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同學們對轉校生的好奇在一周內逐漸消散，何照又回到了往日獨來獨往的日子，這一點即便換了學校也跟原來沒有區別。然而在這兒的生活跟到底還是跟原來不一樣的，課程上完全沒有高三該有的緊迫感，體育課一節不少不說，放學了還要接着打球。
這一點，何照很不習慣。
他內心接受的還是省城高中的那一套，高三就該争分奪秒，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挂雲帆濟滄海，此時不博更待何時。簡而言之就是除了做題之外，都是浪費時間。
然而林路捧着籃球問他要不要去打球的時候，何照也沒舍得打擊新同學對他的熱情。于是抱着“太不合群也不好”這樣的想法，他答應了。
何照在班裏跟許易之并沒有什麽交集，但是他知道許易之偶爾也會跟林路他們一起打球。
到了樓下籃球場，許易之跟他的隊友已經熱完身，利落地接過林路丢給他的球，然後問：“新來的？”
他說的時候身後還跟着三個穿着白背心，把校服系在腰間的少年，已經很有校園淩霸的氣場了，何照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內心感到有一些新奇。
何照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林路擋在他前面，“我罩的，你給點面子。”
哎喲，這下更有意思了。
何照有些期待地看着許易之，可對方卻不說話了。
一開始打球，大夥兒都很投入。
何照打球只有一個目的，要贏。
勝負欲這個東西在遇見對手的時候會燃燒，同時還會生出一種惺惺相惜的奇妙感情，這樣非常夠盡興非常酷。
然而這一場球賽打完之後，何照的內心只有一排字：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林路跟何照一隊，贏了球他比何照可興奮多了，沖着許易之猛眨眼。
許易之沒忍住笑，評價道：“你球打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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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是對何照說的。何照原來是校籃球隊的，不過他沒有特意提過，打球之前沒提現在也沒必要提。做人要低調一些，直接打服對手就可以了，何照同學這樣提醒自己，然後他露出了一個很矜持的微笑。
他還沒笑完，許易之就帶着他的人走了。
何照：“……”
林路的好心情完全沒有受影響，他搭着何照的肩說，“走着，哥們請你撸串。”
“他們不是咱們班的？”
何照看着許易之離開的方向，問他。
林路點頭。
何照接着問：“那他們去哪兒？”
林路撓着腦袋，一臉天真道：“不知道啊，可能回家吧？”
何照：“……”
“那我也回家了，”何照拎起丢在路邊的外套，然後回頭說：“你也早點回家找媽媽。”
林路一臉苦大仇深：“不撸串了啊！”
何照同學搖頭，直接走了。
何照同學感到內心很煩躁，最終把原因歸結于許易之對他的态度，太拽了。
明明贏球的是我啊，何照同學內心在吶喊。
何照拎着衣服打算回家，走沒幾步想起沒拿書包，只好又轉身回教室。步子走得又緩又無力，他也沒有教室鑰匙，大概只能白走這一趟了！
好不容易走到教室卻從窗口看見了許易之，他坐在教室裏，他靠窗的位置上，在看書！許易之同學難道不是學渣人設麽？
何照推門進了教室，許易之從書本上擡起頭看他，似乎并不意外于何照的出現，反倒說：“你來了啊。”
“你在等我？”
“今天教室我關門，你沒拿書包。”
“哦，”何照點頭，走到座位上拎起書包往肩上一挂，“那你接着看書，我先走了。”
“一起啊，我特意等你呢。”許易之把手裏的書往課桌裏一丢，何照快速地掃了一眼，沒看錯的話那是一本……名偵探柯南。
所以其實還是學渣人設吧，何照這樣猜想。
“你剛才帶球上籃用的是什麽技巧？”許易之問他，還連續做了兩個上籃的假動作，“你這動作受過專業訓練吧？”
何照內心的煩躁突然被治愈了，心說這位同學還是很有眼光的嘛，但是專業訓練還真談不上，他如實道：“沒有訓練，我就是動漫看得多。”
“哦。”許易之點頭，沒再接着問了。
何照認真地看了他一眼，心說你多問幾句會怎樣嘛！這還能不能愉快地裝逼了呀！我可是差點要成籃球特長生的呢！
到校門口兩人分開走，許易之騎車，何照校門口坐公交。
分開的時候，許易之對他說：“明天見。”
何照提醒他明天周六，學校不上課。
許易之朝他笑了笑，然後騎着單車走了。
何照看着他的背影，心裏想着要不讓他爸把他擱家裏那山地自行車寄過來。
或者就在這兒買一輛也行。
周六雖然不用上課，但是何照有晨跑的習慣所以六點多也起床了，出門沿街跑一個小時剛好買了早餐回來吃，隔壁街粥鋪賣的小馄饨還不錯，很正宗的缙雲小馄饨。
他洗完臉換了運動服神清氣爽地下樓，想着要做些準備動作所以這一路走得連蹦帶跳的。
“起這麽早？”
“啊，晨練。”何照下意識地回了一句，蹬出去的腿在看清說話人是誰的時候已經很難自然地收回來了，何照有些尴尬，“許易之？你這麽早過來……買水喝啊？”
許易之樂了，“來送貨。剛好你來了，你幫着你外公算算賬我今天多兩個單要送，再晚上午就送不完了。”
何照回頭看收銀臺，他外公正戴着老花鏡按着計算器，他走過去問：“我幫您算吧？”
“好啊，你們年輕人算得快。”外公直接把賬本交給何照，然後回頭去倒茶了，“這小貓也不知誰家的，天沒亮就縮在門口等着我開門，都好幾天了。”
何照擡頭看了一眼，外公是在說許易之腳邊的黑色小貓。
外公不識字，寫的字兒都是對着單子硬抄下來的，有時候就寫半邊，何照費好半天勁才把字兒給認全了。算賬就很簡單了，賬本上記的東西特別瑣碎，日期跨度長達一個月，但主要還是酒，三罐啤酒，一瓶白酒就雞爪地買，何照越算越好奇，哪有這麽送貨的？
算完擡頭，黑色小貓已經被許易之捧在手裏，特別小的一只貓看着就比手掌大一點兒，許易之意識到何照在看他，于是問：“算完了？”
“嗯，”何照合上賬本，“一共是一百七，加三塊錢零頭。”
“零頭抹了，”外公笑呵呵地喝着茶，“就一百七。”
“行，那我也不跟您老客氣那三塊錢，”許易之從兜裏拿出一張單子，直接交給了站在收銀臺後的何照，“今天我送過來的是五箱啤酒，還有些您上次要的貨，一共是五百六扣掉一百七，您給我三百九。”
何照低頭看着單據，又看了看許易之。
許易之伸手敲了敲桌子，“三百九。”
“哦。”何照從抽屜裏拿了錢遞給他。
許易之估計是真趕時間，拿了錢直接走人。不過這一出何照有些不明白，許易之不是還在上學麽怎麽就開始做生意了？還有，賒賬的人是誰，為什麽要他來還錢。
“許易之是我同班同學。”何照說。
外公拆了個罐頭喂給縮在牆邊的小貓，聞言回頭，嘆道：“小許這孩子命苦啊。”
何照突然不敢接着往下問了，他清晰地看見了外公眼裏的憐憫，他意識到這些事除非是許易之自己主動願意告訴他，否則他不該多打聽。
“外公，我去晨跑了。”何照說。
外公點頭，“去吧，就附近轉轉別跑太遠了。”
“嗯。”何照點頭。
何照痛痛快快地跑了一個小時，跑完更加神清氣爽，唯一難受的就是有點兒餓。這會剛好遇上上班的點，粥鋪排着好長的隊，許易之看了一眼隔壁的甜豆腐腦，思考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排隊吧。
排隊十分鐘，吃早餐兩分鐘，吃完才剛八點。
何照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就是覺得時間多到可以随意揮霍，周圍的環境很陌生，你知道你自己并不懷念曾經的生活，可也沒那麽快就能融入進去現在的生活。
何照回憶了好一會，如果這會在嘉城，他現在應該在做什麽呢。
上網吧。
他摸了摸兜裏，摸到兩百塊錢，然後找了家網吧。
打開電腦先登入普及率最高的社交賬號，發來消息的都是曾經的同學，問他為什麽轉學什麽的，他挑着回了幾條，然後直接更新了狀态：已經轉了，新生活已經在跟我握手了，高考後再見！
沒兩分鐘，羅子給他打了電話，“趕緊上線，遇到對手了。”
何照：“……”好好一句話非說得跟接頭暗號一樣。
很久不打團戰了，那就試試這兒的網吧網速如何吧。
打完游戲羅子給他發了好長一短信，大意就是家裏不讓他碰游戲了，剛才那一戰非常過瘾并且特別酣暢淋漓足夠他回味倒高考結束了，他相信江湖一定會一直流傳着他的傳說。
何照給他回了三個字：“知道了”，然後把手機揣回兜裏，接着打游戲。
玩盡興了才關電腦，剛站起來吧就聽到有人喊他。
“何照！？”
何照眼睛盯着屏幕看了一上午很是疲倦，眯着眼才把人看清，喊他的人是林路。林路穿着校服還算好，穿自個的衣服居然更顯胖了。
“你也打游戲啊。”
“嗯。”
林路接着問：“撸串不？”
“不了，”何照拒絕他，“我回家吃飯。”
林路雙目炯炯有神：“……我能去蹭飯不能？”
何照沒想到林路能提這種要求，可他的高冷範在網吧這種地方也拿不出來。
“那......”何照說，“那你跟我走吧。”
