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結束時, 鐘虞眼皮已經沉得睜不開了。

她意識昏昏沉沉地腹诽,連擡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下意識想睡過去, 但還記得這是離尤的床。

——沒有允許,她根本不可能留下來過夜。

男人還帶着點滾燙餘溫的手指撫過她的臉側, 最後落到她唇上。

鐘虞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嘴唇有點隐約的刺痛, 被他的手一碰痛感更明顯了。

她閉着眼偏過頭,仿佛下意識似地去蹭了蹭男人的掌心, 姿态顯得格外依賴。

離尤手一頓,那種無法言說的征服感與滿足讓他後脊發麻。他驀地抽回手,起身披上外袍撩開幔帳走了出去。

元公公一直等在外間,在國君抱着人回來時他就立刻将周圍侍奉的宮人遣遠了些,可漸漸的,那些響動聽得他也臉上臊得慌, 可又不能離開外間, 就只能挪到最外側的門邊站着, 眼觀鼻鼻觀心垂首而立。

等得他昏昏欲睡時,裏面的動靜終于停了。又等了一小會, 他才上前貼着門低聲問:“陛下,可要沐浴了?”

“把那個宮婢也叫進來。”內殿中傳來男人低緩的嗓音。

“是。”元公公應聲。

鐘虞慢吞吞睜開眼,隔着幔帳只看見了離尤松散披着外袍的背影,元公公湊近跟他說了句什麽,他便擡腳往淨室去了。

她沒看見男人因隐忍着不轉過頭來而有些緊.繃的臉色。

鐘虞想撐起身坐起來, 身上卻一軟,又驀地躺了下去。她氣得恨恨一錘床,心裏暗罵離尤下了床就不認人。

“夫人?”隐桐走到幔帳外詢問地喊了一聲,她只能看見裏面床上躺着一道纖瘦的人影。

片刻後,微微沙.啞的女聲輕輕響起:“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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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桐聞聲想到剛才寝殿裏發生的事,耳根熱了熱,“奴婢來伺候夫人沐浴。”

“那,你來扶我一把吧。”

“是。”竟然站都站不穩?隐桐暗暗咂舌,默不作聲挑帳進去。

床榻上的人已經随意披了一件外袍,肩頸散布着紅痕,尤其是那一雙手,指節紅彤彤的看着格外可憐,手腕上的紅痕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束縛過……

她忙低了頭不敢再打量。

“沐浴之後呢,我要去哪裏?”鐘虞跨進淨室,沒骨頭似地靠在門邊。

隐桐答:“陛下并未提及。”

并未提及,那就是還沒“趕”她走。

鐘虞走到浴桶前,“你下去吧,我自己來就好。”

……

沐浴之後身上輕松了不少。鐘虞換好幹淨的裏衣,慢慢回到寝殿中。

沒走幾步,她腳步頓了頓——離尤正背對着這個方向站在桌案前,手裏提筆在紙上寫着什麽。

她走到他背後,伸手環抱住他結實瘦削的腰,頭靠着他後背。

離尤低頭,看着兩條纖細的手臂從自己衣袖與腰側的縫隙裏鑽出來,最後十指相勾,泛着粉的指尖不安地動來動去。

他一把将她的手攥住。

“陛下是不是要讓人送我出宮了?”背後傳來的聲音又輕又軟,楚楚可憐。

離尤放下筆,眉間沉郁。

“哥哥已經死了,沒人能幫我脫身,是不是沒辦法再進宮了?”鐘虞小心拿捏着語氣,參雜着點委屈,“難道我要做一輩子的鐘韞嗎。”

離尤攥着手将她扯到他面前,高大身軀和桌案一起圍困住她,一挑眉涼涼地問:“站在你面前的是誰?”

“當然是陛下。”

“有寡人在,就沒什麽辦不到。即便直接向百官直接挑明你身份又如何?”

“不行!”鐘虞搖頭,“這樣朝臣們會極力反對我入後宮,還會一直谏言個不停。”

離尤卻忽然哼笑一聲,輕佻地一擡她下颌,“怎麽,這麽想做寡人的女人?”

“……陛下都已經……難道還要賴賬嗎。”她擡眼,抿了抿唇,目光卻飄忽不定,像是不敢看他。

忽然,鐘虞身子一陣騰空,她被男人輕輕巧巧地一把托起來放在了桌案上。

她忙擡手搭在他胸.口穩住身形,茫然地喊他:“陛下?”

“你倒是說說,”他扣住她腿彎往上一提,笑得不懷好意,“寡人已經怎麽了?”

鐘虞沒說話,臉埋在他胸.膛上。

他威脅似地往前,“不說?”

“我……我不想說。”她開口時三分讨好三分撒嬌,剩下都是羞怯,盡力演好一張白紙,“陛下,我困了,真的沒力氣出宮回府了,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離尤動作愈發急躁地揉捏着懷裏人的手。

他從未與人同寝,也從不想讓她占據自己過多的注意,即便此前從沒有一個像她一樣合自己心意的人。

但是她契合在自己懷裏的感覺實在太好,還有讓他愛不釋手的一雙手。

“陛下?”鐘虞試探着喊了一聲。

下一秒,男人冷着臉将她抱起走入幔帳之後。

“衛家,你們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接話的人朝同伴擠眉弄眼,“不是還跟鐘家的姑娘定過親嘛。還好當初解了婚約,不然這郎君重病,姑娘也纏綿病榻的,夫婦兩個都是病秧子。”

“你知道什麽,衛家郎君哪裏是生病,那是謊稱治病,實則跑到都城做官去了,還是判案的官老爺呢。”

“啊?!”

“衛家可真夠小人的,就這麽悄悄獨享榮華去了。好在惡人有天收,那衛家郎君跟亂臣賊子攪和,已經被——”說話的人手橫在頸間一抹。

“哎喲喲,敢做虧心事,活該!”

鐘回路過街口,狀似無意地往那幾人身上瞥一眼,接着便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欸,這不是鐘夫子?”議論着衛家近況的人裏有一個看見了他,笑道,“這是要去學堂講學了?”

“正是。”鐘回笑了笑。

“那……鐘夫子可知衛家的事?”

“略有耳聞。”他稍稍一颔首,說完便要繼續趕路。

“看看別人好歹是教書的夫子,氣量就是不一般。”

鐘回将這些話聽在耳朵裏,心裏冷笑一聲,格外快意。他衛家活該!當初害鐘家丢了人,合該有這樣的報應。

只是……想到死去的長子和遠在都城不知準備幾時以死脫身的次女,他就忍不住悲從中來,恨得咬牙切齒。

命運不公!要亡他鐘家!

忽然,有人快步跑來,邊跑口中一邊高喊:“鐘老爺!鐘老爺!大事!有大事了!”

鐘回心裏一沉,臉色白了白,轉身看向來人,“什麽大事?”

總不會是……事情敗露了?

想到這他雙腿發軟,後背都沁出冷汗來。

“都城來人了!”

鐘回腦子裏“嗡”了一聲。都城來的人!

“鐘老爺,你還愣着做什麽,快回家裏看看啊!”

這幾嗓子将街上來往的鄰裏都吸引了過來,大家七嘴八舌地催促,還興致勃勃地準備跟着一同去看熱鬧。

鐘回腳步虛浮地回了鐘家的宅子。只見門口站着一列佩刀的侍衛,領頭的皮笑肉不笑站在那兒,一看就是個宦官。

這下他實在撐不住,腳一軟踉跄兩步,身邊的人眼疾手快将他給扶住了,“鐘老爺小心!”

領頭的宦官目光動了動,朝這邊看過來。

“這位就是鐘老爺?”宦官笑起來,落在鐘回眼裏陰測測的,好似催命符。

他硬着頭皮,“是……正是……”

那宦官笑容一斂,“國君诏令,盈州鐘氏鐘回、鐘虞接旨——”

國君诏令,這可是國君親自頒下的旨意!周圍衆人嘩然,緊接着便一個拖一個地跟着跪了一地。

鐘回更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草民接旨。”

是下達給他與次女的诏令啊!肯定是次女女扮男裝頂替兄長的事敗露了!

這個孽子,為何不早點以死使鐘家脫身!

“國君诏令:盈州鐘氏女久負美名,柔嘉淑順,風姿雅悅,麗質輕靈,甚合寡人之意,悅寡人之心。着即冊封為夫人,速速趕赴都城行冊封大典。”

宦官話音落下後,四周頓時鴉雀無聲。

下一刻,衆人齊齊倒抽涼氣,捂着嘴不敢出聲。

——鐘家那個病怏怏的二姑娘要被納入國君後宮了!這可是國君即位後的頭一位!

一時間各色目光投向鐘回,後者臉上卻并不見喜色,反而滿臉蒼白滿布冷汗,“這……這……”

“國君念及其兄妹情深,特許鐘大人親自前往盈州接鐘二姑娘入都城。鐘老爺,您就放心吧。”宦官意有所指。

電光石火間,鐘回明白了對方的言下之意,他頓時面露狂喜,嗓音顫抖地高聲喊:“草民接旨!”

诏令落在手上,鐘回正要在旁人的攙扶下起身,那宦官忽然又開口了,“慢着。鐘老爺,國君還留有一道口谕。”

鐘回臉上喜色猶未收住,他滿腦子都是女兒要做宮妃,他很快便能遷往都城,還能撈個官職。因此在看見宦官臉上陡然變得刻薄的笑意時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這位公公請說。”

“國君的意思是,既然鐘老爺年歲已高,那便留在盈州養老,此生再不必前往都城一步了。”

鐘回如今也才年過不惑,何來年歲已高一說。衆人聽到後頭都過快或慢地明白過來——這意思,怎麽那麽像要将鐘老爺軟禁在盈州?可他女兒都要做宮妃了啊!

衆人的議論像針一樣紮在身上,鐘回腦子裏嗡嗡作響,最後瞪大眼,眼白再一翻,便直挺挺栽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

準許“鐘韞”前往盈州的消息不僅送往了盈州,同時也在朝會上宣布了。

只是朝臣們此時都無暇顧及。

一是鐘氏女為國君第一位宮妃,給予此等殊榮并不難理解,也不難接受。

而二才是主要原因——

邺國國君得知次子被重傷且押入牢獄的消息後,終于傳來回訊。

邺已聯合晟國,不日便要出兵。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感冒,鼻子難受不說,還又困又乏力,每天碼字到後面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感冒給我速速離去!!!

另外大家都看到通知了叭?愛你們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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