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

了，我掙脫出手來，依舊看着他，“單諾，你放心，不用你說我以後也絕對不會再來看你，我是不記得以前的事，可是這不代表我可以原諒殺害我孩子還逃逸的兇手，哪怕，”我上前一步，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哪怕我曾經愛過你。”

單諾的手在半空中發抖，看着我的表情告訴我他很吃驚，是啊，他怎麽會想到我知道了一切了。

他後退幾步跌坐在床上，頭垂了下來，“樂易，對不起，是我害死了你的孩子，對不起，我知道我怎樣做也無法彌補你的傷痛，所以我想用我這一輩子來贖罪。可是，老天爺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現在你知道了，我心裏的壓力反倒小了。樂易，我是個要死的人了，所以我也不在乎你恨我，我只希望，我死了之後能把你的仇恨帶走，然後你就快快樂樂地過日子，做一個幸福的人。你的幸福我是給不了了，也沒資格給你。但是，你一定要幸福。”

我眼裏的淚水不停的打着轉，但我就是不讓它們流下來，這是我最後的倔強，我決不允許自己這個時候有一絲的心軟，決不允許。

“樂易！”思意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啪”又是狠狠的一記耳光。

“思意！”單諾走過來抓住思意打我的手。

思意甩開他的手，眼淚從她大大的眼睛裏流出來，“樂易，你怎麽能這麽不守信用？你答應過媽媽和我的那些話你都忘了嗎？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哥哥？”

我拿起自己的包，走到病房門口，用我的背影對他們說話，“答應你們的話我是做不到了。抱歉。”

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我突然不知道該去哪裏了。我不知道剛剛跟單諾說的那些話是出于真心，還是我只是把自己放到了一個母親的身份上做自己該做的事。我只知道心口的某個地方一直隐隐作痛，我捂着胸口的位置，它有力的跳動着，一點也不像是一個淚流滿面的人的心髒，從前我以為自己的心髒或者其他的器官會随着自己的心情時快時緩的進行工作，唔，原來不是，*和靈魂是分開的，它們各自工作，誰也不認識誰。就像我的靈魂十分渴望擁抱瘦骨嶙峋的單諾，但我的*卻把他傷害的體無完膚。它們就是那麽的協調，不會沖突，各自做着自己本分以內的事情，給它們的主人最滿意的結果。

我把眼淚擦了又擦，可是它們還是不斷的湧出來，怎麽這麽沒用？傷害了別人自己竟會這麽難受，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沒有良心的人，原來自己竟是這種有道德心的好公民。

我慢慢的在人行道上走着，陽光穿過所剩無幾的樹葉和光禿禿的樹枝，悄悄的拍打在我身上。

“樂易！”

有輛自行車停到了我面前，唔，是秦昊。

我想沖他笑，可是臉又不聽話了，眼淚竟又不請自到了。

“你怎麽了？”秦昊把車停好了，過來問我，很擔心的神情。

我搖搖頭，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事，還是已經神志不清了。我對他說：“你載我回學校吧，我走不了路了。”

秦昊是個好人，他把我安全的載回了學校，還體貼的直接把我送到了宿舍樓下。

我跳下車跟他道謝，卻看到了一旁撅着嘴的樂樂。

“他是誰？”樂樂走上來也不叫我“媽媽”，直接質問我。

我說是媽媽的朋友，叫他跟秦昊打招呼，他搖搖頭，一副很不願意搭理秦昊的樣子，連秦昊很友善的要*頭的手他都毫不給面子的躲過了。在他看來，除了他爸爸，其他接近我的男人都是他的敵人。

秦昊跟我道別之後我才看到不遠處的展淵。

他比樂樂明事理，沒問我那男人是誰，只說因為樂樂想我了，才帶着樂樂過來看看我。

我說：“我剛去醫院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話題。我接着說：“我以後再也不會去了。“

展淵什麽都沒有說，抱起樂樂說：“陪樂樂吃個飯吧。”

吃完飯哭鬧着要留下來陪我的樂樂被展淵無情的綁走了，其實我現在也不是特別想樂樂留在我身邊，雖然我已經知道我是他真正的媽媽了，但正因為他是我的親生兒子，我才希望他得到最好的照顧。樂樂，再等等媽媽，等媽媽狀态好起來了，會接你過來跟媽媽住的。

淩晨的時候，手機震動了起來。自從樂樂出現在我身邊，我就改了晚上關機睡覺的好習慣。現在看來是錯誤的。

“喂。”我還未睡醒，聲音跟神智一樣不清醒。

“是我，秦昊。”電話那頭那人的聲音聽起來倒是很清醒的感覺。

我不知道他這時候打電話給我有什麽事，腦殘地說：“哦，你好。”

他說：“快下來！我帶你去做件好玩的事。”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歡愉，可是我實在不想起來。

“我出不去的，宿管阿姨把大門鎖起來了。”

“我會幫你把門打開的，快點下來吧。”他“啪”的就挂了電話。

我決定起床去見他，看他有什麽本事把大門打開。

走到一樓的時候看見大門果真開了，一旁的秦昊穿着一件寬松的帶帽的衛衣，寬松的牛仔，還有一頂帽子。他左臉朝向我，隐約可見深深的酒窩藏在臉頰裏面。

我手插在衣服前面的口袋裏過去，在他面前晃了晃，拿起鎖門的大鎖問他：“你怎麽把門打開的？”

他看到我什麽都沒說趕緊把我拉進的懷裏，然後就拖着我一陣狂奔，離宿舍很遠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我跑的氣喘籲籲，他看到我狼狽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

我實在沒心情管我那不堪入目的形象，我問他：“為什麽拉着我跑啊？”

他把帽子摘下來，說：“有攝像頭，我們被拍到就完了。”

我想到大門那确實有個攝像頭，不得不佩服他的神勇。不過話說回來，他究竟是怎樣開那把鎖的呢。

他咳了兩下，故作神秘，然後跟我說：“秘密。”

原來他跟我說的好玩的事就是給周圍的小區送報紙和牛奶，幸好這個小區是高檔的小區，都是獨門獨棟的房子，不然我們一層一層地爬樓，那就不好玩了。

他推着輛電動自行車，車尾放了一筐牛奶，車頭的小筐子裏面是報紙。

我把報紙拿出來抱在手上，挨家地投放，他就負責把牛奶放進每家的小箱子裏。

剛出來的時候，霧氣還比較大，我們跑出來之後頭發和睫毛上都沾着白色的霧珠，周圍的景物，看的也不是太清晰，現在天稍稍亮了些，但霧氣還沒有退，讓這個早上顯得很神秘很有趣。

秦昊頭上戴着一盞探照燈，燈光随着他腳步的變動，打照在不同的地方。我覺得好玩就搶了戴在自己的頭上，剛想跟秦昊說句話，一轉頭燈光就照在了他臉上，他的眼睛被燈光刺的緊閉着，我哈哈大笑，死活不肯移開照在他臉上的燈光。他只好空出一只手來遮住眼睛，哄小孩子似的說：“乖，把光移到別的地方去，我待會給你吃好吃的東西。”我這才放棄了惡作劇，為了好吃的。

送完所有的報紙和牛奶已經不早了，我和秦昊站在學校附近的一座小橋上，已經有不少賣早點的攤販擺起了攤子。

他不知從車子的哪個地方拿出個紙袋子，掏出一盒東西。我知道這肯定就是他說的好吃的。

唔，原來是蝴蝶酥。

這蝴蝶酥做的果然很好，最外層酥酥的，咬下一口，就有不少屑掉下來，可是這是我最喜歡吃的地方，我只好用另一只手接住，然後放到嘴巴裏。中間部分沒這麽酥脆，可是*程度剛好，因為比外面厚實的緣故，奶味更重了些。一個吃下去，就已經是口齒留香了。

秦昊又不知從哪拿出了罐裝的咖啡，非常紳士的幫我打開。

吃着蝴蝶酥喝着咖啡，看着清晨朦胧的霧景，唔，真是享受。

“我非常喜歡這個時刻，你喜歡嗎？”秦昊問我。

我點頭表示贊同。

“樂易，我覺得你最近不開心，所以我才會想到把你帶做這些事，讓你變得開心起來。”

我說：“謝謝你，願意把這樣的風景和快樂分享給我。”

他笑了笑，露出他招牌似的酒窩，“我看過一部電影，叫《瑪德琳蛋糕》，裏面有一幕跟我們現在的樣子很相似，男女主角送完報紙和牛奶在一座小橋上休息，但不同的是他們吃的是瑪德琳蛋糕，我們吃的是蝴蝶酥。”

我不知道該怎樣接他的話，沉默地喝着咖啡。咖啡是超市裏賣的那種，是為了迎合大衆口味吧，所以不太苦。

“我後來回味這部電影，覺得男女主角是在吃瑪德琳蛋糕的時候相愛的。又看了幾遍，還是這麽覺得。”

“樂易，你說，我們會不會在吃蝴蝶酥的時候，潛意識裏已經相愛了？”他看着我，煞有其事地問。

我被他這麽一問，一個緊張，被咖啡嗆着了，咳得臉通紅。

他拍着我的背，哈哈大笑，說：“跟你開個玩笑，看你吓的。”

我确實被吓着了，如果他剛才不是玩笑的話，那他一定就是喜歡我的。我最近遇到了展淵，告別了單諾，如果這時候再出現個像秦昊這樣的帥哥跟我表白，我肯定會以為自己穿越了，去了一個只要是遇到了我的男人都會愛上我的地方。

幸好秦昊是開玩笑。

其實一起吃蝴蝶酥，然後相愛的人，是一定不會幸福的，誰叫咱中國有梁祝化蝶呢，跟蝴蝶有關的愛情，一定是凄美的，只會讓人稱道，絕不會幸福。我這麽現實一人，只要幸福，哪怕卑鄙，哪怕遭人唾棄，只要我幸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