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幫忙

“怎麽樣啊?”姜漱玉與方太後一起問道。

方才杜太醫來看病, 她們先回避了一下。——沒道理一個侍衛染恙,太後與淑妃都格外關注的。

韓德寶小心回答:“聽杜太醫的意思,是因為長期不活動,手腳無力,身體虛弱。這需要慢慢調養,還得多鍛煉,數月之後就能恢複正常。”

姜漱玉心說, 看來還真的很像長期不動造成的肌肉萎縮啊。

方太後卻低呼一聲:“數月?!這也太久了吧!”

韓德寶異常謹慎:“杜太醫是這麽說的, 輔之以藥浴和針灸, 可能會早些康複。”

他在宮中多年,知道太醫們力求穩妥,通常都會将症狀往嚴重裏說。或許真正需要的時間沒有那麽久。

方太後眼神微變, 揮手令韓德寶退下。她再看向鄭淑妃時, 神情已柔和下來:“淑妃。”

姜漱玉心頭一跳, 隐隐已猜到了一點什麽:“太後。”

果然,她聽到方太後輕聲道:“這段日子,還得辛苦你。”

“我?”姜漱玉眨了眨眼。

“是啊。”方太後微微含笑, 輕聲道, “要是一般的小病小災也就罷了,大不了辍朝幾日就是。可皇上現下這情況,如果真傳揚出去, 只怕人心不穩。所以還得由你繼續扮成皇帝。反正你扮過, 也算得心應手。”

“不是……”姜漱玉有點懵, “皇上他已經醒了啊……”

“可他現在不是不能出現在人前嗎?”方太後微微一笑, “他醒了,有他坐鎮,會更穩妥一些。”

姜漱玉小聲嘀咕:“那還不如專門培養一個替身演員。”

“你說什麽?”方太後沒聽清楚,她輕輕拉起淑妃的手,溫聲道,“淑妃,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還好你有這個本事,不然哀家真不知道怎麽辦。”她嘆了一口氣:“也不知是什麽緣故,他要受此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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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漱玉聽了這話,心神微震,腦海裏似乎有什麽一閃而過。

原著裏狗皇帝應該沒有這段經歷吧?不知道跟她的穿書有多大關系。雖然說原著裏狗皇帝是拆散了男女主的大反派,但他們相處這半年,他也算不上是什麽壞人。

這麽一想,她拒絕的話也就說不出口了。于是,她點了點頭:“好吧,那我試試。”

“不是試試,是一定要做好。”方太後輕笑,“你幫皇帝這麽多忙,皇帝肯定不會虧待你。”

以前皇帝拒絕立鄭氏為後,經了這麽多事以後,皇帝應該不會再反對了吧?恐怕等皇帝身體康複之日,就是鄭氏封後之時。

姜漱玉微微一笑:“為皇帝做事,是我應該做的。”

她想,如果皇帝有這段慘痛經歷真的跟她有點關系的話,從道義上講,她不能袖手旁觀,是該幫點忙。反正皇帝也不會躺一輩子,頂多幾個月而已。再忍一忍,就當送佛送到西。

方太後莞爾一笑,又輕輕拍了拍姜漱玉的手背:“辛苦你了。”

姜漱玉連連擺手:“不辛苦不辛苦。”

還有點心虛。

方太後見她已答應下來,心下稍寬:“去看看皇上吧。”

姜漱玉點頭應下。

——  ——

對于自己需要靜養一段時間這件事,趙臻很快就接受了。——比起一開始他魂魄到了淑妃體內,需要依附于他人。這個結果已經不算是最壞的了。至少過不了多久,就能恢複正常。

杜太醫已為他針灸過一次。

姜漱玉上前幫忙卸下了他臉上的裝飾,露出了他原本的面目。

她給他卸妝期間,不可避免地要碰到他的臉。趙臻任由她的手在他臉上撫弄,不知不覺臉上湧起陣陣燙意。

在姜漱玉看來,相比于他醒過來時的蒼白臉色,現在看着明顯紅潤了一些。她心中暗暗驚嘆,這杜太醫針灸還挺管用的。她也沒多想,直接站在了方太後的身後。

方太後輕聲告訴皇帝讓淑妃繼續假扮他一事。

趙臻略一沉吟,點了點頭:“也好,現在是正月,上朝的次數不多。”他視線微移,掃了她一眼:“朕會努力早些恢複。”

姜漱玉對醫術了解不算太多,感覺在他恢複這方面也幫不上什麽大忙,她只幹巴巴“嗯”了一聲:“那我先去練字。”

她走出幾步後,趙臻忽然叫住了她:“阿玉!”

“啊?”姜漱玉回眸,站定,一雙星眸波光粼粼,櫻唇微張,“怎麽?”

“方太醫天天都會過來,”趙臻停頓了一下,“既然說好了瞞下這件事,朕的臉也需要你長期幫忙長期掩飾一下。”

“這個沒問題。”姜漱玉答應得很爽快,但她走出去以後,卻不由地想,早知道這麽麻煩,剛才不卸妝不就得了麽?

她搖了搖頭,回到平時寫字辦公的地方,鋪紙研墨,慢慢練字。

跟小皇帝在一個身體裏共處了近半年,忽然毫無征兆地分開,姜漱玉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跟他相處。一看見躺着的他,就覺得尴尬。好在兩人也沒多少相處的機會。她再幫他這一次,以後他們就碧落黃泉,再不相見。

姜漱玉自覺回家有着落,練字時也興致高漲,絲毫不覺疲憊。

而趙臻則在方太後離開以後,就吩咐韓德寶準備藥浴所需的東西。

杜太醫說,天天藥浴,能好得快一些,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鍛煉。

針灸過後,他自覺身體已經稍微有了些力氣,配合藥浴和鍛煉,想來不需要數月之久。

他想早點好起來。

宮中的太醫醫術高明,藥材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接連治療六七天後,趙臻已經能感覺到一些起色。在別人的攙扶下,他已能勉強走路。

當然,跟之前健步如飛、騎馬射箭、縱騰跳躍還遠遠不能比。不過有見效,總歸是好的。

皇帝的一點點變化,太監衛福看在眼裏。當看到皇帝已能借助攙扶從床邊走到房間門口時,他眼圈兒都紅了,連聲道:“想來不超一個月,皇上應該就能康複了。”

衛福是韓德寶的徒弟,也是皇帝心腹。

趙臻額頭上汗珠細密,咬牙道:“但願如此。”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腳步聲,緊接着是熟悉的聲音:“今天好點沒有?”

說話間,姜漱玉假扮的“皇帝”已經走了進來。

七日假期已過,皇帝要上朝,姜漱玉扮成他的模樣在韓德寶的陪伴下去了朝堂。還好在正月裏沒什麽大事,朝會很快就散了,她一下朝,就跟韓德寶一塊兒來看皇帝。

趙臻神情微微一變。他右手不着痕跡地松開了衛福的攙扶,擡眸看了淑妃一眼,嘴角微微一抽。

她大概是剛從朝堂回來,還沒來得及卸妝,竟頂着皇帝的臉直接過來了。

這還是趙臻第一次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自己的臉,怎麽看怎麽怪異。

姜漱玉“啊”了一聲,意識到不對:“我忘了,你這邊卸妝的東西借我用一用。”她沖趙臻一笑,熟門熟路給自己卸掉僞裝。

再面對小皇帝時,她身穿龍袍,卻是自己原本的相貌,看着似乎更加詭異了一點。她低頭打量自己,有點讪讪的:“要不,我回去換了衣裳再來吧。”

“不用。”趙臻松開衛福以後,剛站了一會兒,就覺得小腿隐隐發顫。他盡量自然地站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四平八穩,“這樣就很好。”

他知道,她肯定是擔心他的身體,所以才會一下了朝就趕過來。

姜漱玉眼尖地看到他身體小幅度的輕顫,上前一步,托住了他的胳膊:“你要歇一歇嗎?”

她暗暗調整內息,通過他手肘的穴位灌了一些內力進去。

趙臻只覺得被她碰觸的地方熱熱的,仿佛有暖流湧動,倒也沒往別處想。他心裏頗覺不自在:“朕沒事,不用歇。”

他站在那裏不動,并不想給她看到自己艱難行走時狼狽的模樣。

輕咳了一聲,趙臻問:“今天上朝,朝中有什麽事?”

韓德寶肯定會告訴他,但他也想聽阿玉親口說。

“哦,沒什麽大事。”姜漱玉穿着特制的靴子,站久了也不太舒服。但是皇帝站着,她一個人坐着也不太好。于是她沖韓德寶道:“韓德寶,你幫忙搬兩把椅子過來。”

“是。”韓德寶答應的同時,衛福已經搶着去辦了。

皇上現在身體怎麽樣,衛福很清楚,所以他不太能理解皇上的逞強。明明還不能久站,又鍛煉了那麽久,為什麽還硬撐着?

他心說,淑妃娘娘真貼心。

不等師父動手,衛福就以最快的速度搬了兩把椅子過來,給皇帝和淑妃娘娘。

趙臻看了鄭淑妃一眼,抿了抿唇,緩緩坐下。

姜漱玉沖他一笑,也急忙坐了。她望着他,眸中盛滿了笑意:“你不怪我坐着吧?我腳都有點疼了呢。”

她的聲音語氣和平時并沒有太大差別,但趙臻還是第一次在看見她臉的同時,聽見她這麽說話。他腦海裏浮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她是在同朕撒嬌,目的是為了讓朕舒服一些。

這個想法讓他心中一蕩。他輕輕“嗯”了一聲,語氣格外溫和:“那就謝謝。”

兩人相對而坐。

姜漱玉想起他問的問題,認真回答:“對了,你問我朝堂發生什麽,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剛過了年,大家就說點簡單的,倒沒什麽大事。稍微大一點的,是那個罪臣淩江的家眷,他們不是發配邊疆了麽?”

趙臻雙眉微揚:“怎麽?”

“死了。”姜漱玉輕嘆一聲,頗為唏噓,“奏折上說,淩夫人生了重病,年前死了。臨死前放了把火,兒女也都燒死了。”

趙臻神色微變:“放火燒死了家人?”

姜漱玉點頭:“是這麽說的,不信你問韓德寶。”

“朕不是不信你……”

“确實有這麽一樁事……”

趙臻與韓德寶同時開口,他目光冷冷,掃了韓德寶一眼,後者匆忙低頭:“衛福,走,咱們去給皇上和娘娘看茶。”

“是。”

師徒倆暫時退了出去,不敢走遠,就在房外侯着。

趙臻輕咳一聲,對鄭淑妃說:“朕沒有不信的意思,只是很意外。”

“嗯。”姜漱玉這段時間裏,對朝中的事情也有了簡單的了解,知道這個淩江被牽扯進了攝政王謀逆一案,因不是主犯,所以格外開恩,只誅殺了淩江,其餘家人均流放邊疆。

姜漱玉心念微動,忽的想到投奔她師父的蘇雪凝蘇姑娘了。蘇姑娘的家原本在京城,是家裏遭了難,才躲到彤雲山的。是不是蘇家也跟攝政王謀逆一事有關?

想到這些,姜漱玉再看皇帝時,就有那麽一些陌生了。兩人相處的這半年裏,她并不懼怕他,經常把他當做地位平等的一個合作夥伴,常常會忘了他是皇帝,手握生殺予奪的大權。

“怎麽了?”趙臻察覺到她神色不太對。

“啊?沒什麽。”姜漱玉搖了搖頭,“就是太意外了。虎毒不食子,活不下去了也沒必要燒死兒子女兒。只要活着都還有希望。”

當然,她不是當事人,這話說着也不客觀。這些話題太沉重,她索性不去想了,主動換了話題:“不說這個了。你恢複地怎麽樣了?你這情況得多鍛煉啊。”

“嗯。”趙臻其實并不想談論自己的身體狀況,他也不太想讓她注意到他現在還沒有完全恢複正常。他低聲道:“阿玉,你去把奏折拿過來給朕看一看。”

其實這些活計讓韓德寶或者衛福去做都行,他之所以讓阿玉去做,只不過是想暫時支開她一下罷了。

姜漱玉不疑有他:“好的。”

她站起身欲走,卻聽皇帝又道:“你可以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這樣萬一給人看見了不好。”

姜漱玉答應一聲,快步離去。

她前腳剛走,趙臻就揚聲喚道:“韓德寶!”

韓德寶與衛福師徒倆快步走來:“皇上。”

趙臻神情淡淡:“給朕收拾一下。”

“是。”師徒倆對視一眼,齊齊應道。

姜漱玉回去更衣之後,才抱了奏折前往皇帝現在待的房間。一走進來,看見坐在桌邊的皇帝後,她不由地微微一怔。

陽光透過窗格灑進來,年輕的皇帝面容蒼白、眉目清隽,正坐在床邊。他脊背挺得筆直,低頭翻看着手上的書。

這一幕,美好得幾乎可以入畫。

姜漱玉下意識放輕了腳步,唯恐打擾到他。

倒是趙臻先擡起了頭:“阿玉。”

“在。”姜漱玉快步上前,将奏折放到他手邊。這個過程中,韓德寶和衛福仿佛沒看見一般,完全沒有平時的眼力勁兒,竟也不知道替她接過奏折。

她看了韓德寶一眼,後者默默垂眸,一聲不吭。

姜漱玉扁了扁嘴,她心知趙臻要忙,也不久留:“那你先忙,我回去繼續練字。我跟你說,我現在寫的字,跟你的有七八分像了。”

說到這裏,她不免有點小小的得意,她雖是習武之人,但因為師父對她的嚴格要求,她也讀書認字,而且字還不錯。

趙臻心念微動:“阿玉……”

“對了!”姜漱玉想起一事,“那天信王說,想要你給他墨寶。你看你什麽時候方便,就給他寫一個。我寫的再像也是贗品。”

“阿玉,朕可以教你寫字。”

姜漱玉一怔,繼而輕笑着搖頭:“以後再說吧,你現在能有多少力氣啊?我還擔心你寫的字不像你以前寫的呢。”

趙臻唇角笑意微僵:“寫字能需要多少力氣?”

姜漱玉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什麽:“我其實也沒必要再學你寫字是不是?你都快恢複了,自己也能寫字批閱奏折了。需要我替你寫字的時候也不多啊,又不是人人都要求我現場寫字……”她擺了擺手:“算了算了,多個本事多條路,學門手藝不吃虧。我走了。”

她學的都有七八分像了,沒必要再半途而廢。不過她再練字時,确實沒有之前那般上心了。

皇帝身體恢複的不錯,那距離她離開也不剩多長時間了。這幾天她反複回想,終于從記憶深處扒拉出來關于原著快結尾的時候,鄭握瑜是如何死遁的。

她依稀記得好像是冷宮失火,鄭握瑜借機逃走。

不過她進宮這麽久,好像還不知道冷宮在哪裏。她每天住在湯泉宮,真要一把火燒了這裏,她是萬萬舍不得的。再說,燒傷別人怎麽辦?

這方法不太适合她,得想個适合的。

—— ——

當着淑妃的面,趙臻不想在旁人的攙扶下鍛煉,不願意給人看到他狼狽的模樣。但是她人一離開,他迅速處理完奏折後,就開始了繼續練習。

半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他的手足影響不小。杜太醫叮囑了,除了藥浴和針灸,最重要的還是要多鍛煉,不怕苦。

自從這次拒絕了衛福的攙扶後,趙臻就不再讓他扶着。跌倒了不止一次,對他而言,不過是咬緊了牙關重新來過。

方太後悄悄來看望兒子時,看了以後,也忍不住眼眶微紅:“臻兒,你不必這麽急,仔細身體。”

“兒臣這就是為了身體。”趙臻神色淡淡,“只要勤加鍛煉,過不了多久,就能恢複如初。”

方太後點了點頭,這個道理她自然知道,只是仍免不了心疼兒子。她溫聲道:“你先歇一歇吧。”

還是正月,可趙臻額頭、鼻尖都滲出了汗珠,鬓發也微微有些濕意。他“嗯”了一聲:“衛福,茶。”

皇帝坐下飲茶之際,方太後忍不住問:“怎麽不見鄭淑妃?哀家這幾天,天天過來,每次都不見她在跟前伺候?”

“她剛來過,朕讓她走了。”趙臻喝了茶,慢慢放下茶杯,“她在這兒叽叽喳喳的,影響朕鍛煉。”

衛福正倒茶的手微微一頓,有幾滴茶溢了出來。皇上說的跟他看到的,好像不太一樣啊!

“……”方太後狐疑地看了兒子一眼,“淑妃确實比以前活潑一些。對了,這次她也算出了大力,你打算怎麽賞她?”

趙臻不答反問:“母後準備怎麽賞她?”

方太後微微一笑,忖度着道:“按後宮裏的規矩,可以把她的分位提一提了。”

趙臻唇角微翹:“既然母後堅持,那就依母後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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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太後:哀家并沒有堅持

我覺得,關于開啓逃跑小嬌妻這個副本,你們比我還着急。

當然,馬上就要開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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