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聯誼會

“不如就請蓋露小姐賞臉, 這樣蒙着眼與我跳一支舞吧。”

男人的嗓音格外疏朗。

聽着聲音,鐘虞腦海裏浮現出遠遠看見的這人的模樣。

她手腕一轉, 将他領帶在自己手指上纏了幾圈,“好啊。”

因為蒙着眼,所以鐘虞只能隐約感知到一點光線, 而嗅覺、聽覺與觸覺卻因此更加靈敏。

旗袍布料有些薄, 男人的手輕輕摟住她後腰, 熱度一點點傳遞到皮.膚上。最後拽住他領帶的那只手被他輕輕松松挑開五指, 然後交握在一起。

耳邊流淌起旋律慵懶的舞曲。

“可別踩到我的腳。”

鐘虞挑眉, “放心吧,傅先生, 我可做不來自砸招牌的事。”

“傅先生?”對方仿佛一怔, 随即低笑起來, “蓋露小姐是不是認錯人了。”

“……怎麽會。”

“你就這麽篤定我是你想要找的‘傅先生’?”

鐘虞想抽回手摘下蒙眼的布,手卻被對方牢牢握住, “不是說好要蒙着眼跳完這支舞?”

“系統, 你真的沒騙我?”她心裏有點不确定了。

系統一個字也沒回應。

是心虛還是懶得回應她的質疑?

鐘虞冷靜下來, 微微仰起臉,“難道不是?”

“原來蓋露小姐從一開始,就是奔着這位‘傅先生’去的。”對方聲音裏帶一點不大認真的笑,好像是随便陪她打發時間。

“是又如何。”她微微一笑, “若你真不是傅先生,那我只好第三支舞再邀請他了。”

“看來你對這位傅先生的确執着,”男人緩緩道, “可惜別的客人們都要難過了。”

鐘虞問他:“那你呢?”

“我?”對方笑了笑,“這确實令人很沒面子,但我至少還有一支舞。”

聞言她只是勾了勾唇,轉而語氣輕佻地道:“舞技不錯。”

“多謝誇獎。”

傅聿生垂眸看着面前的女人,忍不住暗自笑了笑。

他沒有迎合她的舞步,她也沒迎合他的。兩個人都按照着自己舞步的習慣,卻分外和諧。

即便蒙着眼,女人也沒有露出半點不安。身姿款擺,連下颌的弧度也優雅,他鼻尖還一直隐隐約約嗅到淡香。

他從前摸飛機模型與儀表盤這樣的冷金屬,卻極少碰柔軟的女人。

他不抽煙,不清楚煙草對人的吸引有幾何,但卻明白了她為何令男人們趨之若鹜。

舞曲臨近結束,男人的手微微松了些,鐘虞便抓住機會猛地抽出自己的手,飛快伸到眼側要将絲帕取下來。

對方沒防備,被她得了手。

睜眼時她下意識眨了眨眼躲避光線,下一秒大廳中卻驟然一暗,連音樂也戛然而止。

黑暗中有人吓得下意識驚呼。

“十分抱歉,諸位,”有侍者忙說,“是電路出了問題,暫時停電了。諸位稍安勿躁,我們已經在修理。”

原本舞廳中燈光很亮,這樣驟然一黑下來衆人都難以視物,碰撞踩腳難以避免,一時間抱怨聲嘈雜四起。

鐘虞卻因為剛才蒙着眼,所以最快适應了眼前的黑暗。她仰起臉,看見男人在黑暗中突起滑動的喉結與線條明晰的下颌線。

目光正要繼續往上,後背的衣料忽然像是被什麽東西勾住,下一秒刺耳清晰的裂帛聲傳來——

“呲啦”一聲,她後背頓時一涼。

與此同時電力恢複,大廳驟然恢複到一片光亮之中。

一瞬間裏已經足夠鐘虞腦海裏劃過很多念頭。如果不是在這個時代下露個後背能算得了什麽,但現在雖然已經有了新思潮,卻離後世那樣的程度還有一段距離。

她下意識擡手去遮擋,面前的男人卻攬住她腰,迫使她輕巧地轉了個身。

男人上前半步微微貼近,正好擋住她背後乍洩的春光。

他将她籠罩在自己懷中,卻保持了一段距離,沒有靠得太近太緊。

“現在,跳說好的第三支舞吧。”他微微俯身,下颌輕輕碰到了她鬓角的發絲。

鐘虞一怔,在他懷裏側過頭去,卻因為男人半固定着她身體的姿勢而不能如願看到他的臉。

第三支舞?

“——傅先生?”

他輕輕笑了笑,“嗯?”

鐘虞一噎,“所以,是你。”

“我可沒說不是。”

語氣聽起來無辜又欠揍,鐘虞眯了眯眼,只覺得牙癢癢。

“沒想到傅先生還有捉弄人的愛好?”她輕哼。

傅聿生目光無意中落到女人露出來的光潔後背上,她肩胛骨很漂亮,脊.背中央凹陷出一條漂亮的脊柱溝。

他一愣,不動聲色地飛快擡起眼,心無旁骛地目視前方。

“看來我的玩笑和驚喜很蹩腳。”

鐘虞毫不留情地挑了挑眉,“的确。”

說話間她分心往前打量,想看看導致自己衣服被扯壞的罪魁禍首到底是誰。可惜因為剛才跟傅聿生耽擱了一會,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來誰可疑了。

鐘虞蹙眉。

“三點鐘方向。”男人卻忽然低聲道,“青白色旗袍。”

她目光一頓,看過去。

是楓白渡裏一個叫骊春的舞女。

“多謝傅先生。”

男人“嗯”了一聲。

“所以,現在應該怎麽辦?”鐘虞環顧舞池周圍的目光,人們臉上的神色詫異、不解又帶着點羨慕與嫉妒,看上去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又跟身後的男人接着跳了第三支舞,“難道我們要這樣跳一晚上?”

說完她笑起來,“這樣我可就吃虧了。”

兩個人以背後擁抱似的姿勢慢慢随着節奏踩着舞步,直到走到大廳裏的某個角落。

傅聿生自己背對着舞池,擡手手臂抵在牆上,将女人圍在自己與牆面之間。

“這樣換。”

鐘虞擡起一只手,手指勾住他袖口晃了晃,然後轉過身靠着牆,好整以暇地擡頭打量他。

離得近了,男人看起來愈發英俊,挺直鼻梁一側有針尖大小的一顆小痣。

幾分風流倜傥,紳士之餘看着還有份坦然的正氣。

“換什麽?”她似笑非笑。

男人單手去解西裝的扣子,再單手幹脆利落地脫下來。

“穿這個。”他身上只剩白色襯衣與馬甲,單手将外套遞給她。

馬甲将精瘦結實的腰.腹收束在斯文氣質裏。

鐘虞從善如流地接過,将外套披在肩上。

傅聿生比她高了不少,這件一看就是量身定制的西裝穿在她身上大了許多。

“要是再來一條腰帶就好了。”她低頭看一眼,頗為遺憾地道。

傅聿生順着女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西褲的皮帶上,頓時一挑眉,淡淡道:“想都別想。”

“我可沒這麽得寸進尺。”鐘虞擡眸,目光輕輕勾住他的,“即便想解傅先生的皮帶,也不應該是這樣的場合。”

男人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又垂首去理袖口,笑了笑。

“聿生!”

兩人一齊循聲望去。

賀遠走過來,神色複雜地看了面前這兩人一眼,接着輕咳一聲開口:“傅家派人來找,說有要緊事。”

“知道了。”傅聿生手插進褲袋。

楓白渡裏客人給小費的方式與其他舞廳不同,更為“文雅”,不是當面将錢鈔塞給舞女,而是在離開時将錢付給侍應生,後者将錢記在相應舞女名下。

衆目睽睽下,所有與舞女、尤其是與舞場中出名的舞女跳了舞的男人在掏錢時總不會吝啬。一是因為來楓白渡的客人絕不會囊中羞澀,二是因為給的少了總會淪為他人笑料。

至于舞女能拿到手的錢,則是已經被舞廳抽成過剩下的部分了。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小費。至于暗地裏客人與舞女有什麽往來、客人再給多少錢,那就與舞廳無關。

寬肩窄腰的男人抽出錢夾的動作也賞心悅目,長指剛要從夾層裏抽出一疊鈔票,錢夾一角卻忽然被一根纖細白皙的手指抵住。

傅聿生擡眸。

“今天這支舞就不必了。”鐘虞歪了歪頭,指尖往前推,“就當我請傅先生跳的。”

周圍頓時響起議論聲。

楓白渡的蓋露,從來只有別人為她砸錢無數的份,幾時主動提出請哪位客人跳舞?

“也不知道是何許人物。”有人嘀咕。

有知情人意味深長地笑,“什麽人物?你惹不起的人物。蓋露才是聰明人,這是要攀高枝了。”

“我還從沒讓女士請客埋單過。”傅聿生抽出一疊厚度可觀的錢鈔放進托盤,“蓋露小姐的好意,我心領了。”

收好錢夾,男人毫無留戀便要走。

鐘虞看着他的背影。這種男人少來這樣的場合放縱娛樂,即便有也是偶爾為之,與生活分得很清。

她将西裝當披肩,竟也穿出別樣風.情,“那我便欠傅先生一件外套,還有一支舞。”

剩下的第三支舞。

傅聿生手臂被同伴撞了撞,他回身禮貌笑了笑,什麽也沒說。

侍者拉開玻璃門,高大的男人踏入外面人來人往的街道。鐘虞定定地看了兩眼,轉身重新回到舞池。

……

第二天鐘虞又準時出現在了楓白渡,而那個叫骊春的舞女則以身體不适為由告了假。

她撐着下颌百無聊賴地等,然而一整晚,傅聿生都沒再出現。

第三天,第四天也是同樣。

鐘虞清楚自己的耐心已經告罄,正要重新想辦法時,一封邀請函忽然送到她手上。

她展開快速浏覽了一遍,看完忽然笑起來。

這是剛瞌睡就有人遞了枕頭。

“駐南航空學校于本月六日舉行諸所學校與各界青年聯誼會,恭請您光臨。”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換了新封面!給系統約的人設圖太好看啦,高清大圖可以去我wb看哈哈哈

謝謝浠煌小可愛幫我把人設圖做成封面呀!

另外寫到蒙眼跳舞的時候突然派生出一個腦洞,開了個預收放在專欄,感興趣可以收藏:D

(文名是暫時的代號,叫“挖牆腳”)

文案:

晚宴上,她蒙着眼根據暗號挑中了自己心儀已久的舞伴。

她笑盈盈扯住對方的領帶:“抓住你啦。”

跳完一支舞,對方忽然俯首在她耳邊:

“宋小姐這麽肯定,我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她忙扯下絲巾,面前男人西裝筆挺,眉眼冷峻,一絲不茍的領帶下端在她手裏揉成一團。

她傻眼了。

他們剛才牽手過、擁抱過、還接了吻。

“……那可是你侄子的未來女朋友。”

“我知道。”他一臉坦然。

一個挖牆腳的故事。可能先婚後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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