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陛下他……在與敵軍交戰時不慎遇險, 如今, 生死不明。”

鐘虞無意識地盯着孟謄, 腦子裏“嗡”地一聲一片茫然。

“遇險?生死不明?”她勉強回過神, “你說仔細些。”

“臣只知道陛下是中了毒昏迷不醒,随行的軍醫已經盡力診治,但如今尚不能确定結果。”

“這是幾時的消息?”

“從東邊趕來即便快馬加鞭也要一整日, 可見陛下昨日便已中毒昏迷了。”

昨天的事……

鐘虞臉色有些難看,古時傳遞消息太慢致使訊息接收滞後, 這一天裏會發生的變故實在太多了。

“你讓我想一想。”她現在必須要馬上問一問系統。

孟謄以為她是傷心害怕過度,沉默片刻,只是說:“陛下為一國之君,必會轉危為安。臣也會繼續護送夫人回都城。”

鐘虞随便點了點頭, 沒再說話。

一國之君?生死面前再多的權勢、再高的地位也是枉然。

孟謄退了出去。隐桐和拂弦想上前勸慰,卻猶猶豫豫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鐘虞察覺到他們的小動作,搖了搖頭, “不必管我。”

“……是。”

“系統。”鐘虞心跳因為緊張不安而加快, “離尤他, 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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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她攥緊的手一松,冷靜下來,“那他醒了嗎, 毒解了沒有?”

“主人,這一點我無法告知。”

“那我現在決定,把最後一次許願機會用于給離尤解毒,讓他轉危為安。”

“抱歉, 主人。”系統的聲音卻淡漠得聽不出半點歉意,“這樣的許願內容,并未達到非抽象化的标準。”

“他中了毒,我許願幫他解毒,這還不夠具體?!”

“毒素種類無法判斷。”

鐘虞一噎,有點惱了,“你是不是故意的?這樣耽擱下去,如果離尤死了我完成不了任務,對你有什麽好處?你該不會是想賴賬吧?”

“主人,你想要挽救他的生命使他避免死亡,只是為了完成任務?”

“……你問這個幹什麽?”鐘虞皺了皺眉。

“只有确認毒素種類後才能實施本次許願內容。”系統卻轉而平靜道,“主人,請盡快做出選擇。”

出于理智和解決問題的緊迫性,鐘虞暫時沒有再多想系統前面的那句話。

她指尖無意識輕點着茶杯,這次許願機會是肯定要用在離尤身上的,可是應該怎麽确認離尤中的是什麽毒?派人往返于兩地之間傳遞消息嗎?

她忽然站起身,“隐桐。”

“夫人,怎麽了?”隐桐忙不疊走近。

“你去幫我把孟大人請過來。”

隐桐一怔,雖然疑惑,但還是應了聲乖乖照做。不一會兒孟謄便被請來,看上去也格外不解,“夫人叫臣前來是有事要吩咐?”

“明天原本的安排不必再繼續了。”

“這是為何?”

鐘虞看向孟謄,“或許我能有辦法救陛下,孟大人能否送我去陛下身邊?”

“這,這如何使得!”

“對外只需說鐘氏女纏綿病榻時不僅得神醫救治,還得了神醫醫術的指點。因護君之心心切,所以想盡力一試。”

“可是交戰之地并不安全,臣不敢貿然令夫人犯險,魏相也絕不會同意的。”

鐘虞卻利落抽了紙筆開始寫信,“那你就願意眼看着陛下陷于危險?至于魏相那裏,我會寫信托元公公向他說明。”

孟謄早已動搖,一聽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咬牙便要點頭同意。這時拂弦卻終于回過神來,焦急阻止道:“姑娘不可!”

“我心意已決。”鐘虞吹幹信紙遞給孟謄,“孟大人,派人送信吧。我們今夜即刻啓程,只帶要緊行李,多的随侍與車馬全都分出來讓他們繼續往都城去。至于‘鐘韞’,大可以死在趕路途中或是戰場上。”

“是,臣立刻去辦。”

房裏安靜下來。

“姑娘太沖動了!”拂弦急得嗓音都變了調,“陛下既然昏迷不醒,想必戰場的局勢也不大好,現在去有多危險可想而知!”

“夫人未來是要入宮做宮妃的,關心陛下是情理之中。況且夫人之福禍皆與陛下有關,這一趟自然是非去不可的。”隐桐平心靜氣地反駁。

她清楚若國君遭遇不測,還沒被正式冊封的宮妃必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再想的糟糕些,弈國的存亡也是未知。

“你!”拂弦臉色不大好看。

“不用争了,你們立場不同,說的各有道理,但我已經決定了。”鐘虞擺了擺手,神色沉靜,“你們也都不用跟我去奂州,随其他人返回都城就好。”

……

雖然隐桐和拂弦都不願意返回都城,但最終敵不過鐘虞的意思,只能跟着分出去的車隊走了。

假扮“鐘虞”的少女依舊坐在馬車裏,但他們上路後不久就遭遇了孟謄早設計好的埋伏,“鐘韞”為引開來路不明的寇賊策馬沖進夜幕,接着便“下落不明”了。

在原地狼狽休整的衆人重新清點馬匹行李,孟謄派出去假意搜尋的人可想而知沒能找到“鐘韞”,便有人揣測說冰天雪地裏極有可能失足踏入雪坑冰洞,恐怕已經兇多吉少。

孟謄留下一小隊人馬繼續搜尋,然後勸說“悲痛欲絕”的鐘虞先繼續趕往奂州。

鐘虞勉強“振作”,又提出自己會騎馬,這樣能夠大大縮短趕路的時間。于是一群人裹緊大氅繼續策馬朝奂州而去。

從前鐘虞騎馬只是為了娛樂消遣,第一次這樣晝夜不分地拼命趕路。一開始她還沒覺得不适,到後面大.腿.內側開始隐隐作痛,最後只剩下火辣辣的疼。

“夫人?”孟謄發現她臉色不太好看,當機立斷喊停隊伍,“停下休整!”

鐘虞沒有硬撐,翻身下了馬。

她踉跄兩步站穩,皺了皺眉,讓随行的人幫忙從行李中翻出柔軟布匹與棉花墊在馬鞍兩側。這樣一來就能稍微減輕一些磨傷處的負擔。

她再度上馬坐穩後微微松了口氣。

馬匹飛馳在官道上時,鐘虞放空的思緒裏忽然閃過系統的那句話。

她做這些,完完全全只是為了不讓任務失敗嗎?

抛開離尤的死可能帶來的影響來看,人心都是肉長的,鐘虞也不否認自己曾被離尤短暫打動過,這裏面當然有她自己的私心。

但也僅僅是這一點私心了。

……

“賀将軍!”

營帳中穿着甲胄的男子原本正坐在案前小憩,聞言頓時睜開眼,“何事?”

士兵走入營帳飛快地低聲耳語一陣。

“這!”賀恭猛地站起身,“這是大軍安營紮寨的地方,怎能讓女——簡直荒唐!”

“孟大人說是有給陛下解毒的方法,也已請示過魏相了。”

“能解毒?”賀恭面色變得古怪起來,輕咳一聲大步往外走,“去看看。”

深夜營地還燃着火堆,四處都有士兵駐守巡邏。而營地入口處則靜靜伫立着一隊人馬的身影。

“賀将軍!”孟謄上前一步。

賀恭抱拳,“孟大人。”

“臣等聽聞陛下中毒一事,特意改道至奂州。”孟謄側頭隐晦地看一眼自己身後某個士兵打扮的身影,“随行中有一人師從神醫,或能盡力一試。”

鐘虞察覺到有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擡起頭,沖滿面胡須的那位賀将軍微微一笑。

賀恭皺了皺眉,神色有些複雜,片刻後側身退開兩步,“那便請吧。”

一隊人馬裏除了她和孟謄都随另一武将去了別處。

鐘虞強忍着忍着腿.內側的疼痛跟在孟謄身後,聽見他問:“現如今戰勢如何了?”

“陛下昏迷後局勢有變,原本初戰告捷,現在卻吃了敗仗,不得不令大軍後退。”

談話間,三人走到王帳前。

賀恭停下腳步時聽見身後傳來輕緩女聲:“多謝賀将軍通融。民女曾受神醫教導,只是想盡力使陛下有所好轉。”

“你能治好再說吧!”賀恭粗聲粗氣道,然後一擡手,示意守在王帳邊的士兵掀開簾子。

鐘虞沒再多說,快步往王帳裏走去。

帳中只有一個軍醫模樣的人在。她踏進帳中後問道:“陛下是中了什麽毒?”

對方說了幾個名字,“大致判斷出這幾種,而這幾種毒毒性相克,所以才格外棘手。”說完便提着藥箱起身往外走,面色凝重,沒再看她。

這是不抱希望她能治好?

鐘虞目光落到床榻上,腳步一頓,又加快速度走到床邊。

面色蒼白的男人正閉目躺在上面,看上去毫無生氣。

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之前離尤滿身帝王威儀的模樣浮現在眼前,現在卻無聲無息像一座蒼白的雕像。而原本應該節節勝利的局面,卻因他中毒倒下而有了傾頹之勢。

鐘虞蹲在床邊仔細打量他,這樣看着,離尤眉眼間的戾氣淡了不少。

她忍不住擡手,指尖輕輕撫過他又消瘦了幾分的下颌。

不能再耽擱了,鐘虞定下神對系統說:“現在也知道他中了這幾種毒了,能不能馬上解開?你能不能再看看他有沒有中什麽別的毒。”

系統卻沒說話。

鐘虞一愣,忙擡手将頸間的玉墜從衣服裏提出來,“系統?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主人。”熟悉的嗓音響起。

鐘虞又把剛才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然後說完之後系統又沒有任何動靜了。

“你怎麽回事?”趕路的疲倦和一路緊繃的神經輕易就讓她的情緒激動起來,“你說要知道中了什麽毒才能解毒,我不眠不休趕過來了,現在知道了毒素種類你卻又不說話?”

“主人,你是在因為他而指責我嗎?”

“我沒有因為誰而指責你,僅僅只是針對這個問題。”鐘虞平複呼吸,“我來這裏,不就是為了給他解毒的嗎?你又為什麽不回答我的問題?”

腦海中安靜片刻後,系統淡淡道:“那麽,主人,如果我告訴你,他根本沒有中毒呢?”

作者有話要說:  離尤:?太陰險了,勝之不武。

鐘虞:呵,男人,搞死你。

今天本來想繼續粗長的,但誰讓我寫到了這個完美的卡點呢,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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