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紀年抽完一根煙, 又從煙盒裏拿了一根,點上,煙霧彌漫在空中。

祁降本來想過去阻止他,但想了想, 還是算了, 任由他繼續抽下去。

很長一段時間, 兩個人都沒說話。

紀年把手裏的煙抽完,緩緩開口, 聲音啞的像裹着沙:“祁降, 我挺窩囊的,是吧。”

祁降沒回答, 問他:“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紀年:“不知道。”

祁降問:“午飯吃了嗎?”

紀年搖頭:“沒有。”

“去吃點東西吧。”

“好啊。”反正他現在已經沒什麽可以遮掩的了, 一點點的臉面罷了, 又不能當飯吃。

祁降和紀年來到食堂,距離下課還有十分鐘, 但人還是很多。

一路上,祁降和紀年接收到不少目光。

一個是藝術系第一, 一個是不要臉的小三。

有鄙夷的,有嘲諷的, 有看不起的,有覺得丢臉的。

那些人嘴裏竊竊私語, 連帶着祁降也沒少被讨論。

他無所謂, 上學這麽多年,無論長相還是學習,他在公衆場合往往是最吸引人的那一個, 那些別人的評價, 他并不會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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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紀年不行,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的學生。

祁降側頭看着紀年,他看起來沒有任何情緒,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今天天氣和以往一樣,依舊悶熱,依舊讓人煩躁。

兩人并肩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影子在地上被拉長。

紀年知道祁降在看他,他目光直視正前方:“我沒有做錯什麽,我不需要自責。”

後又低頭,看着腳下:“只是連累你了。”

“不會。”祁降說。

到食堂後,祁降讓他去找位置,自己去買飯。

紀年:“不用,我來吧,你去坐着等我。”

“好。”

紀年去買飯,祁降找了個空位置坐下。

幾分鐘後,紀年端着飯過來。

從他走過來到坐下,身邊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賤,下作。”

“那個是不是就是紀年啊,長得挺帥的,怎麽就去幹那種事了。”

“就是因為長得好看,所以才會幹那種事。”

“他身邊是不是祁降?他怎麽還跟他在一塊?”

“沒聽一句話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反正都不是好人,惡心。”

“他是男的啊,他竟然……”

各類的話都有,紀年不覺得什麽,但聽到他們連帶着祁降也罵了,他很過意不去。

“對不起,早知道就不跟你一塊出來了。”紀年說。

“沒事。”祁降拆開一次性筷子的包裝:“吃飯吧。”

吃完飯,兩人離開食堂。

路上,祁降問紀年:“下午還回宿舍嗎?”

紀年停下腳步,擡頭看着不遠處的藝術樓樓頂,半圓形的拱頂設計,雕刻手法寫實又誇張,風格雄渾凝重。幾只飛鳥在天邊掠過,整個畫面有種蒼茫的西方藝術氣息。

“去上面看看吧。”紀年說。

祁降順着目光看過去,點頭。

學校的這座藝術樓,自建校以來就存在,已經有很長時間了。校園內的教學樓拆了又拆,建了又建,唯有這座樓,在時間的流逝中,像被按下暫停鍵。

藝術樓裏面基本上是教室和畫室,最頂層有個閣樓,因為太高而且沒有電梯,所以很少有人會去。

于是紀年平常沒事的時候,會去上面畫畫。

在那個閣樓裏,祁降第一次看見了那副畫。

那副他後來一直保存的畫。

閣樓裏彌漫着濃重的顏料味,牆上只有一個窗戶,光束從中照射進來,細小塵埃在空氣中飄浮。

牆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畫,牆角也靠了不少。

油畫,水彩,人體素描,水粉,各式各樣,風格也都不一樣。

紀年走到畫架旁邊,上面放着厚木框亞麻畫布,畫布上面是藍天白雲,麥海飄動的背景,中間是兩個只有輪廓的人物。

他拿起一支扇形畫筆,給畫面左邊的人物鋪色。

祁降看着那幅畫,越看越熟悉,才想起來紀年畫的是他們的一張合照。

“什麽時候畫的?”祁降問。

“很長時間了。”紀年用畫筆蘸取顏色,往上面塗:“最近忙,好久沒來畫了。”

紀年平時成績也很好,能考到懷藝大的,單靠努力是不行的,還得有天賦。

他先大鋪顏色塊,畫出人物厚度,最後細節修飾。

幾分鐘後,祁降的樣子在他的畫筆下誕生,靈活形象。

紀年畫完祁降,盯着畫布看了一會,放下了畫筆。

他從高腳椅子上站起來,對祁降說:“回宿舍吧。”

祁降雙手插兜,正欣賞着某面牆上的畫,聽到他的聲音,轉身看他:“畫完了?”

紀年搖頭:“沒有。”

“怎麽不接着畫?”

紀年沒正面回答:“先回宿舍吧。”

回到宿舍,推開門,除了祁降和紀年的床位,其餘的床位已經空了。

一個中午的時間,另外兩個人已經換宿舍了,像害怕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追上他們一樣,動作迅速。

兩人都沒有說話,走進房間,關門。

祁降坐到自己桌子前,打開電腦,登上Q.Q,一大堆的消息蜂擁而至。

他随意掃了一眼,群裏基本上都在聊今天中午他和紀年一起去食堂吃飯的事情。

都說他傻,紀年出了這樣的事情,還願意跟他走在一起。

祁降坐在椅子上,扭頭看了一眼紀年。

他背對着自己,正低着頭,應該是在看手機。

“紀年。”祁降叫他。

他沒應。

“紀年。”祁降又叫他。

他還是沒應。

連叫兩聲,他都沒回答。

祁降走過去,拍他肩膀:“紀年?”

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量,紀年回神,在祁降還沒看清他手機屏幕上的內容時,他迅速摁滅手機,擡頭看向他:“啊?”

“剛剛叫你好幾遍了,你都沒應。”祁降說。

紀年:“我剛剛在發呆,沒聽到。”

接下來的幾分鐘內,兩人都沒說話,安靜的氛圍又将上午的情緒拉扯出來。

祁降雙手插兜站在紀年身邊,說道:“紀年,要是實在不行,我借你錢。”

紀年盯着桌子上上午祁降給他的煙,拿過來抽出一根,放在嘴裏點着。

他吐出一口煙霧:“祁降,你現在開心嗎?”

祁降沒回答得出來。

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太陽漸漸落下,落日的餘晖灑進房間裏。

紀年又抽了兩根煙,對祁降說:“祁降,我想喝酒。”

“那走吧,去校門外那家燒烤攤上。”

“不,就在宿舍,就我們兩個。”

祁降看着他,察覺到他微妙的情緒,淡聲開口:“那我出去買,你喝什麽?”

紀年想了一下,說:“啤酒吧。”

祁降出門買啤酒。

回來的時候,紀年換了身衣服,坐在椅子上,又在盯着手機屏幕發呆。

祁降拎着印有便利店标志的塑料袋走過去,把酒放在他桌子上:“喝吧。”

紀年本來空洞的眼神因為他的聲音緩過來,看向他:“嗯。”

祁降把自己的椅子拖到紀年的桌子前,坐下。

紀年開了兩罐啤酒,一罐遞給祁降,自己一口下去喝了一大半。

“你喝慢點。”祁降對他說。

“沒事。”紀年輕笑:“我現在酒量,可不是一般的好。”

祁降默默把剛剛在便利店順手買的牛肉幹推到他面前,不說話。

紀年仰起頭,繼續毫無顧慮的喝。

他把手裏的空酒瓶捏扁,丢在一旁。

紀年歪着頭,眼眶濕潤,但很難讓人看出他到底有沒有醉,他小聲開口問:“祁降,你現在開心嗎?”

祁降喝了一口酒,和今天下午一樣,沒有回答。

“我很開心。”紀年捏着酒瓶子,眼睛盯着某處看:“我現在有了不少存款,我小弟的病有救了,我大哥的彩禮錢也夠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少更點!朋友在抖音發了條視頻,有男的在評論陰陽怪氣她,我去要去惡戰!!只能少寫點了,明天見家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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