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子被判了死刑,這種心情,不是一般人可以體會的到的。

我趕緊接過她的話,我說:“我知道,我會的。”

她站了起來,走向我,我也趕忙站起來,她握住我的手,說:“阿姨謝謝你。”眼淚順着她的眼角流到了我的手上,我抱住她,像對自己的親人一樣。

我抱着保溫桶坐在單諾的病房裏等他醒來,他現在還在睡着,剛才的那一番折騰,一定讓他很累。

這些日子單諾瘦了很多,本來纖細的手指現在瘦骨嶙峋的讓人看着有些害怕,我握住他的手。

剛戀愛的那會兒,單諾會握着我的手教我畫畫,描摹一個靜物,或者去公園寫生,我從不肯用力,只是讓他抓着我的手去作畫,畫完之後我就邀功說是我的作品。他會親昵的拍拍的頭說:“不要臉。”然後就勢吻下來。

“想什麽呢?”單諾醒了,但是聲音很輕,着實元氣大傷了。

我把他的手放在下巴下摩挲着,我說:“我在想,我當初為什麽不好好跟你學畫畫呢?”

他笑了,其間夾雜着幾聲咳嗽聲,把我牽着他手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動作慢慢的,“誰讓你那麽懶。”這是寵溺的語氣,我有些想哭了。

“那你好起來了就重新教我好不好?”我把眼淚憋回去。

“樂……”

“我熬了粥。”我故意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他要說什麽,可是那些我承受不起,我不要聽。

我把保溫桶打開,粥的香氣立馬四溢開來。

“好香。”他說。

“你也不看是誰熬的,嘿嘿,你沒挑錯人吧。”我故意要逗他開心,他也很配合,吃了不少。

我幫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床上,然後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他床沿,像花癡一樣的看着他。

他現在有些力氣了,打趣道:“你這是在引誘我嗎?”

我假裝很吃驚的樣子,“這個你都看出來了?看來我的演技真是不行了。”

他說:“演技是不行了,這魅惑人的功力長進了不少,我被你迷倒了,來,坐到我懷裏來。”說完就大方的張開了雙臂。

“這樣不好吧?”我邊說邊爬到了他的身邊。

他親了親我的頭發,抱着我,默不作聲。我也不說話,很享受這份寧靜。從前他作畫的時候我就乖乖地呆在他的畫室裏寫自己的小說,不去打擾他,通常這樣過一個下午。有一次我們都太入神了,待到了半夜才反應過來時間不早了。

“都怪你,你說怎麽辦吧,”我假裝很生氣地說。

他湊近我,對着我耳朵吹氣,“我們去*吧。”

我的臉連着耳根都紅了起來,作勢要打他,他卻趁虛而入的抓住我的手,然後狠狠地親我,直到我求饒才停了下來。至于那晚最後到底怎麽了,恩,其實是很純潔的,我們去電影院看了通宵的電影,當然,差不多都是睡過去的。

“樂易。”他的聲音把我從記憶中拉了回來。

“恩?”我回應他,把他的手拿在手裏把玩。

“你……”他頓了頓,“你以後不要再到醫院來了。”

我把他的手放了下來,偏過頭去看他,直視他那雙迷離的眼睛。

“不行。”我從來不會想今天這樣堅決,聲音幹脆,語氣不容反駁。

他揉了揉我的頭發,“剛住進醫院的時候我默許你來看我,是因為我以為我還有不少的時間,我想在這段還可以自己支配的時間裏多儲存一些幸福,然後帶着離開。今天,現在,我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到依存回憶裏的那些幸福來生存的時候了。你不用擔心,你給我的那些溫暖,那些愛,夠我用到下輩子、下下輩子了。而且,我不想你看到我最難看的樣子,你說過,我是你眼裏最最好看的人,我不能讓自己毀了自己這麽美好的形象,我就是走了,也要把最偉岸,最好看,最帥氣的形象留給你,好讓你永遠記得我。哪能給你留下一絲絲不好的印象呢?你這個外貌協會的,肯定會把這樣的我忘記的。那我豈不是得不償失了?我可是要你記住我一輩子。所以,你以後不要來看我好不好?當我已經走了,去了一個更美好的世界。好不好?”

我搖搖頭,我不敢說話,我怕一說話,或者是稍微的動一下,眼淚就奪眶而出,不受控制的嚎啕大哭。

他又問:“好不好?”

我拼命地搖頭,眼淚已經決堤了,我說:“不好,我不要記住你騙人的皮囊,我就喜歡你現在的樣子,我要天天來看你,把你看得清清楚楚,然後記住你一輩子。”

“樂易,不要胡鬧了。”他的語氣很無奈。

“樂易,你這樣,我很難受。”

我從他的懷裏掙紮着跑到床下,眼淚又遮住了視線,我說:“單諾,你才不要胡鬧,你這樣我會更難受,你有什麽資格剝奪我看你、陪你的權利,我就是想陪着你不行嗎?我也知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所以我格外珍惜,可你為什麽就不面對現實好好珍惜呢,為什麽你不想多陪陪我呢?我現在很脆弱,脆弱到随時随地都能流淚,這個時候我最需要你陪在我身邊,你為什麽還要趕我走呢?我現在需要你,很需要你,你不能趕我走。”

說完我就蹲下來抱頭痛哭,我實在難以抑制了,今天看到單諾痛苦的樣子,我心疼的要命,但是我不能哭,現在他要趕我走,我實在沒有辦法忍耐了。

“樂易,你看,你哭成這樣我連下床去安慰你也不能,我還能為你做什麽呢?你不要再折磨我了,以後不要再來了吧。”他自嘲地說,我聽得到他的嘆息聲。

我站起身來,拎起保溫桶,“我明天再來看你。”

跑出醫院,我的淚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我邊走邊哭,看不清紅燈還是綠燈,不斷得有車子朝我按喇叭,我也不管不顧,或者說我希望可以有輛車幫我了結了生命。

回到宿舍的時候一個人也沒有,我爬到自己床上,閉着眼睡了過去,這段時間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震動了起來,我摸索着拿到手機接聽。

“我把樂樂帶走了。”

唔,是展淵的聲音。

我說:“哦。”這個時候我還能說什麽呢?以我現在的狀态是不可能照顧好樂樂的,讓他回展淵身邊,于他,于我,都是最好的選擇。

然後展淵就挂了電話,我卻沒了睡意,坐起身來,才發現衣櫃的門打開着,原本挂着樂樂衣服的地方,現在空蕩蕩的。

桌子上用碗給樂樂盛的粥還剩一半,這小子肯定是吃了一半的時候被展淵拖走的。

樂樂有沒有因為不願意走而哭呢?有沒有對着展淵拳打腳踢着掙紮呢?有沒有向樓下的宿管阿姨求救呢?

我搖了搖頭,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樂樂應該得到最好的照顧,那麽,他就必須回去。

外面的天陰沉着,要下雨的樣子,我把椅子搬到陽臺上,看着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潮。

過去的兩年,我和單諾前前後後不知道走過這條馬路多少次,每次都是他牽着我的手,站在我的右邊。我不曾想過要保護他。

內心對他的依賴超過了自己的想象。我一直以為自己很堅強,任何人,離開任何人,我都無所謂。現在卻接受不了他要離開的事實。原來我從前以為的離開,不過是他去別的地方,和其他人,很好地生活在一起。死亡,是完全沒有考慮進去的。

桌上的手機又震了起來,讓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聲,我看着那串號碼,有些吃驚。雖然兩年前已經把這個號碼删掉了,可是記憶裏的印象從來沒有除去過。

我接聽,電話那頭的人說:“樂易,媽媽有話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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