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江立》作者:老鼠吱吱

文案:

江立沒想過自己還能從監獄裏出來,還能和父親生活在一起。父子年下

前方注意:

父子年下年齡差

短篇十發更新快

一時腦洞摸摸魚

青花魚們笑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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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詩一首

(一)

江文正今天要去接他的兒子。他用鐵杯子裝滿熱水仔細地将袖口熨平整,站在鏡子前的是四十七歲的老男人,頭發根部還未染的白發又冒了出來,大手上突出的青筋像埋在地底的暗流。

他拿好證件,把窗簾一一拉開,陽光照進室內。今天是個好天氣。

家門步行幾百米後是個小菜市場,江文正才意識到自己并不知道江立愛吃什麽,只得挑了小孩子都愛吃的那些菜,雞翅、肉什麽的。猶豫着拿了一把青菜,又提着兩塊豆腐回了家。江文正在廚房淘米時有些心神不寧,索性拿毛巾擦了手,打車去郊外。

說出地點後出租車司機好奇地扭頭看他,礙于禮貌沒有出口問話,江文正閉上眼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他實在沒有精力再去聊天——或者掩飾什麽了。

出租車在監獄門口停下,江文正下了車後在樹下默默地等着,快到時間時終于看到鐵門後有了動靜,他忙跑了過去。他的兒子,臉色灰青,手腕上戴着手铐,與他隔着鐵門互相望着對方。

江文正先移開了視線。

獄警将江立的手铐取下,将他入獄時的東西還給他。江立翻了翻包,裏面是他青年時期的短袖和一塊數字表。表是江立八歲生日時得到的,那時江文正說,送給你一塊表,讓你能夠好好掌握時間、規劃時間,不要荒度人生。表的電池耗盡,已經停了很久。江立把表随手塞進口袋,走出了鐵門。

父子二人見了面,互相看了,卻不講話。江立低着頭跟在江文正後,坐着出租車回家。

這下司機沒再試圖搭話,急不可待地把他們送到目的地就趕緊走了。

江立打量着眼前的小單元樓,這并不是他原來的家,這裏破舊了許多。江文正把他帶回家,心裏卻又沒底,快速去廚房将午飯做出來端在桌上。

江立這時才有了活人的氣息,端着碗用筷子夾紅燒肉,不怎麽嚼,直接往喉嚨裏咽,眼睛都憋紅了。他飛快地吃肉,而且只吃肉,若是十年前,江文正是決不準他這樣的。飯菜要葷素搭配,什麽都要吃才能營養均衡,小江立不愛吃青菜,他就用筷子夾到他的碗裏,逼着他吃完。

窗外的陽光毫無心事,照得家裏到處金燦燦的,江文正正是看中這裏采光好。他環顧一圈,又看埋頭吃肉的人,終于說了從出獄到現在的第一句話,“廚房還有。”

那人一頓,手遲疑了幾秒鐘,但接着速度卻沒有慢下來。擡頭瞄了他一眼,江立将裝着肉的菜盤拿到面前,又把米飯和青菜倒進去,胡亂地拌成一團,低着頭大口大口地吞咽。嘴角的飯粒随着他的動作一動一動的,顯得有些可愛,江文正心情好了點,“怎麽像小時候一樣的。”他在心裏這麽想,沒敢說出聲。

他現在什麽也不敢說了,從前他說得夠多了。

(二)

兒子回來了,江文正一夜沒睡好覺。家裏的房間不大,他本來騰出自己房間給江立,江立卻不用,自己打了地鋪睡在地上。

江文正心裏別扭,他習慣把最好的都給兒子。監獄裏一定很不舒服,所以他特意把被子塞了新棉花,在太陽下曬了幾天,又細心地鋪好。

“睡床上吧,那比較暖和”或者“到床上去睡,地上太冷”,他在兩種說法之間猶豫。看到江立依然沉默地看着天花板,出獄至今他一句話也沒說,江文正鼻子一酸,拿了棉被和毯子睡在了他的旁邊。

黑暗中江立驚訝的表情依然表現了出來,江文正說,“睡吧。”

他做了一晚上的夢,夢裏是出獄時二十七歲的兒子,大口大口地咬着肉,夢中的自己說,“不行,你不可以只吃肉”,緊接着兒子縮小了些,他想跨專業讀研究生而不是自己安排好的企業,“不行,我不允許”。兒子越變越小,變成了高中時的模樣,高考畢業前同學聚會,自己怕耽誤考試沒讓他去,到了小時候,兒子從幼兒園帶回來的糖全部被自己沒收了。江文正在夢裏急着想抓住夢中的人,不管不顧地大叫,“你給他,你別讓他不開心。”

醒來時江文正才發現自己哭了,他慢慢爬起來。地板上疊着一個整整齊齊的豆腐塊,江立不在。

他一下慌了神。

赤着腳沖到陽臺,往陽臺下一看,還是熙熙攘攘的街道,沒有血肉模糊的一灘,也沒有圍成一圈的人群。他心仍然懸在半空,穿上外套就準備出門去找,“嘩啦——”廚房門被推開。江立穿着他的大背心,頭發濕漉漉地往下滴水,左肩連着脖子有兩道一掌來長的傷疤,嘴唇幹燥得脫皮,咬着一支沒有點燃的香煙。

“江立……”

江立把頭低了下去。

“早上想吃什麽?”

他看見孩子的喉結上下動了動,沙粒般的聲音,“雞蛋。”

江文正點點頭,“少抽點。”

“我在戒煙,”江立拿了塊抹布蹲下擦地上的水。這孩子多奇怪啊,不擦頭發,而去擦滴在地板上的水。很快江文正就明白了,他在給自己找點事情幹。江立從小到大一直很沉默,甚至進監獄時都沒有多說幾句。他拿着一塊抹布将屋子細致地擦了一遍,沉浸其中,忘記這間屋子裏還有別人。

江文正不去打擾他,輕手輕腳出門上班。

門一關,江立渾身脫力地躺倒在地板上,陽光照在他的身上。緊接着他用胳膊捂住臉,悄無聲息地哭了。

(三)

一個月後江文正都反應不過來。在家時一會兒沒看到江立他就會心神不寧,生怕他出了什麽事,又或者一切都是自己的夢。

只有看到了,或者碰到——江立很排斥他們之間任何的肢體動作,但偶爾還是會有些無意碰到的時候,江文正才會覺得,他是真的回來了。江立不怎麽出門,有一天江文正提着排骨回家,看到他把陽臺的櫃子搬了出來,鋪了一地的獎狀。

那都是江文正留下的,他把它們帶到法庭去,為了證明自己的孩子是一個好孩子,成績優異,乖巧懂事,從來沒做過壞事。結果卻是讓媒體大篇的報道“教育的悲哀”。那之後江文正想将它們通通燒掉,最後還是舍不得,放在了箱子裏。

他走近看到江立把這些年的獎狀按順序排好,每年都有好幾張,但江文正很少誇獎他,那時他總是擔心他會驕傲。江立無所事事地躺在獎狀上,手指把玩着一張相片,眯着眼睛看了下又丢掉。

他在虛度人生,虛度自己自由的時間。

江文正把塑料袋放到廚房,心平氣和地想,這有什麽不好的呢?最近他覺得挺好的,知道了兒子喜歡吃肉,不怎麽愛吃魚,喜歡看武俠小說。江立還會幹活,他把家裏打掃得幹幹淨淨,燈泡都換上了新的,還給門鎖上了油。

紅燒排骨端到桌上,江立眼睛眨也不眨了,整個人都凝固在座位上,接着像最自私的餓死鬼那樣,不停地夾着排骨,直到碗裏都裝不下了。他拿着碗迅速找了個角落開始吃,用背脊對着江文正。這是他在監獄裏學到的,吃獨食時要做好挨打的準備,這樣盡管別人踢你的背,你還是能把東西吃到肚子裏。

江文正看着,第二天又買了排骨回來。江立咬着筷子,突然開口,“不用買這麽多的。”

“你喜歡吃。”

江立沒有回話,似乎沒有聽見。睡覺前他說,“你睡到床上去吧。”

江文正又說,“我陪你。”

最後兩個人都睡在了床上。床是單人床,江文正縮手縮腳的盡量不占用太多位置,江立側躺着,不知道在想什麽。江文正偷偷看他的手和細細的腳踝,打定主意将他養胖。

第一次和兒子一起躺在床上,江文正高興得睡不着,明知是自欺欺人,但他心裏還是覺得這是兒子願意和自己親近了。到了半夜江立開始說胡話,“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江文正趕忙将他推醒。江立醒了後兩眼兇狠,一邊喘氣一邊掐住江文正的脖子,“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這是不是你想要的?!讓我變成今天這樣的一個人?”

江文正被掐得難受,很委屈地看着兒子,“你別難受了。”江立松開手,大口大口地喘氣。

他們誰也沒去提那件事,但父子兩人只要一閉眼,都會想到那一天。

(四)

那天早上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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