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燈火已黃昏(不同)

于我,原本是陌生人的秦昊闖進了我的世界。

我并沒有對他多生出一份感情,我的感情寄托在另一個宿主那,暫時還拿不回來。

可是,我沒有排斥他對我的感情,甚至努力的說服自己慢慢接受他。

其實我不是非這麽做不可,我只是想試試自己還能不能愛上別人。可是愛上一個人哪有這麽容易?

秦昊會每天騎着他的車來接我上課下課,陪我吃飯,周末的時候會帶着我出去玩。冬天到了,他也會把我的手*他的口袋。這些事情,在旁人看來,都是情侶間才會做的。

也許,我戀愛了吧。

樂樂會隔三差五的來找我,看到秦昊會顯出敵意,至今未緩和過來。我也不強求他改變。

外面的風越發的大了,剛進來的悅怡把帽子扔在桌上,大罵這個城市的破天氣。

我在衛生間洗着衣服,冰冷的水還冒着寒氣,我把手整個的浸泡在裏面,凍得麻木了,也就不覺得多難受了。

悅怡伸了個進來,嘴巴裏還叼着個蘋果。

她把蘋果拿下來,跟我說話:“樂易,樂樂爸爸要結婚了你知道麽?”

浸在冷水裏的手停了下來,衣服的材質不好,蹭在手邊很不舒服。

我說:“我不知道。”

展淵要結婚了。

于我,展淵也不過是樂樂的爸爸,即使我們有過過去,但我忘記了,那段過去就算消失了吧。

悅怡咬了口蘋果,“聽展博說要跟展淵結婚的女人很漂亮呢,哎,你說樂樂多了個這麽漂亮的後媽,你什麽感想?”

我把衣服拎起來,擰幹水,“沒什麽感想,不過是樂樂有了個拉風的後媽,沒多大事,不礙着我*樂的感情。”

“你就一點不難受嗎?怎麽說展淵以前也跟你有一段啊。”悅怡問這話的時候我嚴重懷疑她是不是腦殘了,或者說她是不是被誰附體了,這厮根本就不是我的悅怡。

我說:“我要是難受我就找你們家展博,反正是倆兄弟,肯定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展淵我要不了了,我就對你們家展博下手,來彌補自己心裏的遺憾。您看行不?”

悅怡趕緊把蘋果扔了,跑過來幫我一起擰衣服,“你還是不要難受的好,來,我幫你。”

晚上展淵就給我來電話了,說一起吃個飯。

我說:“是不是要給我介紹樂樂的後媽啊?”

展淵默認。

我說:“那我也把樂樂的後爸叫上吧,這樣比較公平。”

展淵說:“好。”

我打電話給秦昊,我說我兒子多了個媽,為了不産生不和諧,我決定再讓他多個爸,問他願不願意來撐這個場子。

秦昊說:“對不起,我去不了。”

我說:“哦,沒事。”然後就挂了電話。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對吧,我單身赴會也沒什麽不可以。

剛進餐廳就看見展淵旁邊坐着一個女人。走進了這才看清楚那個女人,真是尤物,唇紅齒白,明眸皓齒,皮膚白淨剔透好得沒話說,頭發是長長的大卷,風情萬種間又多了份知性的氣質,我敢說,她絕對是很多男人的夢中情人。展淵看到我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美人則是比他有禮貌多了。她站起身,伸處纖纖玉手。

“你好,我叫辛梓琪,展淵的未婚妻。”她說。

我握住她的手,同樣的回以微笑,“我叫樂易,樂樂的媽媽。”

樂樂看到我來當然是很開心,嚷嚷着非要坐在我旁邊。

展淵說:“樂易,我很快就要和梓琪結婚了。”說話的時候他看了眼辛梓琪,握住了她的手。

我說:“恭喜。”

他又說:“我們會去美國結婚,也會在那邊定居。當然,我會把樂樂帶過去。你沒意見吧?”

把樂樂帶過去。

樂樂抓着的小叉子掉到了地上,我還沒發言,這孩子就搶在前面嚷道:“我不要,樂樂要跟媽媽生活在一起。”

我看着樂樂,烏黑的眸子,柔順的頭發,俊俏的模樣。我很愛樂樂。真的。

我拿起酒杯喝了口昂貴的葡萄酒,我并不喜歡這個味道,再貴也不喜歡。

我看着展淵和辛梓琪,多麽登對。

我說:“好的,我同意。”

“媽媽?!”樂樂淚眼婆娑的看着我,仿佛一千一萬份不願意。

我摸着他的小腦袋,“去那邊多好啊,樂樂可以看到更多的美劇,可以看到很多漂亮的洋妞,還可以吃到好多沒吃過的東西,多劃算。”

樂樂搖搖頭,眼淚開始“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不要,不要,樂樂只要跟媽媽在一起。”

我幫他擦掉眼淚,他還是一顆一顆的落下,這個很像我,眼淚特別多,還特別不聽話,一哭就止不住。

所以我不能哭,不然樂樂更加不願意了。

“樂樂,你聽媽媽說,你到了美國,好好學習,好好生活,然後健健康康的長大,長大之後掙好多錢,然後回到這裏看媽媽,如果那時候你還是很想和媽媽住在一起,就把媽媽帶到美國去,好不好?”

“媽媽雖然很舍不得你,可是媽媽希望樂樂以後有大出息啊,跟媽媽在一起,樂樂會很辛苦的,媽媽也會很辛苦的。”

“樂樂說過會保護媽媽,會養活媽媽,所以,樂樂去那邊,學本事,變得強大,然後再回來找媽媽,好不好?”

樂樂不說話,我不知道他聽懂沒,但是這小子特別相信我,我想要糊弄他還是不難的。

最後樂樂好像默許了我們對他的安排。

辛梓琪走的時候對我說謝謝。

我說不客氣,我只是為了樂樂好。

展淵要我在餐廳等他,他先把辛梓琪*樂送回家。

我又要了瓶酒,自己一個人獨酌着。

這家餐廳在很高的樓層,我們的座位挨着窗戶,稍稍偏個頭,就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美景。

我好像有些醉了,看到外面的霓虹光彩都是模糊的一團一團。碩大的天幕并沒有因為人類的燈光就變得亮一點。今晚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顯得特別孤寂。

展淵回來了,看着有些醉的我,把酒杯奪了過去。

我沖他笑,嘴巴估計要咧到耳根了。

我說:“展淵,我恨你。”

“我恨你把樂樂從我身邊搶走,我這麽窮,你竟然還跟我搶東西。你什麽都不缺,幹嘛還來搶我的東西?”

“我允許你把樂樂帶走,不是因為你,我只是為了樂樂,你要好好照顧樂樂,給他完整的愛,所以你不準跟辛梓琪生孩子。不然你就把樂樂還給我,我來養他。”

“樂樂才這麽大,他還沒有完完全全的享受過家庭的溫暖,我就又要抛棄他了,我不配當他媽媽,所以,展淵,你幫他改個名字,不要跟我姓。他以後要是說要回來找我,你就告訴他我死掉了,不然我真的沒臉見他。”

我還要說很多話,可是我忘記了。我“嗚嗚”地哭了起來,伏在自己的手臂上,像個受了欺負的小學生。

坐在對面的展淵看着我,眼睛裏是我看不懂的東西。

他說:“樂易,對不起,我給不了你幸福,我無法實現自己對他的承諾,我給不了你幸福。不是我不願意給,是我真的沒有機會了。”

他還說了些什麽,我都聽不到了,這酒太醉人了,我閉上了眼睛。

醒過來的時候頭很痛,原來電視劇裏這麽演還真不是騙人的。可是為什麽我會在宿舍,這個我還真沒印象了。

悅怡的床上沒有人。庾瑤、庾歌還在睡覺。我口渴得很,爬下床找水喝。

悅怡這鬼這時候出來了,戴着那頂展博送她的帽子,手裏邊拎着些吃的。

看到我,她說“豬,你醒啦,來,喝點粥。”

我不相信她竟然冒着大早上的寒氣幫我去買粥,受寵若驚。

我說:“悅怡,我愛你。”然後把她手裏的東西奪了過去。

悅怡看了看我,“要愛就去愛你們家秦昊,這東西是他買的,我只是下樓提上來而已。”

咦?是秦昊買的?

我說:“哦,那我待會去謝謝他。”

我又問“悅怡,昨天是誰把我送回來的啊?”

悅怡開始把她的圍巾抽下來,露出光潔的脖頸。

“秦昊啊,你忘了?”

咦,怎麽會是秦昊?

我沒弄明白,昨天明明最後見的人是展淵啊,為什麽是秦昊把我送回來的?

吃完之後,我匆匆換了身衣服出去找秦昊。

果然到冬天了,都八點多了,校園裏的人也不多。有些樹的葉子已經完全落光了,只有一排香樟樹,翠綠的葉子還堅挺在初冬的季節。

我走到圖書館的時候已經不覺得冷了,也看到了秦昊,他穿着黑色的呢子外套,沒有戴帽子或者圍巾,顯得很幹練。

我小跑着過去,但他的神情有些奇怪,平時雖說沒多少笑容,但起碼不是這麽冷冰冰的,今天他的溫度明顯比這室外的溫度還要低幾度。

我說:“咦?你今天心情不好啊?”

他說:“樂易,我有話跟你說。”

我說找個暖和的地方說吧,他沒理我,徑自走到了大路,我只好跟過去。

我問他:“昨天是你把我送回宿舍的嗎?”

他說:“是,樂易,我要跟你的就是說這個。”

我把手套摘下來,裝到口袋裏面,“說吧。”

他頓了頓,說話的時候嘴巴前方出現一團團的水霧。

“樂易,其實我認識展淵。”

我,有些吃驚,他們碰到過幾次,并沒有打過招呼,我一直以為他們不認識。

“昨天展淵打電話給我,要我去接你。你喝得爛醉,趴在桌上不醒人事。展淵也喝了不少,我去的時候他拽着我不放,要我保證,一定要給你幸福。”

“樂易,”他轉過頭來看着我,“展淵說他很想給你幸福,可是他給不了你。不是他不想給,是他給了,你不要。”

“樂易,我知道他的意思。”

“我也一直問自己,到底能不能給你幸福。”

“樂易,你說,我能不能給你幸福?”

我被他這麽一問,不知道怎麽回答。我不想欺騙自己,也不想欺騙他。要說幸福,他和展淵,我相信都會給我,只是,我承受不起,也不想承受。

“看吧,樂易,我也給不了你幸福。”

他說話的時候,自嘲似的笑了笑,無奈的酸楚,我看在了眼裏。

秦昊,不是你不好,只是我真的無法接受別人給的幸福和溫暖。

“樂易,你自己知道,你的幸福,你已經許給了那個人,旁人給的你是不會接受的。”

“這些天,我一直信心滿滿,覺得我肯定可以打動你。可是樂易,昨晚我背着你回來的時候,你嘴裏叫的那個名字卻不是我。”

“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也不想再勉強你了,樂易,我們就到這裏吧。”

命運就是這麽湊巧,這個路口,往左走是去我宿舍的方向,往右走是去秦昊的方向。

我們就到這裏吧。

我說:“好的。我們就到這裏吧。秦昊,這段時間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很抱歉,讓你浪費了這麽多時間和精力。你是個很好的人,會遇到自己真正的幸福的。”

秦昊笑了笑,酒窩又露了出來,我心中默念,秦昊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啊,快快出現吧。

“樂易,跟展淵一樣,我也希望你幸福。你自己比誰都清楚能給你幸福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我只希望你勇敢一點,去了解真相,去為自己的幸福努力。”

我點點頭,“我會的。”

他比我先掉頭,去了自己應該前進的方向。

真的,我希望秦昊幸福。

人生是一個奇怪的圈,它不是圓圓的形狀,它有棱有角,還有空缺的地方,但更奇怪的是它就是一個圈,有些層層褶皺、又五顏六色的圈。

我沒想到思意會來找我。

我們坐在學校外面一家咖啡店裏,裏面很小,滿滿的坐着的都是一對一對的情侶,難得有個看書的幾個人拼在一桌。今天天氣很好,陽光很明媚,風也不大。

思意的指甲上已經沒有指甲油了,臉上也只化了淡淡的妝。

我說:“找我有什麽事嗎?”

思意說:“樂易,你是個笨蛋。哥哥怎麽會喜歡你?”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我和單諾秋天的時候分手了,現在是冬天,我又是另一番心境,她說出這句話,我有些沒想到。

思意說:“樂易,我看到了哥哥的遺書。他還沒有死,就已經寫好了遺書。”

我沒有說話,喝了口咖啡,覺得味道着實不怎麽樣,像是速溶咖啡還兌了水。

思意繼續道:“樂易,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別人跟你說的話嗎?展淵說的話,你就沒有懷疑過嗎?”

我搖搖頭,“我是個沒有記憶的人,沒有權利去懷疑知道事情真相的人。”

思意冷笑了兩聲,扔了份東西給我。

“樂易,你真是蠢得不輕。你自己看。”

我拿起她扔給我的那幾張紙。這就是她嘴裏單諾的遺書吧。

我翻開第一頁紙,熟悉的字體就出現在我面前了。恩,是單諾的字。

開頭說:思意,我走了,就麻煩你照顧爸爸和媽媽了。

我尋找着思意說的,我應該看的文字。

第二頁,提到了我的名字。

“思意,我瞞了你和媽媽一些事,那是你們誤會樂易的根源。其實不是她的錯。是我安排好的一切。

思意,還記得我們去荷蘭的那場畫展嗎?當時要買我畫得那個人,就是展淵,樂易孩子的爸爸。他看到那幅畫很激動,說要買下來。你也知道那幅畫對我的意義,我是不可能賣給他的。後來,回國的飛機上,我跟他又見面了。他告訴了我幾年前他*易的事。這些事我從來沒聽樂易跟我說過,當然,不是她隐瞞,是她忘記了。展淵說想要找回樂易,你知道的,我當時多想出現那麽一個人替我照顧樂易,給她幸福。展淵,就是老天派過來的那個人。我相信他可以照顧樂易一輩子。我們編造了我害死他們孩子的謊言,樂易信了,我很欣慰,她終于可以恨我了,她當時惡狠狠的跟我說不會原諒我的時候,我覺得是種解脫。

你和媽媽都以為是樂易的錯,她不來看我,不來陪我,你們都歸罪于她。不要再誤會她了,樂易是一個好女孩。但請不要把這些告訴樂易,對她來說,恨總比愛容易放下。”

我不相信我會這麽愚蠢,連這樣的圈套也會看不破。

我看不下去了,把那份遺書扔回給思意。

我站起身來說:“單思意,不是你說什麽或者是給我看些什麽,我就會相信你的。”

思意看着窗外,眼睛裏面有盈盈的淚花,淡淡地說:“樂易,随便你怎麽想,哥哥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只不過是趕在他離開前來告訴你真相,不讓哥哥被你誤會着離開。至于你要怎麽做,我不想管,也管不着。”

我連再見也沒有說,就離開了小小的咖啡店。

陽光照在我臉上,可是我不覺得舒服,有刺痛的感覺,我摸了摸,原來又流淚了,微風把淚吹幹了,留在幹裂的皮膚上。

我把臉往圍巾裏埋了埋。心裏已經這麽痛了,就讓*少受點折磨吧。

最暖和的地方永遠都是宿舍,這就是為什麽我總是逃課躲在宿舍的原因。

悅怡在跟展博黏糊地打着電話,庾瑤、庾歌看着最新出的電影哈哈大笑。

我示意悅怡我要跟展博通話,悅怡很不解我要跟展博說什麽,但也還是把電話給了我。

我走到陽臺,把門關起來,“展博,幫我個忙好不好?”

展博做事效率還是很高的,第二天就幫我查到了樂闵就讀的高中。當然,這也說明,如果單諾遺書裏面說的都是真的,那麽展博還是清白的,他不知道單諾與展淵之間的秘密。

我候在樂闵學校門口,這所高中是市裏面最好的高中,學費也是出奇的高,樂闵能在這裏面上學,說明他們家經濟實力确實很樂觀。

就是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綿延的細雨。我撐着傘,看着一群又一群的高中生從我面前經過。不遠處有一對小情侶,應該是這個高中的學生,男生背着女生,女生舉着外套為兩個人遮雨,臉上洋溢着旁人羨煞的幸福。

單諾有沒有背過我呢?會不會我哪次喝醉的時候就是他背我回宿舍的呢?可是他從來不允許我喝醉,甚至不允許我喝酒。

突然覺得眼睛裏濕濕的,像下過雨一樣。

我怎麽又想到了他?

還好,樂闵的出現讓我很快地回過了神。

她看到我竟然還認得,她臉上驚訝的表情還真是少有,她說:“樂易?!”她從來不叫我姐,她從來都覺得我欠他們家的。

我和她隔着一把傘的距離,我對她笑笑:“好久不見,樂闵。”

她穿着校服,跟其他學生一樣,可是耳朵上戴着耳釘,裙子也是改過的樣子,外面的風衣一看就知道是很好的牌子。

我拉着她進了最貴的冰激淩店,點了兩份最貴的冰激淩。其實我挺心疼,這是我一個多星期的夥食費。

她看着我,一臉的不解,“你什麽時候混這麽好了?”

我笑笑:“也沒有,就是寫的小說賣了版權。”

她瞪大了眼睛,顯得可愛又天真,“真的啊?你怎麽這麽好運啊?”

我嘗了一口冰激淩,也不過是這個味道。

我擡起頭,對她親切地笑笑,“是啊,運氣就是這麽好,手上還有幾部作品也都被買了。”

我看到她眼睛,像是被點了盞燈,亮堂堂的。

“哇,姐姐你這麽強啊?那你今天為什麽來找我啊?”

我伸手幫她把幾根頭發理了理,“我想你了呗。”

“當然,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問你。”

“什麽?”她的神情立馬緊張起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她這一點就完全比不過她的媽媽。

“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一個叫展淵的?”我湊近了她,看着她的眼睛。

她往後退了退,手裏的勺子也放了下來。“不知道。我不知道這個人。”

我笑笑,“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不會說是你告訴我的,讓你為難的。”我把包裏面的錢拿了出來,這是展淵幫我賣小說的錢,我放在桌上。

她看了兩眼那還算厚實的一沓*,重新舀起了冰激淩。

“其實我知道你說的那個展淵,還見過他。第一次見他是四年前,就是你出車禍那次。那場車禍你忘記了是吧?”她問我。

我點點頭。

“那個時候他給了我們家很多錢,讓我們好好照顧你。”

我說:“這些我都知道,我想知道最近你有沒有見過他或者聽你爸爸媽媽說起過他。”

樂闵含了一口冰激淩在嘴巴裏,很認真回憶的樣子。

她又把勺子擱了下來,“不瞞你說,你看我上這個高中吧,我其實分數是不夠的,但還是進去了,我媽說是那個叫展淵的幫忙的。還有還有,我們搬家了,我媽說也是那個叫展淵的幫忙的……”

我打斷了她,我說:“好了,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

留下了那筆錢,我就走了,我是真的,再也不想看到他們家任何一個人了。

我打電話給展淵,我說我有話要跟他說。

他推脫之後還是來見我了。

坐在他的車裏,暖氣開的很足,臉上開出了紅暈。

我解開圍巾,脫掉手套。

“展淵,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跟單諾的秘密?”

他看着我,桃花眼有些浮腫,露出驚訝的神色。

我接着說:“我都知道了。這一切都是你跟單諾聯合起來欺騙我的,我們沒有第二個孩子,單諾也不是什麽兇手。”

展淵掏出了煙盒,叼了一支煙,沒有點燃。

“樂易。”他說,“對不起,我沒能履行對單諾的承諾,我無法給你幸福。對不起。”

我看着他車上的香水盒,很漂亮的一對娃娃。

我說:“不怪你,是我自己的問題。就算你給了,我也不會要的。我的幸福,認準了一個人來給,其他人給的,我不想要,也沒資格要。”

展淵把我的身體掰過去,跟他面對面。

他說:“不是這樣的,樂易。我做好了長足的準備,我告訴自己要用一輩子來證明我能給你幸福,哪怕是慢慢的追求,靜靜地等待,我也要守護在你身邊,照顧你一輩子。”

“可是樂易,我沒想到我的母親會時日無多。她在美國的那場手術并不順利,她沒多少時間了。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到我成家,梓琪,也是她最想看到的我成家的對象。這麽多年,我忙工作很少陪在她身邊,眼看她時日不多了,我才感覺到自己多麽的不孝,我給她的,除了錢,真的沒有其他什麽了,而錢,恰恰是她最不需要的。”

“樂易,我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對我最重要的東西就是你,就是我要給你的愛。可是我現在才明白,好多東西都無法比較,孰輕孰重,是不能輕易判斷的。不同的時間,不同的情況,會讓我們做出不同的選擇。”

“但是樂易,我必須告訴你,不管怎樣,我最愛的那個人都是你。”

我打斷了他的話,我說:“謝謝你如此的愛我,展淵,其實你這麽做,我很開心,如果我的父母還在,如果他們還在……”

我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麽,我的父母,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對我來說,比陌生人還陌生的人就是父母了。

“樂易,我最最遺憾的就是沒能給你幸福,你還不懂嗎?我就是希望你幸福,你幸福了,不管是誰給你幸福,只要你幸福了,我就算沒能履行親自給你幸福的承諾,在單諾面前我也可以給個交代了。可是偏偏,樂易,除了單諾,沒人能做到這點。”

“秦昊呢?秦昊就是你派來給我幸福的人嗎?”我問他。

“對,秦昊是我無意間發現的人,我看到他在注意你,那種神情,跟我年輕時候看你的神情一模一樣,我知道他喜歡你。那時候我已經知道我母親的情況了,我明白我是不可能給你幸福了,我便拜托他來給你幸福。”

“樂易,他也是真的喜歡你,可是,你還是不能接受他。”

“樂易,為什麽你這麽挑人?你要幸福怎麽就這麽難呢?”

我想起了那個拿着畫筆教我作畫的人,眼睛裏面又潮濕濕的了,我微笑着說:“一點不難,我已經很幸福了,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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