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晚了。”陳織夏說,“我要是知道是你當初把我送到醫院的,紀年那件事情我一定會……”
“陳織夏。”祁降打斷她,“紀年那件事情,跟你沒有關系。”
“有關系。”陳織夏低眸,語氣是掩蓋不住失落,“我當初要是再努力一些,你就不會被誤會那麽多年了。”
“當初全校都在罵,你就算說了又能怎麽樣?”
“至少不會……”
“至少什麽?陳織夏,那不是一個人在罵我,你改變不了什麽。”祁降頓了頓,繼續說,“而且還會連累你。”
陳織夏不說話。
當初那節體育課,她被送到醫院後,醒來沒有看見是誰送她來的,她問護士,護士跟她開玩笑,說是一個超級大帥哥。
到後來她畢業,也不知道那天是誰把她送到醫院的。
直到剛剛,她看見祁降過來。
“你那個時候對我特別冷淡,我以為你是因為我跟你表白才那樣的。” 陳織夏小聲說,“我不知道你那個時候在體育課上幫了我。”
“幫你只是順手。”
此時停車場口行駛過來一輛車。
方茹把車停在線內,一下車,就看見陳織夏和另一個男人站在一起。
她詫異:“小夏?你怎麽在停車場這裏?”
“剛剛發生了點事。”陳織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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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茹注意到祁降。
陳織夏回答:“他是我朋友。”
方茹沒去細想兩個人為什麽會在停車場碰見,她眼神一轉,看見她手上受傷的地方:“你手怎麽破皮流血了?”
陳織夏看着自己的手臂,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慢慢往外滲血了。
“走,你這得上醫院消毒。”方茹說着,已經又回到了駕駛座上,開車準備帶陳織夏去醫院。
祁降對陳織夏說:“趕緊去醫院吧,不要感染了。”
陳織夏點頭,又看了他一眼,轉身坐上方茹的車。
目送他們離開,祁降坐電梯來到十八樓,找到王全的辦公室。
辦公室裏,張總和江聿懷坐在沙發上喝茶,王全和袁婉在一邊站着。
祁降推門而入,張總看見他,臉上立馬堆起了更多的谄笑。
“祁總,快坐下來喝茶。”張總說。
祁降沒坐,就站着,看着王全和袁婉。
後者倆人對視一眼,又收到張總的眼神,王全率先開口:“祁總,婉婉呢,她不懂事,她不知道陳小姐和你認識……”
祁降挑唇笑了笑:“袁小姐,視頻收到了嗎?”
袁婉思索一番,震驚,語氣有些激動:“是你?”
祁降沒說話,倒是張總清了一聲嗓子,提醒她注意說話的态度。
王全繼續好言勸祁降:“祁總,真的不好意思,這件事是我們袁婉做錯了,我們賠禮道歉。”
“好啊。”祁降漫不經心地說:“把那條視頻發微博做澄清,配上你的道歉信。”
他一字一句地說:“必須用你本人的微博發。”
出了視覺IC,祁降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聽見江聿懷說:“你就不怕她發現?”
“發現什麽?”
“你這次動靜這麽大,還跑到北寧,直接來視覺IC找人,你就不怕她發現了你大少爺的真實身份?”
“……”
“我能有什麽真實身份?我就是一普通人,普通到連自己身邊想要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祁降說。
江聿懷瞥了他一眼,問道:“要回你父親那裏嗎?”
聽見“父親”兩個字,祁降眼神暗淡下來:“不去。”
醫院裏。
醫生簡單給陳織夏的傷口清洗消毒,又給她拍了片子,确認沒有傷到骨頭。
陳織夏在等候區坐着,方茹拿着單子走過來。
見她過來,陳織夏起身就要走,方茹拉住她:“去哪兒啊?”
陳織夏:“袁婉那件事情還沒完呢。”
“你先過來坐下。”方茹拽住陳織夏坐下,“我問你,剛剛那個男的是誰啊?”
“他叫祁降,我大學同學。”
方茹眼裏充滿了八卦:“你戴着的那條項鏈,是不是跟他有關系?”
陳織夏不得不折服于她的火眼金睛:“是。”
“怪不得,你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
陳織夏愣住,這是她第二次聽見這句話了。
葉清也說過,她看祁降的眼神跟看其他人的眼神不一樣。
陳織夏說:“我看他的眼神很不一樣嗎?”
“當然了,你自己看不出來。”方茹說,“你眼裏就像含着一簇小火花一樣,你見到其他人的時候,那簇火花不會點燃,但你看着那個人的時候,眼裏的火花‘噌’的一下就點燃了,來勢洶湧且猛烈。”
方茹的形容很奇特,陳織夏第一次聽見用“火”來形容一個人的眼神。
但是卻很真實。
可能連陳織夏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看向祁降的眼神一直都是這樣,不管時間過去多久,她都還跟大學一樣,每次望向他時,眼裏都帶着熾熱而激烈的情感。
出了醫院,方茹開車帶着陳織夏。
陳織夏坐在副駕駛上,正在看手機,忽然刷到熱搜——
#袁婉道歉。
她點進去,袁婉在十分鐘前發布了一條微博:
@小袁婉婉:親愛的粉絲們,大家好,在此我鄭重的向@陳織夏道歉。
關于我前幾天在網絡上發布的一組攝影作品,本人現在在此澄清,那組攝影作品不是我拍的,是攝影師陳織夏拍的,我為了一時的名利,為了一己私利,偷盜了她的圖,并擅自發表在我的微博說是我的原創,在此給陳小姐造成了麻煩,也狠狠的傷害了關心和喜歡我的朋友們,對不起!
從今以後,我會更加嚴格要求自己,絕不會再發生這種觸犯道德底線的事情。
她還配了一段視頻。
陳織夏點開,發現是民宿的監控視頻。
她把手機給方茹看,方茹說:“這袁婉,怎麽這麽快就道歉了?不像她會做出的事情啊。”
“确實不像,但好歹南逸集團的那個比賽,我能放心參加了。”陳織夏收好手機,“而且我感覺,這事肯定有人在背後幫我,不然袁婉連道歉都不會的。”
方茹看了她一眼:“那你覺得會是誰?”
陳織夏沉思了一會,沒說。
方茹也沒追問,她不說肯定有她的道理。她了解陳織夏,她做事向來有自己的想法和計劃,她不需要操那麽多的心。
方茹問她:“直接回家?”
陳織夏說:“去機場,我還得再回懷遠一趟。”
“好。”
懷遠市。
祁降開着面包車,半個小時後,他把車停在墓園門口,拿起副駕駛位上剛剛在花店買的花,拎着一瓶白酒,向裏面走去。
一座座墓碑整齊劃一的排列着,莊嚴又肅穆。
他在一座墓碑前面停下,把手裏的花放在墓碑旁邊。
墓碑上是一個男人的黑白照片。
祁降面無表情的盯着照片上的男人,溫潤的笑容挂在臉上,時間永遠定格在了他最年輕的時候。
祁降盤腿坐在墓碑面前,打開瓶蓋,不要命似的不停地給自己灌酒。
五年前的今天,紀年死了。
死在了學校藝術樓的閣樓上。
那座樓最繁華,最具有藝術氣息,很像中世紀的羅馬式教堂,堅固,沉重,敦厚,牢不可破。
可就是在那裏,失去了一個生命。
高濃度的酒灼燒着自己的胃,像一盆冷水一樣潑來,卻無比滾燙。
祁降眼底一片猩紅,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又把剩下的半瓶酒一口悶完。
又在墓碑前坐了一會,祁降回到民宿。
剛從停車處那邊過來,他就碰上陳織夏,一個人拿着相機從外面回來。
他轉身就要走,她叫住他。
陳織夏說:“祁降,謝謝你當初在體育課上幫我,後來紀年那件事沒能……”
“陳織夏。”酒精使他冷靜,也使他的聲音冷的可怕,“換任何一個人暈倒,我都會幫助她的,我不過是随手幫了你一下,你沒必要一次兩次的上趕着跟我說。”
“我不信。”陳織夏說。
“信不信由你,紀年那件事,我也不需要你來幫我,你幫不了我什麽幫的,你也不必一直內疚。”祁降平淡地說道。
“以你的為人,你要是不喜歡我,你就不會幫我了。”
祁降笑了:“陳織夏,你挺幼稚的,幫你就是喜歡你?”
陳織夏看着他:“袁婉那件事,是你在背後幫的忙吧。”
祁降愣住。
陳織夏忽地踮腳向他逼近,倆人鼻尖只差幾厘米,她的發絲掃在祁降的喉結上,他無意識地滾動了一下。
她眼裏含笑,像只狡猾又勾人的狐貍:“祁降,你其實喜歡我,對吧?”
祁降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上學的時候,她散着頭發,在太陽底下,因為一個小小的惡作劇成功而開心不止。
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的笑。
“不是。”祁降聲音更冷了。
“行。”陳織夏後退半步,“我明天就走了。”
“嗯。”
“不問我去哪兒?”
“……”
“去哪兒?”祁降老實問。
“這麽關心我?”
“……”不是你讓問的。
“我讓你問你就問啊。”
“……”
“我在懷遠租了房子,明天搬到那裏。”
祁降沉默了半天,憋出一句:“祝你搬家成功。”
然後離開。
陳織夏看着他的背影,笑出聲。
嘴硬。
作者有話說:
xql馬上要做鄰居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