化妝,清湯挂面顯得有些憔悴。

她把我引到一間房間前,示意我進去。

我推門進去,裏面的沙發上坐着一個女人,正揉着自己太陽穴。聽見我進來她擡起頭,露出她的臉,很好看的一張臉,除了歲月給她留下的皺紋,其他可以說是完美無缺,身上的氣質也是一等一的好。

“你好,我是單諾的媽媽。坐下吧。”聲音沙啞,也是剛剛哭過的感覺。

我坐了下來,與她不遠不近的距離。

她拿起桌上的眼鏡戴了起來,“謝謝你陪在單諾身邊。”她說道。

我看着她的眼睛,說:“應該的。”

她對我笑笑,“其實我很早就知道單諾跟你在一起了,那個時候我還在想要不要把你們分開,現在看來,沒有幹擾你們是對的。你并不是因為單諾的外在條件才和他在一起的。”她的聲音沙啞的程度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我把包裏的水遞給她,她喝了口,繼續說道:“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對你很不公平,可是我希望你能陪在單諾身邊,直到他…直到他……”後面的話她怎麽也說不出來,一個母親,知道自己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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