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疤痕
“怎麽了?”
“……沒事,項鏈不小心掉進去了。”
原本站在原地的人開始慢慢朝這邊走,鐘虞聽着腳步聲有點着急,但是臉上卻沒表現出半點異樣。
溫泉水并不是完全清澈透明,她低着頭仔細往水裏看,手也在水下搜尋。
現在的樣子當然不能讓時嘉白看見,否則怎麽解釋?之前做的努力也就白費了。只是也不知道項鏈是不是有意跟她作對,她伸手摸了半天都摸不着。
腳步聲越發近了。
她把頭埋得更低了些,手上的動作不免有些急躁。
“沒找到?”
鐘虞幹笑,“快了。”
轉眼間,男人已經走到側後方,眼看着就要走到自己面前時,她終于摸到沉底的項鏈,然後飛快地一把攥進手裏!
“……找到了。”她平複着有些急促的心跳,擡起臉若無其事地笑了笑。
幸好,就差一點。
男人淡淡瞥一眼她将項鏈攥得極緊的右手,“很重要?”
“算是吧。”鐘虞點點頭。
“下次提前摘,自己收好。”
她擡眸笑起來,“原來還有下次?我還以為時先生要解雇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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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畫完成合約就會終止,這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那麽,等我不再是你的模特了,是不是就能做點別的?”鐘虞明目張膽地試探。
可惜他沒有半點回答的意思。
鐘虞撇撇嘴,後仰靠在池邊,使勁攥了攥手心的項鏈對系統道,“真的沒有別的方法嗎,不直接接觸項鏈也不會被發現的?”
萬一下次沒有這麽好的運氣怎麽辦?
“沒有。”頓了頓,系統接着說,“主人,我提醒過你,不要摘下項鏈。”
“那你說我能怎麽辦?他現在可是我老板,我還能反抗嗎?”
“那麽,取下項鏈之後,一切後果自負。”
“聽你這語氣,到底誰是主人?”她随口嘀咕,不知道系統為什麽堅持這個稱呼,明明他更像是冷淡的上司。
安靜片刻,耳畔忽然響起低喃似的一句:
“那我該怎麽做呢,”他說得緩慢,“主人?”
耳邊陡然泛起戰栗,鐘虞一怔,甚至猛地下意識往身側看了看。
什麽也沒有。
……剛才那一瞬間,她還以為系統又出現了。
知道系統是戲弄自己,她有點惱,“什麽都不需要你做,反正你這個系統也幫不上什麽忙。”
說完轉頭看向時嘉白,“可以開始了嗎?”
男人颔首,坐在畫板前。鐘虞見狀手搭在岸邊,熟練地擺出對方要求的角度與姿勢。
泡在溫泉裏比坐在空蕩冷冰的畫室裏舒服多了,而且她過半個小時就上岸休息,喝着水在四周逛逛,其實還算惬意。再加上就算斷斷續續也不能泡太久,所以收工也很早。
她裹着浴袍笑嘻嘻走過去,光着的雙足小巧白皙,指甲透着粉,腳腕處踝骨伶仃,石板路上留下兩排交錯的濕漉漉腳印,“時先生,介不介意讓我看看你的作品?”
男人握着畫筆的手攥緊,“……随意。”
鐘虞繞到他身後。
各種或明或暗的瑰麗色彩充斥在畫面中。樹木、草叢、亂石、溫泉,還有一個女人。但畫并不精細,只看得出畫中的女人側着頭,一條長蛇從她後背蜿蜒而上,将蛇頭伏在左肩。
面部卻留了白。沒有五官,當然也沒有面部表情。
但好像正因為留白,也給了看畫的人無盡遐想的空間。畫中人到底會是怎樣的表情?驚恐?訝然?膽怯?
——所以,這就是時嘉白鐘意大衆臉模特的原因?
鐘虞忽然發現他好像尤其青睐自己的左肩——例如那晚他作畫時塗上顏料的位置、昨晚泳池落下的那個吻,還有今天這幅畫突出的重點。
她是不是該慶幸自己讓系統去掉了左肩上那塊醜陋的疤痕?得知要攻略這位大畫家時,她還為這個從現實世界裏帶來的印記而苦惱,擔心會影響自己那場面試。
現在看來,這次許願的機會用的不虧。
鐘虞回過神,沒多問畫的事,“時先生不回去嗎?”
“你先走吧。”
她還想說什麽,衣袋裏的手機卻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的備注是“孟知”。
鐘虞一時沒記起來,忙問系統,“這是誰?”
無人回應。
她有點詫異,低頭晃了晃吊墜,“壞了?”
“是‘你’父親的學生,時越公司的那份工作也是他牽線搭橋。”冷不防地,那道嗓音涼涼地響起。
怕孟知等不及把電話挂了,鐘虞也就沒追問他為什麽一開始不說話。她趕快點了點屏幕接起來,“……喂?孟大哥?”
“小虞,有沒有打擾到你?”那邊傳來的聲音非常溫和。
“沒有,孟大哥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的,你還記得我給你畫的那幅畫嗎?”
鐘虞順着他的話瞎編,“當然記得,怎麽了?”
“……前幾天我參加一個義賣,本來讓朋友幫忙把另一副畫轉交給組織方的,但是他不小心把我當初給你畫的那一幅交過去了。”孟知聲音裏帶了歉意,“抱歉,我已經去聯系了主辦方,暫時還沒得到回複。雖然肯定會努力把畫拿回來,但你也該有知情權。”
正聽孟知說着話,遠遠的,鐘虞忽然看見兩個背對着自己的人影走進庭院裏半封閉的回廊,其中一個人有些眼熟。
她停下步子沒再往前走,笑了笑對電話裏的人回道:“沒關系,你也不是故意的,只要最後能拿回來就好。”
好奇心作祟,她也沒了繼續聊下去的心思,結束通話後換了條路走,也跟着進了回廊。
走到拐角,隐隐有交談聲傳來。
“這件事……”
鐘虞放輕腳步,緊貼着牆。那兩人的說話聲不大,她聽的斷斷續續,有點吃力。
“冉寧弄這麽一出倒是有好戲看……那小子本來不準備公開,現在被爆出來倒也能煩他一陣子。”
“煩一陣子有什麽用……”
“……他一門心思只想畫畫,能懂什麽公司經營的事……你這個做叔叔的代勞簡直是理所應當。”
叔叔?!
鐘虞一怔。
“是啊,時家家大業大,可不能毀在他手裏……”
說話聲變得更小,她有些聽不清,正想再往前邁一步,身後卻猛地伸出一只手緊緊地捂住了她的嘴,接着手臂也被往後一拉,鐘虞沒站穩,直直跌進對方懷裏。
正驚魂未定,卻突然聞到淡淡的顏料氣味。
……時嘉白?
她拍了拍對方的手示意自己不會出聲,片刻後捂着她嘴的手一松。
“那我們接下來……”
那兩人從回廊另一側離開,說話聲徹底聽不見了。
“這兩個人你認識?”鐘虞轉過身,先一步打破寂靜。
這一轉身才發現他們挨得極近,她的手腕還碰到了時嘉白的手臂。鐘虞笑着一眨眼,不懷好意地用指尖在他松散袖口下的手腕上輕輕一劃。
下一秒,她手腕就被對方緊緊扣住。
“開個玩笑,時先生別這麽緊張。”她指尖輕點他手腕,然後如願以償地縮回手,退一步倚在牆上。
男人沒回答,重新擡眼看向那兩人離開的方向。鐘虞偏頭去打量他臉上的神色,有點意外。
他眉眼裏帶着冷意與譏諷,跟她見過的樣子截然不同,仿佛是兩個人。
這種反差卻讓鐘虞隐隐興奮。
人難以否認的劣根性作祟,總覺得難測的、複雜的東西才最迷人。
然而時嘉白卻不給她仔細欣賞的機會,轉眼便收回目光,越過她徑直往前走。
鐘虞跟在後面,漫不經心地打量他背着畫板時襯衣被壓出的褶皺,沒話找話,“時先生走路總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嗎?昨晚在泳池也是。”
“你知道他們在說什麽。”男人沒回答她的話,話鋒陡然一轉。
是陳述句,并不是疑問句。
她一愣,笑了笑,不再說話了。
兩人上了兩級臺階從側門走進別墅一樓的客廳,沙發上鄭柯和兩個男人相對而坐,看上去正熱絡地寒暄。
聽見動靜,背對着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起身轉過來溫和地笑了笑,“回來了?”
這男人看上去三十出頭的年紀,高大俊朗又風度翩翩。聽聲音就是剛才談話那兩個人中的一個。
這個人鐘虞不僅認識,還算得上熟悉。
——她的頂頭上司,時越。
時越話音剛落,她餘光瞥見身側的時嘉白放下畫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二叔。”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評論繼續掉落紅包:d
明天也是雙更,時間分別是晚六點和九點
另外文名不是被編輯敲了嗎,說不能帶“偏執”兩個字,就改成了現在這個。今天讨論改名的時候,基友她們居然一致建議并且贊同我改成“系統黑化成我老公”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覺得這個名字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